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回:“并未。老奴瞧着,是个倔性子。”
“倔是吗?那本宫有一万种方式叫她服软。”崔继后唇角噙了一抹笑,继而吩咐:“既然手不老实,光打有什么用?砍了吧。”
何嬷嬷脸色微变:“娘娘,倘若殿下那边……”虽说她亦不喜这个阿璃,但若真要下毒手,她也实在无法狠下心来。
崔继后这十几年,已在后宫练就了铁石心肠,轻飘飘道:“偷盗太子殿下的宫牌,实乃死罪,即使陛下来了也没用。”
见皇后娘娘铁了心要惩治阿璃,何嬷嬷只能应道,旋即往殿外走去。
天色黑沉,夜里风大,吹得满院树影萧索。
殿外石阶下,姜沐璃跪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两名宫女各执板子侯在一侧。
姜沐璃纤弱的身躯在寒风中摇摇欲坠,隐约可见她垂下的双手已红肿一片。
她脸色煞白,平日里红润的双唇此时也毫无血色,额间绒发布满冷汗,仿佛夜风再大一些,便能吹得她立即倒地。
何嬷嬷见此,叹了口气。
“阿璃姑娘,怪不得老奴了,实在是你太过惹眼了些,身份低微的女子拥有美貌,实乃双面刃。”
姜沐璃紧咬下唇,艰难地仰首看向面前的何嬷嬷,无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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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她又做错了什么?
皇后娘娘见都不见她一眼,一来便不分青红皂白要惩治她,任她如何解释,说宫牌是殿下给她的,绝非偷盗,亦无人相信,上来便对她用刑。
“嬷嬷究竟想说什么?阿璃不懂。”
何嬷嬷漠然道:“自然是你不该出现在东宫。”
更不该让殿下一次次为她破例。
语落,她抬手一挥,身后便走出一名太监,太监面色冷漠,手持刑具,沉步朝她走近。
姜沐璃登时神色大变,惊悚地朝后仰,拔腿就要往外跑。
何嬷嬷扫了一眼那两名宫女,宫女连忙抓住她。
倏地,黑夜中,飞快地响起一道冷寒的琅玉碰撞声,碧绿的幽光从何嬷嬷眼前掠过,凶狠地砸在她身后的太监膝上。
小太监右膝砸伤,惨叫一声,猛地倒地。
几名凤仪宫的宫女提着宫灯慌张上前,身后跟着身形高大挺拔,着暗紫华服的俊美男人。
男人行至姜沐璃身后停下,小腿抵住她的背脊,少女一动不动,他居高临下地蹙眉问:“死了?”
姜沐璃本身被那刑具吓得浑身发软,倒地时忽然靠到冰冷结实的小腿上。
纵然谢缚辞语气冷冽,说出的话亦十分难听,但竟使她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姜沐璃控制不住,泪水簌簌往下落,如抱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抱着谢缚辞的小腿,哑着嗓音哭喊:“殿下——殿下——”
谢缚辞尝试挪动几番,但她抱得实在用力,如何都挣脱不开。
他冷着脸,目光扫了一眼她通红的掌心,道:“你若再使劲些,这双手就要废了。”
姜沐璃的泪戛然而止,泪眼朦胧看着自己红肿的手心。
她实在紧张,全然忘了自己的手方才受过狠厉的抽打,待反应过来,顿时痛感传入四肢百骸。
谢缚辞见她总算冷静下来,心里稍安。
他挪开步伐,右臂一抬便将姜沐璃从地上拽了起来,吩咐道:“你在这先等着。”
姜沐璃抽搭搭地点头,嗯了一声。
嗓音沙哑细软,又含着委屈,蓦然令谢缚辞心头一动,他极快敛下那不明的情绪,转而冷目看向何嬷嬷。
无言警告一番,遂举步朝殿内行去。
崔继后坐在贵妃榻上,丁嬷嬷正恭敬地为她按揉着纤细的手指。
皇后娘娘极爱作画,便更加爱惜这双手,每日作画后,都会用上好的雪肌膏仔仔细细呵护一番。
谢缚辞踏入殿,撩袍行礼。
崔继后长眸微挑,淡声颔首:“坐吧。”
谢缚辞看了一眼皇后精心呵护的双手,脑海中骤然晃过姜沐璃那双红肿的手心。
她的那双手平日里是白皙绵软,纤纤如玉,昨夜里还攀抚在他肩后,仿佛余温尚存。
可不过一日不到,便成了如此。
谢缚辞肃容冷声:“阿璃是我指定留下的侍女,那便是我的人,娘娘若是要动她,是否该知会我一声?”
闻言,崔继后轻声笑了笑:“太子,你这是在为一个侍妾说话?”
“既然娘娘也知道不过一个侍妾,为何要如此跟她过不去?”谢缚辞淡淡道。
崔继后冷声反问:“若只是普通侍妾就罢了,本宫且问你,她的宫牌从何而来的?”
没等谢缚辞说话,她继续冷森道:“若是偷来的,她现在便该死,若是太子主动给的,那么她更应该死。”
“太子觉得呢?”
谢缚辞容色如常,仍旧一副冷傲淡漠的姿态,暗紫色的长袍更衬得他气质矜贵凛然,如高山仰止般令人难以接近。
可若是细心的,便早已察觉出他极其不悦。
他无声一笑,语气轻疏:“孤给她的,又如何?这整个东宫都是孤的,不过一个宫牌罢了,至于对她下毒手?”
崔继后没料到他竟这般理直气壮,气得脑子发懵,怒站起身,一掌将丁嬷嬷推开。
“瑾澜,你究竟怎么了?你不要忘了我长姐是如何死的?!”
紧接着,她面沉如水,冷嘲热讽道:“你若想学你父皇,专门被一些狐媚子勾得神魂颠倒,成婚后愧对你的结发妻子,让你母亲九泉之下死不瞑目,那你就步你父皇的后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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