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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0-180(第2页/共2页)

“是。现在江宁各行?各业都?很动荡,想找个有保障的买卖不容易。听说秋大人深受雍亲王器重,和两江总督的关系也很密切,银子放在她这里,生财倒在其次,最起码不用?担心打水漂。”

    他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还没有完全转变。

    在曾经的传言中,他青面獠牙茹毛饮血,现在已经是个人了,但还是丑陋凶悍,能把耀武扬威的普通官员吓尿的那种。

    反正和他现在的样子八竿子打不着。

    不知情的,谁也猜不到?他就是我的靠山,听他口音怪异,交头接耳乱猜他的身份。

    常友和我说,他们不想和外地人分羹,在商量着要把他压下去。

    因为廖家和江南四十二名臣的产业遍布各个行?业,他们的覆灭,在生意场上掀起了惊涛骇浪,不少与之有正当生意往来的人也受到?巨大影响,损失惨重。

    现在大家恨不得捂紧钱袋子,一个铜板也不往外掏。可在行?业里,别人革新你不动,你就要被淘汰,赚不着钱坐吃山空,比冒险还可怕。

    好机会摆在眼前,哪能让外地人抢去?!

    胖‘员外’从人群中挤过,一把拍在雍亲王肩上,大大咧咧道:“兄台说得极是!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心性倒是稳重豁达。你看,咱们这一屋子的人,都?是冲赚钱来的,只有你想到?了保障。这年头,不亏就是赚呀!”

    说完接着转向众人,慷慨激昂地招揽道:“秋大人是谁?那是咱大清第一女官,她在北京办的慈善什?么会,是以皇上和娘娘的名字命名的,门口那块金匾,诸位见?过没?哎呦喂,我儿?回来跟我说,金灿灿得晃人眼呐!大家再看看她戴的那串珠子,那得多少钱,咱们把家底掏净了买不起!人家不缺钱!人家就是来江宁做好事的!

    这技术有多好,大家伙都?看到?了,刚从国外带回来的,连北京都?没有,给咱江宁人了!咱要是小?里小?气?的,不是叫人北京看咱金陵的笑话吗?秋大人可是凭一己之力收服反贼的女中豪杰,咱金陵男人得支棱起来,不能叫她看不起!我看,咱们就爽快点?,也别三五千两地往上蹭了,这位白兄台出一万五,我出三万!剩下三个名额,你们谁要的抓紧!”

    ……你不能看人白就管人叫白兄啊。

    我的确不缺钱。

    就在今天?早上,我出门之前,曹頫带着他堂叔和四姑娘就在总督署门口堵我,都?想全额出资,与我一起合办印刷厂,被我拒绝了。

    一是因为我不想搞垄断,希望多一些专业人士参与,尽快把石墨印刷术精进推广,以便降低报纸发行?成?本;二是因为我不想和老钱打交道,只想扶持听话的新贵。

    综上,行?业里有资金、有工人、经验丰富的小?老板是我的首选。

    “哎哎哎,黄老!没有您这么给别人下绊子的!您二位出这么多,不给我们小?户留机会啊!”

    “您就想给自己那屡试不第的儿?子找个靠山吧?”

    黄老板摇头晃脑道:“你们甭管我为啥,反正我出得起这钱,你出不起就把机会让给别人。”

    场面顿时又乱起来。

    我和陈西对望一眼,分明看到?了彼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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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的疑问:是你找的托吗?

    不是。

    我又和雍亲王对了个眼神,他轻轻一摇头。

    好吧,江宁还真是卧虎藏龙,各行?各业都?有精英。

    这个黄老对机会的判断和把握能力,绝对算翘楚。

    他冷不丁站出来一吆喝,节奏完全带起来,很快又有三个人咬牙出资三万,不肯让他占大头。

    这时候,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再加价,只管抚着大肚子笑:“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第五个投资人出资一万八千两,勉强盖过我最大的托。这样一共募资十三万八千两,远超预估。

