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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30(第2页/共2页)

墒忠策沒長到能伸到我昆侖派來吧?”

    說完,林霄伸手指着自己身後的雲卿,直截了當:“我不管你和這老頭達成了什麽協議,有我在,他說了不算。”

    話音落地,雲卿立時滿臉尴尬。

    反而商姒好似早就料到對方會是這樣的反應,她側目睨了一眼身邊陸時鳶,彎了下唇:“林霄,我都還沒開口說我的條件,你就這樣着急趕人?”

    “什麽條件?什麽條件我都不會答應,我什麽也不缺。”林霄擺擺手,一副“此事免談”的樣子。

    “倘若我用一滴精血與你換呢?”商姒叫住欲要轉身離去的人,聲音清而亮。

    空曠的主殿內,絲煙袅袅,其餘三人聽到這話反應各不相同。

    林霄一雙烏亮的眼轉了又轉,嘿嘿壞笑兩聲驀一下跳到商姒身前,大膽開口:“你當真願意用一滴精血與我交換這株何首烏?”

    “師祖!”

    “阿姒!”

    雲卿幾乎是與陸時鳶同時出聲,只不過前者的出口的驚呼中帶着明顯的無措和不敢置信,後者則是單純的疼惜。

    精血對于商姒這樣的人來說不僅代表實力和修為,也代表着邺都皇族一脈身份,這樣的東西對于她這種脫離三界以外的人來說意義非凡。

    自然,對于其它人來說這精血的價值也遠在萬年何首烏這等天地靈寶之上。

    畢竟是可提升修為關鍵時候能救命的東西,加上還有其它妙用就不用說了,更何況林霄還是個煉丹師。

    上一秒還說這“什麽都不缺”的林霄聽到這條件以後分明意動,早在千年以前邺君還是商姒的姐姐的時候他就打過這個念頭,不過苦于無門罷了,如今商姒自己送上來。

    他沒去管出聲的兩人,只緊盯着商姒這張明豔貌美的臉,又問了一遍:“一滴精血換株萬年何首烏,就為了你身邊這小丫頭?”

    商姒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似乎不太滿意昆侖老祖的措辭。

    什麽叫“就為了”?

    “她是我的妻子。”她一字一頓,眸色深了些。

    微涼的音色落入陸時鳶的耳中,“妻子”這兩個字帶着能将人灼傷的炙熱溫度。

    她半咬朱唇,眼中閃過掙紮與權衡,終于在此時也下了個決定:“前輩,這株萬年何首烏我們不要了。”

    話說出口,陸時鳶也沒去看商姒是個什麽臉色與表情,她反手捉住對方的手腕,态度一反往常的強勢:“此番上山叨擾貴派,待阿姒傷勢複全我們便會下山離去。”

    話是對着雲卿說的,可卻顯然是說給林霄聽的。

    他臉上露出玩味的表情,此刻看向商姒與陸時鳶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兩個因為意見不合而發聲争執的小情侶。

    “無所謂,”林霄懶懶打了個哈欠,雙臂伸展開來順勢将雲卿撈至一旁,俊眉微挑,“等你們兩個什麽時候商量好了再來找我,我随時恭候。”

    說罷,他一手扯過雲卿的衣袍,将人帶離此處,嘴裏絮絮叨叨的也不知在念些什麽。

    等到這二人一走,靈霄宮正殿內便又只餘下商姒與陸時鳶兩人而已。

    商姒終沒忍住抽回自己的手,滿臉不悅叫了對方的名字:“陸,時,鳶。”

    “誰許你幫我做的決定?”斂去笑意,商姒身上那股天然存在的氣場在不經意間又釋了出來。

    然而這一次,陸時鳶并未被商姒強硬态度所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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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堅持自己的決定,側過半邊身子迎上對方的眼神:“阿姒,你知道我不願成為你的累贅,其實能夠恢複大半修為我已經覺得很慶幸,若要你再以精血去換靈藥,我寧願從此修為止步,再不寸進。”

    沒想到陸時鳶的反應會這麽大,商姒愣怔了一瞬,生硬開口:“願意給出精血是我自己的決定,不關你的事,而且精血這種東西給出一滴也不過是損耗一點修為而已。”

