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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还未尽兴:“要不你跟程医生打个招呼,晚上不回去睡了,跟我们一个房间挤一挤。”

    岑眠笑笑拒绝:“算了,不麻烦你们了。”

    回到老屋的时候,院子外的灯还亮着。

    程珩一坐在竹椅里,听见她的动静,朝她看过去。

    “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岑眠看见老屋一楼里面的灯熄了,估计沈平山已经睡下,老人家睡得早。

    她轻手轻脚推开栅栏,小声说:“没几步路。”

    夜深的院子里,静静悄悄,就连蝉鸣也缄默了。

    程珩一靠在竹椅里,两条腿伸得老长,手撑着额头,没再说话。

    岑眠看得出他自从刘清说完那番话后,情绪便一直不佳。

    她的脚步迟疑,走到他身边。

    程珩一抬起头,借着昏黄的灯光,与她对视。

    “还不去睡?”

    岑眠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静俯视他。

    程珩一注意到她抿起的嘴角,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离自己更近的位置。

    “今天的事情让你不高兴了?”他问。

    岑眠依然不答。

    程珩一怕她难过,拇指在她虎口处摩挲,像是在安抚。

    “眠眠。”

    男人唤她的小名,唤得温柔缱绻,在她的耳朵眼里如羽毛拂过。

    岑眠的呼吸慢了。

    “你别怕。”

    程珩一的声音低缓沉沉,像陈酒醇厚。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照顾好你。”

    程珩一的手覆盖在她的小腹上,掌心宽大而温热。

    “如果你打算留下他,我会待他如亲生,不会让你,”他顿了顿,语气微涩,“不会让你像我妈妈那样的。”

    “……”

    岑眠怔怔凝住他的眸子,看清了他瞳孔里认真的情绪,如月光皎洁干净。

    心脏像是被击中了,她许久说不出话来。

    晚风拂过她的侧脸,不及男人抚摸她手背的动作温柔。

    岑眠以前觉得,程珩一挺聪明的,没想到今天这么傻,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傻?”她问出口。

    程珩一望着她,清朗的眸子眨了两下。

    岑眠无奈:“那本病历,是周巧的。”

    怕他听不懂,她继续解释说:“怀孕的是周巧,不是我。”

    程珩一停顿了两秒,大脑宕机中,处理着突发的信息。

    许久。

    “这样啊……”他的语气如释重负。

    岑眠盯着他的脸,嘴角紧抿的那条线消失了,仿佛紧绷的弦一下子轻松下来。

    “是不是非得这样?”她轻轻问。

    “非得我被别人搞大了肚子,你来接盘,才愿意跟我在一起?”

    “……”

    程珩一被她的话问住了,刚刚松下的眉头,重新紧绷。

    他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沉默在小院里蔓延。

    感受到拉住她的手比刚才要松,岑眠挣脱开程珩一的手,转身离开。

    第34章 白夜

    翌日。

    天还未亮, 医疗队便聚集在一起,准备进山,医疗队在山里义诊, 一走就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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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珩一拿出手机, 在看群里的工作安排,他缓慢地滑动屏幕, 在人员名单里翻找什么。

    眼科的行程早就定好了, 群里变动的,主要是志愿者团队的随行安排。

    王主任经过他,余光瞥见, 调侃道:“放心吧——”

    程珩一微愣, 抬起头。

    王主任笑眯眯地说:“我跟余姐打过招呼了,说岑眠的腿前段时间受过伤,走不了山路, 余姐现在给她安排的都是村里的工作。”

    闻言, 程珩一薄唇轻抿, 锁上手机,没有否认他在看什么,坦坦荡荡道:“多谢主任。”

    王主任一副了然的表情, 拍拍他肩膀:“进度抓紧点啊。”

    他凑近程珩一,好心提醒:“小姑娘在医疗队里可受欢迎了, 多少人跃跃欲试呢。再这样磨磨蹭蹭,可就没你什么事了。”

    “……”

    程珩一敛眸, 陷入沉思, 岑眠那一张雪白脸庞在脑海中浮现, 清澈眼眸泛红,透着倔强, 看向他时,带着一股深深的控诉。

    发生了周巧的事情以后,周立业亲自找到余姐和赵澜,想请赵澜回白溪塘学校,把上次被他打断了的妇科科普讲完。

    周巧是周立业大哥的女儿,侄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张胜欺负,周立业不知道有多内疚。