    办厂和发行?的资金困难都?解决了。剩下的事儿?就交给常友和陈西了。

    常友这个人,我只接触过一次,还是和廖二假结婚之前,匆匆见?了一面。不过其秉性背景早已让人调查清楚。

    他的经历和靳驰差不多,上一辈曾经是富农,后来供他考试硬生生供穷了,他一气?之下不考了,卖掉最后的田产开了家书局,娶一妻生一女,过着清贫安乐的日子。

    当初我邀请他做我的代理人管理印刷厂,他很是犹豫。一来,深知这项事业将?给出版行?业带来巨变,身为爱书人,他想要贡献一份力量;二来,却害怕失去平静简单的生活。

    直到?我说,其实我看中的是他女儿?,希望他能经营好,将?来把工厂管理权传给他女儿?,他才茅塞顿开,痛快答应,并?保证励精图治。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妻子早在十多年前就难产而亡,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把独女拉扯大,女儿?的聪慧和懂事,让他倍感欣慰,可是,看着女儿?渐渐长大,他感到?越来越焦虑。

    他害怕女儿?嫁人后,重蹈妻子的覆辙,那样他也没勇气?继续活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他,女儿?总做男孩打扮,嚷嚷着要女扮男装参加科举,帮他实现没实现的梦想。

    他相信女儿?的才华,可惜女扮男装是欺君大罪。

    天?下所有女孩的命运早已注定?,除了结婚生子是正经路,其他都?是荆棘路。就算他再害怕也不得不看着女儿?走上那条路。

    听了我的话才意识到?,也许不是。

    现在朝廷都?允许女人做官了,谁说女人一定?要嫁人,嫁人一定?要生孩子呢?

    也许,在他女儿?真的长大后,这世上的女人,已经砍倒荆棘,踏出一条满是花朵的平安路。

    在那条路上,她既可以左拐做大掌柜甚至女官,也可以右拐嫁人生子。

    总之,他希望抓住这个机会,为女儿?铺好两条路。将?来怎么选,都?由她。

    当我们的谈话即将?结束的时候,他女儿?常黎敲门进来,铿锵有力地说:“我现在就选,我要做大掌柜!”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我想为天?地立正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能做女官固然更好,可爹爹舍不得离开江宁,我舍不得离开爹爹。况且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做您的大掌柜,经营好印刷厂,就能以文正气?,把我的心愿传递给天?下文人,让他们为我圆梦!”

    难以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能说出这样荡气?回肠的话来,胸有大志,不失温情,有理有据,思路清晰。

    我十二岁的时候,好像正沉迷动漫……

    于是我们仨一拍即合。

    不过,我还准备了一份冗长复杂的合约,主要是为了保证我对印刷厂的绝对控制权,其中还有一条,白纸黑字明确写着:如果?五年后他女儿?不能接替他的工作,我将?收回他的全部权力。

    我必须在这个行?业培养信得过的自己人。一个年轻且聪明的姑娘,是最好的选择。

    她还小?,很容易接受新的观念,培养得当的话,既会是我的得力干将?,亦是可以和聂冰卿守望相助的女性代表。

    这关系到?我在这里做实业的另一个重要目的——为女性提供就业机会。

    提升女性地位,不能只喊口号,只有经济自由,才有其他自由。

    印刷出版这两个行?业,可以容纳很多女职工,当然江宁一直就有纺织女工、浣衣女工甚至歌舞伎等,但是她们一直处于社会底层,没有影响社会风气?的能力,福利待遇也没有基本保障。

    让她们进驻文化行?业,耳濡目染,慢慢就会有自己的见?解。当她们有话想说,商报上的女性作家专栏,就是一个绝好的窗口。

    我还要在印刷厂和报社、点?石书局,引入‘产假’、‘生育津贴’这些概念,打通升职通道 ,建立真正的女性职场。

    这些事儿?,指望不上男人,需要真正意义上的女强人去推动实施,目前来看,唯有四姑娘勉强可用?,但要打通她的理念,还得很费一番功夫。

    本来这些事儿?应该紧凑去做,但我嗓子完全说不出话了,只能提前离场。

    雍亲王在一里之外的小?桥上等着我。

    护送我过去的时候,达哈布说从今以后他不再属于王府,专职保护我,只听我号令。

    啊这……跟着我,哪比跟着王爷有前途!

    我的眼神很抱歉,他却坚定?地表示,能保护我就是对王爷尽忠。

    好吧。

    我只能俗套一点?,掏出钱袋子来给他。意思是,在工资上补偿他。

    桥头上,雍亲王正和一大一小?两个人说话。

    大的那个和雍亲王差不多高,身材消瘦,身姿笔挺,穿青灰色洗的发白的粗布长衫躬身聆训。

    小?的那个约莫有五六岁,穿着小?花袄,扎着两个朝天?的牛角辫,拉着大人的衣角,仰头一直盯着雍亲王打量。

    我刚到?桥下,他就看到?了我,把他们晾下,朝我迎来。

    “冷不冷?”

