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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神降12
其实他的死去很早以前就有迹可?循了?。
他最快乐的一段时间，是蛮荒古老的灵巫盛行时代。在那个时候，部族做任何大事都会举行祭祀，比起人类自己的双手，他们更相信在龟壳卜辞中显现出的神迹，他的力量在那时空前鼎盛。
可?是，很快就迎来了绝地天通。
这是一个人神时代的重大转折点，在巫师的历史中更是标志性的时间点。
天上天下，人神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彼此。这就?是绝地天通的基本含义。
后来?他昏昏欲睡无事可?做，也看过人间关于这一事件的记载，有些说绝地天通就?是天梯断了?，人不能再上天，神也无法?降临人间。
有些是说是将连结天地的通道一一摧毁，总之也是断了?天上与人世?的联系。这些说法?都有很强的既视感，都像是没有亲眼目睹的后人编出来?的。
什么天梯，什么通道，根本不会如此具象。
通神是很抽象的，通神通灵的巫师会像跳大神一般疯疯癫癫，在那一瞬间他们?的天灵盖像是被?劈开了?。
他们?的魂灵由?此攀升，悄悄摸到了?未知世?界的一个边角，他们?悄悄撕开一条缝隙，窥视另一世?界，与他们?不能理解之物?视线交汇（其实巫师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到对方的，那个世?界并不适用人类的逻辑）并痴迷地尝试理解对方，有千分?之一的概率能够成?功。
这个概率通常被?学院专业地表达为【通感天赋】，如果经常能理解，那就?是通感很强，天赋很高，反之则是弱。
总之巫师会在这一瞬间有了?灵魂被?穿透的体验，他们?仿佛看到了?形形色色诸多不能理解的东西。
灵魂出窍，灵魂攀升，才?是登天梯。
撕开未知世?界的边角，才?是走通道。
绝地天通并非毁掉梯子那么轻易，能让人类直接从神话时代走向人治时代的标志性事件一定是摧毁性的，时代的更迭一定伴随着某个部分?的粉碎和某个部分?的重新建立。
他，神明，就?是第一时间被?粉碎被?摧毁的东西。
所以绝地天通，绝的不是天和地，而是对神的信仰。
信仰若有动作可?以表达，一定是抬头朝天上看，无比虔诚。
但?倘若人们?对神的信仰不再坚定，他们?的目光就?会从天上回?到自身。
如果去观察战国时期的一些遗迹与文物?，就?可?以从中看到当时人类留下的记录，较以往有了?区别。之前的人会用青铜炼制出他们?想象中的神灵和神话生物?，但?当时的人却开始观察自身，从而记录自己。
这些都在后世?变成?了?人类自我意识觉醒的证据，他们?为之感慨。
可?当他看到的时候，却像被?猛抽了?一巴掌。
你们?不信我了?，还为此自豪。
你们?是不是忘记之前是怎么恳求我，依赖我的？我还没有抛弃你们?，你们?怎么能先一步弃我而去？
这是抛弃吗？
他在逐渐孱弱之际，反复问过这个问题。
这是抛弃吗？
他第一次俯下身，低下头，去主动聆听那些人类的心?声。这么做的时候，他竟然有些羞耻和难过，因为从前都是他们?主动来?找自己。
从悲伤地聆听变成?恳求地聆听。
从悲伤地询问变成?恳求地询问。
他一遍遍问，这是抛弃吗？
你们?，不再需要我了?吗？
他们?不回?答自己，他们?已有了?新的生活。人类勤劳、勇敢、善良、积极向上，有着无数美好品德的他们?正用自己的双手建设新时代。
那个时代不需要有他了?。
人类已不再畏惧天灾，他们?聪明地发现了?背后的规律。人们?也不再害怕神明，他们?除了?相信一些好兆头再无禁忌。
他和人类，就?像母亲与孩子。
孩子长大成?人，再也不会做小时候做的孩子气的事。然而他还在怀念咿呀学话、蹒跚迈步的小孩子，小小的手掌没有重量啊，小小的眼眸充满不确定，这个时候最需要他出面引领他们?的脚步，等扶着自己走完一段路，他们?就?会非常可?爱地朝自己道谢了?。
这么可?爱的人类怎么会不需要他了?呢？
他不能理解。
他日日夜夜睁着眼询问。
他发现这一切其实是反过来?的。
并不是他们?需要自己，而是自己需要他们?。
并不是他们?离不开自己，而是自己离不开他们?。
所以——
神可?以抛弃他们?，但?他们?绝不可?以抛弃神。
想到这儿，备受煎熬的精神总算好受了?些，在那一天他做好了?决定，起身前往寻找多年不见的孪生弟弟，以弟弟恶劣的性格一定会让他痛苦，但?再痛苦也比不过神力衰微不被?人信仰，他能受得住。
但?是他忽略了?起身时在脚面一闪而过的黑点。
在此之前他的身心?纯白无瑕，从未出现过不洁。
等到那一夜结束，他听着人类的哀哭声在大地连成?一片，时隔多年他再一次听到了?巫师之外万万人的渴求，他们?深陷泥潭，祈求被?万能的神拯救。
求他救自己的丈夫，救孩子，救父母……
他们?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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