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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9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怎敌她,晚来风急》80-90

    第81章

    歇了一夜,第二日天一亮,又开始了新一轮热闹。

    温家三娘子和温家大公子上门时,东都有名的成衣铺子名秀阁也来了人,老板娘亲自过来,正在屋内给温殊色量尺寸。

    “老妇给人量了一辈子的尺,夫人这样的好身段,还是头一回见。”做生意的人一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吹得天花乱坠,一分都不能信。

    可这样的话,听进人耳朵,谁又不高兴呢,温殊色也是个爽快人,“成吧,把你们的花样和缎子都拿上来,我瞧瞧,要是好了,今儿就下定金……”

    名秀阁的老板娘立马让人把花色都呈了进来,温殊色坐在官帽椅上,一样一样地挑,“这个颜色好,给大人做两身圆领袍……”

    说话的当头,外面丫鬟进来禀报,“大公子和三娘子来了。”

    温殊色抬头望了一眼,面上并没半点意外,依旧带着笑,“快请进来吧。”

    —

    上回温殊色来温家的事,大公子和三娘子都知道,个个都没脸再上门,奈何两人被母亲点了名,今儿只能硬着头皮过来。

    大公子进门后把礼品交给了晴姑姑,询问道:“谢公子伤势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了,正养着呢。”晴姑姑领着二人去往前院,“大公子,三娘子稍等一会儿,娘子正在见裁缝,很快便结束了……”

    大公子点头,脚步跟着晴姑姑,目光不由打探了起来。

    如自己的夫人所说,院子确实比他们的大,两边的穿廊都要宽上一倍。

    入院的穿堂宽敞明亮,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内堆砌了十几个竹筐,里面装满了瓜果干果,丫鬟和小厮还在不断地往里搬。

    到了前院,便见十来个绣娘捧着缎子,整齐地站在院子内,跟前的房门敞开,里面热闹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既然都喜欢,也懒得挑了,各留一个色,多做几身吧……”

    “夫人这样的才是真正会过日子,不委屈自己,当花就花,那银钱留在手头舍不得花出来的贵人我可见多了,最后怎么着,要么被别人花了,要么想花自己都无福享受……”

    见晴姑姑走了进来,知道人到了,温殊色没再多说,起身把明秀阁的老板娘送出了门口,“有劳张婶子走一趟。”

    “夫人折煞老妇了,能替夫人效劳是老妇的福分,夫人要是想起来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差人来知会……”

    “成。”

    跨出门槛一抬头便见到了刚进来的大公子和三娘子,热情地招呼,“兄长三妹妹,快进屋吧……”

    名绣房的老板娘一出来,大公子几乎一眼便认了出来,自己的那些同僚,皆是以能穿到明秀阁的成衣暗里来攀比。

    听说一件衣裳,得要上百两……

    转念一想,如今谢三公子,功成名就,确实有资格。

    身旁的三娘子也在盯着绣娘们手中的缎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的缎面,目光不由看痴了去。

    听到温殊色的声音才抬头,上回见到还是在凤城温家,自来这位二姐姐给她的印象便是明艳生动,今日一身轻纱半臂石榴裙,高耸的鹅鬓上坠着一串玉珠流苏,被廊下的风拂起,轻轻晃荡,身上的那份明艳比往日更甚。

    三娘子性子腼腆,这番一眼,面上便红了,唤了一声,“二姐姐。”跟着大公子身后抬步进了屋。

    晴姑姑去沏茶,温殊色领着大公子和三娘子入座。

    一坐下便笑热情地向大公子,“兄长最近如何?我来东都,还没顾得及找您说话呢,今日倒是让兄长先上了门。”

    “是兄长疏忽了,今日才上门来。”转而问她,“妹夫伤势可好些了?”