    他的脸上胡子拉碴,写满了颓唐与懊恼。

    赵澜在白溪塘学校讲课时,周立业站在教室外,靠墙抱臂站了全程。刘校长虽然默许了,但还是有些觉得别扭,没有在场。

    讲座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

    周立业走进来,声音低哑,跟赵澜道歉。

    “赵医生,对不住啊,之前是我的问题。”

    赵澜还没忘记他那时候非常冒犯的言语,虽然不跟他计较了,但也没那么快就冰释前嫌。

    她摆摆手,语气冷淡:“没事。”

    周立业看出她对自己还有芥蒂,讪讪地笑笑,识趣走开。

    岑眠正在收拾电脑和投影仪,透过教室的窗户,看见他蹲在外面的地上,默默抽烟。

    中午,刘校长请她们在学校食堂吃饭。

    学校的食堂不大,只有两张大圆桌,每桌能坐十几人,老师一桌,学生一桌,凳子不够,学生们就站着吃,像是在吃流水席。

    今天食堂吃的是芋头煮白菜,芋头软烂,白菜也是黏黏糊糊的口感,辣椒像是不要钱,食堂师傅往里撒了一大把的干辣椒末。

    除此之外,刘校长还叫老婆杀了家里养的一只鸡,炒了一盘红烧鸡块,鸡块里也放了本地辣椒,辣味十足。

    上桌时,刘校长见着菜色,才想起来:“哎呀,你们都吃辣吗?我们这边人没有不吃辣的。”

    赵澜是四川人,不怕辣,余姐也还行,剩下岑眠也没吭声。

    这段时间,她一直是吃程珩一做的饭菜。

    他做饭为了照顾沈平山和她的口味,基本上是辣和不辣的菜搭配做。

    岑眠属于那种不能吃辣菜,又想吃的类型,偶尔也会吃两筷子,也就练出来了。

    一开始学生们在的时候不好聊,刘校长和余姐聊客套话比较多,等学生们吃完走了,食堂里空下来,就剩下老师们。

    短暂的沉默后,刘校长愁眉苦脸:“哎,张胜这事闹的,做的真不是人事,妄为人师。”

    刘校长说起张胜,桌上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有人附和,有人持保留意见,三言两语,态度不明。

    岑眠埋头吃饭,不愿意掺和到其中。

    余姐和赵澜也一样保持缄默,白溪塘自己的事情,她们不该管。

    听了几分钟,周立业阴沉着脸,直接放下筷子走了。

    见他走了,其他老师互相看看,更加直接地聊起来。

    “派出所那边什么消息啊?”

    “我有个亲戚在镇派出所工作,带那女孩去医院做了检查,具体的事,不让说,但怀孕肯定是怀了。”

    “啧,闹那么大,搞得学校也没脸,以后还怎么收学生。”

    刘校长叹一口气:“先别说收学生的事了,现在没了语文老师,课都上不下去。”

    “本来就没几个文化人愿意留在村子里。”说到这里,刘校长顿了顿,看向余姐,“对了,志愿者里有没有能来帮忙当代课老师的啊?”

    余姐一愣:“可是我们月底就要回去了。”

    “没事没事,月底学校也就放假了,一个暑假的时间,也够我想办法再招老师了。”

    余姐想了想,目光看向正在埋头吃饭的岑眠,又想起之前王主任给她的交代,倒也正好。

    “那就让岑眠来上课吧。”

    岑眠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她对上余姐的视线,疑惑地歪着头:“啊?”

    余姐笑笑:“我记得你在国外学的是教育专业吧?这不是正好嘛。”

    “……”岑眠上大学选的专业是教育学,不过是想找一个答案。

    那时候她对于学校的怨恨最深,不理解为什么学校的教育是那样的,为什么她和老师站在了对立面。

    她想知道,到底是她的不服管教出了问题,还是老师出了问题。

    到现在,岑眠也没有很准确的找到答案。

    让她来教课,不是带坏学生吗。

    “我应该不行的。”她委婉拒绝。

    余姐摆摆手:“有什么行不行,初中语文又不难,你一个硕士研究生,咋还不行了。”

    “而且组里其他人后续都有工作安排,腾不出时间了。”她一拍桌子,雷厉风行,“就这么定了啊。”

    刘校长没想到那么快就把代课老师给定了下来:“哎呀,那可太好了,多谢多谢啊!”

