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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稀稀落落亮着几盏灯,灯泡坏了好几个,只能透进来少许光线,黯淡如萤光,显得形同虚设。
云畔看见他映在地面上的,模糊至极的黑色影子,于是稍稍拉开几步距离,乐此不疲地用脚尖追逐他的影子,如同玩一个幼稚的游戏。
正玩得入神,前面的人倏地停下脚步,轻声说:“害怕的话就跟紧一点。”
反应过来周唯璨是在等她,云畔微怔,赶紧快步跟上。
弯弯曲曲的石板路上一时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原本是杂乱无章的,可是走着走着,在某个瞬间,步伐达成了一致。无比契合。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出小巷。
道路逐渐变得开阔起来,街道两旁的路灯也亮得整齐分明。他们往潮平山的方向走。
云畔微微低头,发现沥青路面上,影子的轮廓也变清晰了。
冷风盘旋吹过,抖落一地枯黄的银杏树叶。
她从余光里瞥见周唯璨摸出半包烟,从里面抽出其中一支,捏在手上。
然而,过了将近半分钟,那支烟仍然被他握在手里,没有点着。
“想抽的话就抽吧。”云畔主动开口,“反正这么晚了,附近也没什么人。”
他却说,算了。
随即便轻巧地把那支烟放回烟盒,重新揣进了夹克口袋里。
她发现周唯璨总爱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比如,他明明可以回答“想抽”或者“不想抽”,可他偏偏要说“算了”。
引得她不得不多想,“算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想还是不想,是情愿还是不情愿。
没有意识到自己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了太久,过斑马线的时候,周唯璨忽然从身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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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揪住了她的外套衣领,把她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云畔刹那间回神,发现一辆白色电动车正摁着喇叭,擦着她的发丝疾驰而过,车主是个中年男人,经过的时候,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周唯璨松了手,微微皱眉,“好好看路。”
她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
周唯璨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说,“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不像是类似安抚的语气,更像在刻意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
不过这样才正常吧。
他是方妙瑜的男朋友,而她是方妙瑜的室友,隔着这么一层尴尬的关系,越疏远越正常。
上山的途中,周唯璨接到了一个电话。
全程基本都是对面的人在说话,他时不时“嗯”几声,最后简短地说:“我这边有点事,十五分钟后到。”
电话挂断,云畔知道自己不该问,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口:“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
周唯璨仍旧在看手机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好半天才匀出空回了她一句:“嗯,还有事。”
云畔转过头看他。
寒风把他的黑色短发吹得很乱,也很蓬松,眉骨边缘的那颗痣很好看,很特别,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向下垂着,阴影遮住眼睑,颓废又消沉。
她不知道周唯璨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时间塞得这么满,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总是很累,笑起来的时候也显得很空洞。
他就像一团黑色的迷雾,越走近越难以看清。
在他心里,究竟什么才是重要的呢?他的世界又是由什么构成的呢?
应该与方妙瑜有关吧,或者与别的什么人有关。总之,可以确定的是,与她无关。
等周唯璨发完信息,也差不多快要走到山顶那片别墅区了。
很显然他没有打算把她送到家门口,隔着一条马路停下脚步。
云畔也跟着停住:“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周唯璨放下手机,看了她一眼:“不客气。”
对视片刻,云畔很想再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也只能礼貌地道别:“那我回去了。”
周唯璨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走得不紧不慢,很从容,云畔没有动,仍然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
雾蒙蒙的夜色里,他又拿起手机,在和谁说话。
云畔隐约听见他笑了,也听见他说“不是你自己没时间吗”,以及“还有点事,你先睡吧”。
这个电话应该是方妙瑜打来的。很好猜。
一是因为方妙瑜这个周末回家了;二是因为,他笑了。
周唯璨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比起让人开心,他更擅长让人伤心。
尽管如此,仍然舍不得放手。
方妙瑜的挣扎、迷茫、不甘,云畔或许懂得。
因为痛苦也是迷恋的组成部分。
空气静谧,只余风声,盘旋不止。
云畔踩着一地树影,慢吞吞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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