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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
苏蕴自回到金都后一直闷闷不乐,日渐消瘦,憔悴。
顾夫人为此很是担忧,所以在这段时日除却让苏家姊妹来开解外,还让人把小刘氏接到侯府,让小刘氏开导她。
苏蕴在人前略显疲惫,但还是强颜欢笑。
小刘氏了解自己的女儿,看着她牵强地在自己的面前露出笑意,心里头也难受。
“蕴儿,在娘的面前就不用如此了。”
苏蕴笑容渐渐消失,她偎入了娘亲的怀中,声音有些压抑:“娘,我心里难受。”
小刘氏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娘知道,在娘的面前不需要忍着,想哭就哭。”
苏蕴红了眼眶,声音逐渐哽咽:“遇上山贼的时候,他本是可以离开的,可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女眷先走,所以与其他暗卫随从留下来对抗山贼。”
小刘氏轻拍着她,倾听她说的话。
听顾夫人说,她只在回来的时候红过眼眶,但之后就再没有在任何人的面前掉过泪,红过眼。顾夫人道她太过压抑自己了,所以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来开解开解。
小刘氏也清楚女儿需要一个宣泄口,她便来做女儿的宣泄口。
“他一直都对我很好。”说到这,苏蕴眼眶中浮现了眼泪,虽然他们有四年的相敬如宾,有过误会,可他从来就没有欺负过她。
哪怕上辈子误会她的时候,却也不曾对她恶言相向过。她要寻太医医治母亲,他就帮她寻太医,在同房的时候,她不舒服,他也从不强迫她。
回来后,虽然来寻她,想要补偿她的方式不对,但也从没有要挟过她,反而时时顺着她。
以他的身份,何须如此?
她以前看不清,可成婚后她才逐渐地体会到他的好。
小刘氏温声道:“世子舍不下你,很快就会回来的。”
苏蕴却是哭着道:“可我怕他找不到回来的方法。”
他或许想回来找她,可她怕他不知道怎么再回来了。
苏蕴在母亲的怀里哭了许久,直至情绪平复了许多,才从母亲的怀里坐起,吸了吸鼻子,捏着帕子擦去了眼下的泪水。
小刘氏也伸出手擦去她眼角的眼泪。
苏蕴笑了笑:“我已经好多了。”
深呼吸两遍,才与母亲道:“现在夫君未醒,我也刚有身子,不便出门,所以这段时日可能不怎么得空去看娘亲。”
小刘氏道:“又不是以后不见了,你先把身子养好来,其他的事往后再说。”
苏蕴轻点了点头。
用完了晚膳,天色不早了,小刘氏也就离开了。
苏蕴送母亲出了院子,然后回了屋子。
走到床边,坐在了床沿上,凝望着床上的人。
昏迷了二十来日,他除却消瘦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太医道昏睡太久,四肢的肌肉会逐渐萎缩,所以每日都会有人来给他做手脚的舒展。
而他平日的吃食不是米汤,就是加入肉糜的米汤,再用细竹筒一点一点地灌入,长期以往,肯定是不行的。
若是在这几个月醒不来,他便会瘦得像皮包骨一般。若是在半年后醒来,四肢萎缩后身形也会佝偻,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原先是那般的风华浊世,苏蕴不忍心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脱去了鞋子,上了榻,一如既往的躺在他的胸膛上边,小声道:“若是留在这辈子的代价是你一直醒不过来,我也不想留在这辈子,但……”
深呼吸了一口气,拉起他的手,手掌放在了小腹上。她轻吸了吸鼻子,难受的解释:“但我们有孩子了,所以我一直不能下决定。”
苏蕴抬起头,望向双眼紧闭的顾时行,她轻声道:“或许我去找你,还有一丝一同回来的可能。可若是不去找你,我怕你再也回不来了。”
“而且,我们在陵川的时候也相互许下过承诺,要同进同退的,我如何能留你一个人待在上辈子……”
说完这话,她执起他手,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手腕上的小珠佛串。
他曾说过这佛串有可能就是他们回到过去的引子,且她最近总觉得只要她有了那种回去的念头,这佛串就会真的把她给带回去。
这种感觉在回到金都后越发的强烈,只是她一直舍不得这辈子的温暖,舍不得母亲,舍不得孩子。
可她更舍不得他。
她解开他手上的佛串,五指扣入他的指缝之中,再把佛串缠绕在了两个人的手上。
苏蕴低头看了一眼两个人紧握在一一起的双手,再枕回到他的胸膛。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幽幽的道:“希望我们还能一块回来,一起等着孩子出生,看着他慢慢的长大。”
说罢,便闭上了双眼,静待困意。
当苏蕴陷入了睡梦之中,相握的两只手依旧紧紧的相扣,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
苏蕴觉得自己在黑暗之中走了很久,直到筋疲力尽的时候,她才看到了前边有光亮。
她朝着光亮的方向走去,在光亮的地方隐约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是顾时行,身体蓦地一震,随而小跑追了过去。
追到他的身后,猛的抓住了他的手,就在下一瞬,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了?”