    “……”

    话到这份上,岑眠也不好再推辞,只能那么被赶鸭子上架。

    刘校长找出了张胜留下的教案,岑眠碰也不想碰,只拿了语文书走。

    似乎是看出了岑眠心里没底,刘校长安慰她:“别有什么负担,上课的时候随便讲讲就行,实在不行,你跟学生们说说出国的经历,他们肯定爱听。”

    岑眠扯扯嘴角,将语文书来回翻了两下。

    既然她应承下来,总不能太应付了事。

    “我尽力讲好。”

    因为天气预报说下午两点以后可能会有暴雨,所以今天医疗队的行程早早结束。

    岑眠回到老屋,发现栅栏开着。

    沈平山躺在摇椅里,拿一把蒲扇,阖目小憩。

    程珩一比平时回来的都要早,站在二楼的屋顶上,做防水。

    岑眠仰起头,阳光刺目,她不自觉地眯了眯眸子。

    程珩一穿着白色T恤,风将他的衣服下摆吹起,从她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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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男人精瘦的腰腹若隐若现,肌肉线条流畅好看。

    她觉得烫眼,很快别过了脸。

    “眠眠回来啦?”沈平山注意到她回来,亲切地唤她。

    程珩一听见沈平山的声音,直起身,目光落到院子里。

    岑眠感受到来自上方的光压,装作不知,只跟沈平山说话。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沈平山问她。

    “初中的语文课本。”岑眠无奈地解释,“刘校长让我帮忙代一下语文课。”

    沈平山夸道:“哟,这么厉害呢。”

    岑眠讪讪地笑了笑。

    程珩一从楼上下来。

    沈平山余光瞥见,使唤他:“我在河里放了个西瓜,应该冰好了,你去拿回来。”

    程珩一看向沈平山,视线很快移动到岑眠的脸上。

    岑眠低着头,嘴唇轻轻抿着,始终不肯和他对视。

    “……”程珩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半晌,淡淡道:“知道了。”

    程珩一走到河边,沿着河道快走出白溪塘,也没有找到沈平山说的西瓜。

    沈平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也不知道是真放了西瓜还是没有。

    路上,正好遇见梁叔骑着他的三轮车,装着西瓜要去镇上卖。

    程珩一从他那里拿了一个西瓜,要给钱时,梁叔不肯要,还不满地骂了他两句,嫌他在外头待久了,净学些跟人生分的事。

    抱着西瓜回去时,沈平山嫌他慢,嘟嘟囔囔数落:“拿个西瓜拿那么久。”

    老头不光记性不好,脾气也越来越差。

    程珩一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气,纯当耳旁风,进了厨房,将西瓜切成块,装进盘子里端出去。

    沈平山拿了一块西瓜,吃一口,眉头就皱起,抱怨说:“怎么不冰。”

    他草草吃完手头的那一块西瓜,就不吃了,负手出门,去村口找人闲聊去了。

    没了沈平山,院子里仿佛一下安静了。

    岑眠小口小口咬着西瓜,默不作声,心里较着劲,跟程珩一赌气。

    程珩一拖来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

    也不说话,就只吃西瓜。

    程珩一西瓜吃得慢条斯理,干干净净,也不吐籽,连着瓜肉一起吃了。

    倒是岑眠吃的西瓜汁蹭到了脸上,手上,黏黏糊糊。

    院子外头,有人伸长脖子,朝他们两个打招呼,然后问道:“岑眠,下午打桌游去不?”

