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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2页)

眼的亮色,胸口一瞬间被无可名状的情绪填满。

    当她发觉这种情绪竟然已经完全占据并盖过她了的愁闷时,摩托车上的人跨下来,长腿三两步就迈到了她身前。

    车灯灭了,那抹亮色依旧。

    “你速度还挺快。”她笑。

    再之后,她手里卷起的烟被靳邵眼尖抢走,缴获罪证地用烟头指她:“你现在这么出息?”

    “不是我的。”

    “鬼的。”

    黎也不想争,从他手里拿回来,随地扔了,摊手,再越过他,走向他那辆摩托车旁,往前一点,坐在路灯下。

    “但我还真不知道,抽烟什么感觉?”黎也扭头看在她旁边挪个屁股落座的靳邵。

    给她烟的说可以身心舒畅,黎伟光却跟她说过不是好东西,女孩子不能碰,有时候她看见秦文秀在抽,就会记起她妈是声色场合混出来的。

    这可不是个好名头啊,初中那会儿经常跟人动手,除了热衷出头,也因为过这么个事——不知道从哪透出来的消息,传到班里,几个人带头说她妈是妓女,卖的,女儿也好不到哪去,她转头把人打得在地上趴着哭。

    但她自始至终就没怪过她妈,黎伟光不介意,她就更没资格介意,她妈是母亲,是妻子,是秦文秀,就不可能再是别的,所以有人嘴碎一句,她就憋不住脾气。

    风大得俩人眼睛睁不开,他额前撩得空空荡荡,她不断地拂开脸上发丝,都在眼缝里看对方,心头被吹起几丝热流。

    “没什么意思的感觉。”他说完,恶声恶气警告她:“别学。”

    就连坐地上,他都能坐出一股子大爷气质,曲起一只,伸长瘫一只,反手后撑在地上,松弛感满分。黎也看笑了,并拢曲着的膝盖横架着小臂,她只手撑脸,俩人都侧着看对方,声儿放松地聊天。

    “这是你十八岁生日?”

    他嗯声,“也没什么意思。”

    他还说,这不是什么好日子。

    黎也静止了一下。

    高悬的路灯至顶上斜下,两道影子拉长,在不经意的动乱间,合并,挨贴,分开。

    他气质是越丧越好看,五官利落,骨骼感鲜明,眼尾高,下三白,嘴角也下撇,很典型的臭脸,伤感起来还很抽象——说自己小时候没过过一次多么圆满的生日,后来再过的每一次,都像在弥补过去的自己,实际意义不大,但他坚持是那么认为。

    “因为你把自己困在了过去。”

    换他静止了,黎也看他的眼神放柔,却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仅仅像一个平等的倾听者,“人是朝前看的,日子是往前走的,何必呢。”

    他眼里牵动些情绪来。

    黎也说:“你都活到现在了,还有什么难过的是过不去的。”

    情绪又憋回去了,靳邵面对她是半筹莫展,或者返回来说来,他就不能期待她什么,“……谢谢你这么会安慰人。你一直都这样,不会被打?”

    黎也单手托脸朝天,被灯光晃得眯起眼来,她突然破天荒地思绪重重,说:“我也侠肝义胆过,那矫情兮兮讲大道理的时候也不会被夸。”

    “你还上哪儿跟谁讲过大道理?”

    “上网。”她瞥他,“跟众生讲过大道理。”

    他笑不可仰,“那你现在不行啊,灌毒鸡汤了都,就差把能活活不能活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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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贴人脸上。”

    俩人笑到一块儿去。

    “我看见了。”他停住笑,却还有些笑意的尾调,说:“你那祝福再晚点,今儿就过了。”

    “你仪式感那么重?过了还不能算了?”黎也嗤说。

    他皱眉蹙眼,半点笑也没了,“显得你特没诚意,没礼物,祝福也隔夜放馊的。”

    情绪转变是突然的,他一下笑着,一下又幽怨,他很轻易就被调动着,却显得她怎样都是错,他怎样都无辜。

    可他绝不是个会在意礼物不礼物,祝福不祝福的人,消息栏里满屏的未读他点都不会点进去,半天寂若死灰的消息页他点进去一遍又一遍。这个黎也不会知道,好像他自己也没发觉。

    “那我要过生日,你能拿什么诚意?”黎也笑说,“卡点给我发个生快?”