    今天?风大且凉,他在桥头上等了一刻钟,两颊微微泛红。给我紧了紧披风,又朝我手里塞了一块温热的年糕。

    又给吃的,也不知道这一会儿?功夫在哪儿?买的。

    不过这回我可不猜他的心思了,扒开油纸就要吃。

    “一会儿?上车再吃,不然肚里灌风。”他拦住我,抓着我的手亲了一下,眉头微微一蹙:“叫你不要太卖力,你不听。不巧,这里有一位‘故知’,哑成?这样,该怎么和他打招呼呢?”

    故知?

    我还以为是他的门人或属从。

    一探头,才看到?桥上那人已经转过身,正朝我看来。

    下唇内扣,眼神克制,藏在袖子里的手拢成?拳,一个脚尖朝前,一个脚尖朝右,浑身上下透露着紧张。

    是我的邻居雷生默啊。

    啊,忽然想起来,廖二和我说过,他带着一个女孩去总督署找过我,被雍亲王派人打发走了。

    那晚事儿?太多,情绪太浓烈,这句话过了下耳,没往脑子里去。

    现在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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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向雍亲王。

    “好,我帮你说。”他一脸无辜假装会错意,淡定?地把我的手往身后一背,回身朝居生一招手。

    一大一小?缓缓走下桥。

    从刑部大堂一别,迄今已有小?半年,我没想过还会再见?他,更没想到?,他没穿僧袍,还带着个孩子。

    他现在变化很大,黑了,肩膀更宽,身材更厚实了,头上的辫子已经可以拖到?肩,应该是离京后并?未剪过。身上不再有游离世外的生疏感,脸上有些沧桑疲惫,就连眼神也比之前复杂了。

    他好像已经适应了凡尘,明显吃了很多苦。

    我不知该替他高兴还是悲哀。

    “秋童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当我不知道说什?么时候,我身边的男人居然真当起了代讲,没有寒暄,毫无感情,完全是审问的口吻,连普普通通的老乡情都?没体现出来,更别提故知。

    而此刻他拉着我的手,与我紧紧相依,再替我说话,仿佛与我已经到?了可以用?灵魂交流的地步,把这段亲密关系展现得淋漓尽致。

    小?心思何止在眼前。

    我和他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在江宁城四处活动,从来没遇到?居生,居生去总督署也见?不着我。确定?关系之后,随随便便就偶遇了……真不是迫不及待炫耀吗?

    别看他一脸正经,如果?他有尾巴,这会儿?肯定?摇出花来了。

    心里这样想,我甚至下意识朝他身后瞅了瞅。

    他抠了抠我的掌心。

    “秋大人……”

    听到?居生叫我,赶紧回过头,用?抓着年糕的另一只手指了指嗓子,艰难嘶哑地道了声抱歉。

    居生轻轻一摇头,垂眸道:“我来江宁有一段时间?了,现在主要帮济贫会照顾一些孤儿?。前两日下雨,孩子们住的屋舍倒了,济贫会的师傅听说今日有很多大掌柜会到?这里来,便带着我们来化缘,想筹钱盖一座新的。这才偶遇了王爷和大人。”

    原来如此。

    技术发布会结束已经有一会儿?了,除了最后的五个合伙人留下来签合约,其他老板都?走了。

    济贫会如果?在门口堵着,应该能堵到?几位。

    “那你们筹足了吗?”

    雍亲王好像真会读心一般,准确问出了我想问的。

    “并?未。”居生神情淡然,好像已经习惯这种失望和挫败。

    我把年糕递给雍亲王,想掏钱袋。他没接,直接从自己身上掏出一张银票,“这些该够了。”

    一千两。

    刚募集了十几万两银子,再看这张票感觉钱很少,事实上,这些钱在北京能买个三进的院子,还能装饰得相当豪华,再请七八个丫鬟也花不了。

    以后我再也不说雍亲王抠门了。

    在现实面前,居生没有推拒,接过银票到?了声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仿佛把我拉回记忆深处,大雪初遇,佛堂听经,深夜木鱼,门前拉扯,涂药裁纸,点?心店门口谈笑……一幕幕都?在眼前,可心里没有当初的悸动了。

