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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巧克力(第2页/共2页)

酸。”

    待于菲乖乖闭眼,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透明的塑料盒,递到她手心,她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里面躺着一颗立体的用巧克力做的心!旁边一朵鲜红的玫瑰娇艳欲滴。她似乎能感觉到它的跳动,能触摸到它的温度!

    原来进门时看见他的锅碗瓢盆、甚至衣服、床单上糊的那些褐色“泥巴”都是巧克力!这颗心竟然是他用小块小块的巧克力溶化后,亲手制作!

    再一想,这90年代,人们开始兴过西方的情人节了,而这节日就在几天之后。

    黄于菲的眼睛立刻潮湿了,她哽咽着摇头:“你对我真的……真的......”

    “喜欢吗?”他嘴角的笑容像一抹清风让人心动。

    “嗯!”黄于菲使劲点头。

    这份情感愈发炽热,每周那一两个小时的相处时间,对青春少年的他们,又怎么够呢?最让他们厌烦的是时间,最渴望的也是时间——自由的时间。

    可机会,只要肯留意,肯抓住,总会有。

    机会来了,黄于菲高三时的一个冬夜,把俩人之间的这波热浪,推到了沸点。

    黄于菲的堂姐黄知丹从邻县回到傍水探望多年未见的父亲,会在城里居住几天,黄于菲跟母亲请示,周六在大伯家玩一天,晚上就住那,跟堂姐说话。

    母亲当然不高兴,她对丈夫大哥酗酒打老婆,导致家庭破裂这事一直耿耿于怀,并不愿意跟这样的亲戚多往来,就沉着脸说:“让你去玩就不错了,还过夜?你有什么话跟个职校生说一天说不完的?”

    在母亲的认知体系中,堂姐这个身份排在职校生之后。

    “妈,好多年没见了,她就回来几天,以后可能又见不到了!就住一晚上!”黄于菲努力说服母亲。

    父亲在旁没有说话,他向来跟母亲一条战线,可这回是去自己大哥家,女儿能不能成功,多少关乎自己在家的地位和面子。

    母亲抬起手中的报纸,不打算松口。

    “妈,我周六上午做题,三张试卷,下午才去,可以了吧?!星期天一早就回来,再做三张!”总被父母责骂学习不刻苦的黄于菲,竟急得不惜主动给自己加任务,以换取母亲的让步。

    “嗯……好吧。”母亲一想,这交易划算,同意了。

    计划第一步达成;第二步是跟李见川约定——这个好办,她第二天跑到街上小店的公用电话,花5毛钱给他的车间打了去,约好周六夜里12点在大伯家那条巷子里第几户门口等她;第三步当然就是买通堂姐。

    堂姐比她大两岁,职校毕业还没找到正式工作,这次回来,照黄于菲母亲的说法,大概是想看看父亲这边的亲戚能不能帮忙找个体面的活干。多年前她随母亲离开傍水前,与年龄相仿的堂妹感情很好,一起玩过家家,一起拿布头扎娃娃,爱画画的她还会教黄于菲画些花花草草。请她打掩护当然不难。

    墙上的挂历终于撕到了周六这一张,一切顺利,两姐妹在大伯家说了一下午的话,黄于菲自是心猿意马,没听进去多少——堂姐的烦恼,啥就业呀、拮据呀、流离呀、缺父爱呀,至少她当时没法感同身受。

    夜越来越深,黑色的天空下起了绵绵冬雨,12点快到了,黄于菲从窗户伸个头出去,果然见到了巷子里不远处的房檐下的李见川,正翘首左顾右盼!