    他反问:“什么时候?”

    “我年初就过了十八,你的诚意给明年吧。”她说完,当即就想到,“那这样我是不是就比你大了,你就是——”

    “你敢叫那俩字试试?”

    他越急她越来劲,特别加重字音:“弟弟。”

    给他憋得缄口无言,气完了又笑,“……你妈的真比谁都不要命。”

    黎也就觉得他净会跟纸老虎似的唬人,越这样越让人肆无忌惮,想挑战他的底线,心情不知不觉就好了不少,又好像从见到他开始,就没有差过了。

    “我休过学。”他忽然坦白说,是想问她:“你搞什么飞机?还能比我大?”

    “复读。”她一点不避讳,“快中考那会儿,跟人打架,我全责,转过学。”

    他一愣,却也不奇怪她会跟人打架,还乐了:“你一路刚过来的?”

    黎也耸了耸肩,坦然地说:“什么以和为贵,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她看向他,声音翛然,“到最后你就会发现,还不如上拳脚效用来得快。”

    他更乐,叹她心硬,脾性更硬。

    梅雨季,空气泛着浓郁的湿,白日出过太阳,这时候还有些初夏的躁,让人有些怀念那样一片满是星光的天空,此时看了又看,黑夜只是更低垂。

    耳畔的嘈杂声倏来忽往,靳邵看了眼黎也,她还是疲惫的样子,屈膝抱臂,脑袋都歪在臂间,什么声都没有,他却期待她再说什么,将短暂的、让他一天里唯一愉快的相处时光再延续下去。

    到后来他自退一步,希望落空地和她一起坐着,觉着这样坐着就很好,就够了。

    也没多久,他再听到的她的动静,不是她的声音,是在脚边忽响的泠泠乐声。

    有一刻佁然,浑身从头僵到脚,这么听了得快十秒,低头去看时,都止不住敛了息。

    那是个七彩灯水晶球八音盒,崭新的,刚拆出来,玻璃球体晶莹剔透,扑闪的星星点点中央,住着个直身站立的粉白兔子,大兔子抱着个精致小巧的男孩儿,周身闪烁斑驳陆离的光,滴滴滴地,正响着一曲清晰动耳的《鸟之诗》

    黑夜浓长,路灯的光束像单独扩起一个小空间,灯下盘旋绕着肉眼可见的灰尘颗粒,柳絮一样,像飘进他怔怔望着水晶球的、空茫的眼睛里。

    靳邵垂头拿起那个音乐盒,举在在手里端详,打着圈,指腹擦过玻璃,底座,点着那个大兔子。

    “哪儿买的?”他问。

    黎也刚从包里掏出来,这会儿刚带上拉链,神色不动地放回身边,目向前方,“路边捡的。”

    靳邵登时愀然,被她噎得没脾气,知她故意,却还迎合:“路边捡的拿来送我?比借花献佛还没诚意。”

    黎也斜向他手里,五指无知觉地敲在膝盖上,她做着些掩盖又掩盖不了什么的小动作,也清楚地知道,聊到这个份上,如若无意,她就不该继续下去,但似乎又被一股力推着,向前,不断向前,前边的尽头是他。

    于是她听见自己毫无限度的,轻快挑逗的声音:“不喜欢吗?”

    而从此刻开始,所有的走向,无论是他,还是她,都不在预料之中,都在这个世界里崩坏,闯出一条轨道之外,看似脱序却情理之中的路线。

    他眼睛终于不再因为赧然而乱瞟,他坚定地与她对视,掌心撑在俩人之间,悄咪咪地就将距离拉近,心跳像失序的音乐鼓点躁动起来。

    试探,再试探地,俩人的肩臂贴靠住,彼此成为依托,他视线一扫,在她唇下,那一颗漂亮的,像发着光的小痣。

    “喜欢。”他说,“喜欢得不得了。”