苏蕴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顾时行,只是他不是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而是坐在床上望着她的。
而她的手抓住了他的小手臂。
苏蕴眼睛瞪圆,瞳孔一缩,下一瞬间猛地坐起,激动地抱住了他。
“你、你真醒了?!”
苏蕴的语声中有明显的颤抖,尽是不敢相信。
“你忽然怎了?”
清清冷冷的嗓音与语气,是如他们那四年夫妻相处时是一样的。
激动的心情忽然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冷的凉水一样。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因她的这个怀抱而略显僵硬。
苏蕴心头紧绷着,松口了环抱着他腰间的双手,离开了他的怀抱,退后了些,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人。
顾时行目光落在了她那微红的眼眶,还有轻颤着的睫羽上,看得出来,她好似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沉默了一下,他还是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蕴手心不禁紧紧攥着腿上的被衾,带着最后的一丝侥幸,试探地问他:“我们成婚多久了?”
顾时行微微扬眉,虽疑惑,但也如实回了她,道:“算上这个月,刚好四年。”
听到“四年”,苏蕴只觉得头晕目眩,但还是强忍着崩溃,再次问他:“你究竟是不记得了,还是……与我回去的人不是你?”
顾时行皱起了眉头,伸出手,手背搭在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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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上,并未发高热,但言谈举止都透露着古怪。
没有再细想,立马转身下了榻,拿起一旁架子上的外衫匆匆穿上,穿着衣裳时抬头望她:“你先休息,我派人去把傅太医请来。”
说罢,直接扯下架子上的腰封,边系边往屋外走。
苏蕴望着他的背影,稍稍回了神。
顾时行与那四年好似一样,却好像又有些地方不一样……
那四年,他的情绪内敛得没有任何人能看得出来。可方才他神色略显匆忙,与他们重新又做了一年的夫妻后的顾时行相似。
苏蕴一时间,神色中多了几分的迷茫。
顾时行让墨台去太医院请傅太医,复而回到屋中。
只是回到屋中,便见妻子坐在床榻上发呆。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
——没见过她在他面前发呆,没见过她会主动拥抱自己。
顾时行思索片刻,道:“我未告假,我去大理寺告个假,随后再回来。”
说着,整理束发的时候,多瞧了两眼依旧在床上发愣的苏蕴。
待出了房门后,吩咐初意:“娘子今日许是不舒服,多看着些娘子。”
初意应了声。
顾时行正要抬脚离去,但不知为何,心底隐约有些奇怪。
想了想,还是多吩咐了一声:“让人去母亲那处传个话,说娘子不舒服,这几日就先不管家务了。”
初意“啊?”了一声,随后忙应了一声“是。”
待顾时行离去后,初意微微歪了歪头,自言自语道:“怎觉得世子今日有些奇怪?”
像是……对娘子多了些关心?
