。
可就这么小的游戏他都不能胜过永安,做不到完美,他真能比父皇做的更好吗?
子昭素来是早慧的,虽然才八岁,可小小的人儿心中已经充满了疑惑和迷茫。
闻言,沈霁的目光从书卷上挪开,垂眸扫了他一眼。
她没说话,反倒是对面坐着的永安软糯糯的开了口:“皇兄不苦恼。”
“母妃曾经说过,每个人生来擅长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的,这才有各司其职,取长补短一说,哪儿有人生来就是事事周全的?”
“永安在国子监可是不如皇兄学得快呢。”
皇妹这样安抚自己,子昭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永安是最会心疼我的。”
“只是……”
“只是什么?”沈霁温声道,”不过是游戏而已,永安赢了就是赢了,何至于苦恼至此?”
“这两天我瞧你似乎有些心事,憋在心里不痛快,不如说给母妃听听。”
子昭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说:“母妃,人人都说我是您的儿子,日后是一定要继承大统,做下一任皇帝的。又说我聪慧勤学,天赋出众,一定是一代明君。”
“其实这些话我起初听到是挺欢喜的,认为这是对我的认可……甚至有时候还会有些飘飘然。可听的多了,我突然开始有些惶恐。”
沈霁静静地看着子昭越长大和秦渊越相似的眉眼,他分明不过八九岁,却已经十分知事聪明,有自己的思考能力。
虽说她并不喜欢旁人总是夸奖子昭免得让他生出骄纵之心,可有时候看着他,连自己都会觉得这些话其实并不全是阿谀奉承。
正如今日,小小孩童,面对后宫中这么多人的追捧夸赞,却不飘飘然忘本,而能及时自省,这就很难得。
便是许多大人也未必做得到他这般。
沈霁柔声问他:“惶恐什么?”
子昭低下头:惶恐我是不是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好,也惶恐那个位置,更惶恐会做不好,让父皇和母妃失望。”
说起沉重的话题,一向欢声笑语的宸佑宫难得的安静了片刻。
这时候,门口的棉帘被人掀开,一阵寒风涌进,秦渊眉眼沾雪的走了进来。
他显然是听到了方才子昭和沈霁之间的对话,淡声道:“真有那日,你该考虑的不是让朕和你母妃失望。”
“而是会不会让这天下所有奉养你和拥护你的百姓失望。”
陛下突然夜间过来,青沉赶忙抱着长宁公主起身请安。
明明已经派人去建章殿通知他的沈霁看着突然过来的秦渊有些傻眼了。
秦渊垂眸深深看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淡声道:“天色已晚,带着两个公主下去歇息吧。”
青沉抱着长宁公主福身退下,永安也乖乖地跟在身后,出去被嬷嬷牵着手回殿内休息,寝殿里就剩下秦渊,沈霁和子昭。
秦渊落座在沈霁的身侧,自觉地端过她跟前的一盏暖茶喝了半盏,嗓音轻淡:“你是朕的储君,心中当有天下万民,有江山社稷。但这一切的前提的你具备了做君主的一切资格。”
“除了国事政务,群臣权衡,计谋权衡,最要紧的,你可知是什么?”
子昭怔怔的仰起头看眼前这个在自己心中顶天立地的父皇,迷茫的摇了摇头。
“身为帝王,除了能力是不可或缺之外,最重要的,是心中不可动摇的信念。”
“为君者统御天下,当令国富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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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一方安定。你心中要时刻谨记百姓苦难,心怀天下,坚定目标,方能一往无前。身为君主,若连自己的能力都不能相信,又如何让文武百官信服。”
“大丈夫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黎民百姓,便是做到了你该做的。”
无愧于天,无愧于民……
子昭原本迷茫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了然,可又不能十分明白。
秦渊并不急,反而抬手摸上了他的头:“待你长到十二岁,朕就正式封你做太子,开府加冠,让你出去历练。等见过百姓艰难,体会过民生,你自然心有所悟。”
子昭点点头,语气也不再迟疑:“谢父皇教诲,儿臣一定会尽全力做到最好。”
秦渊点头松手:“好了,退下歇息吧,明日还要去国子监。”
子昭偷偷看了一眼母妃,行礼后飞快地退下了。
沈霁看着子昭离开的背影,想起刚刚秦渊教育儿子的画面,不禁赞许的点点头。
周围的空气已经安静到只听得见外头的风声,不知不觉间,殿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可沈霁浑然未觉。
秦渊偏头看着她闲适的模样,轻描淡写地开了口:“孩子们都睡在这儿了?”!