    雨水珠子在他头顶的瓦片角串成了皇帝冕冠前的“玉帘”。

    她很想立马冲出去,可大伯的房门缝下方还持续透出一阵混合酒味、药味的光亮,她不敢动。

    俩人就这样一个在檐下,一个在窗边焦急地等待,直到堂姐熬不住睡去,直到大伯关掉灯响起呼噜声,她才像个小贼,蹑手蹑脚、心跳如鼓地溜了出去,和李见川拉起手在凌晨无人的傍水寒雨中奔向机械厂。

    不用猜,李见川知道机械厂大门12点已挂了大锁,早早带她插进小路,穿过后山坡,从围墙的一处最矮豁口爬进了厂,再躲过巡逻的保卫科人员,一口气跑进了宿舍。

    又湿又热的两人倒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如此疯狂而又刺激的历程,人的一生能有几回?当我们步入暮年,回首往事,歌唱青春的时候,缅怀的不正是这份疯狂和激动吗?

    在这寒冷的冬天,18岁的李见川突然感到一阵热浪冲涌全身,他疯了似地吻向怀里这个带给他快乐的姑娘,俩人忘却了全世界,不顾一切地释放着爱意和天性。

    可就在他俩即将突破那最后一道防线的那一刻,黄于菲小声地说:“别,别,我,我还在读书.....”

    李见川停下了,他满脸通红,呆呆地看着身下的她,然后一个翻身,跳下床全身趴在了地上,急促的呼吸在他背部起伏。

    “你怎么了?”黄于菲着急地坐起来,想去扶他。

    “别过来,别碰我。”脸冲下的李见川,用了最大的克制力,低声说道。

    “嗯嗯。”黄于菲只好不动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背。

    过了一会儿,李见川站起,拍拍身上的灰,说:“没事儿了,来,我给你热羊肉吃。”

    他把下午已炖好的羊肉放在煤炉上加热,盛了一大碗,看着黄于菲吃,自己则托着腮,幸福地笑着......

    天刚擦亮,李见川把她送回了城,此后俩人就继续如往常一样,说话、吃东西、吹口琴,嬉笑,却再也没有过肌肤亲近,也从没明确说过是不是在谈恋爱。

    有时黄于菲会把赵多娣从木器厂叫出来,一起到机械厂听李见川吹口琴。赵多娣跟李见川这才从初中时只算认得对方,变得逐渐熟络。

    所以,不管后来同学们还是赵多娣好奇地问他俩,他俩都既不承认也否认是不是恋人,可那种感情,似乎比恋人间还要真诚、笃定和深厚。

    春去秋来,寒过暑往,转眼到了高考季,在那90年代初,能拿到大学通知书的学生可以说绝对是凤毛麟角、天之骄子,得到录取的黄于菲以为父母这回该放轻松,对自己和蔼慈祥了吧,谁知,他们还是批评她,这三年都学了什么?怎么填的重点大学一所都没上!

    唉,黄于菲站在腾弯河边,只想迅速逃走,到大学校园去独立生活,可再一想到,离开傍水,也意味着离开李见川,她的心撕裂般疼痛。

    大学第一个学期,无话不说的通信持续着,可当她回来过完第一个假期后,俩人的话少了,随后前后收到李见川和赵多娣的来信,伴随相同问候的文字中,还都有个相同的讯息——他俩在一起了。

    两次告知,如同被同一把刀插入胸膛两次,以确保自己死透。那段时间,黄于菲的世界像一副拼图,被奋力摔出,哗啦啦地崩溃掉落,粉碎成了一地垃圾。可她能说什么?无话可说——对于一份没有承诺的关系,周遭的所有变化,都该与之无关。

    她与他们两人就此断了联系,任何信件都不回,传呼机收到的留言也不回,直到三年前调回傍水,才跟赵多娣重新说上话,而李见川,至今未再有过交流。

    说到93年的夏天,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呢?她回来过暑假,在街上见到了李见川的背影,而他旁边那个亦步亦趋紧跟的矮矮身子,正是赵多娣!

    哪怕早已有心理准备,哪怕曾设想过无数次,真正肉眼亲见时,还是像一把利刃,剜进了心!

    这算是最特别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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