    网吧的喧呼声横冲直撞地蹦出来,招牌闪着红绿色的光,这些都不影响氛围,只要谁都不出声,就如入无人之境,越安静,就越紧密,严丝合缝地把心跳,呼吸,都粘黏严紧。

    “黎也。”他轻声叫她,神态如痴如醉,她也不避不让地看着他,这一刻,心跳是同频的。

    “你赢了。”

    钓他,还是玩他,都赢了。

    如果不清醒,也该到此为止,就当是闹剧。

    而时下谁都清醒着,清醒着任由所有不受控的情绪、感情,青涩而疯狂地生长,漫延,渗透每一道呼吸、每一个毛孔,从心脏,口腔,瞳孔,生出灿烂鲜艳的花。

    他气息很沉很闷,克制又忍不住地靠近,他以为她会躲,像上次一样,她只是想钓钓他,只是想看看他在她面前能多出糗,看他平时拽得二五八万能有多反差,确实,他的头只在她面前低得最深,她只管自己爽,不管真心对真心。

    他清楚地知道,自我告诫,绷紧得浑身肌肉抽痛,然后再次看向她,毅然决然:“三秒之后我会亲你,不反抗,当你答应。”他声音在抖,眼眶因隐忍而充血。

    他怕她说出与他预想截然相反的话,也做好了那样的准备。

    即使她真的问:“反抗呢?”

    “那我强吻。”

    大不了不当人,本来在她眼里,他也不算个人。

    靳邵睫毛往下垂,视死如归般,“三。”

    黎也无言,伸出手去。

    “二——”

    那只手攀上他右颊,抬起他的脸,因对方奄然的贴近而扑朔眼睫,剩下一个数,在心底,数成了心跳。

    覆盆子每年结果便是这时候,往年每逢午休,学生们的课余活动就又增一项,拿着皱巴巴的红袋子组团去下学坡路边采摘,他懒得去,但有幸在李聪那尝过,果实味酸甜,在舌腔中榨出绵延汁水,酸味涩到舌头,回甘是丝丝甜腻。

    他觉得像这个吻,突如其来,没有防备,粗莽地冲进他支离破碎的十八岁,把原有的思绪搅得稀巴烂,激发人心深处的贪婪。他回吻,杂乱无章地像塞进她舌上的树莓,他一只手撑地,一只臂从另一侧绕缚她的腰,拉近,加深,她的手滑到他颈窝,他的吻辗转到她的痣。

    地上的影子不分畛域,两颗不安的心脏被扭紧,拉长,跳动在深长的夜里。

    此间有绵密的喘息,热烈的怦然雀跃。

    此外是街边上、门店里揉杂的嘁嘁喳喳,永不止息的蓬勃人间。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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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里大部分地方没有过分的夜生活, 到这个点,就跟她刚来这的那夜无二区别,街铺大多熄灯, 少量行人, 夜静悄悄。

    黎也把车推至墙边, 去开旅店门锁, 没多久, 靳邵随后回来——这时候不消停的大概只有麻将房跟西街, 他拐个道去那边给她买了份饭。

    摩托车鸣一直响到她那辆单车边才停止,他捋了把头发跨下车, 今天才从县里回来,那边温度高, 他穿的少,运动短裤,宽散一件黑T,弓着挺括肩背,额前发飞扬,凌乱,又很清爽,不失鉴赏性的美观。

    黎也站门内,看愣,灼热又从脑子里烧回唇齿间, 看着倒淡定, 他也很自然, 从她手里接了U型锁, 塑料袋装的盒饭让她拿着,一声不吭去反锁门, 留个背影,沉冷又肃静。

    无懈可击没有一点破绽。黎也看着,脑中闪回他刚才亲完后的样子,她尤其可以确定他没亲过人,还很蠢,把自己亲得缺氧,一点气也不换,又不肯松开,脖子到脸都被憋红,要不是她把他推开,他能把自己憋死。

    黎也不动声色地笑了下,撇开眼,低头看消息,秦棠之后给她回了个好,没问别的。

    “李聪跟你说我搬回去住了?”