第155章
背后突然一凉,沈霁的笑容才突然僵在了脸上。
旁边凉凉的视线称得上专注,她讪讪转头看向秦渊,略显尴尬的扯唇笑了笑:“原……原是睡了的。”
“只是……只是时间尚早,所以躺了会儿就起来了,”沈霁企图糊弄过去,“孩子嘛,总是一会儿一个样子的。”
秦渊慢腾腾的敲了敲桌子,气定神闲:“我瞧不是孩子们一会儿一个样子,是你一会儿一个样子才是。”
沈霁心虚地别过脸:“我可没有。”
“没有?”
“你有多久没和我同床共枕了?”
看她一眼,秦渊也不恼,反而往身后一靠,摆明了是要秋后算账,一笔笔说清楚的架势,故意拖长了调子:“噢——”
“想来皇贵妃是嫌朕年纪大了,日日看得腻歪,这才佳假借孩子的名义不见朕。”
他啧了声,自嘲道:“也不知是谁,从前日日担心我会变,不敢托付真心,如今可好,自己倒变了。”
这话说的沈霁实在羞臊得慌,她颊上飞粉,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好了,你不许再说了。”
未曾心意相通之时,沈霁一直十分抗拒自己对他动心,都是秦渊一步步朝她走,现在能有这样美满平静的生活,也都是他处处为她让步。
如今说这种话,可不显得她如同白眼狼一般吗!
沈霁赶紧站起身凑到去秦渊的旁边,搂住他的脖颈,低声软语道:“我并不是不想见你……只是……”
她投怀送抱的次数不多,秦渊自然是乐于享受的,抬手就圈住了她的细腰。
清冷低沉的嗓音响在沈霁耳边,不知怎么,颇带了一丝蛊惑的味道:“只是什么?”
热气萦绕,酥麻感突然袭来,沈霁身子没来由的软了几分。
失重感袭来,她只能紧紧勾着秦渊,颤声开口,清媚好听的嗓音带着似有若无的埋怨:“谁让你总要那么久……就算起先是享受的,后来腰也要累断了。”
“若是隔三差五这般也就算了,可你!”
她双颊酡红:“可你前阵子跟疯了似的,怎么能天天都不够呢!”
这话虽是抱怨,可秦渊却品出些夸赞的意味,佯作淡定的眸中也渐渐染上几分自得之色起来。
他圈着沈霁的腰肢,将她使力带上膝头,一手不紧不慢地从她柔亮的乌发里穿梭,语气撩人:“长宁打自出生起就粘你,一直粘到了一岁将将会走才好些,宫中孩子又多,你总要分出时间陪伴孩子们,我便只能被挤到角落。”
秦渊将自己说的可怜:“若我再不抓紧时间在皇贵妃跟前表现表现,伺候好你,待再过几年我真年纪大了,你岂非更嫌弃?”
说罢,他又不依不饶补了句:“从前只知薄情是错,原深情不改也是错了。”
秦渊的手从发间一路游移到她敏/感的耳垂轻轻揉捏:“皇贵妃,是不是?”