    温殊色说兄长不必担心,“人倒是生龙活虎的,早嚷着要下地,但昨日太子殿下派来了一名太医,不好说话,非得让他躺够半月才能下来,就他那样的闹腾性子,没把他憋死。”

    大公子一笑,“听太医的没错,伤筋动骨,如此严重的伤,应该好好修养。”

    今日出门前,大夫人还曾交代过他,“到了谢家,你多与谢劭说说话,就你父亲一辈子循规蹈矩的性子,你这官职,还不知道何时才能上去……”

    官场上趋炎附势的人,他见多了,极为厌倦这一套,听温殊色说完,倒松了一口气。

    晴姑姑给两人奉了茶,温殊色又问起了三娘子,“三妹妹来东都可还住得习惯?”

    三娘子点头,“习惯。”回答完想起来回礼,磕磕碰碰地问道:“二姐姐呢,可,可住得顺心?”

    “顺心。”只要与温殊色在一块儿,甭管你会不会说话,都能被她带起来,笑着问她,“三妹妹可过去旧曹门的那条闹市?”

    三娘子点头。

    “我也过去,街头那家卖胭脂的不知道三妹妹有没有见到,粉铺子做得像块饼,又摆在摊子外,我险些没吃下去。”

    三娘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总算没那么紧张了,“不怪二姐姐,不少人都上过当呢。”

    见两人说了起来,大公子只含笑听着没再插嘴,目光瞧向了几上的一个香炉。

    一缕青烟袅袅,烧着的是心字香。

    上回他回温家时,还曾当礼物送给温殊色一盒,如今这屋内,熏了少说也有三炉,这还只是前院的一个屋子……

    再想起母亲今日备的那礼,顿觉锋芒在背,尴尬得紧。

    奈何大夫人提前有过交代,要两人待到黄昏才能出来,见三娘子同温殊色聊了起来,温殊色又主动开口留两人用饭,便没再拒绝。

    原本以为是宅子里的厨子准备饭菜,到了正午的点,却见觅仙楼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盖儿一揭开,摆上桌的都是觅仙楼的招牌。

    来了东都大半年了,大公子只去过一回觅仙楼,还是被一位同僚邀请,别说送菜上门了,要想吃到觅仙楼的招牌,还得提前预约。

    心中激起了不小波澜,不知道这一顿得花多少银钱。

    黄昏时出来,两人坐上马车,均是垂头一言不发,到了温家门前,大公子才看了一眼三娘子,“母亲要是问你,见到什么便说什么吧,不必隐瞒。”

    母亲目光短浅,这副嫌贫爱富,只知谋利,不肯吃半点亏的性子,是该好好长点教训了。

    三娘子自小胆小,即便要她编造,她也不知道如何说谎,忙点头,“好。”

    两人一进门,大夫人立马把二人叫了过去。

    先问大公子,“如何?谢公子可见你了?”

    父亲从小便教导他孝顺第一,他铭记在心,哪怕知道母亲有时候是错的,却从未忤逆过她,今日终于没有忍住,“谢公子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尚且还躺在床上养伤,母亲这般迫不及待,心思未免太过于昭然若揭。”

    大夫人一愣,惊愕地看着大公子,自己的这几个儿子和女儿,自小便懂事,让她省了不少心。哪里见过他们这般同自己说过话,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大公子嘴里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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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才反应过来,气得心头发紧,“有你这么说母亲的。”

    大公子看了她一眼,目中虽有自责和内疚,却没认输,“母亲心中是如何想的,不必孩儿多说,若是母亲想孩儿也成那趋炎附势之人,孩儿恐怕做不到,母亲还是另寻其人吧。”

    大夫人看着大公子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目瞪口呆地站了好一阵,才一屁股坐在榻上,锤起了胸口,“好啊,他如今也来嫌弃我了,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你们个个都清高,是我势利,是我看不起人!可我不就是想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吗,全靠大爷,他如今都四十了,还是个侍郎,那谢劭,才二十一吧,人家已经是殿前司的指挥使,从三品,谢家二爷还是仆射,当朝左相,咱们能同人家拼本事吗……”

