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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雅间是由两间房组成,内里空间极其大,中间是由朦胧的纱帘隔开,想来是专门提供给一些达官贵客使用的,屋内陈设华丽不凡,光彩溢目。
店小二在门口驻足,毕恭毕敬道:“世子夫人,裴姑娘,里边请,贵客已经到了。”
二人推门而入,往里走去,一张锦绣圆桌旁坐了两个锦衣华服的男人,其中一个便是裴灵梦今日相看的对象,郑国公府的二公子,郑亦舟。
而另一个……
江絮清瞳仁微动,面露讶异:“成公子?”
成澈看到江絮清也有些意外,他站起身,说道:“原来今日陪同裴姑娘一道来的竟是江……世子夫人啊。”
成澈转换称呼极其不自然,也略微尴尬。
裴灵梦小声问道:“怎么,你们很熟?”
江絮清朝成澈颔首后,压低声说道:“这位是工部侍郎成家的大公子,筠儿的兄长。”
裴灵梦与成如筠关系一般,就连成府都没去过,没见过成澈也不意外。
她轻咳一声,拉着江絮清上前。
郑亦舟方才也跟着成澈一样站起身了,他主动走上前几步,温文尔雅地见礼。
嗓音清润温和,面容白皙秀气,的确像个姑娘家似的。
裴灵梦心里有些失望,但面上不显,有礼地朝他福了福身。
这次相看是两家事先说好了的,本该是要带着双方的母亲一同前来,但郑亦舟自己提议彼此带上自己的好友会较为合适,这样才能更加放得开。
为了不打扰二人相看,江絮清和成澈便进到帘子后坐着静等了。
没多久,帘外传来二人较为轻快的交谈,江絮清这才稍微放心了些,临出门前云氏还特地拜托她多盯着裴灵梦,就担心她到时候偷溜了,或者在郑亦舟面前展露她调皮的一面。
这时,成澈轻轻低语,说道: “江姑娘……没想到我今日会在此遇见你。”
江絮清淡笑:“我也没有想到能遇到成公子,不过,我有阵子没见过筠儿了,不知她最近过的如何?”
成澈对上她清浅的笑容,心尖不由一动,那双眼睛当真清澈明亮,让人忍不住为之动容,他按在膝上的掌心,不知觉收紧,又缓缓放松,温声回道:“她挺好的,不过倒是很想念江姑娘,时常还在我耳旁念叨,想要邀江姑娘出来一聚。”
说了许久,成澈才反应过来,“抱歉,江姑娘,我是习惯了,一时忘了,你已然成婚。”
或许也是他不愿去面对她已成婚的事实。
江絮清不以为意道:“没关系,你就还是如往常那般唤我江姑娘就好。”
“筠儿若是实在想我,你可以让她来镇北侯府寻我,不会给我带来困扰的。”
成澈避开她的目光,微垂下眸,有些失落道:“好,我定会转告筠儿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裴灵梦与郑亦舟聊得已十分畅快,竟是打算换一个地方去玩。
眼见天色都将暗了,裴灵梦心思一动,出主意道:“我听说今晚广寒楼有烟火看!”
广寒楼是长安城最高的一栋楼塔,足足有十一层,登上楼顶便能将这偌大长安城的繁华夜景收尽眼底。
江絮清看天色还不算晚,加上白天裴扶墨出门时跟她说了,今日他有要紧的公务在身,回来时兴许要很晚了,现在她若回去也是没事做,见裴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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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难得相看向个对象还看对了眼,便点头同意了。
四人一同前往了广寒楼所在之地,此时入了夜,街道仍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裴灵梦与郑亦舟并肩而行,一路有说有笑,是一点儿也看不出先前嫌弃他的态度,“郑公子,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去过那么多地方呢?”