    程珩一认识外头的男人,也是志愿者队伍里的,二十七八岁,平时闷声不吭,对着岑眠倒是态度热情。

    岑眠提高嗓门应道:“一会儿就过去。”

    她的嗓音脆生生,说话的语气比跟他讲话时,轻松不知道多少。

    程珩一垂眸,抿了抿嘴唇。

    男人走后,岑眠吃西瓜的速度明显加快。

    “还要吗?”程珩一将盘子递过去。

    岑眠不想搭理他:“不要。”

    “……”程珩一放下盘子。

    院子里的沉默更甚。

    岑眠吃完西瓜,走到水井边,洗手洗脸。

    她洗完脸抬起头时,才发现程珩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站在她面前。

    水珠清凉,流进她的眼角,有些刺痛。

    岑眠眨了眨眼,对上男人漆黑一团的眸子,里面的光灼灼明亮。

    “你昨天晚上说得对。”程珩一开口。

    为什么他要非得那样,非得叫其他男人伤害了她,才自以为是地去救她。

    为什么不是现在就保护好她。

    岑眠怔了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程珩一直直地凝望她,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热烈与坦诚,不遮不掩。

    “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岑眠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眼睫颤了颤,水珠从眼角又流出,像是落了一颗珍珠。

    “你说什么?”

    程珩一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重复,继续说:“虽然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但我会给你,我能给的最好的一切。”

    他的声音低缓沉沉,郑重其事。

    岑眠耳根发烫,心脏跳动的节奏亦变快。

    阳光在他们之间流动,时间仿佛停止。

    岑眠压着水井,把头埋进水池,又洗了一次脸。

    冰凉的水让她的大脑清醒。

    她抬起头,重新看向程珩一。

    “我现在不想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程珩一的心坠入谷底。

    岑眠仰起纤细雪白的脖子,像是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你拒绝过我两次,我也要拒绝你两次。”他说在一起就在一起,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你要追我。”

    程珩一盯着她湿润的眼睛,明亮而狡黠。

    死于谷底的心活了过来。

    他轻笑。

    “好。”

    第35章 白夜

    这个周六, 医疗队要在白溪塘村里组织一次大规模的集体义诊。

    义诊的地点在村委会门前的小广场上。

    志愿者先去布置场地,让岑眠没想到的是,距离义诊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早早就有村民在旁边排队等着了。

    村里人知道是京北大学医院的医生, 换做平时,他们哪有机会找那么厉害医院的医生看病呀, 有病没病都想来看看, 小病小痛也要问问,就连住在镇上的亲戚也被村里人叫回来了。

    岑眠赶紧跟其他志愿者把场地布置好。

    所谓场地,不过是一排排的长桌, 义诊也不需要搞那么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医生看病,不过是与患者面对面即可。

    义诊刚开始,村里人便一窝蜂挤上来, 你一句我一句。

    余姐拿着大喇叭喊:“大家排好队, 排队来看, 都能给看,不着急。再挤就乱啦,谁也看不成病了。”

    其他科室的义诊区繁乱, 妇科义诊却是清闲。

    岑眠负责的妇科义诊区,引导村民就诊, 结果一个病人也没有。

    她小声问主治医师赵澜,“难道大家都不得妇科病的吗?”

    赵澜摇摇头, 没说话。

    不是村里的女人们没有妇科病, 是拉不下脸来排队, 就像之前妇科健康宣传时,她们都不愿来是一样的。

    岑眠无事, 闲闲地四处张望。

    骨科义诊区的队伍忽然舒散开来,刚才还人挤人,像沙丁鱼似挤成一团的队伍,在某一处截断,前后和那人的距离都拉得老长。

    岑眠注意到队伍中间最舒散的地方,站着一个人,戴一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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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帽,穿着破烂背心,腰间别的刀醒目。

    “哟,张疯子也来看病啦。”沈二靠在岑眠旁边的树下说。

    岑眠扭头问他:“为什么大家都躲他?”

    “精神病当然要离远点啊,你也小心点,疯子砍人抓不进去。”

    沈二怕她不信,拿出前段时间的事情说。

    “上个月,有个婶子,想炖莲子汤,就叫小孩去张疯子的荷塘摘几个莲蓬,等回头再给张疯子算钱。”

    “结果好巧不巧,小孩摘莲蓬的时候,被张疯子撞见了。”

    “张疯子非说什么不问便取,即是盗,追着那小孩跑了三条街。”沈二想起那天的画面,还觉得好笑,“幸好那小鬼仔跑得快,跑到沈村长家,沈村长给了钱,才算完。”

    岑眠望着张疯子,她第一次见张疯子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个人好像脑筋有点转不过来,看他站在看诊的队伍里,也还是规规矩矩的。

    “他以前也这样吗,还是因为生病了?”

