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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9 、乖巧(上)(第2页/共2页)

怯。

    他微微侧首,眸光在她娇小瑟缩的身影上停留许久,心底浮现一些揣测,若有所?思地沉吟。

    曾经她每次来送饭,吃食都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皆是她的拿手好菜。

    这回简单朴素,吃食连大病初愈之人都不如,还撒得一片狼藉。

    她只是委身侯府的表小姐,兴许没有银钱,只能做些汤汤水水。

    但又生怕他觉得不够好,心中?忐忑不安,始终不愿面?对。

    加之所?有姑娘,在所?爱之人面?前,都想展现最好的一面?。

    如今乱糟糟的,她心里更不好受,说?不定正在懊恼自责。

    想到这些,裴言渊眼底泛上几分柔和?,眉眼间阴云尽散,挑起的眉峰暗藏欣慰与?欢愉,温声道:

    “莺莺怎么猜到,我近日喜食清淡?”

    言下之意,她做得很好,大可不必因此忧心。

    他本无喜爱的东西,她做什么,他就可以喜欢什么。

    此话一出,林知雀立刻明白?这家伙的用心,深埋心底的惭愧肆意蔓延。

    之前偶然?得了机会,她向嘉树打听过裴言渊的喜好,其中?大多?是菜式与?口味。

    她记得,他自幼蛰居废院,吃食上十分清淡,所?以格外?喜欢浓油酱醋,出门在外?都会吃味道重些的东西。

    这段时日他甚少出去,人的口味不可能一夕改变,怎么着也不会喜食清淡。

    很显然?,他在哄她。

    不想让她觉得做的不好,宁可编一个善意的谎言。

    未曾想,这家伙竟有这么好心的一天。

    可裴言渊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愧对于他,愧对于这份难得纯粹的心意。

    无言的默契在二人间弥散,林知雀凝望他浅淡的笑意,柔和?的唇角,还有明朗眸光,终究抵不过良心,把心一横道:

    “二公?子,不瞒你说?,这些吃食不是给你的。”

    她说?得艰难磕巴,指甲紧紧攥着掌心软肉,额角渗出几滴冷汗,心里却好受许多?。

    话音未落,裴言渊目光一凛,郁闷地挺直脊梁,脸色满是质疑与?探究,冷声道:

    “那是给谁的?”

    林知雀浑身一哆嗦,忽而想留住方才沉静温和?的他,心底难免遗憾。

    她清澈的褐色眼珠转悠几圈,小脑瓜飞速运转,樱唇咬出道道齿痕,急中?生智道:

    “这些小玩意儿,自然?是给大聪明的!”

    说?罢,她端起仅剩的小半碗粥,拿上几块芝麻糕,转身跑到鸟笼边,尽数放在大聪明的食盆中?。

    大聪明似乎又肥了一圈,本就庞大的体型占了大半笼子,衬得巴掌大的食盆愈发寒酸,一下子就被?林知雀装满了。

    它颇为不满地冲着裴言渊干吼几声,扭头就变了脸色,软绵绵依着林知雀的手指蹭个不停,眼睛都舒服得眯起来,一边狂亲一边学着姑娘家甜润声线,扑棱道:

    “莺莺嘤”

    林知雀展颜一笑,爱怜地抚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心绪终于轻快起来。

    她不可能对裴言渊实话实说?,心里又过意不去,只能换个办法,权当是图个心安。

    归根结底,让她愧疚的是欺骗了他,把原本给侯爷的东西给他。

    只要把真相说?开,就像擦去滴落在素锦上的油污,一切都如从前般干净纯粹。

    至于她胡乱编的理由林知雀羞愧地撇撇嘴,很难做出评价。

    虽然?不太合理,但也不算太离谱,凑合过吧。

    舒适的羽毛治愈心中?不快,林知雀悬着的一颗心平静下来,兴致盎然?地逗着大聪明,甚至打开笼子,让它停留在肩头,相依相偎地教它学舌。

    裴言渊独自伫立原地,心口闷着一股气?,看?着一人一鸟只觉得刺眼,荒谬地自嘲几声。

    原来是他想多?了,这姑娘与?从前不同,有了大聪明之后,宁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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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鸟做吃食,都不愿意给他做。

    这笨鸟,成?日只知道吃饭睡觉,连句“公?子”都学不会。

    结果换成?她来教,无论什么一学就会,又快又好,哄得她爱不释手,目中?无他。

    很难不怀疑,这笨鸟存心的。

    裴言渊闷声走到她身后,不悦地盯着得意忘形的鹦鹉,戳了戳它的脑瓜,嗤笑道:

    “它都胖得飞不起来了,你还特意来喂它?”

    林知雀逗鸟的间隙抽出心神,下意识应了一声,迟钝地感受到,这话有些不对劲。

    怎么话里话外?,有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嫉妒呢?