沈霁被他这一通劈头
盖脸的抱怨砸的无话可说,偏又被他撩拨的呼吸发颤,身子发软,咬着下唇你了半天,只说出一句诡辩。
这么多年过去,她当然知道秦渊有多爱她。
正因他数年如一日的待她好,给她安全感,保护她,她才敢任性,敢放肆,敢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所以,她也当然清楚秦渊有多么喜欢“要”她。
这么长时间都被她蒙在鼓里忍着,今日她是说什么也跑不了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主动迎合,取悦了很好被取悦的他,说不定还能早些放过她。
沈霁藕臂一揽,将自己的红唇奉上,主动去吻他。唇齿缠绵,水/乳/交/融。
谁也记不清究竟雪夜红烛燃了多长时间,香帷里流了多少抵死缠/绵的汗水。
直到后半夜,秦渊才餮足的叫了水,揽着她一起入睡。
沈霁累得迷迷糊糊,本想倒头就睡,可喉间已经干哑,半梦半醒间,还催促秦渊去给她倒水。
秦渊吻吻她的额头,想起自己方才坏心眼的逼迫她一遍遍叫自己夫君,一遍遍说爱你,带着热烈爱意的眸底又添几分暖意。
这一生能得一相伴相守的爱人,能得到民间最平凡最真挚的温暖,哪怕身处高山之巅,他也不觉得孤独-
承安十八年五月,三皇子秦子昭年满十二,受陛下器重,早早加冠出阁,册太子之位。
又于承安二十一年满十五岁那年正式入住东宫。
皇太子出类拔萃,能力极强,宽严相济,又有仁心,不过两年便在朝中拥有了极高的威望,迅速上手了政务。
承安二十六年,皇太子及弱冠之年,择魏氏嫡系长女为太子妃。
魏氏出两朝皇后,又传闻太子极喜爱太子妃,坊间传为佳话。
次年陛下选择于壮年退位,震惊朝野。
同年,太子登基,定国号为盛元,尊陛下为太上皇,母妃皇贵妃为皇太后-
新皇登基,举国大赦三日,长安城内热闹非凡。宫里处处喜气洋洋,张灯结彩,人人脸上都挂着笑。
这几日迁宫事宜繁琐,处处都要打点着,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住进了新修建的颐年宫,太妃们也要搬迁,这可是大工程。
而久久不动维持原貌的凤仪宫,也终于要迎来了新的主人。
阳春三月风光好,杨柳青翠,黄鹂婉转,凤仪宫里的那一株梨花也开了。
满树冠的梨花绽放,风一吹簌簌如雪,落得满园馨香。
沈霁就那么坐在殿内喝茶,慢悠悠品一盏从前皇后最爱的香茗,看着窗外景色如画。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将这个地方留作心里最隐秘最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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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时不时就会过来看一眼。
每次来,她都能感觉到皇后还在她身边一般。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虽还是她临走前的样子,可外头一切早已翻天覆地。
当初子昭选秀,对
魏氏的嫡女一见倾心非她不可,她只看一眼,就在她身上看出了皇后的影子。
说起来,太子妃还是皇后的亲侄女,姑侄二人总有些相像的地方。
可最大的不同是,太子妃的眼里亮晶晶的,温柔又羞涩,如一汪清澈的湖水,不似皇后娘娘,沉寂又束缚,像凋零衰败的春花。
若当初的皇后没有嫁给秦渊,也许她也能有这样灵动的眼神。
幸好子昭随了他父皇是个情种,又有了后宫独宠一人的先例。他只迎娶了太子妃一个,两相情好,如今空置后宫,也不会有人再说什么。
一切都不能更完美了。
沈霁垂下眼睫,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杯盏放在旁边的案几上,温声道:“姐姐,一切都有新开始了。”
你也是吧?
忽而一阵春风吹过,卷起枝头梨花落到了沈霁手边,微微摇晃着,如亲昵的耳语。
沈霁弯起唇角笑了笑,将那片花瓣小心捏起,这才展裙起身,将手搭在了青檀腕上走出了殿门。
院内早已跪了一院子的人,都提眉吊耳等候着命令,沈霁最后回眸看了眼殿内,将掌心梨花握紧在手心,温声开口道:“进去收拾吧,该添置的物件和修缮不得有误,皇后不日就要搬进来,不可怠慢。”
“是,谨遵太后之命。”
子昭登基,又有了家室,永安也在去年风风光光嫁给了她亲自挑的如意郎君。
荣华富贵,深情安稳,寻常人得其一已是不易,她区区凡人却悉数拥有,这一生何其幸运。
走出凤仪宫的大门,就看见长宁亲亲密密的搂着玉雅的胳膊朝她走过来,见了她就脆生生的喊:“母后,我和夷娘娘在这呢!”