    就在不久前,我好像还回忆过樱桃被踩爆后混合着春风和花香的味道,现在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近在咫尺的檀香灌满鼻腔,盈满心间?。

    梦里人不如眼前人。

    一旦把某个人放进心里,连个小?角落都?不会给旁人留。

    刚刚出狱的时候我满心遗憾,自觉对不起居生,又憎恨他家人,想见?他又怕见?他,想解释又怕把话说的太透彻。

    就在这一刻,那些纠结全都?烟消云散了。恩恩怨怨,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了。

    我甚至庆幸自己哑了。

    于是眼巴巴望向雍亲王——代言人,你快说句话呀。

    他眉眼间?有一丝得意,笑意掩不住,背后又悄悄抠了抠我的手心。

    我掐回去了!

    他面色不变,一副威严模样,“你虽然还俗,还保持着慈悲心,这很好。游历下来,想必更懂修行?真谛。昨日秋童与本王说,只有真佛真仙真圣人,方?有定?力在此红尘中打滚,造福众生。本王深以为然,能在红尘中得自在,才是真自在。”

    居生点?点?头道:“恭喜王爷大彻大悟。”

    雍亲王笑着看了我一眼,没应他这一句,只道:“秋童没有怨恨过你。她在论道的时候亏欠过你,你们雷家伤害过她,恩怨相抵,往后不必挂怀。”

    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

    我看着居生点?了点?头。

    他下意识一扭头躲避我的目光,沉默片刻后,才重新抬眸看向我,却道:“秋大人的行?李还没取走。”

    雍亲王立即问道:“还有什?么舍不得的旧物?”

    我点?点?头。

    有的,其余都?可抛,唯有书和琴一定?得带走。目前我还没想好回去之后是继续住在陈付氏的别苑里,还是自己买个院子,但肯定?不会搬回出租屋住了。

    “好,那个凶宅你就不要再去了,回京之后我派人去取来。”

    我又点?点?头。

    居生咬着下唇垂下头,不再言语。

    他身边的小?姑娘却忽然扑上来抱着我的腿,眼泪哗哗却不说话。

    达哈布立即窜上来,居生也往前一追,想把她拉起来,“兰兰,快松开。”

    我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紧张。俯身把年糕往小?姑娘面前递了递。

    她看都?不看一眼,拉着我的手去碰居生。

    居生面红耳赤,连连后退,尴尬道:“抱歉,兰兰不会说话。她母亲刚刚去世一个多月,可能……”大约想到?我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人误认为娘不是好听的话,他没说下去。

    不会说话……我忽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兰兰,仔细一想猛地想起来,在济南见?过她!

    当时严三思抓走了顾言贞,派人封锁驿馆,而她非要闯进来,被人扔出去也不知道喊叫,只会在地上打滚。

    当时她就和居生在一起吗?居生为什?么带着她呢?她找我做什?么?

    一时间?种种疑问漫上心头。可惜我现在说不出话,只能干着急。

    眼梢人影一闪,雍亲王也跟着俯身,虽然面色严峻,语气?还算柔和:“兰兰姑娘,你抱着的人是大清第一女官,她是一个强大又固执的女英雄,连本王也不能勉强她,如果?你想让她为你做什?么,只能想办法证明这件事她非做不可。哭哭啼啼没有用?,回去好好读书,把你想说的写下来告诉她,或许有点?用?。”

    嗯?这点?小?事儿?也管啊。

    别说,不靠亲王威严,他管教起孩子还真有一套。

    在他的注视下,兰兰抽抽噎噎地松开手,还给我捋了捋弄皱的裙角。

    我简直哭笑不得。

    想起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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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母亲,我蹲下抱了抱她,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转身扑到?居生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居生把她抱起,黯然离去。

    等我想起要他买盒点?心的时候,他们已经彻底消失在人群里。

    华灯初上,行?人匆匆往家赶。

    我好像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归还人海,心里有点?后知后觉的遗憾。

    “你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来江宁?”雍亲王忽然问。

    咦,这个问题我还真没顾上好奇。不过,好像不重要了。

    我摇摇头。

    他却自顾自说:“咱们在章丘看病那天?,他带着兰兰的娘亲和兰兰也去了。在那里,他看到?了你,然后一路尾随。一开始,刚果?儿?误以为是刺客,直到?我让达哈布倒追回去才知道是他。他说,他欠你太多,寝食难安,以至于不敢穿僧袍。想和你当面道歉,获得原谅。追到?江宁来,也是为了这个执念。