    商姒長睫撲扇着,滿不在乎垂下眼簾。

    她口中的一點,是數百年的時間。

    足夠人間改朝換代,滄海桑田。

    可在她看來區區數百年的光陰比起陸時鳶能夠擁有一個重新來過的人生,顯然不值一提。

    不要說陸時鳶是她行過禮,昭告過三界明媒正娶的妻子了,即便不是,單憑這三年來的相處,以一直存在于二人間那似有若無奇妙聯系,她也會這麽做。

    無他,只因為商姒比誰都清楚陸時鳶有多想恢複如常。

    可……

    “你既這樣說,那願不願意接受你的好意也是我自己的決定,即便你同林前輩換來了靈藥,煉出的丹藥我也不會要。”陸時鳶五指收緊,态度不曾軟化分毫。

    商姒沒有擡眼看她,只依稀從對方的言語間聽出點氣性,也不知道是在氣自己,還是氣她。

    直到身後傳來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商姒才又輕輕轉動了下自己的右腕,她回身凝望陸時鳶負氣離去的身影,嘴角不自覺噙了一絲笑意:“嗯……似乎脾氣見長了。”

    若是換做三年前的陸時鳶,決計不會這樣。

    可那又如何呢?

    接下來一連半月,陸時鳶與商姒兩人之間的關系都處于一種半破冰的狀态,她們仍會如常進行對話,可聊的內容卻不冷不熱,全圍繞着與此行目的無關的事情。

    見面的次數少了,倒不是雙方刻意回避,只不過商姒此前為破陣調動了邺都大印,現下忙着調理自己身上的暗傷,大部分時間都将自己關在房間裏療傷。

    是以剛好陸時鳶空出來大把時間,便由得那天在人群中匆匆一面将她認出後還沒來得及好好敘舊的雲沣領着好好參觀了一遍昆侖各處。

    陸時鳶對他印象不錯,又是熟識,一來二去,兩人很快恢複到以往熟稔的樣子。

    這日,雲沣如往常一般踏入陸時鳶所住的院子,人未至,聲音已經傳到跟前:“陸師妹,我正尋你,若你今日有空不妨同我一起下山到山腳下的村子探查。”

    山腳下一小村子夜半總有駭人的啼哭聲出現,外門弟子月前來報,前去探查過後并未發現端倪,事情幾經輾轉,這才落到了雲沣的頭上。

    實在是近日門派上下忙成一團,都在收拾處理那位昆侖老祖惹下的烏龍攤子,抽不出人手。

    “我?”待雲沣說明來意,陸時鳶訝異看了人一眼,仿佛是聽見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自嘲地笑了笑,“雲沣師兄,你們昆侖派是沒人了嗎,怎會想到要找我?”

    她搖搖頭:“我怕拖累你們,還是不去了。”

    陸時鳶猶記得從前自己尚未出事的時候,雲沣還曾和她一起協辦過好幾個捉妖的任務,不過那時這位昆侖派少俊實力稍遜于她就是了,二人皆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可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的她已被雲沣越過太多。

    與商姒半破冰的這段日子以來,陸時鳶整個人都陷入一種無力的情緒漩渦裏。

    實力的缺陷是她最大的痛處,眼下雲沣竟然還來找她幫忙捉妖,捉什麽妖?

    沒有商姒在身邊的她憑着自己這半吊子的實力,別說是捉妖了,外出自保都夠嗆。

    這是個以強為尊的世界。

    然而雲沣似是早就料到她會這樣說,不僅沒有就此離去,反而不慌不忙來到石桌旁坐下,望向陸時鳶的眼神烏亮而又清澈,難掩柔意:“陸師妹說哪的話,我記得你們劍靈宗有一種特殊秘法能夠追蹤妖物蹤跡,這才想起拜托你幫忙,你只需幫我們找出妖物藏身所在就好。”

    這個理由倒是中規中矩,劍靈宗确有這樣的追蹤秘法。

    陸時鳶聞言,也不疑有他。

    她想到既然有自己能幫上的地方,那幫幫也無妨,便一口應了下來:“這樣,那我和商姒說一聲……”

    說完,陸時鳶一只手撐在院內的石桌上剛要起身,可半瞬以後又撤了回來:“算了,不說了,她應當正在療傷,我和你走。”

    商姒才不想知道自己去做什麽了。

    商姒應該還在生她的氣吧?

