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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陆行渊闭关的地点选在小世界的雷池,他需要雷霆之力压制仙力。
闭关前,陆行渊和陆晚夜对面而坐,父子二人谈了很久,这一次陆行渊平静了许多,把外界的消息分享给陆晚夜。
面对陆晚夜的坚持,他不再反驳,只是脸色还是不好看。显然他不赞成陆晚夜自毁的选择,但又无法劝阻,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陆晚夜知道分寸,没有把人逼的太紧,知道陆行渊听在心里,他就止了话头。
他们的谈话难得的沉重,陆行渊去闭关前还臭着一张脸,陆晚夜连连摇头,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变成这样,错过了陆行渊很长的人生,很多设想养儿子的乐趣都没了,没想到临到头,反而能享受一下儿子的叛逆。
他感觉不坏,就是儿子是真的生气。
陆行渊只给自己留了五天的闭关时间,五天内要将白飞龙在轮回中传授的一切融会贯通。他直接进入雷池中心,这里因为多次吞噬赤雷,衍生出一点天道意志,微弱但不容忽视,对于现在的陆行渊而言再好不过。
陆晚夜搬出小院,在雷池外替陆行渊护法,他直接躺在草地上,清风柔和,阳光和煦,一切是那么的安静祥和。
他手里拿着海棠簪,眼神眷恋而温柔。护法的几天里,他没有合眼,若是无聊了,就和海棠簪说说话,海棠簪的回应微弱,偶尔有一道暗芒闪过。
陆晚夜并不会嫌此无趣,反而说的越来越开心。
等陆行渊出关这天,整个小世界的灵气都被搅动,雷池内风云巨变。陆晚夜从草地上一跃而起,扫了眼雷池就迅速抽身离去,直接瞬移回了小院。
他前脚刚走,后脚一道雷霆就落在他刚才躺着的地方,噼啪一声,火星四射。
陆晚夜眯了眯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那一小簇溢出的雷霆不是偶然,而是开始,在它之后,无数的雷霆从雷池奔涌而出,顷刻间就布满整个小世界。
在一片漆黑的电闪雷鸣中,不时地划过几道赤色的雷霆,它们偶尔不长眼落在小院上,都被小院的结界挡回去。
陆晚夜站在院中,头顶上雷霆翻滚,雷声嗡鸣,他目光如炬,一脸欣慰。
能引得小世界的雷霆不安,陆行渊这次闭关必然修为大涨,这让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又多了两分胜算。
雷池一直持续不停地劈了大半日才逐渐消停,那些涌动的灵气逐渐沉寂,雷池中传出一声剑鸣,随后陆行渊踏空而来。
陆晚夜朝他看过去,只一眼,眼底笑意更深,到最后更是抑制不住,眼底眉梢都是满意之色。
“不错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陆晚夜大笑道。
陆行渊抬手一挥,雷霆之力返回雷池。他居高临下,那双赤色的眼睛漂亮的如同天然雕饰的红宝石,深邃的眉眼更添冷峻深邃。
始祖之血和白飞龙仙力的加持,让他的修为一举冲击到真君后期巅峰,距离圣人已是触手可得之境,比之当年的陆晚夜还要高上一线。
不仅如此,仙力的改造让他又生出一只魔角,如今两只魔角对称,漂亮又不失威武霸气。从外形上看,他越来越像陆晚夜,只是眉宇间更似云棠。
陆行渊握了握拳,两个呼吸间就将全身的气息敛去,看不出深浅。
“如此才更有把握。”陆晚夜很是欣慰。
“我定不会让父亲失望。”陆行渊垂眸,正欲朝院中走,忽然察觉到外界的阵法被触动。
他闭关不是秘密,没有紧急要事,魔族不可能会打搅他。
陆晚夜见他神色不对,便知外界有变故,低眉浅笑,道:“去吧。”
陆行渊颔首,行了个礼,从小世界退出去。
外界天色昏暗,黑云压顶,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陆行渊朝外看去,梅洛雪站在走廊上,神情凝重。
陆行渊推门而出,道:“小姑,怎么了?”