    也不知道他在锁什么门,拧来拧去要拧出花来,黎也说完还等了他一下,才迟迟听他平缓地嗯了声。

    “是。”黎也说,“陈兰静走了。”

    他此时转过来,黎也看到他眼里的黯然,冷漠,在接收到陈兰静的名字后,这些都不是假的。

    起初回去,黎也没想过能住那么久,东西只搬走一些,大部分还留在客房,算起来陈兰静也走了有这么久,偶尔只来个电话问候,其余一概不知,黎也问过她的病情,她含糊地说不清,说着说着又进入愤怒,又提到那个仇恨的名字。

    黎也觉得她的精神状态也日渐失常,每日都活在病痛的折磨里,她也说起靳邵,一边让黎也离他远远的,一遍又打探二人关系,让黎也去从他嘴里套他爹的话。

    这事儿的时间线拉长,却从未过去。黎也时常也被折腾得挺累的,她瞒着她妈,瞒着秦棠,瞒着所有人,卷进这场波涛汹涌的争斗中去。

    “去县里看病。”黎也解释说:“我暂时回去陪秦棠,比她一个人住着安全。”

    他又嗯了声。

    俩人沉默。

    她看他,他低着头看自己脚底,似乎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又在脑子里反复地碾磨斟酌后,自以为主动地帮她问了话,再回答:“我不知道靳勇在哪儿,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我知道。”黎也哑声说。

    他视线不曾触及她的眼睛,闷着气,急躁地想点一根烟,摸到口袋没拿出来,腹腔里烧得慌,嗓子也烧得枯涩:“我还要说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她的每一句回答都没有停顿,没有思考的犹豫,洞悉他眼底的退却,也明白他的踟蹰不前,拇指腹轻擦过他微蹙的眉。

    她说,我知道。

    我知道你的过去,你的病态和恐慌。

    我看透你的糟糕,也见过你的不堪。

    但是没关系。

    黎也一手提着盒饭,抚他的那只手环至他后颈,掌住,往下压。

    那都不影响我会亲吻你。

    啪地响,盒饭在某一时间摔在地上,这夜重归寂静,只剩呼吸纠缠,心跳绵长,稠密的昵爱溢满胸腔。她双臂环过他的脖子,他的掌心从她肩脊烫到腰背,他无意咬到她舌头,她就在他颈处加倍报复,他的气息游走她每一寸氧气,毛糙地描摹她的腰线,浓烈的酒精糅合清新的香气,他们之间毫无空隙、密不可分,几乎遐迩一体-

    那之后的时间就像开了加速帧,记忆很片段性,激情是比酒精更有力的麻醉剂,她仿佛没有意识,挪动的每一步都像踩进云里。

    而当再次睁开眼,她就在室内了,甚至一夜过去,天将亮。

    手脚都僵着,脑子懵的,心如止水地看着周匝环境,天昏地暗,屋内悄寂,风扇吱嘎吱嘎地对着床铺转动,身侧有紧贴的热温和均匀的呼吸,黎也直躺的姿势维持一晚,此时动了动,脖子酸,身体一半被抵住,腹处盖着一只手,她仅有能动的另一条臂朝床头伸长,摁开了房里两个灯泡。

    门窗紧关,她扭动脖子,一致扫过昏黄光线下,他的窗帘,他的桌子,他的床……和他的身体,热的,软的,贴得太紧,她想拿那一侧兜里的手机都没法。

    看天花板安静了三秒,开了加速帧般的记忆才重新回到脑子里,不得不感慨有些事开了个头就没完没了——毫无时间概念地难割难舍,到她的房门口,靳邵放她进去洗澡,而她的盒饭还在下边,被他拿进自己的房里,给她发信息提醒,她洗完澡出来,不饿,也不太想吃,但看见信息,敲了个好字。

    ……

    饭有没有吃完不知道,回想起来只记得他是怎么拉着她猛啃,饭前啃到饭后,啃到床上盖棉被纯聊天,太晚了,她沾床就睡,梦里都在被他啃。

    黎也一侧手臂被压麻了,推他的时候很烦躁,推不醒就掐了把他的脸,他整个脑袋都搁放在她肩窝里,被掐了还陷得更甚,迷离恍惚地眼都没睁开,用鼻音嗯了一声。

    “你他妈让我动一动。”

    “嗯。”

    “……”

    黎也准备抽他了,他眼一提:“嗯?”

