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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司樾岿然不动?。

    眼见最前面的?那头血尸距离恒子箫只剩下数丈,纱羊气得扯她头发?,“他的?表现还不够吗?难道你真要?他死在这里不成!”

    纱羊的?焦急不再是为了完成任务,她看着恒子箫一点点长大,心里早已把他看做弟弟,此时此刻焉能不急。

    司樾扫了眼旁边的?槐树。

    随着血尸的?靠近,恒子箫挣扎得愈发?厉害,槐树拼出了全力,死死咬牙才能将其束缚住,并不轻松。

    那双暗紫色的?瞳孔晦涩不明,看过?了吃力的?槐树精后,司樾的?视线又落在了脸色涨红、呼吸困难的?少?年身上?。

    片刻,她瞌下眼睑,继而?抬眸,对着恒子箫道,“小子,死到临头了,有什么宝贝就别藏了。”

    恒子箫被勒得双眼泛泪,视野模糊一片。

    听?到司樾的?声音,他渐渐迟缓的?思绪骤然提起。

    有什么宝贝……

    他不懂师父的?话,除了这把金鳞匕,他还有什么宝贝?

    恒子箫把储物器的?东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都没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东西能被称作宝贝……

    看着越来越近的?血尸,他双腿踢蹬得愈发?用力,呼吸也彻底乱了方寸。

    宝贝、宝贝——他有什么宝贝!

    为首的?血尸似乎近在咫尺,它?张开血盆大口,口中的?尸臭熏得恒子箫皮肉灼痛。

    血尸……尸!

    他霍然明了,储物器上?发?出一阵微光,下一刻,一只白色的?纸灯笼掉在了地上?。

    灯笼以白纸糊架,惨白的?纸里有一点幽火,透出蓝色的?诡光。

    灯笼前方,书着一个大大的?[屍]字。

    落在地上?,那火也没有烧着灯纸,只是静静地散发?出冰冷的?幽光。

    这灯光谈不上?明亮,只黯黪地照了一小方。

    恒子箫从来不知道这灯笼有什么作用,直到此时,为首的?血尸朝他面门扑来。

    它?纳入蓝光范围,忽而?间,血尸自与灯光接触的?部位如齑粉一般,飘散在了光里。

    不仅是血尸在灯光中化为了齑粉,恒子箫身上?的?妖藤亦是如此,化为了点点粉尘。

    没了藤蔓的?束缚,恒子箫摔在了地上?,捂着喉咙咳嗽了两声。

    槐树用力之深,使他脖颈和两腕都留下了一圈黑红色的?淤痕。

    两腕尚可忍受,但脆弱的?喉咙里一片火烧似的?疼痛。他趴在地上?的?时候,另有几只血尸冲来,在屍灯的?光亮下皆步了前辈的?后尘,化作星星点点的?齑粉。

    槐树大惊,纱羊亦是一惊:“这灯笼是什么来历?怎么如此厉害?”

    她回眸看向司樾,见了司樾那张脸,不由得道,“算了,你别回答我了,反正肯定也是‘忘了’。”

    司樾眼里流露出赞许。

    恒子箫靠着屍灯挺过?了生死关头。

    他抚着喉咙咳嗽了两声,缓过?劲来,抬头望向眼前的?灯笼。

    他伸手去拿,一株藤蔓抢在他之前,欲将屍灯夺来。

    藤蔓刚一靠近,便又如方才那样碎成了粉末。

    恒子箫从灯后抬眸,在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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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脸上?看见了惊慌。

    槐树后退两步,不知那是何等法?宝,但有一点明了——有了这盏灯笼,恒子箫诸邪不避,即刻能取她的?性命!

    果不其然,恒子箫迅速起身,右手持匕,左手提灯,冲进血尸群中,把灯笼当做短鞭来甩。

    幽光所到之处,血尸尽数泯灭。

    不消多?时,那些能销金融铁的?怪尸便在灯光之下化为烟尘,徒留一地黑红色的?黏血。

    没有血尸的?阻拦,恒子箫提步朝着槐树精奔去。

    槐树惊惧地向后撤离,恒子箫提着灯笼紧追不舍,两人跑出了何家村的?地界,往坟山而?去。

    “走!”纱羊扇着翅膀,对司樾道,“我们也快跟上?,小心他中了槐树的?陷阱!”