梅洛雪回头,视线落在陆行渊的魔角上时一愣,原本想问他闭关如何的话已经不必说出口。
她顿了顿,严肃道:“天衍宗出事了,天衍宗弟子逃出来向你求助。”
魔族大殿,经过魔族救治的天衍宗弟子半倚在木椅上,四周围满了魔族,每一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探究和怀疑。
青乐眼眸半阖,面色苍白,实在是没有气力应对那么多人的目光。他身上的血衣还没换下去,浅色的宗门服饰被染红了大半,足见他经历了多么凶险的打斗,那张清秀的脸上平添了几道伤口,血珠顺着脸颊滑落。
魔族窃窃私语,不过很快他们的声音就消停了。
梅洛雪把陆行渊请出关,二人来的很迅速。魔族纷纷让出一条道,看见陆行渊头上的魔角都是一震。
陆行渊又长了一只魔角,这意味着他的血脉完全觉醒,修为必定更上一层楼。
魔族激动不已,这要是搁在平时,他们非得庆祝个三天三夜,可偏偏是在眼下,东皇钟步步紧逼,陆行渊不够强就很难取胜,他走到这一本,有着诸多不易。
魔族崇拜的眼神里多了两分怜爱,陆行渊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他一入大殿就注意到椅子上的青乐。
之前陆行渊被抓回天衍宗,负责看守他的人就是青乐,他被惩戒前,这孩子还在劝他离开。
多年不见,当初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孩子越发成熟稳重,想必这些年在宗门已经是可以挑大梁的人物。
“宗主。”青乐瞧见陆行渊,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小心牵动身上的伤势疼的龇牙,眼冒泪光。
陆行渊伸手扶了一把,对宗主这个称呼是即新鲜又无奈,想了想没有反驳。
“你怎么会在这里?天衍宗出什么事了?”陆行渊的灵力探入青乐体内,发现他伤势颇重,能撑到现在除了忍耐力超乎常人,恐怕就是心中执念过深,不肯放弃。
青乐面色又白了两分,嘴唇轻颤,身体微晃,哽咽道:“天衍宗已经不复存在了……”
陆行渊微怔,四周的魔族变得格外安静。
天衍宗曾为天下第一大宗,就算因为陆行渊的事受到冲击,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没了。
青乐神情痛苦,抬手擦去眼角的泪花,道:“云宗主身亡的消息传开后,圣人突然急招天衍宗弟子归宗,大家以为是为了云宗主的事,没有多想就应召而回,我因为手上的事情没有办完,比其他弟子晚了两日归去,也因此逃过一劫。圣人在天衍宗布置了夺基大阵,他入魔了……”
夺基大阵是玄门封印的禁术,顾名思义就是夺取别人的根基供自己修炼,说的更邪乎一些,便是吞噬其他人的修为,食其血肉而共生。
以顾诀如今的修为,想布置一个夺基大阵,炼化天衍宗的弟子并非难事。只是此等丧心病狂之举,实非正道所为。
青乐亲眼看见昔日同门惨死在阵法中,血肉和一身修为都化成养分,高高在上的圣人披头散发,浑身黑气缠绕。
天衍宗以一种他从来没有设想过的结局陨落,青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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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痛不欲生,他不明白天衍宗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明明一开始它还是天下第一大宗,承载了无数少年弟子的希望和期待。
“顾诀是终于疯了吗?”魔将惊呼一声,光听着青乐的描述,他就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陆行渊面色凝重,抬头看向怀竹,用眼神询问这件事的真实性。
怀竹轻叹一声,缓缓点头道:“暗线来报,情况属实,顾诀许是觉得这个弟子修为不济,没有追杀。”
青乐一到魔族,怀竹手上的消息网就开始行动,事发突然,她自然会多个心眼。
陆行渊闭了闭眼,心头五味杂陈,一时百感交集。顾诀会走到这一步,他竟然毫不意外,可惜的是天衍宗的那些弟子。?