忽然想起世子说娘子不舒服,初意也顾不得什么奇不奇怪的了,连忙转身敲了屋子。
屋中迟迟未见有应声,吓得她忙推开了房门。见娘子坐在床上发呆,并未昏迷,也就松了一口气。
倒了一杯茶水端进了里间,递给了苏媛。
“娘子,喝口水。”
苏蕴恍然往递来的茶盏望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略有所思了几息,忽然回过了神来,蓦地抬头望向初意。
“初意,你帮我去炖个补品。”
主子忽然回神,初意怔了一瞬,但还是问:“娘子想喝什么补品。”
苏蕴道:“雪莲乌鸡汤。”
初意应:“那奴婢一会去库房看看有无雪莲。”
苏蕴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不用炖太久,就……”
她想起顾时行是去大理寺告假,这一来一回,约莫是半个时辰。
“就只顿半个时辰就好了,然后在夫君回来时候再端进来,说是母亲让人送来的。”
初意愣怔。
苏蕴道:“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
初意颔首,然后退出了屋外。
苏蕴望着这熟悉却又让人觉得陌生的屋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起身去梳妆。
不管如何,她确实是见到了没有受伤昏迷的顾时行,至于别的,等她试探过后再说。
梳洗后,梳妆时打开妆奁,看着里边的一对耳坠,从中拿了出来,放在了掌心之中。
这是她母亲以前送给她的。
想到这一辈子神志不清的母亲,她感觉压抑得喘不过起来。
手心一收,把耳坠包裹在了手心之中,放到了唇边,低低的重复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眼泪从脸颊上滑落,滴落在了梳妆台上,台面上多了一滴又一滴的泪水。
她何止对不起母亲,她更对不起她的孩子。
她只希望这辈子的人是与她一同回到过去,相处了两年的顾时行。她更希望他们还有机会回去,然后一同孕育那个未来得及出生的孩子。
顾时行是在半个时辰后回来到的府中,这时傅太医还未到。
他询问了下人,下人皆说娘子一直都没有出来过。
顾时行举步入了屋子,只见她坐在梳妆台前。
妆已然上好,但却只是望着镜子,什么话都没说。
他思索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内间。
在换衣服的时候,他淡淡地道:“你小娘的病情近来也有所缓和,不必太焦虑。”
顾时行在回来的时候也仔细地想过了,她除却在她小娘的事情外,他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事情会让她情绪有大变动。
坐在梳妆台前的苏蕴轻“嗯”了一声。
待顾时行换了一件居家的外袍后,房门被敲响。
苏蕴往门口望去,道了一声“进来。”
初意端着热汤推门而进,朝着两个主子微微一欠身,随而看向苏蕴:“娘子,夫人派人送来了补汤,说是要给娘子补身子的。”
苏蕴道:“端过来吧。”
初意把托盘放到了茶桌上,盛了一碗汤端到了苏蕴的身旁。
苏蕴接过炖汤,拿着汤勺搅拌了几下,然后勺起了一勺汤,明知故问:“这是什么汤?”
初意虽觉得奇怪,但毕竟服侍了自家主子这么多年了,多少是了解主子的性子的,所以配合的应道:“回娘子,是乌鸡炖雪莲。”
听到汤名时,已然坐在软榻上看着书籍的顾时行微微一皱眉。
苏蕴却是淡淡一晒:“雪莲可是稀罕物,我还是第一回品尝。”
说着,便把汤送到自己的唇边,正要饮下之际,顾时行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苏蕴抬眸望他,只见他皱着眉头地把她手中的汤碗,还有汤勺取下,拿到了自己的手上。
把汤勺放到了碗中,皱着眉头,下意识地道:“你喝不得这个。”
苏蕴眼底逐渐多了一层雾气,嗓音略微颤抖:“为何喝不得?”
顾时行被她这一问,有一瞬的愣怔。
是呀,为何喝不得?