    沈二耸耸肩,“以前不这样,都是读书读傻的。”

    “张疯子是村里出的头一个大学生,考上的那天,哇,那阵仗,在村里连摆了七天的酒席,还是村委会亲自组织的。”

    “每年寒暑假回村里,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村里同龄人叫他出来玩也不玩,就只整天窝在自己房间里。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懂啦,人家是看不上我们了,不稀得跟我们玩呢。”

    “张疯子在北京读大学,学费和生活费,真是贵得吓死人。为了供他读书,他爹妈在镇里支了个水果摊,累死累活,好不容易供他读完四年学。”

    “本来以为毕业以后就好了,谁知道张疯子找不到工作了,要么嫌他是个二本,要么说他脑子不灵光,反正就是找不到,他还不肯回来。”

    “我们有同乡在北京打工,好心说带带他,下工地搬砖、拉水泥什么的。他不,嫌丢人,拉不下脸皮去做。”

    沈二轻嗤:“有什么可丢人的,那几年,沈幺也在北京念书,也是下工地攒学费的,人家京北大学毕业的都没嫌丢人。”

    岑眠愣了愣,打断问:“程珩一为什么要下工地攒学费?”

    沈二意识到他说着说着,把沈幺的事也说了出来,他知道沈幺不喜欢被议论,上次议论完沈幺,摩托车到现在还没给他呢。

    沈二咳嗽两声,“啊?我说了吗?你听错了。”

    岑眠追着沈二问:“你跟我说一下嘛,我不会跟程珩一说的。”

    沈二嘴巴该严的时候也严,“你想知道自己问他。”

    岑眠抿抿唇,看着他。

    她没忘记之前问程珩一关于他爸爸的事情时,遭到他的冷言冷语,仿佛浑身竖起了戒备的刺,扎得她都疼了。

    沈二赶紧把话茬扯回来,“张疯子在外面混了两年,觉得谁都看不起他,家里蹲了两年。”

    “那两年,都是他爹妈供他吃住。后来有一天,他爹妈早上出摊卖水果的时候,被车撞死了,两个人都没了,张疯子回来葬了他爹妈,就疯掉了。”

    “……”岑眠听完,沉默许久。

    岑眠和沈二聊天的功夫,张疯子排到看诊了。

    林瑜坐在诊桌后,头也不抬,问:“哪里不舒服。”

    张疯子:“我也不清楚,有时候感觉胳膊疼,有时候腿也疼,哦还有脖子,也常常不舒服。”

    林瑜看诊,最怕遇到讲不清楚病情的患者,偏偏今天这样的患者还多,刚开诊半小时,她便有些烦躁了。

    “那你到底哪里疼?”林瑜依然没抬头。

    张疯子皱皱眉:“我刚说了啊,胳膊和腿还有脖子。”

    林瑜余光淡淡一扫,扫到了男人的衣服脏兮兮,赤着胳膊,上面还有汗,混着皮肤冒出来的油。

    她顿了顿,开始写病历,“你这可能是慢性劳损,平时注意多休息,少运动,症状应该就能减轻。要是不放心,可以去镇医院拍个片。”

    张疯子问:“前面的李主任检查,你都给他按了好久,问身上痛不痛,为什么不按我?”

    林瑜皱皱眉,拖着冷漠的语调说:“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我会判断需不需要压痛点检查。”

    张疯子站起来,盯着面前的女医生:“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林瑜微微叹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笔,终于抬起头。

    当她看见张疯子腰间别着菜刀明晃晃,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等她反应,张疯子抽出菜刀,砍在了桌子上。

    木屑飞溅。

    林瑜浑身一颤,吓得一动不敢动。

    张疯子对着木桌上下疯狂地砍,好像把木桌当作后面的林瑜。

    “说话啊!是不是看不起我?嫌我没钱,看不起病?”

    林瑜吓得整个身子向后仰,凳子歪了,倒在地上,她慌乱之中,直接钻进了桌子底下。

    张疯子砍木桌砍的疯狂,直到菜刀卡在了木桌里,他用力一拔,向后退了两步。

    他左右看,发现村里人都离他远远。

    张疯子拿着刀,指着人们,“你们都走那么远干什么?都看不起我?”