    嗷嗷地哭了一阵,直呼自个儿命苦,完全忘记了之前自个儿是如何庆幸没同谢家扯上关系,“要是当初不是老祖宗偏心,非要换了亲,如今就该是大娘子的福气……”

    哪里有她温殊色什么事。

    这都是命。

    稳了稳情绪,看向一旁垂着头的三娘子,没好气道:“大公子嫌丢人,你该不会也觉得扫了面吧?都见着什么了……”

    三娘子不敢欺瞒,把今日从进门到出来遇到的看到的都说完后,大夫人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名秀阁,她自然听过,那日吴家夫人来府上,身上便穿了一件,没瞧见她那得意劲儿。

    可自己心疼银钱,想着买一套房产,还要给大娘子备嫁妆,一直没舍得买一件,那败家子居然把人给请上了门……

    觅仙楼,她也知道,楼里单一盘花生都要一两银子。

    即便谢三得了千两赏金,怕也经不住她如此败。

    上回在凤城就已经把人家家底都败光了,这回才刚得了官职,她竟还敢如此铺张浪费。

    大夫人心头又酸又疼,“败家子秉性怕是改不不了,那谢家三公子还能让她继续挥霍?瞧着吧,看她能快活到何时。”

    三娘子埋头,忍不住轻声嘀咕,“谢公子倒也没怪二姐姐,府上的银钱都是二姐姐在管。”

    这话险些又让大夫人岔过气。

    花尽心思差使两个人跑了一趟,除了在自己心口上添堵之外,没半点用处,把三娘子打发走,大夫人这一夜,更是合不上眼了。

    —

    温殊色的大手大脚,也终于惊动到了谢劭。

    看着小娘子坐在床边,眉飞色舞地同他规划未来,“院子还是太小了一些,你我住着合适,要等祖母还有公婆过来,便有些挤了。”她已经想好了,毕竟这是在东都,寸土是金,且单谢家二房一家,也用不着像在凤城那样的大宅子,“咱们住一个七进七出,带后花园的宅子吧。”

    安叔上回买的其中一套她已经看过了,同凤城温家的宅子差不多大,很适合。

    谢劭半躺在床上刚喝了她递过来的药,从嘴里苦到了心里,半天都没说上话。

    这两日她在外面忙乎的事情他都知道。

    一日三餐送来的都是觅仙楼的东西,屋内的摆件儿也添了不少,听说名秀阁的老板娘也上门来了。

    这些东西再贵,一千两黄金,应该够她折腾一段日子了。

    自己辛苦一番,不就是为了让她吃好穿好,但经不住她突然要买房。

    东都的房价多少,他自然知道,不能一棒子把她希望都灭了,委婉地问,“七进七出的宅子,多少钱?”

    “咱们买的那套地段好,环境也好,离相国寺不远,不用出门也能听到诵经声,以后拜菩萨上香也方便……”

    合着她都看好地段了。

    提着心,再次问道:“多少银钱?”

    “三千八百八十八贯,宅子是新建的,还没装饰,郎君要觉得合适,我明儿就让人动工……”

    谢劭眼皮子一跳,心口猛往下沉。

    一千两黄金,便是一万两白银,统共一万贯钱,这才过去了两日……

    要她这么个预算法,自己的伤怕还没好,荷包又得见底了。

    尽管不想泼她凉水,可经历过身上只有几两银子,连给她买几身衣裳都付不钱的日子后,他只能狠心先掐断她的梦想。

    “谢仆射官居一品,拿的俸禄比我还多,二夫人又乃扬州香料大户,他们来了东都,还愁没有宅子住?”郎君一副典型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模样,“他们要住,他们自己不知道买吗?”

    看着小娘子震惊的脸,郎君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太像白眼狼,拿手碰了一下鼻尖,清咳了一声,问她:“你喜欢和他们一起住吗。”

    小娘子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这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吗,公婆来了,难不成还要分开住?