方才在观月楼交谈时,郑亦舟便主动打开了话匣子,说了许多他在外地的见闻。
裴灵梦是好奇心过盛的性子,她自小在长安长大,极少离开家,她的梦想便是离开长安四处游历,见识许许多多她从未见过的一切。
奈何母亲管得严厉,称她一个姑娘家还是文静些好好待在家里比较好,若是实在想外出游历了,也得成家后,夫君带她去才行。
郑亦舟含笑,温声道:“在下自小便与行商的舅父四处游历,便也沾光去了不少地方,沙漠、西域、北寒之地曾都有幸一见。”
裴灵梦越听越向往,一双水眸登时亮晶晶的,情不自禁上手扯了扯郑亦舟的衣袖,嗓音放轻:“那个,郑公子,若是有机会的话……”
难得见到裴灵梦说话如此结巴,言难出口,江絮清颇觉有趣,跟在后头,都不知觉看得入神了。
哪想一个不慎,脚底踩到一块大石头,紧接着右脚便跟着一崴,正要倾斜倒下的那一刻,一只温热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
“江姑娘当心。”
耳边男人的声音过于接近了,江絮清稳住了心神,将将站稳抬眸望去,便清晰地看到成澈近在咫尺的脸庞,就连他颊边那细微的绒毛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实在是太近了。
江絮清连忙弹开,就连右脚的不适都只能强忍着,福身道:“多谢成公子出手相救。”
她逃离的动作太快又太大,显然是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成澈心里难受的苦水直涌,只能低声回道:“不必谢,举手之劳罢了。”
江絮清不自在地躲开他炙热的眼神。
裴灵梦才被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注意,过来问道:“怎么了,慕慕?”
江絮清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若是慕慕真的出什么事了,二哥定然不会放过她。
裴灵梦侥幸地呼出一口气。
四人正好行到了广寒楼的楼下,此楼有十一层之高,想要登顶也必须要徒步爬上去。
裴灵梦望着这巍峨的楼塔,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慕慕,我记得幼时二哥也带你来过一次广寒楼对吗?”
江絮清也不由陷入了沉思,回忆起了往事,一会儿觉得有些甜蜜,一会又觉得气得想笑,闷闷道:“是。”
那是她九岁那年,扬州的表哥来江府借住的时候了,表哥非要让她带他去见识见识广寒楼,可她最是不愿爬楼,那广寒楼她长那么大,就没有登顶过一次,后来在表哥和江嘉锦的百般撺掇怂恿下,她不愿认输,还是来了。
只可惜爬了三楼她便累得气喘吁吁,就连脚都崴了,当时还被江嘉锦嘲笑了许久,最后就连表哥也不愿等她,为了赶在江嘉锦前面登顶,就将她丢到了三楼不管不顾。
她那时是上也不能上,下也没力气下了。
一个人极其无助时,当时吓得都快哭了出来,是裴扶墨忽然现身,斜倚在那台阶处嘲笑她没用。
她当时气得抹泪:“我是没用,你别管我好了,跟他们去比赛啊。”
都丢下她好了,反正她就是连爬个台阶还能把脚扭了的废物呀。
裴扶墨轻嗤一声:“我不就说你一句,至于这么生气吗?”
江絮清那时心里本就难受得不行,他还特地来说风凉话挖苦她,当时实在气得不想看到裴扶墨了,自己便倔强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执着要往上爬。
见她不仅不往下回去,竟然还打算往上爬,裴扶墨生气地抓住她,“你疯了?你的脚踝都肿起来了,没痛觉的吗?”
江絮清强忍着泪,推开他:“你让开,我不要你管,总之你也是来嘲笑我的,对吗?”
裴扶墨被她气笑了:“江慕慕,我竟是不知,你是这样个没良心的人。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还不明白?”
她明白?她能明白什么?
自从她那扬州的表哥来了长安后,裴扶墨就三天两头的来找她不痛快,他定是讨厌她了,才会这样对她,现在看到她被表哥抛下,趴在地上抹眼泪他就高兴了。
江絮清冷哼一声,还是执意要往上爬,可是才伸出脚,她就疼得脸色煞白,额冒冷汗了。
裴扶墨深吸一口气,死死地看了她片刻,终是主动败下阵。
他走上前,在江絮清面前弯腰,手掌心朝上摆了摆,不悦道:“上来。”
江絮清怔了,他这是要背她?