云棠把天衍宗留给他,又何尝不是想给那些当年冲着他名头去的弟子一条生路?
“你伤势过重,这段时间就留在这里,会有人照顾你,旁的别多想,我会处理。”
顾诀放任青乐离开,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不会改变陆行渊前往天衍宗的决定。只不过比起一开始的不知情,他眼下会多两分防备。
青乐还想说什么,话未出口就先咳嗽起来,嘴里涌上铁锈味。梅洛雪适时出手稳住他的心脉,顺势将人打晕,交给旁边的魔族带下去。
“仔细养一养还是能救回来。”梅洛雪吩咐魔族,眼神却是看向陆行渊。她能感觉到,陆行渊对这人有几分旧情。
陆行渊抬手揉了揉眉心,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寅时,距离我们约定出发进攻皇城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梅洛雪道:“你准备怎么办?顾诀的目标肯定不止一个天衍宗,他修为通天,当之无愧的玄门第一人,如今入魔更是难以对付。”
顾诀的目标当然不止如此,陆行渊隐约猜到他的目的。想要离开东皇钟,不是只有修复东皇钟这一个办法,只是修复这条路能救众生。
陆晚夜选的天下大义,不愿生灵涂炭。
但顾诀……
东皇钟的秘密接二连三地暴露,他应该猜到了另一条路,炼化众生,以众生之力打破东皇钟的规则限制,从而离开东皇钟。
天衍宗只是他的一次尝试,只要他得到甜头,发现这条路行得通,他的目标就会瞄准所有人。
以他狠辣无情的性子,他断然不会手下留情。
陆行渊没的选,左右都是一样的结果,只是顾诀加快了进程。
“小姑,皇城一战就仰仗你和琅煌前辈了,我带着疾风即刻动身前往天衍宗。你们不必过来。大战之后,再让柳尊者和无尘到天衍宗寻我。”
“你开什么玩笑?你要一个人去对付顾诀?”梅洛雪一惊,四周的魔族也不由地看过来,怀竹一脸担忧。
不是他们对陆行渊没有信心,而是眼下这个局面,就算是琅煌也毫无胜算。他们之前商议之时,没提要对付顾诀,只是顾虑他会出手相助,给他们增加麻烦。
“这件事我早已下定决心,小姑和诸位不必相劝。”陆行渊激活和疾风的契约,在屋檐下方的房梁上避雨的疾风飞进来,往他身上蹭了蹭,乖巧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疾风不懂人类的担忧,只知道陆行渊要带着它去打架,想想还有点兴奋。
“你早就有此打算?”梅洛雪沉下脸,面色阴沉。她想起琅煌走之前见过陆行渊,二人畅谈许久,道,“是你和琅煌商议的结果?”
陆行渊摇头,他没有把琅煌拖下水,把一切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道:“是我一个人的打算。小姑,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如今这局面,谁都躲不过。你们放心,我身上的担子我清楚,我还不想撂挑子。”
顾诀很强,但并非无法战胜,陆行渊有自己的底牌,他定会全力以赴。
梅洛雪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不会让陆行渊独自前去。
陆行渊轻笑,道:“小姑,你拦不住我。”
陆行渊的笑意不达眼底,说话之时,他的气息泄露出来,只是一点威压,也足以让在场的魔族被迫矮一头,修为不够的直接跪倒在地。
梅洛雪心头一震,那是从圣人身上才能感受到的压力,她看不透陆行渊的修为,但她肯定陆行渊没有渡劫成圣,今日也不曾有过雷劫。
这威压甚是蹊跷。
陆行渊不想以势压人,短暂的压制只是让他们明白,如今的他有和顾诀一战的实力,打消他们心头的顾虑。
梅洛雪见自己拦不住,又气又恼,最终还是在陆行渊的坚持中败下阵来。她往旁边退步,让出离开的路。她这一退,其他人更是没有阻拦的理由,纷纷拱手恭送陆行渊离去。
昏暗的天色不够分明,朦胧细雨笼罩大地。陆行渊带着疾风越过山川河流,朝着自己熟悉的方向前进。
他在天衍宗生活两百多年,去天衍宗的路他早已烂熟于心,就算是闭上眼也不会认错。
可如今再一次站在天衍宗的山门前,他却有些认不出这熟悉的宗门。缥缈的云雾散去,楼台亭阁崩坍,地上残留夺基大阵的阵法痕迹,青石板道被鲜血染红,随处可见血雨纷飞,地上还残留着一些内脏碎片和肉末。
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腔,疾风先忍不住打喷嚏,发出怪叫,扑腾着翅膀飞起来,想要远离地面。
陆行渊面色凝重,凌空渡步。
昏暗的天色掩盖了晨光,四周雾蒙蒙的一片,晦暗而压抑沉重。