    郎君又道:“咱们两人住着不是挺好的吗,人一多,院子再大都不方便,谢二爷和二夫人的性格古怪,一向不好伺候,同他们相处久了我这个亲儿子,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更何况你们婆媳……”

    小娘子呆呆地看着他,脸上慢慢爬上了一丝隐隐的紧张和害怕,明显有了犹豫。

    这还没见公婆呢,先把她吓成这样,真乃罪过,可他没了法子,先且保住钱财要紧,“这宅子咱们两人住得挺好,你要是想买,便去同晴姑姑说,咱们买下来。”

    温殊色半晌才从他那话里抽出神智,脸色不太好,摇头喃喃地道,“这宅子恐怕买不了,只能租给郎君。”

    是温家的。

    “那便租着吧,咱又不缺钱。”这会子倒是大言不惭了。

    养了三日的伤,今儿太医过来又放了里面的瘀血,夜里倒是轻松了许多,顺势往床上一趟,“这两日宾客多,辛苦娘子一人应付,早些歇息。”

    温殊色这回倒是干脆,点头起身,“郎君也早点休息。”

    浑浑噩噩地走出去,心头已被郎君的那句话,搅得七上八下。

    她头一回做人儿媳妇,完全没有经验,之前躲了这么久的清净日子,如今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怎可能不紧张。

    自己的母亲又去得早,不知道该如何同婆母相处,且婆媳姑嫂之间的那些事儿,她没少听过。

    正是因为这,她才想要嫁去明家,有明夫人和明婉柔在,她不愁。

    如今怎么办。

    二夫人又那么难以相处吗,自己的儿子都见不得?

    心头越来越慌,问晴姑姑,“公婆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

    晴姑姑虽也没见过谢家二爷和二夫人,但想来都是一个道理,劝说道:“娘子长得好,性格又好,这样的可心人,谁会不喜欢?”退一万步讲,“只要是姑爷喜欢,在二爷和二夫人面前替娘子撑腰,当父母的哪会不给情面……”

    这话把温殊色难住了。

    姑爷喜欢?

    谢劭喜欢她吗?他好像从来没说过……

    要不要去问问他。

    实在是难受。

    心中一有事,她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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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都过不了夜,这才想起自己稀里糊涂地又被赶了出来,当下抱着自己的衣物,折回到了里院。

    这几日宅子内多了不少的下人,见她气势汹汹地过来,忙垂目蹲礼,“夫人。”

    “你们都下去。”

    “是。”

    屋里的灯还亮着,温殊色一手提纱灯,一手抱着自己的衣物,立在门前先唤了一声,“郎君……”

    谢劭成日躺在床上,睡太多,哪里还有瞌睡,小娘子一走,也坐不住了,把闵章叫进去,“三奶奶这几日花了多少银钱?”

    转头看过去,目光突然一顿。

    闵章刚沐浴完,换了一身亮宝蓝的新衣,布料倒是好的,可那样式和刺绣普普通通,且腰身一看就小了。

    闵章似乎也有些别扭,吸了吸气,“奴才得去算算……”

    “回来。”自己穷了这些日子,闵章也跟着他一块儿穷,如今都熬过来了,也不能亏待了他,“这衣裳找谁做的,尺寸都不适合,别穿了,扔了吧。明日去三奶奶那领些银钱,自己再去做几身……”

    闵章立在那没应,脸色有些为难。

    “怎么了。”

    “是三奶奶前几日做给奴才的。”闵章低头看了一眼,觉得还挺不错,“除了有些紧,奴才倒是很喜欢。”

    谢劭蹙起了眉头,目光从上到下,又把那件袍子瞧了一遍,衣襟处的刺绣,针脚虽不马虎,但普普通通几片竹叶,一看就是急于完工……

    可这些都是次要,谢劭问:“三奶奶何时给你的?”