    村里人有的害怕,缩着脖子,有的像是见怪不怪,躲在后头笑嘻嘻。

    李主任见状,跑到村委会二楼的阳台里,朝下面喊:“张疯子,要发疯换一天再发疯啦,快回家去!”

    说完,他怕张疯子直接拿刀朝他扔来,立马蹲下,缩进了阳台里。

    骨科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义诊的医生和志愿者,但刀剑无眼,更何况是个拿刀的疯子,大家都怕,没人敢上前制止。

    “张琼楼!”

    突然,一道低沉男声打破了紧张的僵持。

    程珩一从人群里走出来,一身白衣飘然。

    如果不是他这一声,村里人都要忘了,原来张疯子有一个那么诗意的名字。

    张疯子听到这个名字时,也愣了愣,村里现在只有一个人还那么喊他了。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1]

    一个名字,让张疯子想起了读书人的骄矜。

    张琼楼站在原地,不再闹了。

    林瑜松了一口气,从桌里爬出来,目光脉脉看向程珩一。

    “程医生,谢谢你。”她的声音也柔的像水。

    但凡她刚才跟张疯子讲话是这个语气,张疯子也不会发疯。

    程珩一的语气淡淡,“不是为了帮你,不用谢我。”

    他走到张疯子面前,“把刀给我,你再闹,以后就不借你书了。”

    听到书,张疯子怯怯地盯着程珩一,犹豫片刻,拿起刀朝向他。

    岑眠坐在妇科义诊区,注意到远处的骚乱,人群聚成一团,有小孩喊道:“砍人啦!砍人啦!”

    因为张疯子持了刀,大家都害怕,站得远远,岑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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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容易就挤到了最里头,她看见张疯子举着手里的刀。

    银色砍刀,在阳光折射下,发出冷光,对着程珩一。

    岑眠脑子嗡了一下,想也没想,直接冲了过去,整个人撞向张疯子,像是一头小斗牛。

    张疯子猝不及防,被她猛得一撞,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刀脱了手,掉在地上。

    岑眠去拉程珩一,拉他离张疯子远一点。

    “你没事吧?”

    她上下打量程珩一,着急地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

    所以说程珩一这个人光会念书就是不行,张疯子都要砍到他了,也不知道要躲,还直愣愣地站着。

    程珩一任由岑眠扯开他的白大褂,只垂着眸静静看她。

    岑眠紧紧蹙着眉,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焦急,担忧地望着他,没发现她自己浑身怕得发抖。

    “……”程珩一缓缓伸手,指尖抚过她的额前,将她散掉的碎发别至耳后。

    张疯子被岑眠那么一撞,又发疯了,他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大喊大叫。

    “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

    岑眠回头骂他,“你管别人看不看得起你,你自己看得起你自己吗?”

    程珩一看见张疯子把刀捡了起来,怕岑眠惹恼了她,捂住她的嘴,锢着她的腰,抱进怀里护住。

    张疯子伤谁,也不会去伤程珩一,见他这样反应,疑惑了一瞬,反应过来。

    他气呼呼地拿起刀,指着岑眠,“你是沈幺的相好,我不砍你!”

    岑眠:“……”

    第36章 白夜

    岑眠真是谢谢张疯子那一句话。

    现在全村的人和全医疗队的人, 都以为她是程珩一相好了。

    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掰开程珩一捂住她的手,朝张疯子喊:“谁是他相好!”

    张疯子不理她了, 把刀往腰间一别, 一瘸一拐的离开。

    程珩一松开锢住岑眠腰的手,手臂自然垂下, 微微发麻。

    众人缓了一会儿, 义诊继续,仿佛刚才的闹剧没有发生似的,像是看了个笑话, 转头把张疯子忘到了脑后。

    反而是张疯子最后那一句话的作用, 每个人往程珩一和岑眠身上瞟的眼神里,多少带了些意味不明。

    平时谁都不敢惹拿着刀发疯的张疯子,刚刚岑眠为了护着程珩一, 往张疯子身上撞的那一下, 不是为了相好, 谁有那胆子啊。

    岑眠回了妇科义诊区,也没躲掉那些暧昧眼神。

    赵澜望着她,欲言又止。

    岑眠连忙摆手:“真不是, 张疯子乱说的!”