    司樾动?了动?脖子,“那就看看去。”

    待她们赶到,槐树已被逼到了本体之下。

    参天的?槐树上?槐花摇曳,她一步步后退,直至靠上?了树干,双眸惊恐地盯着恒子箫手中的?屍灯。

    她无路可退,对着恒子箫喝道,“我庇护此处三百年有余,你杀了我,这里的?百姓不会放过?你!”

    纱羊正要?飞去恒子箫身边,被司樾扯住了一条腿。

    她回头,见司樾立在几层台阶之下,静静地向上?望去。

    “就在这里罢。”她道。

    恒子箫朝着槐树前进一步,“你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作恶!我作了什么恶!”槐树抚上?胸口的?狼毛,激动?道,“我三五年才取一张皮,可凡界的?猎人年年都能剥下三五十张!和他们相比,我哪里称得上?是作恶多?端!”

    恒子箫脚步一顿。

    “你放了我,”槐树从他脸上?看出了一分犹豫,哀求道,“我再也不取人皮就是了。”

    恒子箫握着匕首的?左手微紧。

    他驳不了槐树的?话,可眼前闪过?跪在地上?、绝望哭泣的?梁婶,闪过?躲在梁婶身后、怯怯打?量他的?芳儿?。

    三百年间,有多?少?个梁婶、多?少?个芳儿?。

    若只是杀头献祭便也罢了,却要?活人剥皮,用水银灌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肉被剥下,露出一副血肉模糊的?身子来……

    恒子箫闭了闭眼。

    他也曾犹豫过?。

    虽然师父对这槐树不置一词,但师姐的?态度十分明了。

    他受师门之恩、学习法?术,是为了造福黎民。

    恒子箫没有将槐树打?回原型的?功力;

    也不能留在此处,永远监督她的?言行。

    为今之计,只有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少?年睁开双眼,浓密的?黑色眼睫下,是和夜色一样浓黑的?眼眸。

    他道,“抱歉。”

    说罢,恒子箫左手一扬,屍灯落在了槐树根下。

    槐树精瞳孔骤缩,在幽幽的?蓝光下,偌大的?槐树发?出凄厉的?沙沙声。

    “不——不要?——不……”

    女人的?身影在灯光中消散,那巨大的?槐树上?,数万枝条疯狂地颤抖起来,如悲鸣哀嚎般。

    霎时间,无数的?槐叶和槐花落下,散落整个坟山。

    它?们飘着、颤着,洒满全山。

    那白色的?花串落于成百上?千的?坟旁,像极了一张张凄凉的?挽联。

    短短几息,郁郁葱葱的?槐树只剩下了光秃的?枝条树干,颓败朽矣。

    “结束了……”

    纱羊吐出一口浊气,如释重负,心里却无端有些空落落。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空虚。

    斩妖除魔,是顺应天理之事,她所敬仰的?那些神?君仙君各个都降服了不少?妖魔,有着傲人的?功绩。

    可为什么,她却像是脖子上?拴了根坠子似的?,抬不起头……

    纱羊侧身,看向一旁的?司樾。

    司樾双手揣在袖中。

    她仰着头,望着漫天飘散的?花叶,发?上?的?柳枝随着夜风而?动?。

    纱羊一愣,不知是否错觉,自隐约间听?见了一声叹息——

    叹息?

    司樾这样没心没肺的?女人,竟也会叹息?

    她觉得这是幻听?,想起了要?紧处,连忙朝着山上?飞去。

    初次对敌便是如此严峻之形式,那孩子想必是累极。

    纱羊飞上?了山顶,就见凋零的?槐树下,恒子箫垂着头,茕茕独立着。

    他身上?的?黑衣和背后的?黑发?与夜色融为一体,沾着斑驳的?飞血,蹭了土尘,又有破损,显出两分形单影只的?单薄和凉意。

    听?见翅膀震颤的?声音,恒子箫才醒神?般回过?头来。

    他与纱羊对视,目光又往她身后探去,寻找司樾的?身影。

    “子箫!”纱羊飞到他身旁,忙不迭地问:“吓坏了吧,可还有受伤?”