    這兩個念頭在陸時鳶的腦海裏轉了兩轉,讓她越發篤定。

    既應承了人家,去地又不遠,就在山腳下,陸時鳶沒一會兒便跟着雲沣起身離開暫居的小院。

    院內房門緊閉着,裏頭的人坐于塌上靜心療傷,并未特意放出神識探查外頭的動靜。

    商姒只知道自己推開房門走出來的時候,已是日落西山,漫天的紅霞鋪滿天際,泛黃的秋葉時不時飄落一兩片,襯得院落有些蕭條。

    往常這個時候她推門走出,總能看到陸時鳶的身影落座于石桌旁,今日院中卻空落落的。

    商姒只當對方大約是恰巧不在,上了別處,剛好她也有事情要單獨去辦,是以駐足片刻以後也很快離開了院落。

    仍是那座仙氣宏偉的宮殿。

    林霄為人處事過于高調,不管到哪都是惹眼吸睛的那種,商姒只稍稍一打聽便知曉對方現在何處。

    她要見林霄,是因為她二人間還有一樁尚未完成的交易。

    “師祖!師祖!那上面真沒什麽值得一看的東西,您趕緊還給我吧……”

    “我就要看,你小子給我站好,站好,不準動,再靠近我一點我就要動手打你了。”

    還未踏入殿門,商姒就已經事先聽到了裏頭傳出來的動靜。

    很顯然,昆侖派那位返老還童的老祖這些天大約沒少折騰他這些後輩,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

    商姒繼續邁動腳下的步子,待她身影出現在殿門前的那一剎,雲卿也在第一時間轉了過來,發現她的存在。

    “邺君。”斂起方才在林霄面前那一瞬的失态,在面對外人的時候,雲卿又變回了那個仙風道骨的一派掌門。

    然而有包袱的只他一人而已,見商姒出現在此,林霄仍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跨坐在大殿中央的香案臺上,眯起狹長一雙桃花眼,朝下方睨去。

    “雲掌門,我有事想要單獨與你們師祖談談。”如珠音落地,商姒的聲音清泠好聽。

    也不知是不是幻覺,商姒隐約感覺雲霄在聽自己開口以後,似乎松了口氣:“邺君來得剛好,我也正有事要忙……那師祖,弟子就先退下了。”

    雲霄恭敬行了個晚輩禮,飛速離開了內殿,離去的背影尚還顯得有些倉惶。

    “怎麽,來找我換靈藥?”林霄在案桌上跳了一下,變為半蹲的姿勢。

    生得一副好看惑人的好皮囊,偏偏笑起來的時候像是賊狐貍,不懷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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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姒也懶得同他廢話,直接從裙袖中摸出一個晶瑩的小瓷瓶,素手一揮,東西飄落到對方面前:“這是你要的東西,那株萬年何首烏呢?”

    将瓷瓶撈過确認了裏頭的東西後,林霄從靈戒中爽快地甩出一個木質錦盒,“啧啧”兩聲,感慨發言:“我說你們商家人,還個個都是情種。”

    本來拿到東西就要走的商姒聽他這話,腳步一頓,朝人望去:“你此話何解?”

    “唉……”林霄假模假樣嘆了口氣,把玩着手中的瓷片似笑非笑,“你姐姐商紅绡不也如此嗎,若非用情至深所托非人,也不至于一怒之下滅人滿族,遭受天道嚴懲。”

    堂堂一邺都主君,因為兒女情長自毀修為,不得不受百世輪回之苦以償因果,直到如今也都還在無盡的輪回之中,每百年,方才與商姒見上一面。

    這在當年并不是什麽隐秘的事,商紅绡屠族一事震驚三界。

    林霄活得長,按輩分來說當得起商姒喚聲前輩,可若按年齡來說,又不一定。

    聽林霄提起昔日往事且意有所指,商姒臉上浮出涼薄的笑意:“我姐姐是我姐姐,我與她不一樣,三界以內無人能夠動我道心,我也不會步她後塵。你實在不必諸多揣測,對于陸時鳶,我也只是盡守承諾罷了。”

    是了,只是盡守承諾。

    商姒五指收攏,悄無聲息握緊手中的錦盒收入靈戒內,自始至終都沒有把林霄的話放在心上。

    可林霄一聲嗤笑,打斷了她心中所想:“是嗎?一個承諾能換一滴至純精血,邺君待誰都這麽大方嗎?”