苏蕴见他没有反应,便故意阴阳怪气地道:“难道我就不配吃这么好的东西吗?可我偏要喝。”
说着,伸手欲从他手中把汤拿回。
可顾时行却是后退了一步,不假思索地,当着她的面,直接把大半碗的热汤喝了。
初意一惊,忙道:“这可是给女子调理气血的……”
话虽说出了口,但一碗汤却还是如数进入了他的口中。
苏蕴望着顾时行,捂住了双唇,眼里雾气氤氲,似乎是哭了,但哭着却又笑了。
是他,是与她回到过去的顾时行。
第102章 也是时候清一清这一辈子的账……
苏蕴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不记得重生过的事情,但毋庸置疑的就是——他是她所知道的顾时行。
苏蕴不知是身在梦中,还是真的回到了上辈子,但她真的如愿见到了会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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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会关心她的顾时行,而不是躺在床榻之上一动都不动的顾时行。
就是因为想到这,所以苏蕴才会又哭又笑。
许是苏蕴的行径着实太过怪异了,饶是沉稳的顾时行,也是一愣怔。
把汤碗递给了初意,吩咐:“你立即去前边看看傅太医来了没有。”说着暼了眼外间桌上的汤盅,沉声吩咐:“顺道把那炖汤端出去。”
初意也被自家主子的行径吓了一跳,嘴巴微微一动,想与娘子说些什么,但因世子在,话到嘴边也还是咽了下去。
初意端着碗转身,行至茶桌旁,端起托盘出了屋子。
屋中的夫妻两人又沉默了好半晌,但因平时两人皆是这么相处,倒也没有什么。
但顾时行约莫也觉得自己的行径确实莫名其妙,在眉头皱了又皱后,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浅淡:“你若是想要回去看你小娘,便回去。”
苏蕴已经从回来时的激动,伤感,遗憾的情绪中缓和过来了。
她轻呼了一口气,指腹拭去了眼睑下的余泪,朝着面前的人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提出了在那四年中她从来没提过的要求:“夫君,你能与我一块回去瞧瞧小娘吗?”
既然她都已经做出了选择,再多的悲伤自怜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还不如及早改变现状的好。
顾时行眉梢微微一挑,有些意外的望向她。
他并未回她,目光中也带着些许的探究,似乎在思索她为何忽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苏蕴起了身,站在他的面前,二人不过只有一步的距离。
苏蕴抬起手,正欲给他整理衣襟。
但因只在床榻上才会对妻子有所亲近的顾时行,所以目及忽然伸过来的白皙柔夷,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苏蕴手一顿,低头望了一眼他后退的小半步,再抬头望他。
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应。
可以想起他昏迷之前所做的事情,苏蕴也不恼,眸中依旧含着浅浅的笑意,双手也继续落在了他的衣襟上。
略一整理后,指尖隔着薄薄的一层衣物轻触到了他的胸口上方的位置。
如轻羽拂过一般。
苏蕴微微抬眸,见他喉间微微动了动,垂下眼睑,嘴角也随之弯了弯。
他曾说过,他在很早就已经把她放在了心上,哪怕现在他不记得她们重生过,但他对她感情也依然是在的。
只是片刻,苏蕴收回了手,更是退后了一步,抬头望向他,再次询问:“夫君能与我一块回去见小娘吗?”
顾时行目光再落在她的脸上,发现她今日除却性子有所不同外,便是妆容也似乎变了,变得 ……年轻了许多?
好似这才是十九二十岁年纪才该有的妆容,往日她皆是老气的打扮,如今的妆容用容光焕发来相衬,丝毫不过分。
他略撇开目光望向她的梳妆台,淡淡地道:“明日若公务不繁忙,下了值便与你一同前去。”
她到底是第一回这么要求,那便允了她吧。
这时,初意在屋外道:“世子,娘子,傅太医已经到了。”
苏蕴并无不舒服,可太医都已经来了,也不好让人离开,便也让初意把人请了进来。
诊了脉,傅太医道没有什么问题,但却有操劳过度的症状,需得多好好休息,莫要太过操劳了。
开了几个药膳的方子,顾时行也就亲自送傅太医出去了。
到了院子外,顾时行才把疑惑问了出来:“操劳过度,可会使人性情忽然转变?”
“怎么个转变法?”傅太医问。
顾时行沉吟了几息,才道:“一时哭一时笑,还会做平日不同的举动,做平日不会做的事情。”
傅太医颔首:“操劳过度,加上压力所制,情绪确实会失控,恍惚,做一些平日不会做的事情,这就是压力到了崩溃之际而出现的症状。”
顾时行闻言,蹙起眉头,问:“那可有医治的方法?”