这广寒楼有十一层,而他们现在才在第三层,以他的体力独自上去不成问题,可若还要背她就实在难了。
江絮清犹豫推拒,“不了,我还是自己……”
裴扶墨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你不是想赢了那两个人吗?我帮你。”
“可是……”可是他会累坏的啊,江絮清还是不愿意。
裴扶墨没那耐心等她自己想通,霸道地直接抓起她丢到自己的背上,紧接着健步疾飞地往上爬。
等十一楼爬完,到了楼顶后,他已然累的额间热汗滴落。
果不其然,裴扶墨当时即便只有十二岁,仍旧体力出众,即便背着一个人,落后表哥和江嘉锦那么久都能赶在他们之前登顶。
江絮清从回忆里抽回思绪,唇角勾起,她这才明白,那时候的裴扶墨,为何总是会拿她那扬州表哥的事来欺负她了。
裴灵梦忽然推了推她,有些诧异道:“慕慕,你看谁来了?”
江絮清抬眸望去,离广寒楼的不远处,正站着三个男人,其中为首的男人,正是身着墨色长袍的裴扶墨。
第33章 吃醋
夜色已至, 广寒楼两侧明灯昭昭,光影交叠。
裴扶墨率先走了过来,唇边衔了一抹淡笑:“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好了, 让你在家里等我回去?”
江絮清还没回话, 裴灵梦便急忙抢答:“二哥,是我拜托慕慕陪我出来的。”
说罢,她后面的话不方便当着郑亦舟的面说, 便将裴扶墨拉到一旁, 小声道:“母亲非逼着我今日与那郑国公二公子相看, 我一个人紧张,就拜托慕慕跟我一起出来的。”
裴扶墨淡淡喔了声, 对自己的妹妹相看一事并不感兴趣, 随后眼神落在了,郑亦舟身旁的那个男人身上。
方才成澈那般殷勤地扶了一把江絮清的那一幕, 可还在他脑子里消散不去。
郑亦舟和成澈上前来见礼。
江絮清这才过来拉着裴扶墨的手,小声地问:“你不是说今晚还有公务么?怎么还有闲暇来这广寒楼了。”
她的主动亲近对裴扶墨很是受用, 他心情也稍微被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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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好了些,语气自然轻松:“是有公务, 便是在这广寒楼内。”
今夜广寒楼要放盛大的烟火,不少百姓慕名而来, 而人多的地方最是容易出乱子。
裴扶墨没有多说,江絮清便以为他是来抓贼人的。
可经过这般打岔,江絮清这才忽然想起。
前世好像就是这个时间, 不知她记错了日子没有, 好似便是今夜, 广寒楼放的烟火实则早已被歹人下了一批毒药,绚丽的烟火在夜空绽放后, 画面美不胜收,人人叹息不止。
可第二天,当晚在广寒楼出现欣赏烟火的人,绝大部分都死了。
一夜之间死了百余人,此事引起了晋安帝的龙颜大怒,下旨要彻查出幕后真凶,将其九族诛尽。
记得上辈子,最后大理寺和刑部联合起来追查,仍旧没有查到一丁点儿眉目,就此此案便成了一桩悬案。
事后晋安帝为平息百姓的震怒,只好将当初组织举办放烟火的太子记了一笔,罚太子禁闭了半年,甚至还撤了他手下不少的政务。
也是在那夜广寒楼之变后,百姓都不敢涉足此地,这座雄伟的楼,便渐渐变得荒凉。
幕后之人实在歹毒!
