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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我去就山

    来到翡翠领的商人们运走货物，也向安珀打听翡翠领需要什么货物。安珀叫人给他们列的单子，大多数都是基础的未加工的原料，像羊毛、矿石等等。

    还有一个重要的、翡翠领极缺的资源，那就是人。

    “那些南方因水灾流离失所的流民，反正已经没了生计，不如都送到我这里，领地到处都缺人做事。”

    其实人这种资源，商人们只要有机会，都愿意往翡翠领送。

    翡翠领对他们这些商队有一种独特的贡献度计算方式，贡献度高了好处是很多的。比如购货能拿到更多的折扣，货款一时周转不上来，也能在一定限度内进行赊账。有些紧俏的商品，也先让贡献度高的商队挑选。

    获得贡献点有几种方法，第一是按贸易额折算，只要还在做生意，贡献点都会慢慢涨起来，这让商队们很安心。第二就是帮领主顺手做些事，有时是搜罗些稀奇的商品，有时是寻找某个安珀告知大致情况的“人才”。

    反正当商队在行商时顺路找到这些人才的时候，他们大多过得十分落魄，也看不出有什么过人的才能了。不过就连普通人到了翡翠领以后的变化都大得如同脱胎换骨，也许有先知之名的安珀真能发现什么蒙尘的宝珠呢。

    第三种得到贡献点的方式就是运人来，什么人都行，只要是人就行。而且这个人的范围还非常广，兽人、矮人、精灵、混血，只要能做事，翡翠领都欢迎。

    商人们也打听过安珀到底想往领地运送多少新人口，如果这个人数快到了上限，他们就不掺和进去了。转移人口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好的事，别等到他们运了人来，这边又不接收了。

    安珀说：“先来三四万人试试看。”

    商人们就不说话了。

    这是要把几座有名的大城市都搬空的数量啊！

    安珀却觉得不够，她这么大的领地，有一百万人口也不算多，现在还只是十分之一，难怪处处都缺人。

    尤其是最近听到北方有海盗南下掳掠，翡翠领也在这个“南方”范围内，自然也要打起精神防范这些无恶不作的海盗。

    因为领地内可用的人少，这些人还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翡翠领得以运转，不能全部拉去做士兵，所以安珀进行的是另一种全民皆兵的规划。

    首先所有工厂的管事无论年纪和性别，都要定期进行军训，除了自身要有一定战斗力以外，尤其是要有在关键时刻组织起工人们进行有效抵抗的能力。

    工厂里的工人们，也鼓励他们进行锻炼，工厂会定期积极组织各种跑步、掷球、爬树等体育赛事，优胜者还有奖金和奖牌拿，有时候两个工厂之间还会举办一些联谊赛，这可激起了大家的好胜心，早晚都能看到有人绕着工厂跑上几圈。最近工人们还加了一个运动项目，那就是射箭。

    精灵泽维尔在翡翠领发现了一种更适合用来做长弓的木材，经过试验以后，新长弓无论是威力还是射程都大大地增加了。于是原本士兵们用的那些弓箭就淘汰了，正好拿到工厂来给工人锻炼身体用。

    这可是真正有杀伤力的弓箭，真要是有敌人来袭的那么一天，这些把拉弓射箭当作业余兴趣爱好的工人都是敢拉满弓弦保卫自己的家园的。

    在工人中推广弓箭训练的效果不错，加上又最近有了海盗侵袭的危机，安珀想到是否也能让农民也参与弓箭的训练？

    虽然北边的海盗目标是更加富有的修道院和教堂，但是路过村庄时也不会放过送到嘴边的肉，农民们又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在翡翠领之外的大多数地方，他们连一件铁农具都没有，要怎么指望这些农民们反抗凶神恶煞的海盗？

    弓箭是个比较有效的武器，在双方拉开距离，本地农民又熟悉村庄的建筑和地形时，弓箭在面对敌人时往往能有奇效。

    换了其他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会觉得这想法荒谬极了。把武器发给农民，谁敢做这种蠢事？这些农民把武器拿到手以后，第一个推翻的就是统治者自己。

    就是要农民们手无寸铁，他们才肯老实种田，老实交税，老实的任由他们捏扁揉圆。一个穿戴甲胄佩戴武器的骑士就能让全村人瑟瑟发抖，要是人人都手持武器，那皇帝也要被他们从宝座上拉下来。