    恒子箫摇头,“师姐,我没事。”

    说完,他看见司樾拢着袖子一步步走上?了山顶。

    司樾立在台阶前,定定地望了会儿?那枯竭的?槐树,过?了片刻,那视线才落在了恒子箫身上?。

    这目光掺和着许多?情绪,却又归于缥缈,似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尘埃落定。

    恒子箫一怔,陡然想起司樾的?立场。

    “师父……”他唤了一声,却又怅然若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走罢。”司樾转身。

    她背着恒子箫,于那漫天落下的?槐花中,道,“带上?你的?人,天亮就不好走了。”

    轰——

    霍然间,夜幕上?劈过?一道惊雷。

    下一刻,有瓢泼的?大雨落下,降在了这何家村内。

    恒子箫脚旁,一束槐花被豆大的?雨水冲走,混合着泥泞,滚下了山。

    第94章

    灭了槐树精, 恒子箫马不停蹄地去敲响梁婶的?门。

    何家村众人还在梦中。

    趁着天黑和雨声的?掩护,他御剑带着梁婶母女离开了村子。

    几人暂且安顿在城东的一家客栈里。

    恒子箫当晚便用纸鹤给裴玉门传信,请他们接纳梁家母女。

    将纸鹤送出后, 恒子箫才后知后觉地脱了力。

    他踉跄着坐在了床上, 呆呆地望着前方, 双瞳涣散,连聚焦的?力气也?无。

    纱羊担忧地给他递了水,又拿出药粉揞在他伤口上。

    “子箫…你还?好吗……”

    恒子箫恍若未觉,药粉落在伤处也?毫无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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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纱羊给他的?脖子和两腕都上完药后, 他才猛地回神, 迟钝地道了句,“不用了师姐。”

    “都上完了。”纱羊收起药盒,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今天太累了,快休息吧, 有回信了我会叫你。”

    恒子箫摇头?,目光越过纱羊, 看向对面床上的?司樾。

    “师父……”

    司樾余光望了过来, 见少年双手?攥着膝上的?布料, 眼睫微颤地望着她, 期期艾艾道, “弟子…做错了么?……”

    从激烈的?斗法里回过神,恒子箫才意识到别扭之处。

    他本以为?师姐和师父是一道的?, 因此师姐要他斩杀槐树必也?是师父的?意思,可细细想来又有些奇怪。

    如果师姐和师父的?立场并不相?同, 那?站在师父的?立场上,或许并不希望他杀了槐树……

    他做错了么?……

    司樾支着头?靠在床上, 对望着恒子箫,“怎么?,你不满意这个结果?”

    恒子箫迟疑着摇头?,“我、我不知道……”

    他心里发闷,可如今再选,他也?只能选杀死槐树这一条路。

    虽然如此,但恒子箫知道,这不是最圆满的?结果。

    “子箫,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别想那?么?多。”纱羊安慰他,也?有几分似在安慰自己。

    要活人祭祀的?妖精自然是邪恶的?,他们做的?没。

    杀了那?槐树精是功德一件,何必低迷。

    恒子箫面色不改,依旧小心翼翼地看司樾脸色。

    司樾哼笑一声,“她说得没错。你没有做错。”

    恒子箫抿了抿唇,移开了目光。

    半晌,他低声道,“可我把大师兄给我的?剑弄坏了……”

    “他不会怪你的?。”纱羊道,“一把剑用了那?么?多年,够了。”

    恒子箫垂眸不语。

    司樾长叹一声,“你小子,真比女儿还?要多情。”

    她从床上起来,走?到恒子箫面前,恒子箫茫然地抬头?看她,她道,“拿来,我看看。”

    恒子箫连忙从储物器里取出那?两截残剑。

    两截锈迹斑斑的?剑躺在一张布上,和废铁没有两样?。

    司樾抬手?,虚罩在剑上。

    一道黯淡的?紫光闪过,那?两截残剑合二为?一,褪去铁锈、填上了破洞,一瞬间恢复如初,又成了一把崭新完好的?长剑。

    不知是否是恒子箫眼花,在昏暗的?屋子里,他隐约见到那?剑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紫意,握在手?中,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行了,”司樾收手?,“闭上眼睡罢。”

    “师父,我……”恒子箫抬眸,欲言又止,一只手?忽然覆在了他的?额上。

    他看着司樾,逆光之下,司樾那?双紫黑色的?眸子深邃而宁静,如夜晚的?大海,吸纳走?所有的?浮躁与?焦虑。

    “无错。”她对恒子箫道,“既是你唯一的?选择,就无错。”

    潮水般的?疲倦顿时袭来,恒子箫煽动了两回眼睫,便没了力气,困倦地倒在了床上。

    纱羊帮恒子箫盖了被子,一回头?,司樾已经走?回自己的?床上躺下了。

    她飞到司樾身边,看了眼司樾,略有忐忑道,“你…你觉得那?槐树精不该杀么??”