江絮清回想起这点,忽然有些迟疑,此时距离放烟火的时间,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她想着要不要让裴灵梦打消去看烟火的念头。
话还没说出口,裴灵梦便兴奋道:“二哥既然来了,不如我们一道上去吧?今晚的烟火可美了,二哥也正巧可以与慕慕共赏美景。”
哪想,分明公务在身的裴扶墨偏偏应下,“也好。”
江絮清一愣,诧然道:“你不是还有要紧事吗?”
裴扶墨已是牵着她的手,朝楼内行去了,“不碍事,我自有分寸。”
周严自然是紧追其后。
郑亦舟也正准备进楼,见成澈这般魂不守舍地望着江絮清的背影,轻轻推了推他:“阿澈,不进去吗?”
成澈轻叹一声:“进。”
二人便一同进去了,方才楼外人太多,裴灵梦就是个出神的功夫,身旁的人都没了,她也急急忙忙追上去,却“嘭”的一下,撞上前面那个男人的后背。
裴灵梦疼得捂鼻子,不悦道:“什么情况?没看见这么多人,你怎么不走了?”
男人慢慢转过身,眼神微挑:“这不是正在走?可谁能想到,身后会有个小皮猴蹿出来?”
说谁小皮猴呢?裴灵梦正要骂回去,猛然对上这个男人的脸,当即便吓得僵在了原地。
魏,魏镜?
“你不是走了吗?”
他方才跟她二哥站在一起,她一直选择性忽略,本以为已经离开了,没想到……
看这方向,他也要进广寒楼?
魏镜“嗯”了声,老实道:“我是走了。”
不过是往楼里走的。
裴灵梦不想搭理他了,每回遇见他,都碰不上好事,敷衍地摆摆手,“让开,我要进去了。”
说罢,她用力推了一把站的跟座山似的,挡在她面前的魏镜,径直朝前走去。
魏镜慢悠悠地跟在后头,他身高腿长,没几步便轻松行到了裴灵梦身旁,看着在前头的郑亦舟,他冷不丁问了句:“那便是裴姑娘今日要相看的对象?”
裴灵梦不耐烦地“嗯”了声。
魏镜意味深长的眼神,在郑亦舟身上来回打量,最后隐晦地说道:“挺好的,就是……”
自己的相看对象被讨厌的人这般评头论足,裴灵梦很是不悦,瞪了过去:“就是什么?你有话直说,休要撺掇说郑公子的不好。”
魏镜目无情绪,不以为意道:“过于秀气了点,怕是绝嗣之兆。”
裴灵梦猛地顿住,毫不客气地怒视他:“你别以为是我二哥的得力手下,我就不敢说你什么了,那日婚宴,你抱着我不撒手这事,我还没同二哥提起过,这次你竟这样编排郑公子,我便不能忍了。”
魏镜不痛不痒,好似被姑娘家骂的狗血淋头的人不是他一般。
裴灵梦就讨厌他这幅不拿任何人任何事当回事的闲散态度,每回与他见面,都能把她气得够呛了,冷哼一声:“离我远点。”
魏镜“喔”了声,但一步没动。
裴灵梦蹙眉:“不是要你离我远点?”
分明还噢了,怎么没动静。
魏镜跨步朝前走,丢下一句话:“这广寒楼并非是裴姑娘所建。”
他言下之意是,她不能指挥他站在哪儿,现在他往前走了,也只是他自己想要进楼而已,并非是听她的话。
裴灵梦这下气得脸通红。
前边,江絮清和裴扶墨已经上到了一楼了,才刚到二楼台阶处,裴扶墨忽然驻足不动,江絮清跟他牵着手,便也顺便被带着走不动路了。
“裴小九,怎么不走了?”