    安珀却没有这种困扰。翡翠领的农民有一半识字，已经占领近半年的菲拉赫也减少了五分之一的文盲，他们中有超过一半的人进城打过零工，有了这一笔额外的收入后，又给自己家中买了便宜的铁器和重犁，用上了以前从未想过的方便的农具。每周都有农业官到村庄里指导农民耕作土地和饲养牲畜时遇到的问题，和农民们相处十分融洽。

    当时安珀占领菲拉赫后，菲拉赫那些的村庄没有一个不是喜笑颜开，举双手赞成自己的领主从此换了人。因为这位新领主慷慨仁慈，不仅不强占他们的土地，还把原本那些贵族们搜刮的田地重新分给他们，签了价格低廉的长租。

    农民们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签有自己名字的契约时，用哽咽的声音说：

    “如果有人想伤害我们的领主，我们就是用牙齿咬，也要从敌人身上狠狠咬下一口肉！”

    于是又有一批旧弓箭悄然进入了各个村庄，成为了村庄的公共财产。每个村民，无论男女老少，都乐意在闲暇时候拿起弓箭，对着不远处扎好的草把射箭。

    因为领主大人说了，村庄里每两个月举行一次射箭比赛，比赛的靶子中心嵌着一个银环，射中的人就能带走它。

    ————

    圣伊王国，纳尔村。

    渔民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最近这几个月天气晴好，总是适合出海捕鱼，渔民们为此还很高兴。

    后来得知了因为雨水少，农民不好过以后，有的渔民还很庆幸，幸好自己不是种地的，不怕气候干旱，还能趁着晴朗的天气多多出海。

    这种不合时宜的庆幸很快就被老渔民一句话戳破了：“你虽然不种地，可你也要吃饭啊！庄稼结不出穗子来，粮食不知道要涨价多少！”

    这话一说，年轻渔民们也笑不出来了。

    没想到倒霉事还在后头，眼看着农民那里榨不出油水来，那些收税的老爷们就盯上了他们这些打鱼的。原本十条鱼中只要上交两三条，如今涨到了一半。

    要是想逃脱这些渔民们自己也弄不清楚有什么的税，那么人和鱼是跑得掉的，可是第二天去看，赖以生计的小船就被人凿了个大洞。

    日子实在是辛苦！渔民们出海捕了鱼回来，交了税，带回家的渔获也不舍得自己吃，要么拿到城里卖了——这又要额外交一笔在市场上卖东西的税，要么想办法风干了或者腌成咸鱼，留做以后的存粮。

    将来缺粮的时候，咸鱼能当铜币用，又能补充盐分，又耐储存，还有鱼肉吃，这样的好东西可不多。

    于是渔民们都打听着，最近卖盐的老索恩有没有到村子里？他那里有翡翠领的雪盐，不像他们这里贵族们卖的盐，有杂质，味道发苦，而且也不便宜。

    老索恩在一个傍晚姗姗来迟了。渔民们围住了他，打听价格。幸好幸好，什么都在涨价，盐价却没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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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索恩说：“天气晴朗，盐的产量反而高了，不会在这时候涨价的。”

    渔民们撇撇嘴：“你没来的时候，我们打听别处的盐，都和粮食一样涨起来了！”人们囤粮的时候，往往也会买一些盐来用，盐放久了又不会变质，可缺了它就不行，于是盐的价格也跟着粮食上涨了。

    老索恩笑笑说：“这倒也不稀奇。不过在翡翠领，不会有这样的事。我的盐还是原来的价格，小子们，你们要多少？”

    渔民们们买了盐，就忍不住对产盐的翡翠领好奇。“那里的盐价怎么会不涨呢？这种赚钱的好机会，那些贵族老爷能放过？”

    老索恩：“翡翠领的领主大人与别处不同，世上若是有圣人，那必定是她那样的人。她教人识字读写，从不收一个铜子。看见农夫失了地，就把土地从作恶的贵族手里夺回来还给农人。家中只有一个男人出门做事，养活不起全家人，她就给女人们工作，叫女人也有一份酬劳，全家人的日子都好过。安珀大人的品性如此高洁，以至于看到有人受苦，她便因此忧虑，要将人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渔民们心中羡慕极了：“为什么我们不是翡翠领人！”他们正受着苦呐！