    “二公?子想要的话,我下回也给你做!”

    她杏眸晶亮闪烁,琉璃般的眼珠在春光下莹莹发亮,天真无邪地冲他扬起嘴角,满心满眼都是真挚。

    却也认定了,他竟与?一只鸟抢吃食。

    裴言渊深吸一口气?,闷得心口起伏,不禁咬紧后牙,冷漠地退了一步,俯视着油光水滑的鹦鹉,淡漠道:

    “我何时说?过想要?不麻烦你费心了。”

    林知雀眉心微蹙,不太理解地揉着额角,一时辨不清他话中?真假。

    刚才,他以为这些吃食是给他的,比从前都温和?不少,一听事实并非如此,脸色又变得黑沉。

    按照这个来看?,他应当是想要吃食,那么她就没想岔呀。

    可他说?得冷漠疏离,跟真的似的。

    况且,她之前多?次来送吃食,他都一副抗拒的模样?

    该不会这是真话吧?

    林知雀若有所?思地颔首,心底的惭愧还未消散,会努力顺从他的心意,认真道:

    “好好好,都依二公?子的,我不给你送了。”

    裴言渊一噎,身形压抑克制地微微颤抖,冷静的俊容有一瞬异样?,如同完美的瓷器出现裂痕,冷笑道:

    “这鸟挑剔得很,怕是想尝尝人吃的东西。”

    林知雀更加迷惑了,与?大聪明面?面?相觑,只见它傲娇挺起胸脯,扑棱起来啄了裴言渊好几下,仿佛受到极大的污蔑。

    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但还是对他有求必应,眨巴道:

    “那我下回做些人吃的,你与?它一起享用?”

    还没说?完,她忽而觉得这话有问题,说?得无比犹豫,自己听了都忍俊不禁。

    他为何会与?鸟一同用膳?

    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癖好,非要揪着大聪明不放吗?

    林知雀越想越觉得可笑,完全?无法想到,这家伙竟会如此。

    不过,她在裴言渊面?前还是努力克制,脸皮一本正经地绷着,只是眉梢眼角难掩笑意。

    “你再也别来了。”

    裴言渊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目光死死盯着摇头晃脑的大聪明,灼热得要把它烤熟。

    他忍无可忍地伸出手,一把提溜起来,强行塞回笼子里锁死,唇角淡漠地抽了抽。

    真当他想与?笨鸟一同进餐?

    玩笑话都不至于如此离谱,她竟敢当回事提起来?

    她身在院外?不知道,自从这鸟来了竹风院,作?息便?与?他一致,缠着他不肯放。

    有时他不愿理会,狠心把它关在门外?,它就模仿她的声音。

    让他误以为是她来了,就会毫不犹豫地开门,一次又一次被?它骗过。

    再这样?下去,统统扫地出门!

    “啊?”

    林知雀以为是她听错了,裴言渊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让她别再来了

    真的假的?

    虽然?她还想向他请教,但不能强人所?难,如今学了些皮毛,应该知足。

    如果他当真厌烦了,她不再上门叨扰,也不是不行。

    “没什么,你怎么还不走?”

    裴言渊声音低沉暗哑,隐约藏着锋芒,脸色冷若寒冰。

    他直起颀长身姿,把她整个人掰正,手动转了个圈面?向大门,烦闷道:

    “我不留人过夜。”

    除非把鸟赶走。

    林知雀乖巧地“哦”了一声,一步步朝着大门走去,直到迈过门槛,转身就要消失。

    她时不时回头瞄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家伙脸色愈发阴沉,仿佛全?京城的乌云都汇聚在他脸上,幽深眸中?风雨交加。

    “二公?子,我不是存心的,若有得罪,你记得说?。”

    林知雀脚步一顿,总觉得他在生气?,可不知为何生气?,只能似有似无感受到,应该与?她有关。

    她向来拿这家伙没办法,也不可能上赶着惹他发火,只能很礼貌地打声招呼,一溜烟跑开了。

    待她跑出数十步远,身后院墙内似乎传来一人一鸟的对骂声。

    林知雀甩甩脑袋,想象不到大聪明和?裴言渊会做出这种事儿,权当她听错了,浑不在意地离开。

    回到倚月阁,她一口气?松懈下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在美人榻上抬头望天。

    先?前还想着逃避,现在裴言渊定下规矩,拖得越久,罚得越重,她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对事实。

    他的考验另说?,她自身的追求是履行婚约,肯定要在侯爷身上学以致用。

    毕竟这家伙惯会为难人,连侯爷都无法拿下,更别提过他那关了。

    万一学不好,不知惩罚会是什么?

    林知雀闷闷不乐地把玩袖口流苏,阖上双眸,迅速理清思绪,决定明日开始干些正经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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