长宁今年十四岁,正是活泼好动,古灵精怪的时候。
她和她皇兄小时候的性子一模一样,能说会道,反应极快,心里的鬼点子一个比一个多。
但子昭历练几年后现在沉稳的很,早已是合格帝王的样子了,就她这个小丫头,被宠的无法无天。
她嘴巴甜,没事就喜欢往后宫里乱窜,今日哄哄玉雅,明日哄哄庄贤妃,后日又同季婕妤一起挖土埋酒,俨然是个人人喜欢的香饽饽了。
这些天她皇兄登基,人人忙的脚不沾地,也就她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是无拘无束。
沈霁无奈的笑:“皮猴子,天天缠着你夷娘娘。”
青檀笑道:“长宁长公主性子活泼,却又心细健谈,奴婢瞧着宫里的娘娘们喜欢的紧呢。”
宫中嫔妃膝下有子的人不多,虽日子清净有伴,可难免膝下寂寞。
长宁虽说是自己爱玩,可沈霁也知道,她是个极良善的孩子,知道这些娘娘们待她好,这才想尽可能多多陪伴。
永安出嫁,子昭登基,她在后宫里,也没有什么年纪相仿的玩伴了。
见母后说自己,长宁吐吐舌头,又一溜小跑抱住了沈霁:“母后!您不许说长宁了。”
玉雅掩唇笑笑,问道:“姐姐方才从凤仪宫出来,如何了?”
沈霁低眉浅笑,摊开手心给她瞧:“你看,皇后姐姐同我报信了。”
掌心一片洁白无瑕的梨花花瓣,正在微风中摇曳。
班玉雅一看就懂。
“皇后娘娘是极好的人,这个时候,她一定有了更好的人生。”
长宁不明白,歪头问:“母后说的是皇后嫂嫂吗?”
沈霁轻轻摸她的头,笑着说:“不是。”
“是一个很好很好,被母后当成姐姐的人。”
盛元一年四月十五,司天监监正段星玄定下登基大典的吉日,子昭正式成了这天下万民的新帝。
太上皇和太后一同观礼,亲眼看着他们培养的孩子,牵着皇后的手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登基大典是国之盛典,从清晨一直忙碌到正午才结束。
此后还有各种祭祀,不胜繁琐,如今的司天监监正定下各种良辰吉日,也算有条不紊。
新皇登基,大典终落幕。
段星玄看着步入夜色的九重玉阶,神色悠远。
当初他算出的那个命格大贵,生来便有帝王之象的孩子,终于按着命运的指示,踏上了这至高之路。!
第156章
启安二十六年,五龙夺嫡之乱刚过,陛下身子大不如前,册立六皇子秦渊为太子,同年冬,其生母万贵妃遍览长安贵女为其择选太子妃。
忠毅侯府后宅内,大雪纷飞。
檐下青松,池内游鱼,皆被漫天雪花凝结,成了冰雕玉琢的模样。
沈霁披着白狐毛的烟紫披风,乌发沾雪,正带着贴身侍女霜惢和筠雪在院内堆雪人儿。
三个方才及笄的姑娘,正是爱玩贪笑的时候,雪人还没堆好就出了坏心思想捉弄人。
沈霁偷偷在背后摸索,水葱般的指头鞠一捧雪,团成拳头大的雪球儿,瞄准了不设防的筠雪,就往她身上砸。
筠雪被砸了个人仰马翻,边笑着边爬起来,也捏了一团雪扔到沈霁的身上。
“说好的堆雪人儿,姑娘偷偷使坏!”