    恍惚地才像回过神来,伸直脖子,一抬头,鼻尖戳她脸上,冻住了几秒,抖然撑坐起来,回头看她,她揉动臂膀时皱了下眉,闷声问:“几点了?”

    没回应,黎也掀了下眼皮,一口气卡嗓子眼。

    他神经质地环臂捂了捂前胸,衣服外只露个胳膊和腿,冲她眨巴眼。

    黎也顿感不妙,“闭嘴。”

    “你把我睡了?”

    “……”

    就知道他一醒来就是这个死样。

    黎也缓缓闭眼,眼皮下翻白眼,又恰好聊到这个点上,联想了什么,坐起来,靳邵见她如此也瞬间精神,盘腿坐好。黎也撩了下头发,委顿地半阖眼,眼珠子溜到他领口,“脱了我看看。”

    “嗯?”他这一愣里还有些刺激的惊喜,微眯起眼笑:“够直接的啊。”随后就发觉并不是这样,她没在调情,严肃地跟他盘腿对坐,谈判姿态。

    他想起了昨晚俩人困成傻逼但是坚持躺床上看天花板数星星聊批话的样子,聊了什么,天花板上为什么会有星星,通通都不记得,但正经八百跟要入党的样儿倒是跟现在别无二致。

    他突然没兴趣,想着争分夺秒拉她再睡一会儿,她一个眼神就让他定在那。

    “你这段时间在拳击馆?”

    他懵:“昂。”

    黎也坦直地看他,“打业余赛?”

    疑问,质问,意思都在里头。

    他可能不想坦诚,也或许听不懂她的意思,脚一伸在她旁边平躺,沉声静气:“没打,在樊佑那儿陪练,他给我开工资。”

    黎也没再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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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话声又不该停在这个节骨眼上,黎也侧瞥他,滑到脖子上一排整齐牙印,没消,穿衣服也遮不住的地方。

    “你今天也去学校?”

    “干嘛?”他又切换回混不吝的一派作态,“要了我还想搞囚禁?”

    “……”

    分明什么也没干,但那个咬痕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鬼意思,她在给他想解决办法,指着那说:“要不然你贴两块创可贴遮了再出去,就当被揍了。”

    “哦。”他煞有其事地撇了下嘴,“管睡不管理?”

    黎也:“……少犯病。”

    没声音了,俩人才觉得好笑,笑着笑着给她嘴角抽痛,裂到了,舌头疼到嘴唇。

    靠。

    她嫌怨瞪了下靳邵。

    他不明所以地拉她躺回来,身体侧立,肘撑枕头上,捧一边脸盯着她笑,“还早,再睡会儿。”

    黎也揉了揉眉心,缓过麻痹,摸手机看时间,早五点多,摁灭,扔床头,她想侧着再睡,臂被掐住,身子再翻回去,软乎落到唇瓣,蜻蜓点水地一下又抽离。

    “……你上瘾了?”

    靳邵满意了,乐着侧躺下去,嗯一声,又觉得俩人隔得太远,往前挪了挪屁股,同时,黎也也远离地挪了一下身子,他凝固了。

    她呼吸恢复均匀,这段时间她已经很少再晚睡,不记得昨晚是几点躺下的,一开始被刺激起的情绪都消磨得激不起波澜,刚才醒过来,都是被手臂麻醒的。

    黎也不大甘心他睡得那么香,脑子全在盘算着怎么整回他,浅浅再深入睡眠,意识涣散的临界点,又听见似梦呓的声音。

    “我想挨着你。”

    其实挨不挨都没差别,他问这话时,她连他扑在后颈的呼吸都能感觉到,但还是迎着他,精简答:“挨。”

    他贴上来,下巴轻抵她额顶,“我还想抱你。”

    “……抱。”

    他眼一亮,得寸进尺:“我想亲你。”

    “滚。”

    因为嘴张开的幅度不大,听着像气音,没有杀伤力,他视若无睹地亲了下她颈边,她蹙额,“别逼我抽你。”

    他喉咙沉出一声笑,乖乖抱着她,闭上眼,匀称的呼吸交杂,风扇吹着她的发丝挠着他脖颈。

    被叫醒之后他还是困的,但一看见她就好像总有话要说,总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时间再长一点,清醒的时间再长一点。

    “什么时候搬回来?”