裴扶墨乜她一眼,语气微冷:“这一路上我都在等你主动开口,倒是没想到,你竟是犟到如此。”
江絮清咬了咬唇。
二人在台阶处的最边上,并不会影响其他人上楼,江絮清半边身子顺势靠在墙壁,垂着头,好半晌没说话。
裴扶墨蹙眉,视线落在她今日戴的琉璃耳铛上,月色从楼内的雕花窗口照入,映得她那对耳铛流光溢彩,莹光反射到她粉白的脸颊处,美得不可方物。
裴扶墨上手掐起她的下颌,逼迫她扬起脸颊,果真见她委屈地眼尾下垂,好不可怜。
江絮清语气有些黏糊,低声道:“没错,我又崴到了……”
她不愿主动说出来,不过是起先觉得只是小伤罢了,不碍事的,可是上了一层台阶,才发现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况且她幼时便时常摔伤崴脚,还曾被裴扶墨嘲笑,说她这人即便是走在陆地上都能摔伤,这不,今日又被他当年之言验证了。
跟在身后不远处的成澈和郑亦舟二人走近了,看到江絮清靠在墙壁被裴扶墨抬起下颌,二人状态很是亲昵,郑亦舟便拽着站在原地的成澈绕过去往前走。
“阿澈。”
成澈心里越来越不舒服,不情不愿跟着郑亦舟上了二楼。
江絮清微瘪着唇,委屈道:“还有点疼,若不然咱们还是别上楼了,让阿梦回去吧。”
裴扶墨上前两步,与她越靠越近,将脸俯下,淡声道:“娇娇怎么一直想回去,难道你不想登上楼顶欣赏这夜间烟火么?”
她当然想看啊,但今晚这烟火将会造成一场悲剧,她还很想将这烟火阻止下来,可,她没头没脑地跑去说那烟火被歹人下了毒,又有谁会信。
不过。
江絮清眼眸一转,小心翼翼地试探:“裴小九,你有没有办法取消今晚的烟火呀?”
她说的话没人信,但是以裴扶墨的地位,他一声令下,不就可以让今晚的烟火放不出来了吗?
楼内的烛光照亮裴扶墨眼中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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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过的暗沉,他幽幽问:“为何,娇娇得给我一个合理的原由。”
他边说,边勾上她发髻上垂落的碧绿发带,耐人寻味地低语:“毕竟今夜慕名来这广寒楼看烟火的百姓数之不尽,若只因你个人原因,一句话而取消,本官岂不是成了色令智昏的昏官?”
江絮清的杏眸溜溜地转,不停地在想,用什么样的合理理由才能取消。
裴扶墨眯着眸,一错不错地打量她愁苦的神情,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希望不要是他猜想的那般。
“我,我只是听说一会儿将要下大暴雨了,烟火放出去不就灭了么?这多浪费啊……”江絮清语气虚虚,半垂着眸看着地面。
呵,裴扶墨松开了她的发带,“钦天监早已卜出今日没有暴雨,娇娇大可放心。”
江絮清不自然地说:“那钦天监也有算错的时候,不一定完全准确。”
裴扶墨脸色微冷,静静看着她。
江絮清面色急切:“是这样的,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那烟火好像……”
话没说话,裴扶墨冷声打断她:“不必说了,烟火不会取消的。”
后面的话他不想听,若是她说出她梦见烟火被人下毒,害死了许多百姓这事,他定是难以自持。
江絮清被他冷漠的眼神吓得一怵,僵了会儿,便没再坚持了。
没一会儿,裴灵梦也追了上来,看见二人还在墙边站着,诧异问道:“二哥,慕慕,你们是在这罚站?”
裴灵梦恰好出现,将方才那些僵持氛围打乱。
裴扶墨淡笑了声,便弯下腰直接将江絮清打横抱在怀里,江絮清毫无防备,吓得轻呼一声,揽住他的脖颈,“裴小九,你快放我下来。”
她红着脸,小声道:“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裴扶墨抱着她登上台阶,气息仍旧沉稳,不见一丝紊乱,“你的脚都成这样了,还打算硬撑下去?”