哗啦啦一团雪在肩头炸开,四溅的沈霁满脸的雪花,有些不听话冰屑子顺着脖子钻到了肌肤里,激得她猛的打了个颤。
沈霁却很开怀,边笑边拿出帕子将脸上的雪擦去,笑着说:“堆雪人儿有什么意思,打雪仗才好玩呢。等过两日,我让母亲邀请几个闺中好友来家中做客,到时候人多了,咱们闹成一团,那才尽兴呢。”
许是今日难得的开怀,她的语调温柔之余透着点无拘无束的活泼,可良好的家教,却让她手上的动作无时无刻都极为优雅。
丝缎的帕子轻轻一抖,展开一面,顺着凝脂般的脸颊慢慢擦拭到纤长的脖颈上。
她一双眸潋滟如春水,巴掌大的小脸要多貌美有多貌美,似是冰天雪地里太冷,将她洁白无瑕的肌肤冻出一抹动人的红晕,平添了几分娇憨。
霜惢和筠雪素来是知道自家姑娘貌美的,可美人总是于美景相宜,如今美人沾雪,更是动人好看了。
长廊下,侯夫人站在廊下一角看向院子里的欢声笑语,面上却有几分愁容。
身侧的刘妈妈轻声说:“主母可是在担心方才万贵妃送来的帖子?”
侯夫人点点头,轻叹道:“太子新册,择选太子妃,此乃皇命。阿霁是我独女,嫡系只她一个女儿正当嫁龄。万贵妃早知我家有女,是无论如何也推不了的。”
刘妈妈宽慰道:“只是相看,主母也不必太过忧心了。换言之,若真能被看重做了太子妃,日后便是皇后,一国之母那是何等尊贵,可是旁人求也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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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来的。”
侯夫人牢牢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千般不舍:“若能嫁给太子做太子妃,那必然是尊贵之极,人人趋之若鹜。可她在家中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整日无拘无束没个心事,我只愿她嫁给门当户对的好郎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快乐度过此生,也不愿她嫁入皇室。”
“皇室显贵不假,可才过五龙夺嫡,腥风血雨,如此险山恶水,岂是她应付得了的?”
闻言,刘妈妈也叹了口气,轻声道:“好歹适龄的长安贵女不在少数,咱们姑娘虽拔尖,可未必合了万贵妃眼缘,也未必合
了太子的眼缘。”
侯夫人点点头,舒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三日后便要带她入宫,这般继续疯玩下去也不是回事,带她进来,我同她好好教教规矩,再选选入宫的衣着,免得在众人面前失礼。”
半柱香后,沈霁房内。
她边在侍女的侍奉下重新换衣挽发,边睁大了眼睛问:“母亲说是万贵妃下帖子,请母亲和我去宫中赴宴游玩吗?”
“长这么大,我还从未去过宫中呢。我听人说皇宫十分辽阔又十分美丽,五步一景,十步一楼阁,若真能去见识见识也是好事,母亲怎么反而愁眉苦脸的?”
侯夫人无奈道:“你还真以为仅仅是入宫玩乐吗?太子册立,又未成家,这是在变着花样为太子选妃呢。”
沈霁又问:“所以我也在万贵妃觉得不错的人选里了?”
事关婚姻大事,她这姑娘也太事不关己了,这会儿还沾沾自喜起来了!
侯夫人为她这个随心所欲的性子彻底头痛了:“咱们侯爵之家,你又是唯一的嫡女,家世门楣自然够得上。哪年宫中家宴是你父亲没去过的?长安名流办的宴会是你没参加的?”
“万贵妃和太子是五龙夺嫡中笑到最后的人,手腕能力你可想而知,她此时是为太子选妃,更是为了太子在朝中笼络助益。太子妃是日后要做皇后的人,此等大事,你便不关心吗?”
沈霁笑了笑:“我听母亲的意思是不希望我嫁给太子啦?”
“那这小宴,咱们能不去吗?”