    有些人听到这句话，心中便微妙的颤动了一下，翡翠领没有长脚，不会主动走到他们这里来，可他们身上长了脚，可以走到翡翠领去啊！

    于是这些人在买完盐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悄悄与老索恩说：“我们这样的人能到翡翠领去吗？去了以后也能找到事做吗？”

    老索恩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唔……去倒是去得，事也缺人做，领主大人喜好洁净，地上有污物，就要请人除去，再运出城外。路面有洞，也要找人填补。当然了，这些都是有酬劳的，只是那里的人有了更好的去处，往往就不爱做这些不洁净的事了。”

    “我们愿意做！”渔民纷纷嚷道。

    老索恩知道，对这样的渔民说翡翠领的工厂待遇如何，他们只觉得那像是摸不着的天国，跟自己没有半分关系。要是说起扫大街，运垃圾这样的活，渔民们琢磨一下，觉得这活自己也能做，有工作就有薪水，有薪水就不会饿死。

    一直在这里打渔，总有一天，老爷们拿走的鱼越来越多，粮食的价格越来越贵，他们总是要饿死的。

    一个年轻渔民搭上了老索恩的胳膊：“要是我们想去翡翠领，您能为我们带路吗？”

    他们这些人，出过最远的门就是进城卖鱼，翡翠领在什么方向，要走多远，他们都一概不知。但老索恩要从翡翠领贩盐来，他一定知道怎么走。

    老索恩为难道：“这条路我自己走好走，上下俱已打点过，带上你们这么多人，就怕被当成结伴的流民，到时候贵族老爷们想把我们抓做奴隶，可不会听人分辩。”

    他看渔民们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又说：“你们出海打渔，难不成一次也没看见过翡翠领的菲拉赫港？特别繁华，总是有船来来往往，远处看着大片灰色的就是。”

    渔民们眼睛亮起来：“那片灰色的建筑就是翡翠领的港口？天气好的时候总是能望见。”

    要说从陆上走，他们是不认识路，可是走海路，老索恩也比不上他们这些渔民。海上又没有岔路，最近天气晴朗，轻易不下雨的，不就十分适合从海面上过去？

    最重要的是，还能带上他们的家当，别看那是一艘小船，也是家中重要的财产啊！

    “可是，”年轻渔民皱着眉头，“我们就算到了港口，那里会不会把我们当做海盗？不让我们踏上土地？”

    老索恩在怀里摸索了一番，取出一沓纸来，分发给几个渔民，“你们哪像是海盗的样子，瘦得长条条的，连一块铁都拿不出来，那里守港的士兵都有一种看得很远的东西，老远就能看出你们是投奔他们的。要是还不放心，这是我的介绍信，上面有我的签名和手印，士兵们看了，就知道是我介绍你们来的。”

    他这样说，渔民们才稍稍放心，他们都很信服老索恩，因为一般人做不了卖盐的生意，尤其是能在本身就产盐的贵族地界卖翡翠领的雪盐，更要有不一般的本事才行。

    渔民们如获至宝，紧紧攥着那些折痕很深的纸条回去了。

    第82章 行善积德

    老索恩回到自己的住处，点上蜡烛，把怀里叠的整整齐齐的报纸拿出来。

    他和儿子都是贩货的小贩，货物这种东西，有的地方价高，有的地方价低，他们这些小贩，就穿梭在其中，把低价的货品卖到高价的地方去。从此价低的货品有了销路，价高的地方也能买到便宜的东西，他们这些小贩又赚到了钱，可谓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既然如此，那么就免不了和翡翠领打交道，那里的东西便宜又物美，尤其是盐。可当他和儿子到了翡翠领的盐店以后，准备买上许多贩到别处时，那里的店长告诉他们，盐有限量，一次不许买的太多。

    这对平民是没什么影响，家里阔到放开了吃，一个人一天也吃不了一斤盐。他们这些小贩就不一样了，就算跑遍全城的盐店，一天也只能买到几斤，这要什么时候才能买够足量的盐出门贩卖？就这样耗在这儿，住宿和吃饭难道就不花钱吗？