江絮清微动了下右脚,方才休息了一阵,倒是舒服了许多,但若是要爬上十一层楼,恐怕是个难题。
罢了,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
她将通红的脸埋在他胸膛前,不敢抬起来见人,闷闷道:“明明幼时还是背着的,怎么长大还更霸道了。”
裴扶墨心情大好,垂眸凝望她红润的耳尖,“人总是要长大的,我现在可没那个精力,与你玩什么纯情的过家家小游戏。”
他偏生就是要抱她,亲她,弄她。
江絮清噘了噘唇,手心调皮地从他衣襟内探进去,狡黠地笑:“是吗,那这样还是过家家么?”
她那双温软的小手灵活地在他胸膛内游移,所过之处都犹如点了一把火,裴扶墨的小腹不由烧了起来。
他俊美的面色有片刻的难色,遂放轻了声音,垂脸在她耳边低语:“娇娇你说,现在还在外头,有人看到你这样将手伸进自家夫君的衣襟内,会怎么想?”
轰隆一声——
江絮清顿时浑身僵硬,老实地将手取了出来。
方才被他闹得,因为一直将脸埋在他怀里,除了他的声音及呼吸之外什么都听不见,竟一时忘了这是在外头,她竟这般不知羞……
见她总算不闹了,裴扶墨的暗火也好受了许多。
他二人这般爬楼,倒是苦了跟在后头的裴灵梦,到了第八层时,她累得叉腰,“早知道就不来了,鬼晓得这楼竟是这样难爬。”
忽然一道阴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就这点体力,还想着四处游历?还是好好在家里做你的千金大小姐比较好。”
又是魏镜。
裴灵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偷听我和郑公子的谈话?”
魏镜走在前头,不紧不慢道:“算不得偷听,只是在下跟裴都督比你们来的还要早。”
言下之意是她和慕慕在广寒楼楼下那些事,二哥都看到了,还看了许久,却没主动过来?
广寒楼的楼顶已有不少人到了,楼顶陈设繁华耀目,护栏也极其安全,此时清凉的夜风徐徐吹拂,给这炎热的夏日添了一股凉意。
距离放烟火还有大半个时辰,应当还来得及,江絮清仍旧没有放下阻止烟火放出的打算,但目前最大的问题便是裴扶墨在此。
不过恰好老天都在帮助她,到了楼顶后,裴扶墨便称有公务要忙,带着魏镜和周严离开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将她拉到一间屋子里给她的脚踝上了药油,结果药油上好,从房里一出来,她涨红着一张脸,被裴灵梦调侃了许久。
成澈走过来,说道:“今日登顶广寒楼的人一定很多,为了安全起见,在下方才已经找到了一处较为安全的位置,不仅可以观赏到最佳的景致,还极少有人能寻到。”
裴灵梦兴奋喊:“好呀!人少最好了。”说完,她将眼神投到了郑亦舟身上,问:“郑公子,如何想的呢?”
郑亦舟温声道:“一切都依裴姑娘之意。”
他不仅性情温文尔雅,还见多识广,最重要的竟还以她的感受为先,裴灵梦心里对郑亦舟的观感更好了。
四人一同到了成澈所指之处,这边是广寒楼的西北方向,以一所小门阻挡了外界进入,里边空间较大,放眼望去,便轻易将偌大的长安城纳入眼底。
成澈的目光落在江絮清的侧脸上,问道:“江姑娘觉得如何?”
江絮清有点心不在焉,颔首道:“挺好的。”
随后她不安地在原地来回走了片刻,突兀地道:“阿梦,我忽然想起还有要紧的事,你先在这等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她便直接提裙离去了,裴灵梦想挽留一下都来不及。
裴灵梦没忍住,小声嘀咕道:“急什么呀,难不成是跟我二哥幽会去了?”