侯夫人板起脸:“当然不能。”
“既然必须要去,若真被相中了也是无可奈何的,我们现在愁眉苦脸又有何用。”沈霁倒是想得开,反而安抚着母亲:“扮丑是大不敬,太妖艳又有阿谀之嫌,倒不如大大方方去了,听命罢。”
沈霁生来便是侯爵府的嫡女,自小娇生惯养,千宠万爱,活得无拘无束又自在随心。
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会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下去。在家中做无忧无虑的大姑娘,哪怕出嫁之后,有家世依托,也定然是做风风光光的大娘子。
所以在闺阁之内,她偶尔也会畅想自己未来的夫婿该是什么模样。
其实她对未来夫婿的要求十分简单,那便是洁身自好,相貌好看,家世匹配。
只要达成这几点,她看得顺眼,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侯夫人惊奇地看着她这个大智若愚的女儿,纳罕道:“嫁人这样的大事,你倒想得开。”
沈霁笑一笑,扬眸问:“母亲,太子生得好看吗?”
侯夫人原本还在忧心三日后入宫之事,听她这么一问,不免怔了瞬:“万贵妃美艳绝伦,太子是她亲生,自然也是龙章凤姿,如圭如璋的。”
话音一落,她便意识过来沈霁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故意唬着脸道:“皇家里头的弯弯绕绕多不胜数,一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太子何许人也,日后是要称帝的,到时候偌大一个后宫要你管,岂非
心力交瘁?我知道你素来和林太傅家的嫡孙女不对付,她又和太子幼时一同上私塾,颇有交情,可我告诉你,千万别为了争一时意气断送了自己一生。”
沈霁轻哼了声:“才不是呢。”
“我只是早就听闻太子美名,一时好奇罢了。夫妻相处,素来都是相互的,如同父亲和母亲,不也一生不曾纳妾,夫妇二人琴瑟和谐吗?假如我真的嫁给他,哪怕他日后真的登基为帝,可若是真心护我爱我,又岂会有一群的莺莺燕燕惹我头疼。”
“林璇玑喜欢太子我早知道,可要是我也相中了太子,难不成为了她拱手相送?我才不管他那么多呢。”
侯夫人无奈:“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多歪理。”
重新挽发上妆后的沈霁起身去晃母亲的胳膊,撒娇道:“才不是歪理呢,母亲分明是说不过我。”
“三日后就要入宫了,一旦被选中,日后可有的是拘束的时候了,”沈霁一双美目水灵灵的,请求道,“母亲,杏味楼新出的锅子听说可好吃了,我想出去尝尝,好不好嘛。”
这个女儿最是会撒娇卖乖的,一旦被她缠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侯夫人拗不过她,只能妥协:“那你带着霜惢和筠雪和两个家丁一起,再戴上帷帽去,不可招摇过市。”
“还有,日落之前必须回家。”
沈霁喜笑颜开,搂着母亲的胳膊哄了又哄,这才从旁边拿出一顶白纱帷帽:“母亲放心,我用了饭就回来,保证不让别人瞧见我。”
说罢,她一溜烟的提裙走出去:“筠雪!快,备轿子出门!”-
飘雪腊月,长安的街头仍能看到袅袅炊烟,临近午饭时间,这一路行过去不知闻到多少香味,勾的沈霁食指大动。
积雪虽深,道路两侧的摊位铺子仍然人流熙攘,道上车水马龙,不知有多热闹。
杏味楼乃长安最有名的几个酒楼之一,酒水果子和菜样都是一绝。
今年冬初,楼里的大厨推出了铜锅,一时十分风靡,许多人趋之若鹜。沈霁早就听说了,可是一直没有时间来,今日终于能得偿所愿,在马车上时就迫不及待,连连探头往外看。
霜惢将腰牌递给门口的小二瞧了一眼,她们便被径直引到看二楼的贵客包厢里。
这会儿没有了外人,沈霁便将帷帽脱了下来,露出一张冰雪剔透的芙蓉面来。
她将窗户偷偷支起一个小缝往外看,身后的走廊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似乎是几个年轻男子在说话。
“听闻万贵妃过几日在宫中设宴,遍邀长安名门贵女,不知殿下可有属意的女子?”
