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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中秋宴(第2页/共2页)


    卧榻之下,海|棠花蕊糜糜冶艳,花瓣零乱散开,地面水光盈盈,一片疏风骤雨过后的狼藉之态。

    门外众人一时都愣住了。

    “咳——”

    郁璟仪抬手抵在唇边,重重咳了一声。

    众人于是又回过神来,非礼勿视一般地齐齐抬头望天,无需言明的默契在此时此刻达到了顶峰。

    那私自潜入后宫的外男被找到了,但这外男不是某个可以被乱棍打死的登徒子,而是有整个镇北军为其撑腰的镇北世子季路元;

    那私自潜入后宫的外男确实被找到了,但找到的地方却不是某个无名无姓的小宫女的睡房,而是当朝待嫁公主的寝殿;

    且被找到之时,这二人并非肃然危坐,秉烛夜谈,而是衣衫不整,交颈而卧,酣梦然然,端的好一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亲密姿态。

    “皇后娘娘。”

    郁璟仪再次开口,难得纡尊降贵地主动上前关了门。

    “此事非同寻常,要不咱们先去回禀父皇?”

    辛氏一时未答,片刻之后才不冷不热地开了口,“也只能如此了,传本宫的命令,栖雀阁的宫人无旨不得外出,派人送两碗醒酒汤过来,再送一身镇北世子的衣物,咱们先回去。”

    她言罢便走,身后的一群人也随之呼啦啦地跟了出去。

    ……

    外间复又寂静,只余星月交辉,裹着一道阴恻恻的视线投在门板上。

    榻上的季路元无声嗤笑,连头都懒得转,仅只小幅度地动了动手指,颇具技巧性地在郁棠腰间的软肉上捏了一把。

    “唔……”

    依旧沉浸在睡梦中的郁棠无意识地闷哼出声,她从小怕痒,腰间更是绝对碰不得的禁区,一碰就要哼哼。

    只是这软糯的嘤|咛平日里听起来或许还没什么,然处在此情此景之下,便怎么听怎么带着一股饱餐之后称心满意的餍足意味。

    偏生心机的季世子还尤嫌不够似的压了压嗓子,声音不大不小,愉悦又腻歪地哑声亲昵道:

    “好了好了,别撒娇了,天色还早呢,你今日累坏了,再休息一会儿吧。”

    言罢又移来自己的右臂,重重在其上啄了一口,故意弄出些亲吻的粘稠动静来。

    窗外渐起夜风,吹得树影婆娑,其间兀起‘咔嚓’一声,似是有人忿忿不平,一脚踏断了地上的树枝。

    又过了好一会儿,低沉的脚步声终于远去,门外彻底清静下来,泽兰扣扣小窗,“世子,郁肃璋已经走了。”

    季路元‘嗯’了一声,形状姣好的薄唇微微勾起个小小的弧度,颇为适意地笑了笑。

    他睁开眼来,轻轻拨了拨郁棠颊边散乱的鬓发,看着她面上酒醉的潮.红渐渐褪去,又情不自禁地弓着手指蹭了蹭她的脸。

    “好好睡一觉吧。”

    季路元放松心神,呼出了尘埃落定后的一口长气。

    “阿棠,这次真的可以带你走了。”

    郁棠翌日醒来时,季路元已经不在了,永安帝与辛氏都不曾召见她,她便也稳静地候在殿里,尤自耐心地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栗桃与泽兰一左一右伺候她沐浴,前者取了梳子替她通头发,后者则一脸愧疚地站在浴桶旁,认错似的小声道:

    “公主,奴婢是不是不该将大殿下算计世子的事告诉您啊?”

    一日前郁棠欲冒险送栗桃等人离宫,恰逢泽兰伤愈归殿,不仅带回了‘季路元病愈脱险’的好消息,还附设了一条商大统领意外探知的‘季世子已被江禄海下药’的突发闻讯。

    这报信来得及时又不及时,毕竟郁棠得到消息时,季路元已经喝了赏宴之上那盏掺了药的酒水,人也晕晕乎乎地正被江禄海手下的人带着往后宫的方向来;

    但好在那人还未到达任何妃嫔的殿宇,一切尚且还有转圜的可能。

    “公主,商将军出入宫闱到底不便,虽说世子此番大抵也有能力自保,但咱们既是都知道了,要不要……”

    郁棠一时未答,只是神色晦暗地默默听着。她看看屉柜最底层仅存的几页未烧完的《四海方舆志》,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闪过郁肃璋的餮态面容与郁璟仪的谆谆告戒。

    是啊,她若是想顺风使帆,季路元无疑是最合适也是最让她能够接受的。她既是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赴死念头都动了,当下有了新的生机,即使这生机不甚磊落光彩,又何妨放手一试?