    为?稳定恒子箫心绪,纱羊笃定地赞同了他的?做法。

    可她自己心中却不由得飘忽起来。

    司樾挑眉,“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纱羊一顿,司樾忽而笑了,“莫非是你在这么?想?”

    “我也?不知道……”纱羊飞到她旁边的?枕头?上坐下,“我虽然不是特别了解你,但好歹也?相?处了三十余载,活人剥皮这种事,我想你是绝不会赞同…至少也?是不屑的?。”

    司樾扬唇,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纱羊嗔了她一眼,“你既然去了何家村,就一定是注意到了那?棵槐树。如果没有子箫,是你自己独身来此,又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司樾目光放远,“我懒得管。”

    “是,如果是传闻中那?个三千年前的?司樾,或许不会管。”纱羊道,“我是问,你现在会怎么?做?”

    司樾笑了一声,伸出食指逗了逗纱羊,被她一把抱住,固定着不让乱动。

    “你太高看我了,如今的?我,也?不会管。”

    纱羊一愣,“当真?”

    她眉眼间流露出失望。

    司樾道,“不过是杀了个妖,身为?天仙,你有什么?可在乎的?。”

    纱羊垂下头?去,“我也?不知道……按理来说,降魔总是不会错的?;可槐树的?那?些话?也?并无道理。”

    她也?是畜生?道的?一员,因此对于槐树所说人类剥兽皮一事亦有感触。

    “再有……”纱羊低垂着眼眸道,“我回来后也?在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守护了何家村三百年,救了不知多少人命,单从数量上来判,也?算是功过相?抵?”

    她判得犹豫,且马上推翻,“可活人剥皮也?实在是太残忍了。”

    司樾知道她在为?难些什么?,开口道,“世上岂有非黑即白之事,不过看判官是谁罢了。你判她死,并无过错。”

    “所以你判她活,也?没错?”纱羊望着她,“那?你带子箫来这里,让他当判官,是为?了看他选择哪条道?”

    司樾余光瞥向对面床上沉沉睡去的?恒子箫。

    “他不小了,该要独立了。”

    纱羊突然有些抱歉,这歉意没的?由来。

    她抱住了司樾的?手?指,低落道,“司樾,我总觉得对不住你。”

    司樾饶有兴趣,“你终于悟了?”

    “我没和你说笑。”纱羊抿唇,继而蹙眉,仰头?盯着她,“三千年前,你、你真的?做过那?么?过分的?事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司樾哈了一声,“你想呢。”

    “我不觉得你会那?样?,总得有个理由吧。”

    司樾回视着她,从纱羊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见了两分殷切。

    她眸色渐深,没有回应这份殷切,反而问:“莫非,你是在质疑神王和众神?”

    纱羊蓦地睁大了眼,声音瞬间拔高,“怎会!你开什么?玩笑!”

    她一下子从枕头?上飞了起来,“好,你说得对,总不可能是那?么?多神仙都搞错了!哼,你有今日也?是报应,好好反省罢你!我要离你远一点!”

    司樾不恼,哈哈大笑了起来。

    屋内最终归于沉寂,纱羊也?累了,伏在恒子箫的?枕边睡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恒子箫似乎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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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安稳,眼睑之下的?眼睛频繁地动作着,陷入了极为?真实的?梦境。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手?比他的?要再大上一点,在看四周布景,恒子箫反应过来——又是那?个梦。

    刚到裴玉门的?那?一年,他做过两次长大以后的?梦,这些年不再做了,可他却对梦里的?一花一草印象深刻,时隔十年竟还?记得一清二楚。

    上一次的?梦境中,他便是坐在这个房里,随后被人叫出去和宁楟枫斗法,宁楟枫还?说他囚禁了他的?妻子——想来也?真是无厘头?。

    不知道这次又会发生?些什么?。

    恒子箫起身下床,刚一动作,心脏倏地一颤,一股尖锐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

    他冷汗涔涔,随即四肢发冷,恍惚坠入了寒窟。

    两只修长的?手?苍白冰凉,恒子箫摸了摸自己的?指尖,心中愈发惊疑。

    长大后的?他似乎境界不低,更?何况自己还?是火雷灵根,至阳至烈的?灵根,怎么?可能气血短虚、血脉不畅?