    你知道的,他曾是广源寺的讲经法师,佛学造诣极高,本王也常常找他解经。你和他之间?的恩怨,他不是堪不破,而是放不下。

    如果?他真的符合你的要求,我倒不吝成?全,可他既不坚定?,家里又不简单,也无法理解你,更不可能无条件支持你,何必放他去惹你心乱呢?与他而言,走不出这个魔障,必将?受困一生。我自作主张,帮你们挡了这个劫难,你会不会怪我?”

    这么听来,兰兰当初在驿馆门口大闹,应该为了帮居生传信。可惜还是被挡住了。

    ……心机BOY。八百个心眼子,在我身上用?七百九十九个。

    现在坦白,不就是笃定?我不会怪你吗!

    我的确不会因为错失居生怪你,因为早在我入狱前,三位格格就点?醒了我,但我会因为你擅做主张,操控别人的生活而愤怒——鉴于你主动坦白,我决定?给你个机会,等到?我嗓子好了,再和你好好聊聊这件事!

    “走吧,回去吃饭,原焖鱼翅等你一天?了。”雍亲王把我手里凉掉的年糕交给达哈布,五指塞进我的指缝里,紧紧握着缓步前行?。

    炊烟袅袅,这平实的幸福居然属于我。

    第 164 章

    1715年11月11日 康熙五十四年 十月一日小雨

    发布会后, 我们又在江宁逗留了三天。

    期间我以围观群众的身份,远远见证了中国历史上第一家报社的诞生。

    挂牌那一刻,激动的心情大约就像电视剧里女人第一次当妈妈, 不知不觉间泪水夺眶而?出?。

    办报的想法诞生于济南,落成于江宁,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快。

    回望整个过程, 我最?大的感慨就是,挑战和机遇并存。

    当我在?步兵统领衙门监狱濒临饿死的时候,得到了雍亲王的启发和青睐;当我带着满月跑遍所有学堂, 被无情拒绝的时候,办西?医学校的想法诞生;当我被济南的文官群嘲羞辱后, 萌生了让落第书生帮我写文回击的想法, 在?筹办征文比赛时, 办报的念头自然?而?然?冒了出?来;为了让报纸顺利过江,我不得不入乡随俗,从而?有了《江南商报》……

    大部分时候, 我并没有宏大的计划,是我的思想和这个世界的反应,共同推动我前进。

    那些?微妙的互动, 让我觉得自己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

    这很神?奇。

    穿越曾经让我痛苦不堪, 历史的参与?感却让我心潮澎湃。

    亚马逊的蝴蝶能煽动美国德州的龙卷风, 我不信我不能改变历史——那些?被篡改的, 可能是这三?百年里,无数先驱用生命探出?来的弯路, 是中华民族的血和泪。

    这种成就感, 或许连帝王都不曾拥有。

    不管是唐太宗还是清圣祖,生前都要顾忌身后名?, 我却非常清楚自己在?做对的事。

    而?这种使命感,极大地鼓舞了我的工作热情,以至于在?这三?天里,四?爷提了不止三?次,让我分一点时间给他。

    除了互表心意的第一天,我们有过亲密接触,后来再也没找到机会——他一天要在?我眼前晃悠好几次,但我实在?太忙了。

    白天不用说,印刷厂筹备建厂,正式版商报试发行?,有太多人等着要见我。

    晚上还要熬到深夜做发展计划——澳门那边等不及,我们得尽快赶往福建练兵,所以时间非常紧。

    为了保证靳驰、陈西?这两个大清土著不把商报带偏,尤其是不能把女作家专栏带偏,我必须把主旨思想写明,让他们有章可依。

    在?我思路井喷、奋笔疾书的时候,是没功夫理会旁人的。

    无可奈何的他,只能和我一起加班。

    可是,与?从前我陪他加班不同(那时候他严谨投入,无意中散发着无边魅力),现在?完全坐不住,一会儿抓抓我的手,一会儿摸摸我的头,一会儿给我塞吃的……像得了中年多动症似得。

    我忍了一个时辰,实在?忍不了,狠心把他轰出?去?了。

    凌晨一点左右,他又好脾气地敲门进来:“别熬了,没做完的交给我。”