“瞧卫兄说的,我可是听说林太傅家的嫡孙女放话出来非太子殿下不嫁,恐怕——”
原是在说太子选妃一事,那其中一人……岂不是太子本人吗?
沈霁一惊,连忙屏息凝神,示意她们别出声,便听到外头的人一言一句的,仿佛正主从未出声。
脚步越来越近,又渐渐远去,好像去了隔壁的方向,才听到一淡沉好听的疏离嗓音淡淡道:“我本无意过早娶妻,都是母妃安排罢了。”
“她觉得哪个好,那便是哪个。”!
第157章
听得最后一声脚步踏入隔壁的包厢,随着木门被嘎吱一声合上,沈霁这才松了心神。
说什么什么到,今日还在和母亲说太子选妃一事,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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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就能在杏味楼遇上太子,实在是巧。
幸好她已经进到房间内了,撞不上这么多外男,否则若是自己贪吃被人瞧去了,一个未出嫁的闺阁贵女如此,岂非不合规矩。
沈霁托腮坐在桌前,看着跟前色香味俱全的看盘,只能看不能吃,不由得有些饿了。
锅子已经叫过了,这会儿还没上,沈霁坐着也是坐着,心思总是飘到隔壁去。
关于这个新册的太子,坊间的传闻可实在不少。
有人说他和万贵妃母子二人手腕了得,也有人说太子才学兼备,乃是储君的最佳人选,更有人说他和万贵妃心狠手辣,踩着尸身血海上位。
好也有坏也多,传闻愈多,她反而对母亲口中这个龙章凤姿,如圭如璋的太子有了更多的兴趣。
尤其刚刚听到他的声音,疏离清冷如山巅雪,却实在好听,衬得上母亲口中如圭如璋四个字。
这样一个处处优秀的年轻太子,真容该是什么模样?
只是可惜,方才听闻太子之意并不想这么早娶妻,全凭万贵妃的意思,那便是万贵妃定下谁就是谁。
这样一个对娶妻毫无兴趣的男人,便是再优异,婚后也是同床异梦,悲惨一生罢了。
兴趣归兴趣,沈霁才不要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若不能眼里尽是自己,届时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少不了,女人多了,也够她日日以泪洗面,细心吊胆了。
杏味楼的包厢隔音很好,一楼正中又有小娘子唱曲,咿咿呀呀的,若非离得特别近,听不到左右两边的屋子里都在谈论什么。
沈霁将方才的插曲抛之脑后,拿起一双银箸满怀期待的等了又等,却始终不见锅子端上来。
杏味楼生意火爆,出菜却不会这么慢,尤其她可是包厢里的贵客,怎会怠慢?
她指挥着跟来的家丁:“你去底下催催,说我饿了。”
家丁去了又回,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谁知回来的时候面露难色,说道:“姑娘,底下送菜的小二说方才已经送上来了,咱们还是最后一个现成的锅子呢。”
“什么?”沈霁顿时垮了脸。
这八成是来送菜的上错桌了,可她心心念念好多日子就为了这一口,眼看天快要黑了,她也等不及底下的锅子新烧好了,问道:“上到哪个屋子了?你可问清楚了?”
家丁苦着脸:“那小二知道自己上错了以后径直跪在了奴才跟前,说是送到了隔壁,可他知道隔壁是大人物,就算送错也不敢打扰,便说去和掌柜的商量,看能不能多送您几道菜赔不是。”
送到隔壁了?