    “還是只對那陸丫頭?”

    “你說夠了沒有?”商姒提高了語調,那張明豔的臉上全是隐隐的不耐。

    “怎麽還惱上了,我就是多嘴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林霄雖然精,但也知道單憑一株剛開靈智的萬年何首烏同你換下這滴精血是我占了便宜,所以多說兩句,提點提點你,省得你不開竅。”言罷,林霄轉了轉眼珠子,翻身跳下案臺。

    “你說你對那小丫頭并無其他心思,那若是換做邺都的其他人,哪怕是數千載來伴你左右的那幾個鬼将,你會這樣痛快拿精血來換嗎?”

    一針見血,直擊要害。

    當他說完這番話的下一秒,一道靈氣凝聚成形的攻勢直劈面門,好在他有所防範,一個側身輕巧躲過,只不過放于他身後的那座案臺就遭了殃了。

    桌案碎裂聲音響起的同時,商姒略惱怒地聲音也随之傳來,隐含警告之意:“林老頭,我對你的廢話沒什麽興趣,再來和我胡言亂語的話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行行行,我不說了,你慢走。”見人真惱了,林霄立即高舉雙手緩步朝後退去。

    看似一場無厘頭的鬧劇,可待商姒從正殿走出老遠再又遠繞一周回到暫住的小院子時,腦中還不斷萦繞着林霄方才說的話。

    “說我對陸時鳶動心?”

    “簡直胡說八道!”越想心中躁意越甚,商姒擰緊一雙柳眉,她随手一擡,院中那顆樹齡在百年上下的古樹瞬間被折斷大半粗壯的枝梢,然而此刻院落靜悄悄的,虛浮的月影随着天色變暗悄浮于半空。

    商姒這才覺得院子裏着實有些太靜了。

    “人去哪了?”她輕咬朱唇,眸中浮現點點疑惑。

    陸時鳶從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暮色降臨已是入夜之際,按理來說人早應當回來了才是。

    她從身上抽出一張傳音符,輕點傳音。

    陸時鳶幾乎是實時接通,那頭一陣呼嘯的風聲過後,她的聲音和着略雜亂的背景聲一同傳了過來:“阿姒,我不在山上,我和雲沣師兄一同下山捉妖了。”

    雲沣?

    将這個名字放在腦中尋了一圈,商姒才想起這又是陸時鳶的哪位師兄,原是那日在鐘乳洞內當着她的面對陸時鳶“表情”的那位。

    想到這,商姒心中躁意更甚了。

    她暗想,林霄那老東西的徒子徒孫果然都跟他一樣不是什麽正經人,竟然趁她療傷之際以這樣的借口把她身邊的人騙下山去!

    “昆侖派的人是都死了嗎,為何要讓你去?”商姒冷冷開口,擡手,院中那顆古樹又折了一根粗枝。

    古怪的背景音傳到陸時鳶這邊,她一時也難以分辨商姒是在做什麽,只不過光聽這一句,她就已經聽出來商姒眼下的心情恐怕不是很好,也不知是誰又招惹她了。

    心下納悶地同時也還是好聲好氣同人解釋着:“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劍靈宗有追尋妖物蹤跡的秘術,雲沣師兄請我前來并非是要讓我出手與妖物搏鬥。”

    陸時鳶說這番話的本意,原是想叫商姒放心,可話落到商姒耳朵裏,又有另外一番深意了。

    這才多久,竟還幫那勞什子師兄說上好話了!