    闵章并没察觉出异常,“主子受伤前就给了奴才,说是奴才身上的衣裳旧了,给奴才置办了一身。”

    受伤前就有了……

    她真贴心,连他的小厮都想到了,他却至今都还没穿过她置办的新衣。

    亏他一进城就想到给她置办衣裳,她呢……

    “你这身不适合,换下来给我,你自己再去做几身。”他明儿就穿在身上,让她看看,她是怎么虐待他的。

    闵章一愣。

    “怎么,不乐意了?”

    不过一件衣裳,再喜欢,主子想要也得给,闵章点头,“成,奴才这就下去换。”

    衣裳是抢过来了,心头却阵阵发堵,那没良心的东西,心里压根儿就没自己……

    说曹操曹操到,心头刚骂完,门外便响起了小娘子的声音。

    脑门心两跳,暂且是不想搭理她了,躺在床上,假装没听见。

    小娘子却没放弃,一声接着一声地在外唤他,“郎君,郎君……我知道你没睡着,你白日躺了那么久,定也睡不着,我也睡不着,就是想进来陪郎君说说话,没别的意思。”

    说什么?

    说她想到给闵章置办新衣,也没想到自己?

    小娘子半天没听他回应,开始拍门了,“郎君……”

    闵章换好衣裳,从外间倒了回来,把适才那一身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了木几上,抬头看了一眼床上假寐的人,“主子,三奶奶在叫您。”

    谢劭一瞬睁开眼睛。

    他长了耳朵听不见吗,要他来说,“睡你的觉。”

    闵章不敢再出声,去了外间,睁眼熬着,看他能坚持多久。

    门外的小娘子突然不敲门了,去了里屋的窗扇处,“郎君是歇息了吗,那你安心地睡吧,千万别管我,我就坐在屋外,难得今儿晚上的风又大又凉,我吹一晚上吧。”

    之后便没了半点声音。

    谢劭偏过头,外面静悄悄地一片。

    这招死缠烂打,她也想得出来,可放在小娘子这头倔驴身上,似乎没有她干不出来的事儿。

    熬了片刻,终究是没忍住,也没好意思去叫闵章了,里屋对面有一扇窗,打开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轻手轻脚地到了窗前,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取掉木栓,往外一推,窗扇打开,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了门前台阶上的小娘子。

    听到动静声,小娘子及时回头,四目隔着夜色朦朦胧胧地对上,下一刻便听到小娘子一声惊呼:“郎君怎么起来了呢,赶紧去躺着吧,千万别碰到了伤口,也别吹了风,担心着凉。”

    从打开窗户的那一刻,谢劭就知道自己完了,此时挫败地看着她,“你又想怎样?”

    “我吹风啊,郎君没看出来吗?”温殊色扭着脖子同他说话,“我也没出声,应该影响不到郎君,郎君去睡吧,别管我了。”

    她这副赖皮样,比自己还技高一筹。

    只能说从前作恶太多,终于遭了报应,她就是来压制自己的,稳了稳情绪,柔声道:“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郎君为何非要我回去呢,我坐在这儿吹风,并没干涉到郎君睡觉,风是天下刮下来的,也不是郎君的,郎君这般,可别怪我胡思乱想了。”

    他倒是想听听,她怎么胡思乱想了,站在那儿等着她的下文。

    她也没让他失望,转过身子对着里面的人,“我问郎君,是不是今夜我坐在这儿,郎君当真睡不着?”

    这不废话吗。

    她在门前坐着,他能睡得着?

    见他没出声,似乎默认了,温殊色更来劲了,继续问他,“此时郎君是不是有一种放心不下的感觉?恨不得出来,把我从这冰凉的地板上拽进屋内?”

    她能说会道,谢劭已经没撤了。

    “我明白了。”小娘子冲她一笑,“郎君不就是在心疼我嘛。”

    她总算良心发现,体会到了自己的心,“既然知道,就起来吧。”

    “好嘞。”小娘瞬间从地上起来,抱着手里的衣物,来到窗前,对立面的郎君隔窗相望,两只眼睛在夜色中,灼灼生辉,“我听兄长说,只要心疼一个人,那便是喜欢。”忽然往他跟前一凑,仰起头看向他,“郎君是不是喜欢我?”