顾诀坐在戒律台上,黑雾缠绕在他身体周围,他如今白发苍苍,一双眼睛猩红可怕,再也不是陆行渊记忆中那个和蔼的,慈眉善目的老者。
顾诀察觉到陆行渊的靠近,抬起头,面上浮现一抹阴森的笑意:“你来晚了。”
陆行渊没吭声,他抬手遮掩了一下鼻子,露出些许嫌恶的表情。
顾诀身上的血气已经凝聚成煞,陆行渊没有靠近便已经觉得那股杀意扑面而来。
顾诀抬了下眼皮,道:“很遗憾吧,你娘你救不了,你娘留给你的东西你护不住,你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一败涂地。”
顾诀顿了顿,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你们都太自以为是,总想把自己当救世主。”
顾诀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他这话包括了太多人,有陆行渊,有陆晚夜,有云棠,甚至还有其他正在抗争的各个宗门。
他嘲讽他们不自量力,试图在保全自己的同时也保全别人。可事实那有那么容易?
东皇钟尚且会为了保全自身,不惜覆灭道果,更何况是东皇钟内的生灵?
顾诀不信那条皆大欢喜的路,在他看来,毁灭才是本质。
“我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我不过是遵从本心罢了。”
陆行渊冷眼看向顾诀,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或许这个世界是需要一个英雄,但他不是。他有大义更有私心,那些走在他前面的人,比他更像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他不过是走在他们铺垫好的光明大道上,完成最后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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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本心?”顾诀冷笑,“天真!你养在我膝下时就有个毛病,你的心不够狠,总是会为了一些可笑的感情而心软,所以你一直被师无为胁迫。从那几头畜生到谢陵,你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脱身,却越陷越深。我不是没有提醒过你,你但凡狠一次心,今日都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顾诀对陆行渊还是有点感情,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一直希望他能成长为第二个自己。
可陆行渊没有如他所愿,他们背道而驰,就连今时今日,也是选择了不一样的道路。
顾诀恨铁不成钢,不过那样的情绪只持续了一瞬,因为现在这一切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了,他只想离开这里。
“告诉我东皇钟裂痕所在,我或许可以考虑让你最后死。”
打破东皇钟,要寻薄弱之地,东皇钟裂痕就是最好的缺口。
顾诀窥破天机,但并没有找到环水之渊,他不介意对陆行渊严刑逼供。
陆行渊默了一下,低声笑道:“曾外祖父,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陌生的称呼让顾诀眉头一皱,面上浮现一抹不悦之色。
陆行渊抬起右手,并指一挥,破厄立于身前,他伸手握剑,袖袍无风自动,体内的灵气运转到极致,形成一道无形的风墙,在他四周呼啸。
他剑指顾诀,眼神冰冷而坚定,嘴角带笑道:“我是你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今日特来请你还道于天!”
“轰隆”
安静了几日的晦暗天色又开始响起闷雷,进攻皇城的队伍在苍穹上集结,远远看去黑云压城,将天际的亮光都敛去,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肃杀。
谢陵指挥着妖族跟在琅煌身后,在他身侧是魔族的队伍,他环顾了一圈,没有看见陆行渊的身影。
魔族是梅洛雪带队,魔将留守大本营,怀竹和游风随她出征,他们来势汹汹,一个个面色凝重。
谢陵抖了抖耳朵,尾巴小幅度地摇摆,陆行渊和疾风都不在,他们还没到吗?