沈霁这下彻底绝望了,喃喃道:“送我几个菜顶什么用,我来吃的又不是这些。”
旁边的筠雪咬咬牙,说道:“姑娘,奴婢戴着帷帽去要吧!那几位哥儿都是高门大户的公子,若是知道姑娘的锅子送错了地方,哪怕为了自己的美名也不会寻衅,会直截了当的送过来的。”
沈霁犹豫道:这样真的可行?若……”
“三日后您就要进宫了,一旦被贵妃看上,您恐怕是再也没机会尝尝这口了。奴婢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您就让奴婢去试试吧,再晚等动了筷,可就要也要不回了。”
诱惑在前,沈霁又不用露面,左思右想也没什么坏处,她实在把持不住了:“那你记得,千万别露了府邸名姓,免得留下祸根来。”
筠雪带上帷帽点点头:“姑娘放心,我去去就回。”
她抓住上菜的小厮一道去隔壁,笃笃叩门后,门很快被拉开。
沈霁趴在墙根绞尽脑汁的偷听,隐隐约约听见筠雪说:“各位公子见笑……”
隔壁包厢内,几个仪表不凡的年轻公子们正在饮茶谈话。
个个衣衫华丽,举止有礼,一瞧便知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其中一人坐在主座,虽表面看起来并不拘礼十分随意,却能看出隐隐成拥簇之势,可见他身份格外不同些。
筠雪是沈霁身边从小到大的丫头,身上颇有些见识,可沈霁并未明说这里头便有当朝太子,筠雪自然也不知道,只当是哪几家的贵胄公子,虽谨慎,倒也不至于太过当回事。
毕竟满长安的世家爵位实在不少,她们自己家也是侯爵出身,当下胆气很足的叩了门,得允后走了进去。
她先是福了一礼,规矩道:“各位公子见笑,奴婢是隔壁包厢家的侍女,因这杏味楼的行菜是新来的送错了屋子,这才腆着脸来叨扰,小行菜胆子小恐惊扰了贵客,可我家主人时间紧,又实在不能割爱,所以奴婢前来,还望诸位公子能将锅子物归原主。我家主子说了,今日巧合也算缘分,愿将公子们的今日开销一并请了。”
杏味楼生意红火,上错菜也是寻常事,只是一般送错也就送错了,杏味楼多会做出补偿,还从未有人上门要菜的。
这小小婢女说话谈吐颇为不凡,言语间又隐隐透露款气,倒有些意思。
在座几位公子都笑起来,其中一个温声说道:“敢问你家主人是何人?能教出你这般伶牙俐齿的侍女,想必是个潇洒恣意的郎君,既如此,倒不如一并请来,也好让太……”
他意识到说错话,面不改色的找补了句:“也好让我们几个结识一番。”
长安世家贵族公子多,有志有才之士不多,有趣之人也不多。
秦渊惜才,有意结交,薄白的眼皮子微抬,显然是默许了。
这群人满口不提还菜一事,反还想叫姑娘来一起吃,实在是让筠雪措手不及。
她帷帽下的脸涨红了几分,镇定道:“我家主人不便前来面见公子们,还望见谅。”
筠雪轻咬贝齿,面纱下的脸扯出个客气的笑来:“时日不早了,奴婢便先将这锅子取走了,多谢公子们海涵。今日的开销自会有人付账的。”
旁边的小行
菜低着头不敢吱声,筠雪抬指戳了戳他的背,他才赶紧上前将铜锅端到放了水的托盘上,低头准备走。
太子在此都敢不领情,还堂而皇之的将菜从桌子上撤走,在座的人里多少有些面子挂不住,更不敢让太子在他们跟前落了面子,便有人不大高兴了,蹙眉道:“你都没有问过你家公子,怎知不——”
后头的话还没说话,秦渊淡淡开口道:“不必强求。”
“区区一道菜而已,既是上错了就该物归原主,自然没有强留人的道理。”
太子发话,他们当然就没了继续问责的理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忙拱手笑道:“殿下仁爱。”
奉承的话听得多了,不过入耳便散了,秦渊搁下手中银杯,若有所思的看向筠雪离开的方向。
单是世家公子带侍女出行不必带着帷帽,既是不便,就说明她家主人是女子。
还是在室的闺阁女子。
出手阔气,又能偷偷来杏味楼吃珍馐美味,连身边的侍女都调教的不卑不亢,聪慧过人,倒不是寻常女子。
筠雪带着小行菜端着锅子回来后,沈霁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霜惢瞠目结舌:“还以为不顺利呢,结果真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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