    黎也没应。

    靳邵以为她睡着了,没追问,也安静。

    她突然动唇,喃喃地说:“会回来。”

    撑着最后一些神志,她还将身子往后,在他胸膛贴了贴,随后,再也拨不动,在涣然的精神世界沉沉浮浮。

    她感觉不到靳邵抱得更紧了,要把她揉碎进身体的紧,也在她看不见的时间睁过眼,看她瘦俏的身体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缩在他怀里,像只收起爪牙的猫,除了柔软和温度,没有别的,毛都是顺的。

    第46章

    房间的闹钟坏了之后黎也就没去修过, 久而久之她也有自己的生物钟。起身动静不大,但靳邵是被惊醒的,她双脚没沾地, 就被一把拉住。

    他眼睛睁了又阖, “到点了?”

    “嗯。”

    被挨得紧, 黎也一晚上没太大伸展空间, 脖子以下都是酸的, 心情却也难得宽舒。

    世界无声无息, 阳光也在云间迂缓地挣揣,拉开帘子就是一片青绿, 她站在窗前瞧树梢,想, 今年的蝉什么时候叫。

    回楼上洗漱前朝床上看,那人跟起床气抗争不到三秒又焊死在床上了。

    一夜过去,生活安适如常,俩人都很默契地衔接上这一种新奇的相处模式,说变化也变化不大,怎么形容?黎也洗漱完,背着包下来就知道了。

    靳邵比她利索,起来去厕所刷个牙抹把脸,短袖一套就靠在前台柜边抽烟,他头发总懒得理, 又多, 不是捋在脑后就是戳眼皮, 有种硬朗的稳练, 指尖敲着柜台边沿,等到她下来, 把烟掐了,提她的包,再扣着后脑勺把她人提过来。

    是这样,他放开了克制地和她接吻,自然地就像平常呼吸,她没再躲开,有时迎合,有时烦了掐他的腰让他松口。玻璃门透明,有车驶过的声音,俩人分开,开门出去。

    她的背包刚被他架上摩托,又被她自己拿回去,“我骑车去。”

    单车推到他车边停住,靳邵见她在包里掏了掏,真撕了两块创可贴给他,他不肯接,她手在半空僵着。

    黎也眼神警告,他反倒天不怕地不怕地讪笑:“你想跟我玩地下情?”

    黎也发笑:“你照过镜子嘛,好看吗?”

    他坚定且肯定:“好看。”

    “……”

    “那随你。”她说收就收回去。

    他噎了一下。

    再多的温存过去,她还是她,没变化,不会黏腻,也不卖俏,味儿正得不得了-

    孟夏的天亮得快,太阳也赶早,学校调整了夏季课表,时间悄无声息地往前推,往前顺应。

    包子铺早餐摊都沿街支起来,喇叭声高亢,单车铃响成一片。黎也慢蹬多拖了快十分钟,到靳邵说的千里香馄饨店,几张木长桌已经坐了疏疏朗朗的天岗学生,提着装书袋,炸着毛,焉着脑袋,坐姿怎么舒服怎么来,她在门口扫一圈到最靠里的位置才看到靳邵。

    桌是四人桌,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能拼一起,远远就看见他对桌有个女生,似乎认识,黎也走到那桌的途中一直能听到些琐细杂事。

    听杂事的人倒懒散靠椅,冷恹低着眼,手机里发消息,只时而动嘴巴回话,侧前方的椅子被拉开,方才撩了下眼。

    女生捧着脸喜笑盈腮,“我们班打篮球那群男的都说好久没见着你了,都以为你不来了呢。”说完这句,她发现靳邵连基本敷衍的“嗯”都不“嗯”一下了,眼睛视向她侧边坐下那人。

    她也看过去,“诶、这——”她刚想说有人,黎也已经掏手机坐下了,抬头看她一眼,无声询问,女生看清黎也,顿时摆摆手:“没事儿你坐吧。”

    黎也点了下头,一扫而过靳邵的眼神,看手机里,他刚发消息问她来了没,人就在前边看着她,她还默不作声地线上回复:【点好了?】

    “点好了。”

    噪杂的环境里,他这一声是往高处捏的,尾音落下来,还有点平板的询问的意思。

    他前边两个人都听愣了下。

    黎也偏头无意咳一声,女生左顾右盼,确定他是在问自己,指着不远处笑回:“啊、我朋友刚去点了,你点的什么口味呀?”