    面对他们的哀怨，店长告诉老索恩父子，翡翠领的盐价这样便宜，是领地的惠民政策，只有翡翠领人能享受到这样的低价盐，连卖给大商队的盐都不是这个价钱。是领主大人的善心，叫人人都吃得起盐。

    老索恩这样的人把翡翠领的低价盐卖到别处，就是让外面的人也享受到了翡翠领人的好处。

    正当老索恩垂头丧气，准备打道回府时，店长又叫住了他，说不久以后会有一个关于他们这些小商贩贩货的会议召开，如果再等几天，事情也许会有转机。

    有些上等人，一惯爱耍弄他们这些低贱的人，叫他们有了希望又失望，好看他们的笑话。但盐店的店长看起来却不像是这种人，或者说，翡翠领的官员和管事都不像这样的人，他们人很平和，走在人群中，也看不出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反倒和普通平民一样打扮，只是脸上会多一股神采奕奕的劲头。

    于是老索恩就和儿子在翡翠城等了几天，果然等来了好消息。有一个会议邀请他们这些小商贩参加哩！老索恩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来没开过会，感觉十分新鲜，又有点紧张。

    他忐忑的去到了那里，听开会的官员说可以特批给他们这样的人平价批发商品的资格，同时也给他们介绍了一个新的赚钱门路，那就是把别处的人介绍到他们翡翠领来做事，每介绍一个人来，就有一个人的介绍费。

    不过得有凭证证明这个人是你介绍来的，用介绍信或者更简陋的纸条也行，反正纸笔这些东西，在翡翠领并不值钱。

    于是老索恩又在翡翠城停留了更久的时间，去上了识字班，学会了如何写介绍信，如何看懂翡翠领的报纸，因为那上头也常有商品信息。

    他和儿子带着驮马和箱笼，踩过田间的小路，也吹过微咸的海风，把货卖出去的同时，也劝说了很多已经走投无路的人往翡翠领去，去翡翠领吧！那里有你的一条活路！

    这些苦命人在他们原本生活的地方已经过不下去了，把他们介绍到翡翠领去，就是做善事，功绩是不亚于神甫日复一日地在教堂里虔诚祷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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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更让老索恩确定了这个想法。那是在一个月前，他的儿子雷尔夫突然说自己背痛，叫老索恩帮忙看看。

    这一看不要紧，老索恩当时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儿子雷尔夫是背上生的不是别的，正是人人都怕的恶疽！

    凡是生了这种恶疽的人，注定活不了多久。寻常的药物对它无效，又不会自己痊愈，只会越来越恶化，等它肿胀溃烂的那天，人也离一命呜呼不远了。

    雷尔夫还在那里说伤口痛的犹如刀割火烧，今天恐怕不能带着货出去叫卖了。老索恩哪还有卖货的心思，立刻带着儿子回翡翠城，翡翠城有个医院，据说是不用寻常医生所用的放血疗法，但治愈的人一点也不少。

    虽然恶疽是公认的绝症，但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把所有的方法用尽老索恩是不会甘心的。

    老索恩第一次踏进了那座名为医院的建筑，那里头到处都是白色，医生和护士穿的衣服也是白色，白茫茫一片像雪地似的。

    他们看了雷尔夫的后背，就和老索恩说要动手术，把恶疽切开引流，然后再上药包扎，还需要进行一到两个月的后续休养。如果在这期间伤口恶化，那雷尔夫还是有一定生命危险的。

    老索恩激动道：“不是必死无疑？救不了的吗？”

    医生很平静的说：“我们这里已经做过许多次这种小手术，像这种没有拖到程度相当严重才来就诊的情况，生存率是很高的。但有一点却不受我们控制，就是做过手术之后非得好好休养上一两个月才行，睡觉的时候也只能趴着，尤其现在天气比较热，更要精心照料，一旦影响了伤口愈合，那就不好办了。”

    老索恩点头如捣蒜：“我必是让他好好休息的！”照医生这么说，如此凶险的恶疽，也没那么大本事把雷尔夫从自己身边夺走了！

    雷尔夫在一个屋子里做手术，护士在手术室外告诉老索恩，这种病起源于生活环境差，长期不清洁自身，在人身上造就了皮肤病的温床，再遇到外力原因，比如粗糙的衣服磨破了皮肤或者受到外伤产生创口，就容易生出恶疽。