“这种情况只能喝几幅宁神的汤药,但最多的还是得多休息,然后身边的人多多开解,万事尚需顺着来。”说到这,傅太医压低声音道:“世子娘子过得不易,外边的风言风语,再加上四年都未曾有孕,这情绪自然会紧绷着,压力也大。”
顾时行沉默了下来。
正了正心神,把傅太医送出了清澜苑。
转身回了院子,到门外的时候,步子一顿,忽然想起子嗣的问题,和方才指尖落在他胸口上方的触碰,隐约觉得她是故意。
她是想暗示他做些什么?
收回心思,抬脚入了屋中,
屋中,苏蕴竟坐在了他一贯坐的软塌上,手中拿着他方才在看的书卷。
这个位置,她从来不坐的。
他们向来泾渭分明,彼此有彼此地方,从来不逾越,今日她的言行和行径,确是让他意外。
耳边再次响起方才傅太医所言她压力过大的事情,他眸色微微一敛。
静默了半刻,望了眼她平日坐的位置。
正欲坐下之时,苏蕴从书卷中抬起视线,望向他,缓缓开口:“夫君若是得空,与我谈谈。”
顾时行望了一眼她,随即在圆桌旁坐下。翻了个杯子,提起茶壶缓缓倒入芽色的清茶,看着倒入杯中的茶水,不紧不慢地问:“谈什么?”
苏蕴把书卷放回到软塌旁的矮榻旁,拿起团扇轻转着,轻缓地道:“谈一谈四五年前,夫君与我被人抓证在榻的事情。”
既然回来了,那定然得要把她与小娘的冤屈全都洗刷干净。而且在顾时行这处也不需要试探或是斟酌,只需要相信他。
那握着茶杯正欲饮茶的动作略一停顿,饮了一口茶水后,顾时行才转而望向她,目光中带着探究。
自从成婚那一年她与他说过此事与她无关,她也是被害的话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了。
后来他提过两回,但两回她都借口有事离开,避之不提。
顾时行把杯盏放下,望向她。
沉思片刻,再度想起傅太医所言——或许当年的事也是让她性情忽变的原因,既然如此,那便说开了罢。
他神色一如既往淡淡的,但语气却又几分认真:“当年之事确有蹊跷,我已然信你,你是不会做那些事情的。”
苏蕴闻言,轻轻一笑。若是未重生前他能这么说,他们指不定还能早些修成正果。
苏蕴敛去笑意,神色肃然了起来,道:“当年有人在我的汤中下了一种叫曼陀罗花的迷药,在我昏迷后,再把我送到你的房中。”
顾时行微微眯眸,也不急着问她当初为什么不说,现在又说了,只道:“你继续说。”
苏蕴继续道:“那人也在夫君夜宿的房中点了一种叫情缠香的情香,所以我与夫君在那晚才会失控。”
顾时行听到“情缠香”的时候,顾时行虽不动神色。但袖中两指微微转了转因宽松而垂到手心佛串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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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了半晌,才问:“情缠香是禁香,你是从何得知的?”
苏蕴知晓没有证据证明她说所言是真的之前,顾时行是不会轻易相信她的。
苏蕴斟酌了一息,也没有解释她是怎么知道的,只继续道:“四年前在苏家大厨房中有一个叫刘五娘的厨娘帮工,约莫三十来岁,那药就是她下的。再有就是在皇宫禁卫军里边有一个名唤赵勇的,他的后颈有一道类似蜈蚣形状的伤疤,夫君若是不信,可抓拿这二人来审问。”
苏蕴对这二人的现状不了解,所以只能说出二人的信息。
顾时行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目光依旧带着探究。
苏蕴与他相视,不同以往的是,她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闪躲。
顾时行手搭在了桌面上,长指轻点着桌面,望了她许久,目光平静地问:“就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了?……比如,这些信息你是从何得知的?”
苏蕴与他相视着,缓声道:“我不想找一些理由来搪塞你,再者说了真话,你现在肯定不会相信。”
苏蕴没有过多的解释,毕竟现在再多的解释也显得苍白。而且她相信顾时行,不管她有没有解释这消息的由来,他都会去查。
尽管如此,她还是补充了一句:“这两人中,或许我能收买得了厨娘帮工,但那禁军我却是收买不了的,这一点,夫君你应是知晓的。”
她无权无势,又怎会有禁军会为她卖命?