    商姒唇角漾起一抹極為古怪的笑容,強自按下心中洶湧的情緒:“何時回來?”她問。

    “今夜恐怕不回去了……”又是一陣風嘯,傳音符那頭雜音四起,吵嚷的人聲刺耳至極,陸時鳶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字句傳來并不清晰,最終通訊幹脆被那頭直接掐斷。

    商姒隐約聽到了對方最後一句話是哪幾個字,大約是“不用等我了”之類的。

    這一次,她終于不再遷怒于那顆慘兮兮的古樹,反而是指尖冒出一縷細火,将那張用于和陸時鳶通訊的傳音符直接燃成灰燼,大有再也不會主動跟人聯系的架勢。

    商姒獨自靜坐于院內,有股奇怪而又詭異的情緒由她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

    整個人就坐在這,四周分明寂靜,可她卻莫名浮躁,總也靜不下心來。

    一會兒覺得陸時鳶也不知會自己一聲就獨自跟人下山實在沒有分寸,一會兒又想起雲沣與對方本是舊識,關系好一些也屬實正常。

    這時候,林霄說過的話便又再次浮上心頭了。

    如霜的月光灑滿小院,樹影婆娑。

    “我……對她動心?”商姒垂下眼眸開始吶吶低語,眼底惑色很濃,還夾雜着幾分不确定。

    這一次,她緩慢擡手将手心貼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隔着一層薄衫紅裙,她好似聽到了心跳聲肯定的回答。

    本章二合一。

    恻隐

    月色洗過的僻靜小院,青磚黑瓦皆似被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霜色。

    有入夜值守的弟子路過院落門前的時候探頭一看,只瞥見那顆枝梢被折得七零八落的古樹,院子裏半個人影也沒有,商姒不知去了何處。

    幾乎同一時間,山腳下的村落附近——

    雲沣一行三人随在陸時鳶身後,借着劍靈宗獨門追蹤秘術,一路到了村子七八裏外的一處小樹林外,至此,陸時鳶通過秘術發現蹤跡分往兩邊完全不同的方向走,一道入了林子,另一道沿着林邊小路往河邊去了。

    四人簡單商量過後決定也同樣分批繼續追蹤,陸時鳶自是繼續跟着雲沣行動。

    二人閃身鑽入了黑密的林子,腳尖點過枯枝落葉飛快前行,在陸時鳶的視野中,妖物經過的地方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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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淺金色蜿蜒的痕跡。

    “這妖很小心,蹤跡斷斷續續的還很新,想來是回頭刻意掩蓋過,不過沒有掩蓋完全,我們再快些的話應當能夠在不久後追上。”同一側的雲沣知會一聲,陸時鳶兀自催動體內的靈力加快速度。

    不管到底是何種妖物,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想來,修為應當時不高才對。

    見她如此用心,雲沣也緊随其後。

    兩人這樣在林子裏追蹤了大半個時辰,始終沒有走出這片樹林,陸時鳶終于隐約發現了點不對,她停下來仔細查看地面留下的痕跡,得出了意外的結論:“雲沣師兄,我看我們是着了這妖物的道了。”

    “是我想得太簡單,以為是個涉世未深修為不怎麽高的小妖才叫我這麽輕易追蹤到,不想這些是她故意留下來誤導我們的。”拍開指尖沾染的塵土,陸時鳶站起身來,夜色中她的聲音聽來略微懊惱。

    也難怪,雲沣特意請她來幫忙,眼下不僅什麽忙都沒有幫上反而浪費了一整個晚上。

    不過雲沣聽完,并沒有出言苛責的意思。

    反而是溫聲寬慰道:“既如此,我想師弟他們應該也是白跑一趟,師妹不必懊惱,事前其它前來報信的弟子就已言明這妖物相當的狡猾,今夜不成我們改日再來便是。”

    雲沣的性子溫柔如水,實力雖為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可身上沒有那種少年傲氣,是陸時鳶相處起來為數不多覺得不會反感的人,這話,多多少少給了她一點寬慰。

    二人沿着來時的路原路返回,無功而返,倒沒有來的時候那麽着急了。

    月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照得樹影斑駁,雲沣時不時側目瞥向那張使人傾心的容顏,在月色下,陸時鳶整個人仿若降落凡塵的仙子,清冷絕塵。

    少年心事,總是難掩,一些話在心裏轉了兩轉,雲沣還是借此難得的機會問出了口。

    “陸師妹。”

    陸時鳶幾乎是下意識偏過頭來,青絲飄動:“嗯?”

