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一想到阿赫雅怀孕可能会带来怎样的变数,整个人便如置身于沸水之中,脑中一片混乱,呼吸都有些艰难。
她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表情,但语气中难免带出几分急色:“昭妃妹妹莫要怪我多心,只是这一年之中,已经出了两回……龙嗣事关重大,不是可开玩笑的。”
德妃是假孕,王采女倒是真的,却是与他人通奸的孩子。
淑妃心中恶毒的念头疯长,宫里传过有孕的,没一个有好下场,阿赫雅凭什么例外?
阿赫雅微微垂眸,语气不紧不慢:“那依淑妃看,应当如何呢?”
“不如传李太医来瞧瞧,他已是御医院的老人了,又精通妇科,定不会出错。”淑妃立即道,又很快发现自己的失态,扬起一个难看的笑来,柔声安抚,“若是昭妃妹妹所言属实,可是一件大喜事。”
最重要的是……李太医与沈家颇有几分交情,若由此人出面,自己便可以得知阿赫雅最准确的身体状况,对症下药。
淑妃眼中闪过冷色。
她绝不能允许阿赫雅顺利生下孩子,与自己争夺后位。
淑妃给身边的宫女青砚使了个眼色,青砚立即了然,快步往外走去,却被谢桀的声音镇在了原地。
“不必。”谢桀淡淡开口,漆黑如墨的眼里流出几分凉意,顿时使宴中寂静下来,“昭妃确实身怀有孕。”
他握住阿赫雅的手,毫不掩饰自己的偏护:“朕已让太医令奉差看护昭妃,自今日起,琼枝殿一应用度,都会由专人接手。”
雷厉风行,不容置喙。
谢桀的做法,几乎是将琼枝殿独立开来,以此隔绝后宫诸多阴私手段,确保阿赫雅的安全。
这样的特例,德妃不曾得到过,王秀女更没有,却独独落到了阿赫雅身上。
“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谢桀发冷的目光落在淑妃身上,语气中带着明晃晃的警告:“若有人敢对皇嗣不利……便是欲伤大胥根基,与叛国无异。”
叛国者,株连九族。
这话说得其实有些过于重了,然而此时宴中,却无人敢出声反驳,噤若寒蝉。
淑妃的眼睛几乎要红得滴血了,脸上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瞬,废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陛下……圣明。”
她缓慢地坐回了位置上,动作迟缓,仿若一个木偶。
万寿节大宴还未进行过半,阿赫雅有孕的消息便已经如长了翅膀,以小楼为中心,辐射而出。
诸妃各怀心思,或有意攀附,或愤愤不平,暗流翻涌,但无论如何,面上总要装出一副欣喜祝福的样子来。
宴席便在一片心思浮动中结束了。
琼枝殿内,灯火通明。
阿赫雅的身孕过了明路,一众宫人都得了赏赐,皆是喜气洋洋,眉飞色舞,恨不得路过便拉一个人来炫耀一番似的。
昭宁最为兴奋,从回到殿里,就跟个小尾巴似的,紧紧贴着阿赫雅,忙得团团转。
“姐姐,你这里真有小孩子了么?”她好奇地摸了摸阿赫雅的肚子,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吓着里面的人一般,“好像摸不出来什么……”
“他还很小很小。”阿赫雅眉眼温柔,将昭宁抱上床榻,轻声道,“等再些时日,他就会长大很多,到时候,你就摸得到了。”
到了后几个月,就会动了,小霸王一样,在肚子里无法无天地闹腾。
阿赫雅回忆着前世怀胎的感受,忍不住翘起了唇角:“只盼不是个皮猴子,不要太折腾人才是。”
谢桀从身后环着她,手掌将小腹覆盖,低笑了声:“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竟成了个女医。”
她怎么知道?
阿赫雅一时晃神,睫羽微颤,笑意浅淡了下来。
因为她切切实实地感受过,那个流着自己血脉的生命是如何在腹中孕育,一日一日变化。
又在一朝……剥离而去,消失成了血色。
昭宁趴在阿赫雅腿上,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肚子,小小声道:“因为是娘亲呀。”
孩子和母亲,分享着同样的心跳。
所以知道一切,也不奇怪。
昭宁天真地想着。
阿赫雅原本低落的心情就这样被孩童纯澈的嗓音抚平了,她揉了揉昭宁的脑袋,点头附和。
晚风穿过窗棂,灯火微微晃着,檀香燃成飘渺的烟雾,将整座宫殿染上宁静安稳的气味。
昭宁的头一点一点,含糊地说着些期待的话语,竟就这样躺在阿赫雅的腿上睡了过去。
阿赫雅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彻底睡熟了,才交给伺墨,将昭宁抱回偏殿休息。
她只穿了一件单衣,头发简单地束着,大约是孕中的缘故,五官比起从前锐利的艳色,更显出几分母性的柔婉。
谢桀倚坐在床头,凝望着她的侧脸,目光渐渐变得幽暗。
“陛下?”阿赫雅吩咐完伺墨,转过身,便对上他的眼神,愣了一瞬,轻声道,“我脸上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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