谢陵不知为何有些不安,之前陆行渊说过的话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虽然做出了那样的回应,愿意陪着陆行渊找回七情六欲,但心底的某一处还是希望陆行渊平安无事。
大军压近,皇城很快做出反应,许是感受到了琅煌的气息,谢问也在第一时间露面。
他端坐莲台之上,手持拂尘,看着黑压压的人马便知来者不善,皮笑肉不笑道:“老朋友这是何意?”
琅煌怀抱双臂,走在队伍的最前端,朗声道:“谢道义没了,我怕你闭关太久,不清楚外面的局势,特意替你送个继承人回来。”
谢问冷笑,视线掠向谢陵:“就凭他?”
“不。”琅煌身影微动,闪现到谢遥身侧,道,“是他。”
谢遥身后,宗门势力林立,他们助他一臂之力,他随众人连枝同气。
谢问眼神微眯,神色危险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琅煌咧嘴一笑,灵气全开,道:“那就只能把你们都杀了!”
权利只是个幌子,陆行渊要的是绝对的战争,他们筹谋之时,皇朝也有所戒备。虽然不至于在众人打来时手忙脚乱,但也节节败退。
琅煌杀意一露,便完全牵制了谢问,让他没有办法去帮忙。谢问久战不胜,便猜出琅煌的意图,他有些吃惊,怒道:“你想杀了我?琅煌,我看你是疯了。”
琅煌一掌劈山,灵力浩瀚,在飞沙走石间他仰天长啸,战意癫狂。
“想你死而已,这怎么能算疯呢?”
“你我旗鼓相当,你毫无胜算。”谢问躲开琅煌的攻击,不甘心地劝道。
“此战没有胜算,只有死!”
琅煌不为所动,招招致命。他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一直以来得过且过。要不是这些年收了谢陵这个徒弟,想要他过的好点,时不时地出来替他撑腰,他早就抱着酒坛子一醉不醒了。
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以后,他就是无敌的。
谢问听出琅煌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心思,他瞳孔骤缩,那一瞬间萌生了退意。
他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修为,琅煌不在乎,可他在乎,他不想折在这里。
谢问斗志一弱,琅煌就占据了上风。
这边他们二人的打斗很快进入白热化状态,另一边也战况凶险。
皇朝如今是谢迟掌权,他心狠手辣,御下残酷,绝不允许手下的人马退让半步。在他的指挥下,大家杀红了眼。
谢迟目标明确,从一开始就针对魔族,他自知修为差距难以弥补,借着其他人的掩护,专挑修为弱的动手。
一时间皇朝血雨纷飞,犹如人间炼狱。
谢陵的视线从人群中扫过,他支开曲无忧和墨流光,盯上了谢迟。他持剑挥退冲上来的敌人,身影如同鬼魅般穿行在人群中,拦截下谢迟刺向魔族的剑,一脚将负伤的魔族踢出战乱圈。
谢迟看见他,楞了一下,随即牵起嘴角,面上露出嗜血的笑意。本来他还觉得谢陵被妖族护的太好,没办法动手,没想到谢陵自己送上门来了。
“陆行渊是不要你了吗?这种场合都没瞧见他。”谢迟擦去剑上的血珠,沾血的手指轻捻。
他以前都是管陆行渊叫兄长,暧昧又带有一丝畸形的占有欲,面上的低声喃语想要掩盖的是内心的躁动。
如今直呼其名,是一切心思都不用再掩盖。
“对付你还用不着师尊出面,谢迟,你我之间的恩怨是时候清算了。”
大战打起来那么久,陆行渊还没有露面,谢陵猜到他恐怕是被别的事绊住脚,不会来了。
如果说一开始谢陵有点失落,那现在他就是高兴。因为没有陆行渊,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对付谢迟。
这个人觊觎他师尊两辈子,碍于亲缘,陆行渊对他是多有忍让,谢陵以往的嫉妒不是作假,而是真的看不惯他看陆行渊的眼神。
“你也配做我的对手?”谢迟觉得好笑,他提起剑,看谢陵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一个贱人生的小杂种,还真是从出生开始就没搞清自己的身份。我肯让你活着已经是恩赐,你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抢我娘还抢陆行渊,我真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掐死你!”