    雲沣怔了怔,随即很快錯開了眼神,邊走邊問:“日前我聽師父師叔在談話間無意中透露出邺君此番帶你上昆侖是為了找我太師祖求藥,聽說你身上的傷勢可以複原,這是真的麽?”

    “算是吧。”陸時鳶不知該要怎樣回答他這個問題,索性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自上次她當面拒絕了商姒的好意以後,這半月來,兩人都沒再提過之前争執的事情,就仿佛那天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樣,更別說不久前由于着急着追蹤妖物她還不小心掐斷了傳音符。

    商姒今夜心情本就不好,該不會又開始生她的氣了吧?

    陸時鳶也不知為何,三言兩語,自己的心思竟又繞到了這個人身上。

    可與雲沣的閑談還在繼續,少年輕輕呼出一口氣,忽然頓住步子半側過身來,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了心儀姑娘的臉:“那師妹,他日若當真痊愈,應當不會繼續留在邺都了吧?”

    随着雲沣話語最後一個字的尾音消失,陸時鳶也停下腳步,回身望了過來。

    這個問題,不止一個人問過她。

    想當時離開邺都以前畫秋和商姒也曾問過她類似的問題,不過不管對誰,陸時鳶都從未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邺都,這樣一個亦正亦邪的存在其實在人間大多數正派人士的眼中,也算不得正統。

    他們對邺都有怕,有畏,獨獨沒有敬。

    只能說在大多數人眼中邺都不過是自仙冥兩界相繼消亡之後被硬推出來的替代品,雖不曾作惡,可這些年來,邺都的作風向來強硬蠻橫,自然而然容易讓人心生不滿。

    眼前的雲沣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因着對邺都有偏見所以先入為主也覺得商姒不是什麽好人。

    陸時鳶不欲與雲沣多說關于自己的事情,她不着痕跡撇開了話題,輕聲開口:“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抓緊回山上。”

    話音剛落,周圍勁風驟起,腳下被卷起落葉開始飄動,兩人同時察覺到不對。

    “小心!”雲沣低聲提醒,一直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

    就在雲沣準備拔劍的一瞬間,陸時鳶手中的青霜劍也有了反應,劍身在她手心裏開始輕微的抖動,藍光萦繞,好似感應到了某種東西的到來。

    可身為靈器的主人,陸時鳶能夠分辨得出青霜劍此種的反應并非緊張,這說明來者是友非敵。

    此種念頭剛從她腦海中閃過,下一瞬,一道紅影閃過二人身前,順帶将雲沣欲要拔劍的手給重重打了回去,商姒一個轉身就到了陸時鳶身前,美目微垂,青絲缭繞。

    “阿姒?”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上一秒還想起的商姒,陸時鳶滿眼的警惕瞬間化作一汪漾開的春水,“你怎麽也下山來了?”出口的問句中是難掩的驚訝。

    靜谧的林子裏,商姒輕輕哼了一聲,而後擡眸迎上陸時鳶的眼:“自然是來找你,不然你以為我放心你待在外人身邊嗎?”答話之前,她還特意睨了雲沣一眼。

    二人短暫對視了一瞬,雲沣硬着頭皮朝她見了個禮:“邺君。”

    誰又能知道上一秒他還在和陸時鳶打聽着事情,下一秒商姒人就憑空出現了?

    商姒沒沒有理會他,轉而自然地牽起了陸時鳶的一只手,放在手心裏捏了捏,嘴上數落着:“不過是找幾只小妖而已,你二人在這林子裏轉了這麽久最後無功而返,當真叫人難以置信。”

    “……”陸時鳶張了張唇,無力反駁。

    事實如此,她沒什麽可說的。

    反而商姒在片刻後放開了她的手,沖她神秘笑了笑:“同我來吧。”

    大約是在商姒身邊待得久了,對方一句話一個笑,陸時鳶都能在瞬間讀懂其中的深意。

    譬如方才那句“同我來”出口以後,她便知曉,商姒定是在找到她之前就已經有了妖物的線索。

    本要無功而返的二人于是改道跟在了商姒身後,同她一路穿過小樹林,來到了一處廢舊的月老廟前。

    破廟周圍靜悄悄的,除了鳥叫蟲鳴,再無人跡。

    這個地方距離百姓居住的村落差不多有五六裏的樣子,可周遭沒有妖氣,入廟以前陸時鳶也特地用了秘法查探。她和雲沣都以為,此地除了僻靜了些沒什麽人煙以外,并無其他不妥的地方。

