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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整个诺大的厅堂,只剩下素未谋面的两人,贤王不发话,沈书晴也一声不坑,场面一度静谧得针落可闻,最后还是贤王低沉的嗓音打破了这份尴尬,“过来。”
贤王的声音是低沉而柔和的,然而听在沈书晴耳里却格外渗人,就仿若那是召唤她走向毁灭的魔音。
她的脚好似灌了铅,每迈出一小步,都几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儿,头更是低到了胸前。
从今往后,背负着外室这层身份,她再也无法挺直腰杆做人。
从前那个孤高自傲的沈书晴已经死了。
自打一进门,贤王便不喜她这身落了艳俗的打扮,如今不过走几步路竟也如此怯懦,心中不虞更盛,眼尾上扬的凤眸当即危险地眯了眯,“把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
虽则心中早有准备,然当真真切切听到这好似打量货物般的言语,沈书晴还是蓦地心下一沉,只她记得自己使命所在,终究是打起十二分精气神抬起下巴。
她卸下往日的尊贵与体面,学着以色示人的勾栏女子在贤王跟前搔首弄姿。
抬起那仿佛会说话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晋王,却在触碰到男子被勾来的视线后,又欲迎还拒地垂下羽睫,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怯生生道:
“小女沈书晴,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陆深自小在深宫长大,见惯了各色妃嫔对他父皇的秋波横送,很是不屑地翘起一边唇角,冷漠地嗯了一声。
沈书晴并不挫败,又素手轻抬将鬓边碎发往耳后一抿,顺道拿含羞带怯的眼角余光往贤王身上淡淡一瞥,眉眼弯弯好似真的见到贤王极为高兴一般,却又透着股子小女儿家的娇羞劲儿,双颊甚至恰到好处地染上了胭脂色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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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回,她瞧见贤王有着一刹那的失神,他定是以为她对他一见倾情,爱惨了他罢。
沈书晴意欲收回目光,转而去替贤王斟茶,可却不经意间嗅到一股子冷竹香。
她堪堪回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贤王的面目瞧,凤眸狭长上扬,长眉斜飞入鬓,矜贵似昆仑冷玉,清濯似天上朗月.......
分明前一刻她面上还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可当她看清男子的面目后,方才还脉脉含情的杏眸顷刻间便蓄满了泪意,泪珠不住地往下落。
是他!
怎会是他?
怎会是那个曾在花灯节将她从贼人手中救出清隽似春日柳的少年?
自打三年前花灯节,在巷子里被歹人所虏,万念俱灰之际眼前人挺身而出,他便似一束光照进了沈书晴的心间,自此脑海里总萦着一层如梦似幻的念想。
而今这份念想却生生地被这场权,色交易撕得粉碎。
想要推门而出,想要落荒而逃,沈书晴却到底还残存几分理智,只收回了与陆深对视的目光,撇开脸,捂着唇低低地抽泣起来。
她想,她如今不过是个玩物,而他却是清贵似天上星辰的王爷,她再也不敢对他有任何的肖想,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可显然陆深并不曾认出她,见她小脸哭得皱巴巴的,也生出了几分怜惜之心,只当她一个官家小姐,一时不愿做人外室也是有的。
陆深本不是重欲之人,之所以要安置外宅,不过是为了应付抱孙心切的贵太妃。
这之前,贵太妃已替他张罗了诸多人选,却偏偏格外看中沈钰的女儿,“沈大人如此清风霁月,他的闺女也差不到哪里去,堪配替我儿诞下皇孙。”
不知是因着贵太妃的这份看重,还是因着那无端生出的几分怜惜,陆深竟耐着心思哄了一句,“你不必害怕,虽是做本王的外宅,只要你本本分分,本王也绝不会亏待了你。”
“外宅”,“本本分分”,无一不在提醒沈书晴他是个有家室的男子。
是啊,谁人不知贤王妃乃是镇北侯的嫡长女,去岁两人的婚礼,新娘子十里红妆出嫁的场面,至今还为整个金陵津津乐道,两人皆是富贵堆里养出来的玉人儿,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她沈书晴不过是贤王闲来无事的调剂罢了。
想到此处,沈书晴的泪水登时更加汹涌,是收也收不住的架势。
陆深见她如此不识好歹,本就不多的耐心立时告罄,似轻蔑似讥讽般说,“给本王生个儿子,本王便放你离开。”
竟是为了子嗣么?
沈书晴怔楞了一瞬,忆起似乎贤王妃的确未曾诞下孩儿,可若是为了子嗣,贤王分明可以多纳几房妾室,毕竟外室子可比不得妾生子,好歹有名有份能上族谱。
除非...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沈书晴竟然抬起眉眼,一瞬不瞬地盯视着陆深玉雕般的清雅面庞,以质问的口吻道:“然后呢,待民女诞下孩儿,王爷预备如何?”
“去母留子吗?”
一个落魄的孤女,一个家族的弃子,能得他庇佑已然是天大的幸事,而今竟然蹬鼻子上脸,在他面前叫嚣。
贤王冷笑一声,“不然呢,难不成还要将你娶回家去供起来?”
“沈书晴,本王劝你趁早认清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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