谢陵不知道,他娘死后他是被云棠抱回去养,可谢迟却清楚的记得。如果不是云棠发现异常,他当初就能把谢陵掐死在襁褓中。
云棠对谢陵的教养让谢迟生出警惕心,所以他一直讨厌谢陵,故意让宫人欺负他。
“你还真是毫无悔过之心。”谢陵听多了谢迟的贬低,对他的愤怒只感到可悲。
“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悔过?”谢迟怒不可遏,挥剑横斩,欺身而上。
谢陵足尖一点,拉开和谢迟的距离。以他如今的修为,要对付谢迟并不是难事,但这四周有不少魔族,谢陵不想把其他人卷进来。
这是他和谢迟的恩怨,他要亲手了结。
谢迟没有多想,追着谢陵远离这边的战斗圈,他自负修为高过谢陵,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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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就没有把谢陵放在眼里,出手之时也带着猫捉耗子的戏弄之意。
谢陵轻易看穿他的招式,再次挥剑时,目光变得凌厉。
“轰隆,轰隆……”
苍穹上的闷雷一阵接着一阵,不多时就下起暴雨,皇城内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远远看去像是一个又一个的血池。
刀光剑影覆盖了皇城的上空,街道上遍地尸首。
琅煌和谢问的战斗已经远离皇城的范围,灵力所过之处皆为废墟,高山楼阁尽数崩塌,平原草地沟壑纵横。
他们二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谢问身下的莲台破碎,握着拂尘的那只手颤抖着,鲜血长流。
琅煌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只耳朵淌着血,胸口微微凹陷。呼吸时痛的眉头轻蹙,可见伤的不轻。
谢问已经断了劝说的心思,他此时此刻只想搞死琅煌。不过随着战斗拉长,他心里也有些疑惑,他们在这边打的惊天动地,以顾诀的本事,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察觉。
为什么顾诀没有现身?
“老东西,这种时候分神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琅煌察觉到谢问的迟疑,一拳砸下来,浩瀚灵气散开,空间震荡。
谢问咬咬牙迎上去,他已经懒得和琅煌说话,仿佛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口舌。
二人灵力对轰,漆黑的天幕下,空间法则崩溃,空间裂缝在细雨中张开口子,朝着四周蔓延,一点点破碎。
轰隆一声闷响,银色的惊雷划破长空,晦暗的雨幕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生长,吞噬,邪恶又恐怖的气息一点点蔓延。
谢陵的剑刃斩开眼前的雨幕,薄而锋利的剑锋只在脖颈处留下细长的一条红线,鲜血来不及喷涌就被雨水冲掉。谢迟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捂住咽喉,手指挡了雨水,鲜血从指缝间涌出。
他错愕地瞪大眼,手中的断剑滑落,砸在水洼间,水滴飞溅。
谢陵挽剑收剑,他侧身对着谢迟,轻轻擦去剑刃上的血花,没有回头。
谢迟的身体直直地倒下,瞳孔涣散,雨水落下,他面上的血色缓缓淡去。
天地在他眼中彻底失色,他一生所求的一切也随着他的死亡而散去。他曾是最受宠爱的孩子,可以恃宠而骄,张扬跋扈,但到最后他所得的一切都是虚幻,他最想要的从未握在手中。
谢陵跨过他的尸体,雨水在剑刃上连成线,他步步远去,新的战场还在等着他。
天地间已无日月之分,天色灰蒙,将暗未暗,将明未明。
这一场战斗不知时辰,从交战到打扫战场,只有胜利者才能笑到最后。
谢陵走进皇宫,这里早已是废墟一片,宫殿塌的分不出哪是哪儿。雨水冲刷着鲜血,一股股地涌入下水道。他看着遍地的尸体,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往前,而是飞身而起,离开此地。
外面的战斗也到了尾声,谢遥在带领自己的手下清点伤亡,他们这次行动果断,出手狠辣,皇城势力所剩无几。