    在翡翠领，因为经常洗澡的人多了，这种疾病的发生率正在迅速下降。偶尔出现的一些，正是像雷尔夫这样常往外地跑，并且不能保证有一个卫生的生活环境的人。不过既然患上了恶疽，在痊愈之前就不要洗澡了。等治愈以后，再纠正生活习惯，改善生活环境。

    护士还叮嘱老索恩，术后的护理是比手术还重要的，那些接受了手术依旧不幸死去的人，都是伤口还没愈合就急着出去做工，又使伤口再次裂开感染的人。

    听到这些，老索恩连声答应，表示自己全都记住了。

    雷尔夫做完了手术，还不能立刻离开医院，要再观察三四天。因为伤口化脓通常在三到四天出现，如果那时候一切正常，回到家以后也不会轻易恶化了。

    而雷尔夫一向是身板健壮的，在医院这几天，除了活动受限，必须要趴在床上之外，倒没有感觉到太多不适，背后的恶疽切开以后，那种剧烈而急促的疼痛反而大大的消减了。

    等雷尔夫一从疼痛中回过神来，就急迫地问老索恩：“治疗我的伤口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老索恩安慰他：“不算昂贵，我们是完全付得起的。”

    钱是花了一些，算账的时候医院也指着一项项费用对老索恩说明了。最贵的是器材费，每天更换的纱布用的是从很远很远的南面运来的材料制作的，浸泡在一种叫石炭酸溶液的东西中，再包裹到伤口上，说是有消毒作用，避免伤口化脓。给雷尔夫割开伤口用的器材也都用了这种溶液消毒。

    这溶液倒不是别处来的，是炼焦厂的副产品，价格虽然不便宜，却也没到用不起的地步。

    医生的手术费相较于其他花费而言，反倒不显得昂贵，可见确实如他们所说，这只是一个小手术。

    小手术！多么轻描淡写，这可是夺走了无数底层人性命的恶疾！

    可是，老索恩的儿子雷尔夫，就这么活下来了。

    老索恩发自内心的觉得这是他为翡翠领做事，而且是做了好事，所以得到了命运的奖赏。若是没有翡翠领的医院，雷尔夫自然是得不到治疗，只能听天由命了。反正就老索恩所知，从前患上这种病最后活下来的人，一百个中也找不到几个。

    除此之外，要不是他和雷尔夫两个人兢兢业业的介绍了那么多苦命人到翡翠领来，得到了不少“介绍费”，他们的积蓄也不够雷尔夫手术再加上一两个月的休养。

    难道那些刚做完手术就急着工作的人是不在乎自身的健康吗？如果是这样，也不必来到医院做手术了。那是因为做不到让一个成年人，甚至可能是家中的顶梁柱，在一两个月的时间内什么也不做，干耗着口粮而没有收入。不做事很快就会饿死，爬起来工作，万一伤口没撕裂，还有那么点可能活下来。

    如果是从前，雷尔夫可能也只有休息上一两个星期的资格，就得重新载上货物，继续在几个领地中奔波。可是拿了介绍费这一笔额外的赏钱以后，老索尔已经结结实实的让雷尔夫休息了一个月，现在仍然不叫他出门。

    连医院的护士看了，都说雷尔夫恢复得又快又好，是她见过的人里头最遵医嘱的。

    经历了这样一遭，让老索恩更加认定，行善之人必有上天的赏赐。为翡翠领的安珀大人做事，就是在行善积德。

    他必会让更多的人，都来到翡翠领，过上更好的日子，也认识到这样的真理。

    他展开被自己小心折起来的报纸，借着烛火的光亮反复看着上面的一段话：

    【翡翠领招募水手、船工、渔民，商队将上述职业的平民送到翡翠领，贡献点按三倍计算，个人介绍此类人到翡翠领做工，介绍费翻倍。】

    辛勤又贫穷的渔人们，你抬头看吧，灰色的海港正等着你们的靠岸，你侧耳听吧，海那边的呼召如同波涛，摇着你们的小船，去那更广阔的天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石炭酸溶液是最初被广泛用于外科消毒术中的消毒剂，石炭酸是炼焦的副产品，对皮肤有一定的腐蚀作用，所以后来就淘汰了，但是在当时（1865年～1869年），发现石炭酸溶液消毒效果的李斯特医生主管的病房术后死亡率从40%下降到15%。