    刚问完,两碗满当当的馄饨从后厨被端出来,直奔这一桌,来人喊声响亮,一嗓“馄饨来咯”,三个人都转头看。

    店老板是个五十多的大婶,经常吃这里的都知道,她带了个二十来岁儿子帮厨,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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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小时候摔坏了脑子,现在大了做不了别的事,没地方肯要,在店里传菜,偶尔还会被人聊笑,只有大部分学生心肠好,见了他,还会迎合他的白嗓回喊一声“胖哥”,被他眼熟的都能得到照顾,下回再来,料管够。

    两碗招牌的葱花鲜肉小馄饨,一碗放靳邵面前,盛一碗,胖哥看前边两个女生,犹豫不决,最后笑呵呵给靳邵使了个眼色,自信地摆在坐他面前挺久、刚才又喊了他一声胖哥的女生。

    三人都陷入了凝冻的沉默,他俩隔空对视,女生则看向胖哥,又看向靳邵,懵逼,还有点兴头:“搞错了吧?给我点了还?”

    靳邵:“……”

    她边说边动勺,翻了翻几颗圆润饱满的小馄饨,胖哥拍拍胸脯重回后厨干活。

    黎也冷脸起来,去接近门口的冰箱柜,拿两瓶奶去结账。一回身,在那个原位置,她对上了女生惊疑的眼神,而靳邵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碗馄饨也重新摆到了他旁边。

    这么一会儿他们说了什么,值得猜想。

    黎也走回去,另一边,大概是这个女生的同伴,笑着一步两蹦到那桌,还未落座,女生一屁股站起,一扯同伴的臂膀,细语呢喃“换个桌换个桌”,同伴先是不解,再看到黎也落座靳邵旁边,女生使劲朝她打眼色。

    “黎也啊,没认出来?”

    “啊……”同伴三连回眼看,女生又拉着她小声低语:“他俩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他俩一个班的啊。”

    边寻觅新空位,女生掩着嘴,表情夸张:“关键是,都好到一起吃早餐啦?他之前除了那个女朋友,还跟哪个女的吃过?”

    “你刚不走,就是跟咱们两个女的吃了。”同伴回她:“况且她跟李聪关系也好啊,估计是跟他们这圈儿人混吧……”

    “不是,我怎么、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呢……”女生不死心地回头,那桌的两个人风平浪静,坐着谁也不挨谁,各吃各的,乍一看都不像熟的。

    俩人没走太远,找位置专找视角极佳的,正对角落这桌,全方位观察。

    黎也余光瞥过,不甚在意,开牛奶盖喝了口,斜眼到靳邵脖子,他低头吃,积着淤青的咬痕展现在她视野下。

    “聊那么久,就没问你被谁啃了?”

    他咽完一口才看她,她那时候嚼了一个在嘴里,蓦然听到一句:“没,就你会往我脖子上盯。”

    黎也一个馄饨呛到鼻腔,好在不是辣口,她呛完了就缓气儿,这是他俩目前为止造出的最大的动静,不远的人互抓肩臂掩头讨论,黎也瞪靳邵,他捂着眼低头笑,她在底下踩他,他躲得特快,这顿早餐磨蹭得早读都快迟到。

    那两块创可贴,最后是被黎也强制往他脖子上贴的——他说要带去学校,炫耀她的战果,她骂他脸被狗吃了,摁墙上都给他贴牢了。

    黎也之后才知道,昨天生日聚餐,他们散场很晚,靳邵是半途走了。李聪喝蒙了,迟了两三节课才从学校后墙翻进来,前脚刚进教室,看见靳邵没嘴贫两句,就被闪现的老马提去办公室训话,刚被提走教育了半节课的靳邵也顺带提了第二次。