谢陵看见魔族所在,他飞过去想问陆行渊,人刚落地便是一个踉跄,四周地动山摇,地面如同起伏的海浪一般,上下涌动。
磅礴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从天际铺开,不消片刻又尽数散去。
谢陵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琅煌和谢问打斗的方向,那边的战斗已经停歇,安静的不同寻常。
谢陵有些不安,心脏狂跳,手脚冰凉。他还没回味过来这奇怪的感觉,就看见一道身影从人群中飞出,朝着那边疾驰而去,谢陵想也不想地立刻跟上。
圣人之力融入世间规则,所以他们的打斗往往能轻易地毁灭一方,再加上这是生死决斗,两个人都没有留手,皇城外的这块山脉已经不复存在。
在那块被灵力轰炸出来的废墟上,梅洛雪跪坐在地上,怀里搂着身受重伤的琅煌,她极力地往他的体内输送灵气,可是却收效甚微。
琅煌现在的身体就像是被太阳晒到干裂的木桶,不管装入多少水,都会毫无保留地漏掉。
“别白费力气了,你知道没用的。”琅煌握住梅洛雪的手,勉强笑道:“你还是笑起来最肆意,我不想看见你哭着送我。”
梅洛雪身体一僵,她没有用灵力护身,整个人暴露在雨中,雨水冲刷过她的眉眼,那双妩媚带笑的眸子垂下来,眼尾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她想过这一战万分艰难,可是她没想过琅煌会死。
琅煌的脸在她的掌心蹭了蹭,眼神复杂而矛盾,苍白的唇轻颤,似有千言万语在口中,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凝视着梅洛雪良久,想要把这张脸永远记在心底。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琅煌轻声道,“我从未后悔过。”
梅洛雪瞳孔骤缩,她垂下头,收紧了抱着琅煌的手。虽然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可她这个动作已经让琅煌明白,她听懂了这句话。
我从未后悔过,不管是奔赴死亡,还是和你相识相知。
雨越下越大,琅煌的手无力地垂下。
梅洛雪抱着他,灵力止不住喷涌的鲜血,她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身体逐渐失温。那条看见她总会不自觉摇摆的尾巴垂在血雨中,再也不会摆动。
刺痛如同利刃击中梅洛雪的心脏,她埋首在琅煌的肩头,哭声压抑在喉间。
谢陵站在梅洛雪身后不远处,死别来的太突然,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本能地往前走了两步,顿了顿,直直地跪下来,他终于反应过来他的不安来源于何处。
从他们制定计划,琅煌找他谈心开始,琅煌的每一步都是在交代后事,甚至把他带回妖族,也是陪他走最后一段路。
他早已知道自己的结局,如此坦然地走向死亡。临行前的敦敦教诲,是一生的诀别。
战场上的妖族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们不约而同地朝谢陵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谢陵跪下后,他们往这边走了两步,片刻后接二连三地跪下。
圣人亡故,在短暂的寂静后,天地间的暴雨一滞,随后倒飞而上,水流静止,无数的灵光从两位圣人的身体里飞出来,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拔地而起的风暴,贯穿天地之间。
笼罩在众人头顶多日的乌云被冲散,雨滴蒸发,久违的天光重回大地,苍穹上圆月如盘,月色落下银辉,给众人披上一层白色的纱衣。
在这一片寂静中,月色所落,是一场严肃又悲戚的葬礼。
那头站在巅峰的孤狼,于满月下陨落。
圣人之力还道于天,驱散天下晦暗,换得一线天光。
天衍宗,山川覆灭,楼台不存,在一地的废墟间,折断了一只角,羽翼淌着鲜血的疾风艰难地用开裂的爪子刨开身下的废墟。
银色的月光落在它身上,照出一片猩红的血色。
破厄半截入土,从剑柄到剑身都沾染了鲜血,剑纹黯淡无光,有些甚至快要看不清了。
疾风发出阵阵婴啼,痛苦悲鸣。它奋力地刨着那些石块和泥土,爪子不行就用鸟嘴,一下又一下,锲而不舍。