    论?能力,他治理过户部、内务府,几年后治大国若烹小鲜,论?思想,他比同时代的政治家前卫得多,论?格局……至少比我强。

    我想了想,把写到一半的发展计划交给他,打着哈欠道:“可我没列大纲,都在?脑子里。”

    他把灯挪到自个儿跟前,仔细翻看了一遍,简单和我对了对大概思路,很快胸有成竹道:“我知道了,放心去?睡吧。我来写。”

    当时我脑子也有点浆糊了,只觉得有个人能帮忙实在?太棒了,尤其在?他赞同我思路的情况下,以至于完全忽略了他思想再先进,也是封建时代的既得利益者?,而?且我们俩笔迹不一致,水平相差很多,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合成品。

    “等等!”

    脚步虚浮地揉着眼睛朝床奔,忽然?被他叫住。

    朦朦胧胧的烛光下,他的眼睛闪亮火热,“连个谢字也不说?”

    “是你非要帮忙的……”

    “没良心。”隔着桌子,他忽然?伸手一捞,同时上半身往前倾。

    唇瓣轻轻一碰即分,额头抵着额头温存,一呼一吸都饱含克制的满足。

    “答应你的事情,今晚要食言了。”

    啊?

    “没时间睡觉,如何在?梦里见你?”

    ……辛苦你,真诚侠。

    其实他自己也有很多事儿要处理。一是怎么处置清茶门余孽,二是‘天下第一清官’的案件审理,三?是从驻扎在?江宁的绿营水师中挑取精兵强将带去?福建。

    由此可见,男人再忙也有时间谈恋爱是真的——不睡觉也要谈!

    临睡前五秒,我暗下决心,忙完江宁的事儿,对他好一点。

    所幸到了第三?天,我手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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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下午,打扮成贵公子的晓玲带着额尔登去?茶馆街转了一圈,回来就关起门来大哭。

    额尔登急忙来找我,原来晓玲的文章发在?了《江南商报》首刊上,引起了巨大轰动。

    整条街的文人士子都在?谈论?‘照清女士’,然?而?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大部分都是谩骂。极少有人讨论?她的观点和文采,几乎所有人只是揪着‘女作家’这个称呼谩骂。

    她本来对士大夫阶层充满幻想,以为这个群体至少有一半人可以透过表象看本质,和她一起为犯官女眷争取权益,她完全没想到,这些?人首先是个男人,其次才是读书人,他们首先要维护自己的立场,其次才是别人的权益。

    她一时难以接受这个冰冷残酷恶意满满的世界。

    我正想去?开导她,门房递来拜帖,四?姑娘又来了。

    这是我回总督署以来,她来的第六次。

    之前每次我都拒而?不见,就算被她堵到,也不和她对话?,就是为了挫一挫她的傲气。

    因为我不想和她商量,只想让她臣服。

    四?姑娘不是一个人来的,上次在?青山书局被她当众扇耳光的掌柜宋青山陪她一起。

    这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足够亲密,另一方面她没信心独自面对我。

    宋青山是陈西?的好朋友,当初我们就是靠他,给四?姑娘灌输了谋夺点石书局的想法,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事成之后,我能得到三?成股份,也有他的功劳。

    而?当了家的四?姑娘,精神?面貌和初见时大不相同,身材也瘦削了许多。

    虽然?乍看还是很像顾鹏程,和美女丝毫不沾边儿,但很多时候,人的魅力和长相关系不太大。

    当她褪去?戾气和神?经质,原本的特质逐渐显露出?来——霸气、果决、较真,还有常年和书卷作伴的清高。

    她和绝大多数女人不一样。

    或可被打造成江宁十大杰出?青年,或杰出?女企业家,起到一定?榜样作用。

    “点石书局大掌柜顾荣叩见秋大人!”

    再霸气,再清高,见官也得跪。

    我从堆积如山的资料中抬起头,只见她跪得笔挺,不肯折腰低头,脸上分明有几分不服气。

    真是块硬骨头,磋磨了这么久,还是不肯低头,那我肯定?不会轻易让她如意。

    低下头,继续工作。反正是她有求于我。

    约莫过了一刻钟,宋青山于心不忍,出?声提醒道:“秋大人,顾掌柜来拜见您了。”

    侍立在?侧的达哈布立即喝斥:“秋大人没让你说话?,噤声!”