    赵澜笑笑:“没事,现在不是以后保不准, 我看程医生挺好,你们俩站一起还挺般配。”

    “……”

    岑眠不想解释了。

    谣言止于智者。

    义诊持续到了下午五点半才结束。

    医生们先回住的地方休息, 志愿者还要留下清理现场, 村民聚集的小广场, 此时多了不少垃圾,地上不少吐出的瓜子花生皮。

    程珩一要走时, 问岑眠:“你晚上回去吃还是跟医疗队吃?”

    自从程珩一回了白溪塘,他除了义诊,其他时间里很少和医疗队一起活动,吃饭也都是在老屋陪沈平山吃。

    岑眠因为住在老屋,顺便就跟着一起吃饭了,也没觉得有什么。

    不过下午刚被张疯子造了谣,岑眠想和他保持距离,不能让他觉得追人那么容易,于是冷淡回道:“跟医疗队吃。”

    程珩一:“阿公跟梁叔白天去河里钓的小龙虾了,应该钓了不少,晚上做麻辣小龙虾。”

    岑眠:“……”

    岑眠不吃辣,但唯一爱吃的辣菜,就是麻辣小龙虾,每次吃的嘴巴冒火,眼泪出来了,还要吃。

    “那我回去吃。”

    明天再保持距离吧。

    程珩一发出一声轻嗤,走了。

    岑眠做完志愿者的后勤工作,回去的时候,远远就闻见空气里散发出来的香料味道,她加紧了步子。

    到老屋门前,她看见张疯子从推开栅栏,从院子里走出来,往黑暗的小道里消失了。

    岑眠走进院子,院子里没人,沈平山在屋里头看电视,程珩一在厨房里忙碌,好像谁也不知道张疯子刚才来过。

    院子的井边放了两条鱼,被粗糙的切成块,有淡淡腥味。

    岑眠抿抿唇,走到厨房,靠在门框边:“张疯子刚刚来了。”

    爆炒小龙虾的时候,油烟大,厨房里除了一扇窗,没有油烟机,程珩一微微咳嗽,抬眸问:“什么?”

    岑眠伸手指了指水井:“张疯子送了两条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程珩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也看见了那鱼,他淡淡“哦”了一声,“那明天烧鱼吃吧。”并不探究张疯子为什么要来送鱼。

    他开了一瓶啤酒,往锅里倒,发出滋啦声,随后盖上了锅盖,焖煮小龙虾。

    “别站这里了,油烟大得很。”程珩一拿起灶台边的毛巾,擦了擦手,走出厨房。

    在炒小龙虾的时候,细细密密的油珠溅射出来,将他的手也裹上了一层油,

    程珩一的手很好看,十指冷白修长,如细竹骨节分明,本来是该不染纤尘的手,此时沾上阳春水,反而有一股别样韵味。

    岑眠盯着他的手,从厨房到了井边,料理那一堆死鱼。

    死鱼腥臭,他的手指像是薄荷般清凉,把寻常家务事,也做得优雅斯文。

    “他这次怎么没要砍鱼的钱了。”

    程珩一收拾鱼的时候,岑眠站在一边闲聊问。

    “可能是因为白天的事情,觉得抱歉了吧。”

    张疯子不去管村里人怎么看他,但却怕程珩一跟他生气。

    岑眠抿了抿唇,想起刚才张疯子走路时,一跛一跛的。

    白天她推张疯子的时候,情急之下,用了狠劲,张疯子摔得不轻,裤子还磨破了。

    岑眠忽然愧疚起来。

    “我看他腿好像受伤了,要不要给他送点药……”

    程珩一看了岑眠两秒,女孩的目光澄澈,眉间有淡淡忧虑,和其他人看待张疯子时,或害怕或嘲笑的态度不同,美好而天真。

    程珩一放下收拾到一半的鱼,“走吧。”

    他去了房间拿上药。

    沈平山知道了,翻出一条没穿过的新裤子,叫他们一起送过去。

    “你记得叫他穿上试试,要是不合身,找梁婶改改再给他。不然让他穿出去,跑着跑着裤子掉了,那就丢脸啦。”

    沈平山想到那个画面,笑起来,他把张疯子当成什么都不懂的稚儿。

    自从张疯子的父母去世以后,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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