半晌后,顾时行微微抿唇,不言语。
他重新翻了个杯子,往其中倒入七分满的清茶。放下茶壶,站起之际也拿起了茶水。
拿着茶水走到她的面前,再而放到了她一旁的矮几上。
他低下头与坐在软榻上的她相视了几息后,语声淡淡:“你所言之事毫无证据,也不说信息来源,难以让身为大理寺官员的我信服,但……”
停顿了片刻,他再度开了口:“但作为夫妻,这一回我信你,也会帮你调查。”
苏蕴原本肃然的脸色,在听到他的话后,笑意忽然在她的脸上绽开。
那粲然的笑意,是顾时行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也就是这一瞬间,顾时行恍然了几息。
就是这几息,她双手径直的从他腰间穿过,忽然一收紧,紧紧的箍住了他的腰身,脸颊也贴在了他的腰腹上。
那一瞬间,男人手掌蓦地一收,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夫君,谢谢你。”苏蕴嗓音轻和,带着喜悦。
哪怕现在的顾时行不记得往事,只记得他们相敬如冰的四年,可记得所有的她也不需要在他的面前装模作样,因为他是顾时行。
是那个事事为她考虑的顾时行。
身体僵硬的同时,顾时行又觉得她的拥抱是理所当然的。
顾时行压下心底那一丝怪异的熟悉感,低下头望向枕在他腹上的妻子,双手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放。
静待了十数息,他终还是轻轻推开了她的肩膀,淡然平静地道:“无须言谢。”
推开了她后,他退后了一步,道:“正巧今日告了假,我现在就调查,你在府中好生休息。”
说罢,转身便缓步走出了屋外。
看着那白色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苏蕴唇畔漾起了淡淡的笑意。
但在笑意逐渐淡去后,她呼出了一口浊气,眼神中尽是沉稳与坚定。
重生后那辈子的账虽已了,但这一辈子却还没了。
——既然回来了,那也是时候清一清这一辈子的账了。
第103章 他,失眠了。
顾时行出侯府后就入了皇宫,去寻了太子。
寻太子帮忙,是查出禁军有无赵勇这个人的最便捷的法子。
不稍一个时辰,就查出了禁军中确实有这么一个叫赵勇的人。
赵勇是现在的步兵副校尉,而且颈后确实也有伤疤,至于伤疤是何种形状,还未验明。
与太子一同走到楼阁之上,往赵勇所在的方向望去。
只是在这一瞬间,顾时行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且不用旁人指明,他的目光就准确落在了下方远处的一个禁军身上。
太子身旁的侍卫指出:“那个就是步兵校尉赵勇了。”
顾时行微微眯起了眼眸,有一瞬间,这样的场景他似乎经历过,只是细细回想,并没有这一段记忆,那这似曾相识又是从而来?
“表兄要寻这人做什么?”太子问。
听到这话,顾时行一时恍惚。
他怎觉得太子好像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而他也有所回答,他答——这人算计了他。
“表兄?”太子狐疑的喊了一声。
忽然又一声叫喊,把顾时行从离奇怪异的记忆中拉回了神。
顾时行回过神来,看向了太子,应道:“有一个案子牵扯到此人,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打草惊蛇,此番劳烦殿下了。”
太子一笑:“表兄与我不用言谢。”
说着,转首望向名叫赵勇的副校尉,笑意敛去:“表兄也请放心,这人只要还在皇宫,便不会有机会逃脱。”
顾时行也循着太子的视线望去,心下对妻子知晓赵勇这人的事情感到更疑惑了。
从皇宫出来,尚未到晌午。
顾时行让墨台去找北砚,再约苏长清在饭馆相见。
苏长清来赴约,顾时行已经坐在了雅间之中。
入了雅间中,苏长清道:“许久不见,怎忽然想起约起我来了?”