    这两节课,黎也坐着只感觉周围凉飕飕的,很空,因为不止李聪,秦棠也没来,黎也在桌底给她发信息,问她是不还在睡,迟到了,结果没回。

    黎也补作业到现在,昨天脑子只顾被各种不可言说刷机,最后写完数学作业题,数一数,要交的罗列叠起,去办公室。

    在走廊隔着几米远,能听到马淮波俨如过山车的碎碎念,一会儿是怒声数落,一会儿是款语温言,办公室门口还围了几个探脑袋看热闹、叭叭嘴的。

    顶上的广播铃俯冲下来,几人还没看够,被路过的老师训走,陆续回班的脚步与交谈声把里边的响动都掩盖,黎也走进去,马淮波还没靳邵先注意到她。

    她一一交完,到马淮波这停下,刚好训话到了申饬阶段,马淮波喝了口枸杞茶暂停休息,让俩人出去站着,黎也往前凑了点,靳邵从她旁边过,蹭她肩,手底下疾雷不及掩耳地捏了她一把。

    她眼往下斜,面上是处变不惊。

    很难描述这种感觉,只有彼此心知肚明,只在无人知晓的歇斯底里徒长疯枝,谁都好像不认识谁,却只消一眼,她就看得透那一刻一眼里,他想了多少种能亲她、接触到她的方式——他今天时不时地就会摸脖子上那两块创可贴。李聪一来就问过,他说了什么?好像也没说什么,就在没人知道的间隙里,盯着她看。

    挺要命的。

    马淮波其实还是奇怪,昨天断电,回去都早,她没理由几科都没完成,早上问她的时候,她就说没写,正好她现在写完了来交,又问了句经典名言“你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黎也干脆借坡下驴,说:“我家灯泡坏了。”

    “这么巧?”门口歪着探出来个头,黎也扭过去就跟他的嬉皮笑脸打了个照面,“我家灯泡也坏了。”

    马淮波扭紧保温杯蓄势待骂,黎也转过头懒得瞧他,老马斥他两句,让他老实站好,换副脸色来问黎也还有什么事。

    她问了秦棠。

    马淮波嘶了声,纳闷:“你俩不是住一起嘛?她发烧你不知道呀?”

    “……”

    “早上还是她自己打电话给我请的假,我给她妈打,也打不通,她不是蒙我吧?”

    第47章

    下午放学早, 黎也不着急走,记完作业清单,又把数学课外学案上几道习题写完, 伸伸腰, 周围木凳都打上桌, 值日生前后打扫, 到她的位置让她起来一下。

    黎也加快速度收拾东西, 排排竖起的凳子腿, 看到后门靠墙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她看手机,边出教室门。

    S:【出来没?】

    黎也:【哪儿?】

    S:【小卖部。】

    她贴着外墙走, 往下扫,小卖部前学生拥聚,放学高峰期,进进出出要把师母的门槛都踏破,她往斜边走,靠近路道,视野遮挡下,就看见一辆摩托,和架下来的腿,后边的刚把小电驴推出来。

    马淮波今天骂他就是来走流程的, 到学校里露个面让人知道他还活着, 活得好好的, 溜一上午圈儿下午又回去浪了, 问他去哪儿了,他说他爸死球了, 他在家看店,老马让他少放屁。马淮波知道他家那个没什么破用的店,开在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儿除了原住民还有什么?只有仗着天岗是历年高考考场,就做考生家庭、逢年过节走亲戚那些寥若晨星的生意。

    他俩去了师生外皮,像朋友多一点,私下见面多,一起下过馆子,打过嘴炮,老马起初对他有印象,是去他家家访结果找不到家长,和学生本人谈了俩小时,什么情况都了解一二,包括他家的破店。

    黎也还听李聪说过,老马甚至盘算过跟靳邵合计合计把他家打穿了做点别的生意,几年搞起业绩,他退休,他毕业,俩人欢欢喜喜把店开。做什么生意?马淮波还没开口,靳邵抬手婉拒:我不开洗脚店,马老师,请您自重。

    说得特正经,特正义凛然,反正把李聪笑死了。

    黎也推车出校门,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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