成澈脸色不好,望着江絮清匆忙离去的方向无声叹气。
江絮清在这楼顶四处转了一圈,一路上询问了不少楼内的伙计,但因那些伙计仅仅只负责楼内的洒扫小事,放烟火这等大事,他们都无法涉及,自是不知在何处。
她目前跟只无头苍蝇似的,慌得根本无法落脚。
整层楼的房间都被她推开找了一遍,仍旧没找到是在何处放烟火的地方。
刚上过药油的右脚又有些隐隐作痛,江絮清急得脸庞都带着热气的红,最终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江姑娘。”
这道声音是从身后响起,江絮清缓缓回首,成澈逆着烛光向她走来,面容白皙,带着丝丝柔意。
“从登上楼顶后,我便察觉到你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江絮清站直了身子,想了会儿,还是老实答了:“没错,我想知道是在何处放烟火,因我从未见过,便想亲自去看看。”
成澈笑了笑:“这你怎么不早说呢?我知道那地方在何处。”
江絮清睁大了杏眸,有些兴奋道:“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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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澈颔首:“当真,我现在便带江姑娘去。”
路上成澈提到,这座广寒楼的修建便也有他父亲的几分设计,经他一说,江絮清这才想起来,成澈的父亲成海正是工部侍郎,广寒楼的内部构造他作为工部侍郎之子,成澈自然也知晓一些。
这便也难怪,方才他能那么快找到一处空旷的最佳赏景之所。
成澈带着江絮清一路畅通无阻,行到了广寒楼顶层的最里端,这处因有几名护卫的把手,加之位置实在偏僻,几乎极少有人知道。
门口值守的护卫见到二人过来,抬手阻拦。
“即将到放烟火的时辰,请二位贵人莫要靠近了。”
成澈还想搬出自己的身份,想要凭后门进去,却不妨,这时里面传出了巨大的声响,就连值守的几个护卫都是一惊,急忙冲了进去。
里边是一处宽阔的天台,月色将这处天台照的清晰明亮,但见周严正将一名身着侍卫服饰的男人死死地按在地上,那男人还在拼命地挣扎。
裴扶墨阔步向前,居高临下地睥睨他:“说,是谁让你下毒粉的?”
那男人扬起涨红的脸,恶狠狠地盯着裴扶墨,偏是不言。
魏镜冷脸上前,“不说也好,那便让你尝尝左军的酷刑。”
他从衣襟内取出一套刑具,还没用在那男人的身上,男人便用力地一咬牙,顷刻间,黑红粘稠的鲜血流出了唇角。
竟是吞毒自尽了。
裴扶墨面露戾色,转过身,便看到门口与成澈并肩站在一起的江絮清。
那几名闯进来的护卫惊悚道:“裴都督,这是?”
周严一把将那已死到毫无气息的男人提起来,摆到那两名护卫面前,问道:“认得此人是谁吗?”
那两名护卫都觉得这男人陌生,摇头道:“好似是新来的?未曾见过。”
裴扶墨脸沉如水,吩咐周严和魏镜“罢了,此处你们善后。”
他大步朝前走去,牵着江絮清的手,桃花眼含着冷意对成澈道:“成公子这双眼,若是不想要了,本官不介意替你挖了。”
这句冷森阴凉的话在夜间的天台骤添可怖,成澈手心不由冒汗,装糊涂道:“在下不懂裴都督所言何意。”
裴扶墨掌心捻着江絮清软若无骨的手,笑容带着抹邪气:“内子心性单纯,柔善天真,但本官与她不同,本官向来善妒且心胸狭窄,眼里容不下一点小心思。”
语罢,他牵着江絮离去,只淡淡丢下一句话:“成公子好自为之。”
裴扶墨带着江絮清去往了另一边的天台,反手将进出的大门锁上,让人无法进来,更无法出去。
月色拉长他挺拔的身影,他整张脸隐匿在暗中,情绪喜怒难辨,就连那俊美的脸庞都已看不清明,江絮清被这般样子的裴扶墨吓得步步后退。
直到被他逼到天台边,背脊抵住冰冷的墙壁,身后便是悬空,整整十一楼的悬空高楼。
她吓得心跳加速,手心抵住裴扶墨的胸膛,嗓音发颤:“裴小九,不能再往前了。”
裴扶墨在她面前半步距离时驻足,转而右臂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眉梢一压:“你跟那个成澈去那做什么?”