    四?姑娘吸了口气,傲然?道:“我以为,秋大人这样的女中豪杰,可凭德行?和胸怀服人,毕竟不知者?无罪,没想到你只会用官威压我泄愤。也罢,人各有命,谁让你命中带官印呢。”

    呵,合着我让你跪,就是没德行?没胸怀,我能当官全靠命?

    嘴巴毒得和顾鹏程如出?一辙。

    可我偏不接她这茬。

    我就是靠官威压她又如何?为了和敌人赌气,放弃最?轻松快捷的攻击手段,做毫无意义的自证,那是傻子。

    “顾掌柜,本官没让你来,更没让跪在?这儿不走?。你要是想走?,随时离开。”

    她轻蔑道:“软刀子拉人这一套,我六岁就玩得炉火纯青了,你对我用这一招,除了让我多给你磕几个头,心里更瞧不起你以外,毫无用处。你以为你占尽上风,其实不然?。别忘了,你在?江宁待不了几天,而?顾家树大根深,我早晚……”

    “廖家树不大,根不深吗?”

    搞笑,还敢威胁我!叩抠群死二贰二雾久义死其。加入看更多完结吃肉文。

    “一群不忠不义的反贼,本就烂了根,那蠢货廖志远,居然?妄想当了官的女人会嫁人,他们也配和顾家比?”

    啧啧,还挺看得起自己。

    “那顾鹏程呢?”你能比你爹更老奸巨猾吗?

    她高昂着头颅,目光锐利自信:“他败在?我手中,而?非你。是我利用了你。”

    这话?跪着说真是毫无说服力。

    ‘精神?胜利法’用得比阿Q还六!

    可是不管她怎么虚张声势,在?我眼里根本不足为虑。

    顾家换主以后,点石书局的影响力江河日下,这是不争的事实。而?我手中握有她的‘代笔’合约,轻轻松松就能毁掉她。

    事实上,我们心知肚明,她就是为那份合约来的,但她现在?的态度,显然?不能取悦我。

    不过,我被成功勾起了好奇心:她到底打算怎么拿回去?呢?

    我气定?神?闲地翻看着印刷厂的原料清单静等她出?招。

    不一会儿,下人送来新出?锅的点心和一杯红茶,摆满小茶桌。

    花样繁多的苏式点心散发着迷人的甜香味,连我这个不爱吃甜的人,都有些?蠢蠢欲动。

    红茶的热气蒸腾向上,给寒凉的晚秋,带来些?许暖意。

    啜一口茶,吃一口点心,偶尔瞥一眼越来越跪不住的四?姑娘,这心情很难不畅快。

    毕竟上次她吃我看,起码我还站着。

    一块点心刚下肚,她就忍不住了,挪了挪膝盖,语气还是高高在?上:“秋童,你得到了点石书局三?成的股份,分的不是我的钱,也不是我的权,是九贝勒的。你为了掌控印刷厂,找了几个名?不经传的小老板做合伙人,却没想过,以他们的实力,根本守不住手里的股份。事实上,他们也早就做好了高价抛售的打算。

    做官,你很有一套,做生意,你差得远。在?江宁,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你的代理人。我这个人,永远不为做过的事儿后悔,也不为单纯的权力低头。我只做自认为对的事儿,并且一定?能做好。我这几次来找你,都是因为认可你,想和你真正合作一把。”

    不断否定?,然?后突然?肯定?,这是非常典型的PUA,很容易让对方有种“终于被认可”的成就感,从而?为了获得更多认可,拼命表现。

    第 165 章

    可是她搞错了自己的定位。

    我不需要她的认可, 更核心的原因是,我不在意她的否定。

    这番话说?出来,反而让我觉得索然无味, 因为期待落空了。

    没什么硬实力,还放不下骄傲, 这两?条注定她的天花板不高。

    罗里吧嗦这么多, 唯一有?点冲击力的就是九贝勒。可九贝勒扶持的是顾鹏程,和她并没什么交情?。就像康熙扶持曹家是因为曹寅,曹寅一死, 曹家的荣宠基本到头。

    顾鹏程废了,九贝勒不仅不会再扶持顾家, 还要收回自己的‘本钱’。

    四?姑娘根本没有?政治靠山, 没人能护得住她。她点出这么一句, 甚至当初答应给我股份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和她站在一个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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