因几年前两家结亲的事情不光彩,所以两家心里都有了些许的疙瘩,明面上的往来也越发的少了,关系也没有结亲之前好了。
顾时行多倒了一杯茶水,在苏长清撩袍坐下之际,推到了他的面前。
他淡淡地道:“饭菜一会才会上,在这此前,想请你帮一忙。”
苏长清正要饮茶,听到他这话,先是把他倒的茶放下,再推到了一旁,揶揄道:“想喝一杯你倒的茶怎么就这么难呢?”
抬眼看他:“说吧,到底什么事,还要特地约我出来。”
顾时行:“我请你帮忙调查一个人。”
苏长清诧异道:“你堂堂的大理寺少卿,要查一个人,可不比我这个鸿胪寺当值的要简单得多了?”
“是苏府的人。”
听到这人是苏府的,苏长清面色肃严了起来,微微蹙眉,问:“谁?”
“一个厨娘帮工,叫刘五娘,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查的时候,莫要打草惊蛇。”
“这人怎了?”
苏长清自然不可能把家里的下人都记得一清二楚,还得回去询问管事才行。
毕竟妻子所言之事情没有得到证实,顾时行也不会轻易地说出来。
“待查明真相,我再与你解释,时下还不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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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清也没有勉强,点了点头后,呼了一口气,问:“六妹妹过得可还好?”
顾时行沉默了片刻。
苏长清看他如此,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皱着眉头问:“六妹妹病了?”
顾时行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到:“今日寻了傅太医,道是压力太大,性情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听了他的话,苏长清沉默了很久。
许久之后,才语重心长地道:“时行,你性情向来清冷,我也不求你待六妹妹如何的好,也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可你们到底是夫妻,还请你善待她。”
说着起了身,叹了一口气,道:“人我帮你查,茶我也不喝了,饭也不用了,你只需好好待六妹妹就好。”
顾时行也没有留他,起身送他离开。
今日傅太医来过,苏蕴有不舒服的借口,也就不用出房门。
约莫傍晚的时候,顾时行才回来。
苏蕴在等他一起用膳,一桌子饭菜凉了,苏蕴让人又去热了热。
平日二人都会一同用膳,但并无交流。
但今日苏蕴却是夹了几次菜入顾时行的碗中。
顾时行望着碗中的菜,思索了一下,还是道了声“谢谢。”
他的态度很是客气。
苏蕴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碗朝着他的方向放了放,意思明显。
顾时行又静默了几息,还是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的碗中。
苏蕴笑了笑,也轻声道了声“谢谢”。
夫妻二人的互动,落在在一旁伺候的下人眼中,都觉得无比的诧异。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都表示不知道主子们今日是怎么了。
她们伺候了几年,可从未见过他们夫妻二人会在饭桌上说话,更别说给对方夹菜呢!
而且,娘子脸上竟然还挂着浅浅的笑意,莫不是她们都瞧错了?
不然冷淡了四年的夫妻,怎么会让她们有种“恩爱”的错觉?
饭毕,顾时行便去了书房。
苏蕴在院中走了一圈后,便去沐浴了。
沐浴回来后,在屋中拿起她这一辈子的账册来看。
约莫亥时的时候,房门被推开,是顾时行回来了。
苏蕴也没有抬头。
顾时行看了她一眼后才走了进来,关上了房门。
从她身后走过,正襟危坐的坐到了软塌上。
拿起一旁的游记来看,也不知过了多久,视线从本子上抬起,往圆桌的方向望去。
却不承想,竟与那双明媚的杏眼对上了视线。
苏蕴托着腮,对着顾时行就是盈盈一笑。
只一瞬,顾时行下意识地收回了目光,视线回到了书卷上。
握着书卷的手也微微收了劲道。
到底是如何大的压力,才会让一个人在一日的功夫内就变化得这么大,隐约还有些……不正经?
在思索间,苏蕴已经起了身,望了一眼佯装正经的顾时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走入了内间,上了榻。
他与她说过,他比她晚上榻,是因知晓他同时与她上榻,她放松不下来。
约莫过了小半刻时辰,在苏蕴几乎要睡着的时候,顾时行才放下书卷,朝内间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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