“我……”江絮清嗫嚅道:“我听说那处可以第一时间以最近的距离观赏到烟火,我便好奇得想要亲自去看看,恰好成公子他也知道那位置,便主动带我去了。”
呵,裴扶墨冷笑:“成公子。”
“你与他很熟?”这话刚问出口,他便想起来了,能不熟吗?成澈可是她最好的闺中密友的哥哥,幼时她也曾多次去过成府,定是与成澈很是相熟。
但是那个熟悉,究竟在她心里占有几分地位?
裴扶墨不想去细想,他眉目顿时笼上一层烦躁。
她身边竟还有其他男人接近?
他的胸腔妒意不断地翻涌,心口更是酸酸胀胀的,手中力道不由抱她更紧,哑声道:“娇娇,答应我,从今往后你不可再与那成澈来往。”
江絮清不明白他这种患得患失从何而起,她解释道:“我只有去成府见筠儿时,才偶尔见过成公子,我与他并没有多么相熟,你相信我,裴小九。”
她贴在他后背的手不断地上下轻抚,想要柔和地抚平他内心的不安。
这样觉得不够,她还将脸颊主动贴到她的胸膛前,软声道:“我究竟与谁最相熟,你应是清楚的呀……”
裴扶墨微微怔了,垂眸看向身前身段娇媚,红着脸分明羞得不行,还百般软语哄他的小姑娘,心里一阵忽烫忽烫。
她这样美好,这样乖巧,嘴巴这样甜,他如何受得住。
此时夜色渐深,到了烟火绽放时分,绚丽多彩的烟火“嘭”地一声绽放在夜空之中。
他二人正所处楼顶,与方才放烟火的位置最为接近,那巨大的声响将江絮清吓得心魂骤散,浑身发软。
裴扶墨连忙将她牢牢按在自己的怀里,任由她全身的力气往他身上压,就连那被抱起来时。悬空的脚都落在了他的鞋面上。
烟火如画,溢彩夺目。
江絮清这才缓缓回过神,扬起脸颊望向夜空,看到盛放的绚彩烟火,不由笑容盛开,眉如弯月,眼眸晶灿,最是美艳动人。
烟火的光芒落在她明媚的面容上,映出柔和的光,她乌亮的杏眸倒映出夜空灿烂的烟火,如万千星河点缀。
江絮清看得入神,不由呢喃:“好美……”
裴扶墨一双泛着柔情的黑眸微眯起来,凝望着她的脸庞,低声笑叹:“是,美极了。”
紧接着,便又是另一组烟火绽放,“嘭、嘭”声,来回响彻天际。
裴扶墨指腹搭上江絮清的下颌,将她的脸掰了过来,在她诧异的目光下,薄唇便这般覆下。
江絮清猝不及防,被他吻得扬起脖颈。
夜空的烟火成了最美的背景画作,裴扶墨吻得缠绵,不如以往那般将她吻到险些窒息,江絮清竟不知不觉回应起来,他耳廓一动,怔了会儿,便又掌控了主权。
江絮清的脚踩在他的鞋面上,被迫被他带着边走边吻,最终停在角落的墙边,墨色的天空蕴着点点星光。
裴扶墨睁开迷离的眸,如含水般波光潋滟。
他深深地望着江絮清被他吻到动.情的姣美脸庞,心中忍不住叹息。
此时眼角余光往下一扫,忽然在广寒楼外众多小小的人影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幽。
他果然来此了。
此时裴幽的脸色难看至极,与裴扶墨对上了视线。
江絮清吻得要喘不过气了,便上手推拒他,本想转身往楼下看时,裴扶墨及时将她的脸掰回来,目露贪婪:“娇娇的眼里只能看到我。”
他受不了她的眼里能看到其他男人,无论是裴幽还是成澈,都是一群觊觎她的臭虫,他恨不得都杀了。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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