    胖滚滚的小肥啾扇着翅膀复又落在窗边,冲着郁棠叽叽喳喳地叫了两声。

    “泽兰。”

    郁棠突然开口,扬眸瞥了一眼外间晦暗的天色。

    “你现在立刻出去,将除了咱们栖雀阁之外,从鸟雀笼到后宫所有殿宇长廊上的灯笼烛芯都剪掉一半。”

    蜡烛少了一半的烛芯,火光自然变得暗淡,而中药之人视线昏聩,届时定会不由自主地朝着灯光最亮的方向走。

    泽兰面上一喜,“公主您放心,奴婢的脚程最快了,不出一刻就能回来。”

    说罢揣着小剪子麻溜地跑了出去,转眼又揣着烛芯子兴致冲冲地跑了回来,且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挨着鸟雀笼的偏殿里便起了些异常的响动。

    郁棠深呼吸一口气,囫囵饮尽一壶甜酒,而后就揣着点‘豁出去了’的拚命姿态,醉醺醺地去往了偏殿。

    她酒量本就一般,加之内心紧张,酒水喝的又急,推门的一刹那脑子便糊成了一片。

    脑海中只存有些断断续续的旖|旎片段,似是清晨山间弥漫的薄雾,抓不着握不住,迷离惝恍云雾迷蒙,总归是不甚真切。

    郁棠抿了抿唇,手臂交叠着搭上浴桶的边沿,身子向前挪了挪,又将额头抵了上去。

    可尽管不甚真切,一夜缱绻绮丽的酣梦过后,身体残留的触|感却是实打实地存留了下来。

    浴桶中掺着花瓣的热水雾气腾腾,水温融融,却远不及昨夜落在背心的手掌融和温软,郁棠脸红了红,被热水蕴得泛粉的指尖也不由得轻轻攥了攥。她不自觉地挺了挺脊背,腰间却在此时蓦地传来一阵刺痛。

    “嘶——”

    “公主?”

    栗桃听见动静,赶忙放下梳子来看她,“公主可是觉得哪里不舒……”

    她突然一顿,下文还未道出口来,眼中已经兀自‘啪嗒’一声掉下了两滴泪。

    “怎么了怎么了?”

    一旁的泽兰后知后觉地探过头,疑惑的目光先是瞧了瞧落泪的栗桃,继而又顺着栗桃的视线望向浴桶里的郁棠,待看清那掩在花瓣中的水下光景后,顿时也愣住了。

    先前神识昏聩时尚且不觉,眼下醉意散尽后再看,郁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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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侧竟不知何时泛出了一大团骇人的青紫,两个鲜明的手指印子一左一右地招摇缀于娇嫩肌肤之上,愈发显得那淤痕严重可怖。

    “季世子,季世子他怎么能对公主如此粗鲁!”

    郁棠自己也惊着了,擦干净身上的水珠之后便忙不迭小跑去了铜镜前,她举着一柄烛台,在崭亮的灯火下仔细端看着镜中一身雪白的皮|肉。

    两条手臂上也有不少细小的红痕,虽说隐隐泛着些钝痛,却都没有腰间那片淤青来得惨烈。

    栗桃红着眼睛取来药膏,一面融开了往她身上抹,一面颤抖着声音问她,“公主,公主您,您其他地方觉得疼吗?”

    她到底是个长在深宫里未出阁的姑娘,对于床笫之事的了解仅限于教习嬷嬷的训诲,故而一句问询说得语义不详又吞吞吐吐。

    郁棠从前在郁璟仪那处看过不少宫外传进来的俗事话本,倒是很快理解了栗桃的话。她僵了一僵,面上红潮更甚,最终还是赧然又认真地感觉了一下。

    ——然后她就惊讶地发现,她没什么感觉。

    郁棠怔怔眨了眨眼。

    似乎和话本子里所写的‘春风一度,至死欢愉’不太一样啊……

    她略一迟疑,到底还是将这‘没感觉’的结论如实说了出来。

    而后,在场的三人便都面面相觑地陷入了一片无法言明的沉默里。

    又过半晌,栗桃艰难地张了张口,

    “公主,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青竹今早奉着韶合公主的命令来送药膏,她同奴婢说,韶合公主只道季世子就是个徒有其表的空架子,只要一刻的功夫就能,就能……”

    泽兰急忙替自家世子找补,“你别在背后诋毁世子,世子他恶疾堪愈,这不是,这不是人之常情嘛!”

    栗桃不甚赞同地出言反驳,“恶疾堪愈大抵是个原因,但谁又知道季世子在没有恶疾的时候是不是也同昨夜如出一辙呢?”

    “栗桃你!”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怎么还吵起来了?”

