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都可以不再计较。”谢桀的双眼如一座深渊,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只要你安心留在大胥。”
不要再与北戎有半分牵扯。
谢桀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口,但眸中的占有欲与偏执,分明已经说明了他的心思。
阿赫雅扯了扯唇角:“我不敢忝居后位。”
谢桀怎么就不明白,什么位分,什么尊荣,这些都不是她要的。
“朕已经退了一步。”谢桀沉声,忍不住质问,“北戎太子在你心中就如此重要?比之朕,比之你我的孩子,都要更多几分?”
“血脉亲情,在陛下眼中便是可以轻易割舍的东西么?”阿赫雅反问,“即便我父母皆死于逆臣之手,即便我身负血海深仇,只要你开口,我就必须识时务地走入笼中,就必须与胞弟断绝往来?”
“陛下又为何不问问自己,我在你心中地位几何?”她声音里并没有太多情绪,仿佛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眸中却分明有悲哀,“你明知我有苦衷,依旧不肯援手,只是因为你愠恼我曾经的欺瞒。”
谢桀眉头紧皱,目光触及她眼底的水光时,心底某处仿佛被针刺穿,锐利生疼。
“只因为如此,你便可以袖手旁观我过往的一切苦难。”阿赫雅望着谢桀的眼睛,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太多怨恨,只是觉得讽刺,“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来质问我的不是呢?”
谢桀一窒,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说不出话来。
“我累了。”阿赫雅轻轻挣开他的手,垂头凝视着孩子的眉眼,声音微凉:“陛下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便请回吧。”
谢桀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良久,才狠狠地闭上眼,吐出一口气。
他像是被一桶冷水浇到了底,心潮纷乱,麻木地转身。
“陛下。”阿赫雅忽而开口,叫住了谢桀。
谢桀脚步猛地停下,快速看向阿赫雅。
阿赫雅语气不轻不重:“小兰珠是贡女,而非人犯。”
既然不能处置,也没有一直关押着的道理。
“朕知道了。”谢桀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回头,大步走出了琼枝殿。
阿赫雅听见脚步声渐渐远离,才松缓下了紧绷的肩膀。
她苦笑着将孩子抱起,贴近婴童柔软的小脸,喃喃地自言自语:“稷儿。”
“我不盼你继承什么江山社稷,不盼你有治世之才,为人君主。”阿赫雅的声音带着颤意,有些哽咽,“我只盼你平安自在。”
即便母亲不在身边,也要无忧无虑地长大。
她静静地抱着孩子,双目没有焦点,落在帷帐上,又像是望向隔着万千里山河的故乡,不舍又决绝。
柳奴走入殿中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她对于阿赫雅的计划也清楚几分,自然明白她的悲哀,不由默了默,心中暗自叹息。
哪怕谢桀对这孩子露出半分不喜,她们都尚有可以操纵的余地。
偏生这孩子生下来便是大胥的太子,无论如何,也带不回北戎了。
柳奴抿紧了唇,还是打帘走到床边,低声汇报:“主子,看守琉珠阁的金吾卫已经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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