    第83章 过渡岗位

    收税人最近到渔村的次数已经比挤奶工去牛棚还勤，这天，他又在路口等着现成的大鱼送上门来。只是今天从早等到晚，也不见一个渔夫回来。

    他来到海边张望，海面风平浪静，就是看不到一条小船的踪影。

    再仔细一看，连岸边用来绑船的绳子都不见了，收税人猛地醒悟了，他愤怒地冲向渔民们的草屋，果然看到里面干干净净，连块木板也没剩下。

    “啊！”收税人愤怒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干草，“一群贱民，你们以为跑了就能逃得了税吗？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不交税的地方！”

    ————

    渔民们生平第一次做这样大胆的事，简直是赌上了自己和家人全部的前程。

    那座灰色的港口看着很近，等渔民们真正靠近那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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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们已经精疲力尽，再也接受不了任何坏消息了。

    他们看到巡逻的军士所在的船只对着他们摇晃起了旗子，于是也立刻拿出一个绑在木棍上的白布。老索恩对他们说了，如果不懂旗语，那带着一个白旗准没错，这是表示没有攻击性的意思。

    果然，那些军士们看清他们船上的白旗、女人和孩子以后，就放他们顺利上了岸。

    其中一个渔民葛兰连忙递上老索恩的介绍信，表明自己这些人的来意。那军士看了信，又问了几个问题，关于他们是哪里人，村里又是个什么情况，说这些信息将来会和老索恩核实。

    不过眼下，那军士看着渔民们划来的船和上面摞得高高的行李，问道：“你们来了我们这儿，是还打算做打渔的活计吗？”

    葛兰和渔民们对视两眼，由葛兰代表渔民们开口：“军士老爷，我们不想做渔民了，准备找些别的事做。”

    这是他们早就想好的，船是带来了，渔民却不打算继续做下去。因为一地的渔民往往是十分抱团且排外的，葛兰这样一群外地渔民想要横插进来瓜分当地的渔业资源，肯定要处处受翡翠领原来的渔民们针对。

    他们初来乍到本就处于弱势，再一受排挤，日子更难过。还不如干脆找个拿薪水的工作，反而还稳定一些，不像打渔要看天吃饭。

    军士听了他们的打算，很快就叫了个商人来。

    来翡翠领的人也不是都收拾停当才出发的。有些人走的匆忙，什么也不舍得扔，到了翡翠领以后，带着的东西要么成了累赘，要么因为身上银钱不够还是要卖掉，所以港口现在有了一群回收旧物的小商人。葛兰他们这些人的船，就正好可以卖给他。

    这可真是太好了，渔民们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上了岸以后可能要把珍惜了一辈子的小渔船丢掉，让它顺着潮水飘走，或者被人捡去劈开当柴火烧。能像现在这样多了一笔安家费，那当然是最好的。

    卖了小船以后，葛兰看这位军士蔼然可亲，大着胆子问道：“军士老爷，您知不知道这翡翠领哪处的房子租金便宜？”

    军士说：“不必叫老爷，我叫约瑟夫。”

    他沉吟了一会儿，随即条理清楚地为渔民们分析道：“你们这样的人上了岸，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浴室洗澡，我们这里的人爱洁净，身上脏污的人，无论是找工作还是租房都要碰壁。”

    这个渔民们是知道的，连街道上都不许有污秽，要雇人清理的地方，民众当然也不会蓬头垢面。所以洗澡这笔钱，是必须要出的。

    “洗完澡以后，最要紧的就是找一个落脚地。港口和菲拉赫城的租金如今都涨起来了，想租一个价格便宜的住处，那必是偏僻处，找工作又不方便了。”

    说到这，渔民们都紧张起来，约瑟夫话锋一转，“不过，翡翠领最近正在招募船工和水手，待遇优厚，实习期每天就有十五个铜币，包一顿饭，还有靠近港口的廉租房名额，只要市价一半的价钱就能租到一家人落脚的屋子。”