    太突然。

    像是被人抓到了内心的辛秘,心口“砰砰——”漏了两拍。

    小娘子的目光期待又自信。

    他能断定,只要自己一点头,那张脸必然会笑得花儿还灿烂,若是换在昨儿,或是发现闵章的那身衣裳之前,他肯定就缴枪投降,当下承认了,让小娘子乐个开怀,但此时心头明显还有一口气没顺过来,眸光轻轻地碰上她的眼底,“那小娘子呢,喜欢我吗。”

    说完,心口不觉“咚咚——”跳了起来。

    “喜欢啊。”

    太快了,快得没有任何犹豫,更没有半点羞涩,让人瞧不出一丝真心,不死心地试探道:“那闵章呢。”

    果然,小娘子毫无犹豫地道:“也喜欢啊。”

    话音一路,隔壁正听得仔细的闵章脸色瞬息生变,猛地从榻上翻坐了起来,紧张地立在那,都不敢呼吸了。

    窗前郎君的讽刺声,传进了夜风中,“小娘子好大的胸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喜欢的人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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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声,毫不留情地扣下窗扇,把小娘子关在了外面。

    咦咦~

    这是几回了。

    上回好像也是这样把她关在了门外。

    温殊色盯着眼前紧闭的窗扇,深吸一口气,再也没了好脾气,“谢三,你讲不讲道理,这不是你要问的吗,我说错了吗?我就是喜欢你啊,我也喜欢闵章啊。”

    一波未平,再来火上加油,外屋的闵章连死的心都有了。

    只求三奶奶快莫要再提他了。

    温殊色不想同他讲道理了,直接立在门前,“谢三,你把门打开,这是我的屋,你凭什么一个人占了,那名秀阁的老板娘,今日亲自替我量了身形,我才一尺八的腰,细着呢,屋里那张床至少五尺多宽,我就不信不够咱俩躺了……”

    这一闹起来,动静太大,把外面的人也引了进来。

    身后几盏纱灯缓缓而来,知道八成是晴姑姑和屋里的丫鬟。

    到了这份上,她也不怕丢人,今夜不丢人,等到明日公婆上门知道两人分床睡,那才叫没脸。

    温殊色把手里的纱灯和衣物往地下一搁,挽起袖口,扶了一下头上的高鬓,再绕了绕胳膊上的披帛,做足了架势,最后一次冲着门内的人喊话,“谢三,你到底开不开门,你再不开我就要撞了啊!我数到三,一……二……”

    身后的纱灯也到了跟前。

    温殊色提起一口气,正要抬脚。

    “儿媳妇让开,我来!”旁边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胳膊,轻轻把她往边上一拉,温殊色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位高挑的妇人,挡在了自己面前。

    第82章

    妇人一袭烟紫长裙套半臂,头梳高鬓,来不及去猜想她是谁,温殊色便被前面那句“儿媳妇”炸得脑子空白。

    跟前紧闭的房间也在妇人抬腿的一瞬间,从里打开,闵章立在屋内一脸惊慌,躬身行礼,“二爷,二夫人。”

    “哟,知道开门了。”妇人收回伸出去的脚,扫了一眼里屋的位置,这才缓缓回过头。

    妇人目光碰过来的瞬间,温殊色慌忙垂下了头。

    急急忙忙把挽起的长袖捋下来,往后退了两步,朝跟前的二人屈膝蹲礼,“父亲,母亲。”

    苍天大地,她都干了什么……

    这回倒怪不得旁人,全砸在了自己的手里。

    知道谢家公婆这两日会来,今儿她还偷偷练习了一番,怎么说话,怎么行礼,站姿坐姿,都拿捏好了,殊不知没算准日子,一切都白搭了。

    祖母时常教导她,人与人的第一印象至关重要。要时刻提醒自己注意言行,谁知道什么时候便被旁人瞧见了你不好的一面,平时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这话可不就是说的她吗,她一向都做得很好,偏偏这时候来……