    可跟着商姒走進廟內才發現,裏頭藏了兩只夜莺妖,一個重傷,一個修為淺薄。

    而尚完好的那個女妖見她們進來竟也不怕,反而是臉上露出一種莫名的喜色,起身迎了過來:“恩人,多謝恩人出手相救,待清芙一好我們就離開此處,再不對村子裏的百姓進行騷擾。”

    拂身,下跪,一氣呵成。

    待陸時鳶醒過神來才意識到,這只夜莺妖口中的“恩人”好像是……

    “阿姒?”陸時鳶扯了扯商姒的裙袖,想同人要個說法,“她方才說你救了……?”

    “是,是我救的。”陸時鳶的話尚未說完,就被商姒大方認下了。

    只見商姒伸出一雙素手施法将地上跪着的女妖托起,朝人溫聲開口:“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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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照顧你的妻子,答應給你的東西,我稍後給你。”

    “小女子都聽恩人的。”女妖聞言又再感激地謝了兩聲,然後小心翼翼看了商姒身邊另外兩人幾眼,怯怯退下。

    這般怯懦膽小,看着不像是會作惡的。

    陸時鳶若有所思。

    待這夜莺妖走遠了些,一直憋着沒有出聲的雲沣稍激動地開了口:“這段時日以來村子裏百姓總能聽到夜半啼哭,加之一些家禽總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不用說,定是面前這只夜莺妖所為了,可我觀邺君你方才的舉動,是要放過她們的意思?”

    修仙衛道,是大多數修仙門派人士印在腦海中根深蒂固的想法。

    雲沣剛說完,陸時鳶也跟着開口了,不過她只是單純的疑惑:“阿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從未見過你……無故出手救人。”

    印象中,商姒是個殺伐果斷的君主,邺都每日送來那樣多的怨靈,泛濫的同情心在她這樣的人身上是不存在的。

    三年那次若不是自己的緣故,恐怕沈光早已喪命。

    然而這樣一個在陸時鳶心裏是無情無心的商姒,偏偏在此刻說出了一句讓人跌破印象的話:“這兩只夜莺相戀相伴,也不曾傷人性命,我不忍看她們陰陽相隔,所以動了之心。”

    “你……”有之心?

    許是覺得這個說法好笑,陸時鳶輕抿薄唇強自壓住嘴角上揚的弧度,可還是被察覺到了。

    商姒眼神輕飄飄掃了過來,落在她這張臉上。

    陸時鳶臉上的表情霎時變得怪異,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倏爾,她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伸手拉住過商姒的裙袖,一雙柔荑很自然順着袖身滑到對方的手心裏,彎了下唇角:“那……救人是好事,有之心也沒有錯,你既答應了人家,我們不妨先過去看看另外那只夜莺妖的傷勢再做決斷。”

    手心裏傳來真實的溫度。

    陸時鳶的一切舉動都同往常沒什麽兩樣,可在商姒看來,卻不一樣了。

    頭頂分明有瓦,可商姒卻好像在這雙眼睛裏看到了細碎閃耀的點點星光。

    她美目微垂,鴉羽般的長睫撲扇着覆下,另外一只空蕩的手幾乎是下意識輕輕擡起,放置在自己前胸的位置——

    又來了,又是那種熟悉的跳動頻率。

    一呼一吸間,還不小心空跳了一拍。

    商姒緩而慢地眨了下眼,重新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人。

    她現在好似知道今夜的自己為何會行事如此反常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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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悸動

    商姒陷入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裏,胸腔裏心跳的頻率加速引發的感,是自出生以來數千年間都沒有過的。

    不同于靈氣運作,也無關走火入魔,這種就這樣自然而然的發生了,在陸時鳶将手滑入她的掌心,同她對視的那一刻。

    “阿姒?”耳畔女子輕喚聲将人出神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商姒指尖微微蜷動,漂亮的墨色瞳仁印出陸時鳶的臉。