    一天十五个铜币！不明白实习期是什么意思的渔民们在约瑟夫的解释下听懂了，就是现在赚的就不少，以后上手了赚的更多！

    做水手也是个苦差事，但渔民们既然敢于抛家舍业的到翡翠领来，怕的就不是辛苦，而是辛苦之后没有回报。而且他们也发自内心的认为，做别的事他们可能不如翡翠领人，当水手却未必会输给他们。因为约瑟夫军士说了，他们这里许多人虽然报名做了水手，却是第一次上船，晕船得厉害，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能适应好，最后只能遗憾地放弃这门高薪的职业。

    于是他们在约瑟夫的引导下记住了港口旁报名做水手的建筑，就先去浴室洗澡了。

    约瑟夫还没告诉他们，水手还有个隐藏的进阶职业，那就是翡翠领的水军。将来在船上表现最优秀，对翡翠领最忠诚的那一小撮人，就能成为翡翠领的军士，享有抚恤金和退役金待遇。

    在海上，水手就是当水军用的，商船不会配备一批平时不做事，有人袭击才出手的水军或者护卫，都是水手包揽了船上的一切事物，在茫茫大海上，他们保卫自己脚下这艘船的信心，不会比任何一个士兵更差。

    这样的人如果有了抚恤金和退役金，面对敌人时只会激发出更加澎湃的斗志和战意。

    ————

    葛兰一行人走在菲拉赫港的大街上，这里果然洁净无比，整条路像是没有缝隙的石板拼凑的，行走起来不会扬起尘土，路面和道路两侧也没有任何垃圾。污水、生活垃圾、人的排泄物、牲畜的排泄物，全都没有。

    牲畜的排泄物是最难控制的，又因为控制不了，所以控制别的也没有意义了，尽管都倾倒到路上吧！反正在别处是这样的。

    其实只要像翡翠领这样在牲畜身上挂一个粪袋，或者及时铲起这些排泄物，路面就不会被这些恶臭之物覆满。

    令人惊奇的是，葛兰他们并没有频繁的看见清扫道路的人，路面却依然很整洁。这绝不是因为此处人烟稀少，没人制造垃圾的缘故。相反，这里是葛兰见过最繁华的地方，有许多马车、牛车、有着三个轮子的脚踏车经过。来来往往的人们脚步匆匆，都像是有急事要做似的，显得他们这样一群背着行李，好奇的四处打量的人十分醒目，不过这里的人也看惯了他们这样的新来客，连目光都没多停留一秒。

    葛兰也看见像他这样的新居民——十分好认，像个背着沉重的壳的蜗牛那样的都是，随意地向地上丢了垃圾，就像他在别处做的那样。

    这个行为招惹了其他行人不悦的目光，还有人上前去，好声好气地劝他不要这样做。这是看在乱丢垃圾的人并不了解这里的规矩的面子上，否则一个本地人这样做，遭受的就是指责和批评了。

    劝导的人既不是负责而清扫道路的人，看起来也不是本地的官员，但他们都觉得自己有责任维护这片区域的清洁。

    葛兰心中顿时升起许多敬意，他感觉翡翠领的人，都像圣人一样，有着很高的品德。有了这样的居民，在街道上雇佣一百个清扫的人和一个也不雇的结果是一样的，相反，如果人人都丢垃圾，那么雇一百个人也会忙得不可开交。

    同行的渔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他们指着商店的玻璃橱窗说：“这么透的东西，是水晶吧？没错了，水晶一定就是这个模样！”

    “好多高大的建筑！都是教堂吗？”

    “这路真平坦，走起来一点也不累！”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惊叹，他们来到了最近的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那里的人见他们身上有藓，还推荐他们买了一种叫做硫磺皂的东西。

    用这东西在身上搓洗之后，十分清爽干燥。那里的人说，这对治皮肤上的藓很有帮助，经常来洗澡，多用几次硫磺皂，皮肤上的毛病就能好的七七八八。渔民们身上有藓十分常见，因此很是听取意见，表示下次洗澡还会用硫磺皂。