    也不用隐瞒了,公婆已经知道了两人分房睡,还撞见了她如此泼辣的一面,以谢劭对两人的描述,今儿八成要逼着他休妻。

    也不知道谢老祖宗来了没……

    心头忐忑煎熬,尤其是耳边安静了下来,知道自己在被公婆打探,愈发无地自容。

    妇人侧身让出头顶纱灯的光,歪下头瞧了她一眼,大致见到了个模样,轻声一笑,“这一路上个个都说咱们儿子因祸得福,我还道是旁人嫉妒,如今瞧了儿媳妇,倒也明白了,果然是让他谢三占了便宜。”

    温殊色一愣。

    今日来得匆忙,二夫人也没想到会便撞见了这一幕,知道这孩子怕是吓得不轻,没先与她说话,转身进屋去瞧那位‘大爷’。

    看看他何来的本事,把自己的媳妇儿关在门外。

    谢仆射适才也怕温殊色尴尬,没急着上前,见夫人进了屋,才从旁边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跟前恨不得把头埋在地心的小娘子,生怕吓着了她,轻声问道:“是殊色吧?”

    温殊色脑袋垂得更低了。

    谢仆射一笑,“放心,你母亲会替你做主。”

    转身也跟着进了屋。

    两人的态度似乎与她想象的不一样,温殊色一时没回过神,愣愣地蹲在那,旁边的晴姑姑及时扯了她一把,“娘子……”

    温殊色醒过神,赶紧跟上。

    屋内谢劭也没料到两人来得这么快,还是在这大晚上,如此不是时候。

    小娘子在外面不知道还好不。

    伸长了脖子正往外看,便见快半年不见的二夫人撩起了帘子,目光轻飘飘地眺过来,打探着他。

    谢劭一手捂住肩头,皱紧眉头,艰难地起身,“母亲。”

    二夫人配合着他的动作,轻“嘶”一声,进屋走到他跟前,抬起手,不顾他阻拦一把扯开了他衣襟。

    伤口已经换了药,今日刚清了瘀血,血迹浸出纱布之外,瞧上去这伤确实不轻,二夫人意外地看向他,“何时如此拼命了?”

    谢劭没答,匆匆把衣襟合上,坐回床上,“母亲怎么回来了,外祖母伤势可好些了。”

    “摔了一跤,问题不大,不过把养了半辈子的指甲给折断了,怄了几日,吃不下东西……”

    谢仆射进来及时添了一句,“膝盖也碰伤了,淤了好几天。”

    谢劭抬起头。

    所以,两人为了外祖母断掉的指甲,躲在扬州几个月,看着自己倾家荡产,谢家大爷犯蠢谋反,他和小娘子一路被人追杀?

    当初的诺言呢。

    狗吃了。

    谢仆射被他一盯,自觉理亏,很快把矛头转移出去,“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催了你母亲几次,她不急,我能有什么办法。”

    “着急有用吗?”二夫人一腔接过来,立在床前,脸色平静淡定,“咱俩回来,一块儿被抓上,再全军覆没?他都这么大人了,媳妇儿都娶了,别人来杀他,他不知道逃命,又不是傻子……”说完,目光还轻瞟了一眼谢劭

    谢劭已经习惯了。

    儿时自己无知,什么东西都喜欢往嘴里塞,谢仆射是属于大声呵斥他的人,二夫人则永远站在一旁,淡定从容,“你管他干什么,他吃下去知道不好吃,下回也就不会吃了,没进他嘴,凭你说是香的臭的,他哪里知道。”

    谢劭不想同他们说这个,也不看二夫人,只揪住谢仆射,“父亲当日一诺千金,可要如何解释。”

    谢仆射面色惭愧,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索性偏头扬起了脖子。

    当初去凤城,是皇上的秘旨,他能说吗,总不能老子走了留下一个儿子在,让他身处狼窝,与元明安那只狗去斗。

    八岁那年,他被元明安算计,把他和两只狼狗关在屋内。

    要不是自己赶去得及时,他还有命?