    郁棠一脸尴尬地去堵她二人的嘴,又随意寻了个由头将其分开,

    “我有些饿了,泽兰,你去小厨房取些点心来;栗桃,你去晏和殿找青竹通个气,我这几日外出不便,璟仪若是探得什么风声,记得让青竹及时递过来。”

    ……

    她将内殿里的人尽数遣了出去,自己则抱着软枕独自蜷缩在贵妃榻上,八月的天风和日暖,郁棠听着窗外传来的阵阵蝉鸣,眼皮愈见沉重,最后竟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傍晚,郁棠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意识朦胧间感觉榻头坐了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那身影听见动静,缓缓转过身来,食指微微弓起,不轻不重地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

    “睡醒了?”

    季路元勾唇笑笑,五指张开,又极为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你怎么进来的?”

    郁棠登时一愣,反应过来后便仓慌起身,取来一旁的薄被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我以为,”她偏头瞥了一眼窗外的光景,“我以为这个时辰你早就出宫去了。”

    “我是出宫了,只不过走到一半溜去了鸟雀笼,趁人不察,又从那处迂回来了你殿里。”

    他的语气倒是恳挚坦然,将此类等同于溜门撬锁的龌龊举动说得无比的理直气壮。

    “也亏得你这栖雀阁位置偏僻,远离东西六宫,不然我还真不好偷偷潜进来。”

    “……哦。”

    郁棠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而后便低下头去,神情里颇有几分不知所措的腼腆与尴尬。

    她实在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同季路元说些什么,一夕过后,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季路元也变了,整个人像是突然卸下了某种防备,对她的好不再遮遮掩掩,较之少时甚至更为热烈直白。

    这变化说不清又道不明,加之她又尚且处在‘趁人之危睡了人家季世子’的愧疚之中,一时竟也不知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他。

    但好在季路元并没有让这沉默延续太久,他从袖袋里取出一罐药膏,自顾自地上手就要去掀郁棠的薄被。

    “过了一日,身上还疼吗?”

    他还是方才一脚踹开了试图跟着看热闹的季十九,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昨夜最后在郁棠腰上捏的那一把似乎又忘记了收着手劲。

    “将裙带解开,我看一眼。”

    “……你等等!”

    郁棠这下是真的慌了手脚,忙不迭抬手去推他探过来的手臂,“季昱安,你别太离谱!裙带,裙带怎么能随意解开给你看?”

    季路元被她面红耳赤的模样逗笑了,“怎么就不能给我看了?”

    他随手将药膏放在翘头,双手捧起郁棠的脸,眸子里玩笑的意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无比郑重的笃挚与悃诚。

    “赐婚的圣旨最多五日便会送到你殿里,阿棠,你很快就要嫁给我了。”

    ……

    数墙之隔的鸟雀笼蓦地起了些动静,今日是中秋过后的第二日,成群的红褐鹟扑闪着翅膀跃过天际,在无边的穹顶洒下一片勃发又鲜活的嬉闹生气。

    郁棠神色怔愣,又缓又慢地眨了眨眼。

    季路元捧着她的脸颊左右晃了晃,手指徐徐摩挲过她的下颌,“嗯?阿棠不是要哭了吧?”

    他瞧着她眼底水雾弥漫的可怜模样,想了想,又学着前些日子她在鞠场里的质问语气来逗她。

    “哭什么?这不是遂了公主的心意吗?不谈有朝一日,不谈来日方长,只说今朝今载,公主,臣这个月就能带你离开。”

    “……”郁棠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她破涕而笑,冁然着推了他一把。

    “季昱安,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这人怎的如此小心眼。”

    季路元笑而不答,只是取来帕子抖开,囫囵替她抹了一把脸颊。

    郁棠就着他的手蹭了蹭眼睫上的湿润,嘴唇抿了抿,半晌之后又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只是,只是大皇兄那边……”

    她踌躇地抬了抬眼,“他对我……我怕他不会那么轻易地让我出降。”

    毕竟前世她指婚的对象是手中掌有军权的东宁世子,郁肃璋彼时堪获东宫之位,在根基尚不稳固的前提下仍未放弃将她抢回来;

    更枉论今朝娶她的人变成了季路元,他身后虽也有镇北大军为靠,但终归人还是被困在京中,较之东宁世子便如鱼游浅滩虎落平川,于郁肃璋而言,瞻前顾后的挂虑自然更小。

    季路元冷笑一声,“郁肃璋再不愿意也只能忍着了,毕竟我都将……”

    他倏地一顿,及时偏开了话头,“总之赐婚一事你无需忧虑,安心候着就是了。”

    郁棠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的停顿,“毕竟你都将什么?”她隐约生出些不好的猜测,“为了顺利娶我,你用了某些东西与父皇做了交换?”

    季路元却不再同她多说,“天色不早了,我若是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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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就真该被商大统领念叨了。”

    他最后又揉了一把郁棠的头顶,“别胡思乱想,阿棠,等着我带你离开。”

    作者有话说:

    郁憬仪:啧!

    郁棠:咦?

    小季流泪:……不信谣不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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