    洗完澡穿戴好衣服，葛兰一行人身上都萦绕着淡淡的硫磺味，他们觉得这味道好极了，代表着干净清洁，也是他们融入翡翠领的第一步，离变得像翡翠领人这个目标又近了一些。

    如今不是冬天，不必等身上的水汽全都干透才能离开浴室，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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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的人穿上衣服就走了。葛兰本来也想立即出发去报名做水手，在路过浴室等候的隔间时，听到有人在讨论找工作这件事，连忙拉着大家停下来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要去做水手，但也不确定人人都能被选上，还有家里的妻子和快成年的孩子，也需要找一份事做，渔民们义无反顾的跑到翡翠领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听说这里很容易找到工作。

    这倒是没有错，翡翠领有许多就业岗位，可以说，只要是手脚没有毛病，生活能够自理的人，都能找到一份工作。

    哪怕是那些脑筋转的特别慢，一丁点与文书有关的工作都做不了，只能出卖力气的人，也能去做煤矿工、铁矿工和采石工。这样的职业因为危险性高，给的薪水反而不低，而且在安珀的控制下，这些职业的死亡率也大大降低。

    这是因为普及了各种防护用品的缘故，工人们都戴上了口罩，穿上这个时代能制作的最高级的防护服，煤矿也用上了煤矿安全灯，这种在煤油灯外面罩一个金属网的简单操作，就让罩子与外界温度面的接触达不到瓦斯的着火点，再也不怕照明的火焰引起瓦斯爆炸了。

    葛兰所听到的关于找工作的字眼，正来自一位初来乍到的外地人，但他看起来对翡翠领了解更多，洗完澡以后就拿出买好的报纸，请浴室里的一位客人帮他念一念上面关于招工的信息，念完之后，就把报纸送给客人，反正他也不识字。

    那客人也欣然应允，在一众招工信息中，为这个外地人找出了几个适合他的“过渡岗位”。据他说，这是领主专门为新到翡翠领的人特别设置的工作岗位，只需要工作半天，另外半天就有时间去上识字班。

    如果想跳过这个过渡岗位，直接找到全天的工作，那得本身就识字，还得通过识字班的同等学力考试，否则这种全天的工作基本是不要文盲的。

    翡翠领的薪水高，一个人拿半天的工钱虽然攒不下什么钱，但也不会饿死。等识字班的考试通过了，那时就有了应聘高薪工作的资格，生活自然就好过了。

    葛兰激动地对渔民和他们的家人说：“这儿果然和老索恩说的一样，处处都是活路，领主大人早就想到我们这样的人，连路都铺好了，只等着我们往前走呢！”

    第84章 脱离苦海

    一辆满是轻纱和羽毛的敞篷马车驶进了庄园里。

    接着有个俏丽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了，她提着裙摆，像一团轻盈的雾飘进庄园大厅。

    伊丽莎白小姐跑进了房间，对着半倚在软榻上的利恩夫人说：“妈妈，我们能坐船去翡翠领吗？”

    利恩夫人皱着眉头坐了起来：“我的宝贝女儿，难道你对那些穿衣镜的痴迷已经要延伸到它的产地了吗？你要知道，那些镜匠都是些粗俗的男人，工坊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吃一块面包，未必要看麦子怎么从田地里生长出来……”

    “妈妈，”伊丽莎白小姐打断了利恩夫人的喋喋不休，“凯瑟琳前不久去了翡翠领，那里可好玩了！”

    伊丽莎白小姐挽着母亲的胳膊，整个人贴到她肩膀边上，娇声道：“那根本就不是个乡下地方，凯瑟琳住的房间比所有的城堡阁楼都要高，能看着海面吹着海风，港口边境有一个巨大的购物中心，天花板全是用大块的透明玻璃做的，看起来直接能摸到天空，我们最近常买的润肤乳、粉底液、口红，种类多的有十几种，比商人带给我们挑选的那些丰富多了！”

    利恩夫人脸色微动，但嘴上仍不松口，实在是为了这种物件就坐船去一个陌生的领地实在是太荒谬了。

    她们这样的贵族夫人小姐虽然也经常出门游玩，但一年中最多的是在属于自家产业的几个庄园或城堡中轮流居住，有时也会去帝都参加舞会和宴会，在宫廷里小住，如果受邀去某个城市做客，也必定是知根知底的大城市。

    翡翠领这样一个刚有些名气的北方城市，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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