    况且皇上一开始,并非有过想立靖王为太子的想法,不过是把自己留给了靖王当后路。

    他要是继续留在东都,被太子拿捏,等他长大后和自己这个老子对着干,那还不如养废了呢。

    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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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扫了一眼破罐子破摔的谢仆射,回头对上一脸乌黑的谢劭,叹了叹,“不是挺好的吗,我听人说,都成殿前司指挥了,从三品官职,还赏了千两黄金。”轻声一笑,“有了媳妇儿的人,果然不一样,都知道拼命了。”听到珠帘的动静,转过头,刚好瞧见轻手轻脚进来的温殊色,朝着她温柔地招手,“儿媳妇,你过来。”

    谢劭眸子一顿,也扭过了头。

    却见适才还冲着自己嚣张跋扈之人,如今垂着一颗头,都快缩到肚子里了。

    吓成了这样?

    她的虎胆呢,合着是冲自己一人而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只能自己护犊子了,不待二夫人问她话,主动停息了争执,“今夜晚了,你们先去安顿,明日再说。”

    二夫人却当没听见,等着温殊色到了跟前,温声细语地道:“你祖母啊,早把你夸上了天,说因祸得福,娶来的这位孙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人标志不说,还聪慧伶俐,持家有道,是谢家的福气……”

    二夫人转头乜向谢劭,兔崽子居然还把人关在门外,他知好歹吗。

    二夫人的神色落入谢劭眼里,意思便全然不一样了。

    她那一通话里,除了标志之外,那些词儿用在温殊色身上,简直就是讽刺。

    小娘子已经被吓得不敢出声了,再一个败家的罪名砸下来,她怕是彻底直不起腰来了。

    奈何不了二夫人,只能冲着谢仆射,先把一切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你的那些黄金,都被我花光了,粮食是我要买的,捐也是我要捐的,万两黄金,换谢家一个美名,也算圆了父亲的家国梦。”

    他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二夫人当下一愣,回头与谢仆射相视,都是千年老狐狸,不用交流,便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合着这还不知道呢。

    二夫人眸子亮了亮,对跟前的小娘子不免又高看了几分。

    就说呢,他怎么突然拼起命来了。

    自己这儿子与常人不同,要真娶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指不定怎么受他的欺负。

    一物降一物,就得要个不走寻常路的小娘子才能治住他。

    这不是服服帖帖的吗。

    之前温殊色瞒着,那是因为答应了谢老夫人,想要他当官成才,如今官居三品,公婆也来了,自己这败家子的冤名再不洗清,就当真要被扫地出去,出声便要解释,“父亲母亲,我……”

    二夫人突然捏住了她的手,没让她继续往下说,看向床上的郎君,“那我的呢?当年承诺你的人可不是我,我的那些铺子,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给我的嫁妆,总也不该是你的吧?”

    谢劭倒是豪爽,“我赔你。”

    二夫人也很爽快,点头道:“好。”

    时候不早了,两人为了赶路没同谢老夫人一道走水路,快马加鞭连夜赶到东都,找到这儿来,已是一身疲惫,没再打扰他,“你好好歇息,其他的,明日咱们再慢慢细说。”转身拉着温殊色,同谢仆射往门口走去。

    温殊色的手被二夫人一直握在手里,一颗心忐忑不安,一时也猜不透二夫人到底是何意。待出了门槛,二夫人才松开她,低声同她道:“银钱的事,你祖母都同我们说了,委屈你了。”

    温殊色一怔,抬起头来,这才看清楚二夫人的长相。

    五官轮廓分明,同谢劭有五六分相,白皙又细腻,一点也瞧不出来是快四十的妇人。

    见她终于肯抬头了,二夫人也在打探她。

    五官长相没得说,见其一双眼睛落在自己的脸上,慢慢地灵动了起来,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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