    “你怎麽了,是傷勢發作了嗎?”見她并不出聲,陸時鳶皺了皺鼻尖,繼續追問。

    畢竟商姒輕撫胸口的這個動作持續了好一會兒,既沒有下一步動作,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陸時鳶自然以為對方是舊傷發作了,心口不适。

    “沒有,只是方才想通了一些事情。”放下自己的手,商姒唇邊浮出點淺淡的笑意。

    她垂眸看了一眼二人牽在一起的手,心頭那股萦繞了一整晚的郁氣驀的散去,變得豁朗了起來,可卻也沒忘記來此的正事:“先前畫秋留給你的續命丹你分一顆出來,我拿去給那只夜莺妖,好護住其性命。”

    身為邺都主君,商姒身上鮮少備有這種療傷護命的丹藥。

    并不是沒有,只因若單論修為的話,三界內難有能夠與她一戰的,自然而然也就用不着那些東西。

    但陸時鳶不一樣,陸時鳶是個移動的小藥庫,她身上不僅有離開邺都以前畫秋給的大量極品靈藥,還有這三年來商姒時不時搜羅來扔給她的。

    不用特意開口問,續命丹這樣的東西雖然珍貴,可商姒就是知道陸時鳶一定會有。

    一定會有,且不會舍不得拿出給她。

    果不其然,商姒只說要用,陸時鳶想也不想就從靈戒中将丹藥取了出來交到對方手上。

    這般財大氣粗,一顆續命丹給出去眼也不眨一下,讓作為旁觀者雲沣心中暗暗滴血。

    續命丹這般珍貴的東西,竟要拿去救一只性命垂危而夜莺妖,他如何也想不明白。

    “夜莺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我記得夜莺一族雖為小妖,可卻喜愛紮堆,通常出沒在江南一帶風暖葉綠之地,此處偏北,又臨近昆侖派,即便是遷徙也不該到此才是。”将東西給出,陸時鳶才緩緩道出自己的疑惑。

    “實不相瞞幾位恩人,我與清芙确是從南邊一路逃過來的,”女妖回頭看了一眼脈息逐漸平穩的愛人,擡手抹了下眼角的淚,“若非突遭滅族之禍,我們也不會撐着重傷殒命的風險一路往北逃,之所以會偷盜村中百姓養的家禽,也不過是為了活命。”

    “滅族?”三人異口同聲,皆有震驚。

    “夜莺不是最和善的妖類嗎,又不喜争鬥,怎麽遭逢滅族……”雲沣喃喃開口,奉命下山捉妖的他從未想過這其中還有這樣的隐情。

    至于商姒和陸時鳶,二人雖未開口出聲,可心裏的震驚從流露出的細微情緒中也可窺到一二。

    夜莺妖在妖界是小族,實力不強,性格卻溫順親人,但凡他們的族人都天生擁有一副好嗓,是為數不多不會引起人族反感的一種妖類。

    就如今天子腳下的京城妓館裏也還有化形的夜莺妖做歌姬頭牌。

    這樣的妖種,莫說害人了,還須得提防會被人害,畢竟修為低弱又天生擁有一副好的皮囊與嗓子,自然而然就成為人界一些貴族獵奇的豢養的對象。

    可也是這樣一個從不與人結怨的種族,竟然在一夕間慘遭滅族,且各大門派沒有收到一點風聲,就連商姒所掌管的邺都也并無半點消息。

    這事,細一往後深究的話恐怕也得牽扯出不少隐秘的事情。

    夜色正深,幾人留在破廟又細追問了一點夜莺族橫遭變故的細節,不知不覺間天邊漸泛起了魚肚白。

    “你的愛人已無性命之危,可她傷勢過重,還需靜養一段時間,這段時日你還可帶着她留在廟內休養,只是不要再去襲擾村中百姓了。”事情問差不多,商姒也沒有再要留的意思。

    她擡眸望向不遠處的女妖,只見對方緩步上前,再次懇切對幾人行了個大禮:“是,小女子一定謹記恩人所言。”

    三人踏出破廟,此刻已是天光破曉之際。

    晨曦微暖的金光穿透薄霧灑在三人肩頭,雲沣不知何時落後了兩人一個身位。

    他凝望前方陸時鳶的身影,明明是心儀之人,可他卻覺得對方與商姒站在一起的時候竟有種莫名相配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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