它一直刨到爪子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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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泥土才有动静,一只血淋淋的手从下面伸出来,抓住了疾风的爪子。
疾风一喜,欢呼着振翅而起,将人从废墟中拉出来。
月色下,陆行渊长发披散,脸上添了两三道细小的血痕,他掩唇咳嗽,嘴角的血迹止不住地往下淌,面白如纸。
疾风落在他身边,用翅膀轻轻地拍去他身上的泥土,把头凑到它肩上,低声呜咽,委屈的像个丢了主人的孩子。
陆行渊轻抚它的背脊安抚,看见它断了的角,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一战并不容易,他灵力不及顾诀,拼的是天地法则。所幸白飞龙教了他很多,让他可以扬长避短,加上东皇钟碎片内雷池的加持,才让他勉强可以抗衡。
疾风第一次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它原是天炽的契约兽,不属于这个世界,它的力量在一定程度上对顾诀有压制作用。
陆行渊是有优势的,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和疾风受伤颇重。
疾风轻轻地靠在陆行渊的肩上,看见陆行渊没有死,它的焦躁不安平静下来,很快就露出疲态,眼皮止不住地往下耷拉。
陆行渊喂了几颗它能吃的丹药,将它收入小世界,放回雷池。雷霆之力可以修复它的伤势,只是不知那只角还能不能长出来。
安顿好疾风,陆行渊也给自己灌了一瓶丹药,他将药力全部转化成灵气,用来游走全身,修复伤势。
等身体有了气力,陆行渊才抓住破厄,强撑着从废墟中站起身。他身上血迹斑斑,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血脚印。
他如今是这废墟上唯一活着的生灵,四周已经看不见顾诀的身影。月光如银霜,一层层落下来,使得这孤寂之地像个巨大的坟场。
陆行渊强撑着走了一段距离,实在是没有力气继续前行,他不得已坐下来。他如今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充盈状态,甚至短暂地盖过了东皇钟的压制。
但他也明白这样的状态持续不了多久,一旦东皇钟反应过来,这些灵气会被它尽数吞去。
陆行渊必须和它抢时间,赶在它之前将这些灵气用来炼化东皇钟碎片,再造东皇钟器灵。
可他又伤的实在是太重了,不过是走了几步就消化完了全部的药力,不断地咳血,五脏六腑都在抗议,剧痛让他剑眉紧蹙,不适感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他抬起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强忍着那些痛楚,将破厄插入身前的土地。
破厄身上的荧光散开,形成一个小小的结界,将他护在其中。
如今丹药医不好他的伤,他只能强行吸纳灵气,用灵气来冲刷伤势。此举若是平时自然是个好办法,可如今他体内千疮百孔,经脉脆弱至极,用灵力强行治愈无异于剜肉医疮。
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陆行渊盘膝坐下,怀抱阴阳,四周灵气受到他吸引,躁动起来,不断地朝着他涌入。
破厄形成的结界微微震动,它帮陆行渊过滤了一部分沾染秽气的灵气,以保证进入他体内的力量足够精纯。
但即便如此,这对陆行渊而言也是一场痛苦的考验,灵气一进入他的身体,就随着他的功法在他体内游走。受伤的经脉承受灵气的冲击,每一次的修复都像是用刀刃割下一道道伤口,然后再覆盖伤药。
陆行渊的嘴角不断有血迹渗出,手指轻颤,眉头紧蹙。
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就算要忍受一波又一波的痛苦,他还是咬牙坚持吸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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