    再者,莫说是高境界修士,就算是普通男子,凡是年轻力壮者也?不至于四肢冰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待恒子箫细想,他的?身体又自发动了起来,从储物器里取出一个瓷瓶——这瓷瓶上回也?出现过,恒子箫记得里面装了饧块。

    如今看来,这个瓷瓶应当是个药瓶,只是小时候师父时常给他买饧块,他也?喜欢,所以连梦里都变成了饧。

    这一次从瓶子里倒出来的?依旧是饧块,恒子箫吃了一颗,体内那?股尖锐冰冷的?疼痛顿时褪去不少。

    他皱了皱眉,低头?审视了一番自己。

    他并无外伤,难道是修炼上出了岔子……

    这也?说不通,火雷这样?纯阳的?灵根,就算走?火入魔,也?该是五脏焚热才对,要如何大的?偏差才能让一个火雷灵根者练到身体发冷的?地步?

    窗外倏地劈过一道厉雷,恒子箫抬眸,这才注意到外面正是阴天大雨。

    恒子箫喜欢听雨,尤其是雷雨,浓郁的?雷灵气点缀其间,使?沉闷的?雨天有了两分趣味。

    “主上。”门外有人叩门。

    恒子箫转头?望去,唤道,“进来。”

    来人是一位年轻男子,恒子箫看不出他的?年纪,却一眼看出,他是元婴初期的?修为?。

    他顿时一怔,绷紧了身体,随即却又放松下来,耳边似乎有人告诉他:

    他的?修为?远在对方之上,不必惊慌。

    “主上,”来人对他跪下,“人已抓到,正在咎刑司审讯。”

    第95章

    恒子?箫想问是什么?人, 可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从床上起来,“我亲自去看。”

    “是。”

    他走下床, 看见旁边墙上挂着两件外衣, 一件是黑色的狼毛大氅, 狼毛黝黑发亮,一看便是顶级的兽皮。

    上回?梦境中,他便是穿着一身去见的宁楟枫。

    另一件,则是今年师父给他买的那套蓑衣。

    窗外惊雷闪过, 雨声?愈疾了两?分。

    跪在地上的男人跟在恒子?箫身?后, 见他盯着墙上的两?件外衣,立刻上前,取下那件华贵的大氅,要给恒子?箫披上。

    恒子?箫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那根根鲜明的狼毛,让他立即想到了槐树身?上的那件衣裳, 也就?想到了槐树死前的厉啸——

    「我三五年才取一张皮,可凡界的猎人年年都能剥下三五十张!和他们相比, 我哪里称得上是作恶多端!」

    他垂下眸来, 心口似被沙硕堵住。

    真的没有做错么?……

    恒子?箫退后的动作让对方一愣, 四目交视间, 恒子?箫道, “不必了,把这?件大氅收好, 我不再穿了。”

    他伸手摘下蓑衣上的斗笠,一边好奇地问:“距离远吗?”

    若是不远, 他戴个斗笠就?好,若是远, 那就?再穿上蓑衣。

    戴好斗笠,他却没听见回?应。

    恒子?箫转过头来,就?见男人见了鬼似地盯着自己。

    “怎么??”他问。

    “不,没什么?…”对方立刻低下头去,随后又?迟疑地问:“主上真的不穿了?”

    “凡是皮草,我都不想穿了。”恒子?箫道,“要是还有其他的,你也一并收了吧。”

    男人犹豫地小声?道,“可这?件…不是主上师尊所赐么?…”

    “师父给我的?”恒子?箫微讶,折回?身?来,仔细打量着那件大氅。

    大氅上狼毛蓬松厚实,泛着紫黑色的油光。怎么?看都是价格斐然的贵物。

    师父怎么?会给他买这?么?贵的东西……

    倒不是说师父没有这?样的宝贝,但师父带他去何家村、让他见到了那棵槐树,此后又?如何会特?地给他皮草?

    恒子?箫拧眉,半晌道,“罢了,还是收起来吧。”

    就?算是师父给的,他现在也不太想穿。

    “是。”

    他戴上斗笠出了门,门外还是光秃秃的庭院、密密麻麻的重檐。

    一尘不染的走廊外虽无花卉,却因用料珍贵,散发着古朴幽雅的木香。

    只是天空暗沉,雷雨密布,青石板的庭院、黑瓦的屋檐,这?些东西拼凑在一块,色调灰暗,气氛黯黪。

    恒子?箫不太喜欢这?里的布局,太过紧凑,太过肃穆。

    廊上迎面来的下人见了他,退在两?侧,皆低头弯腰,面无表情噤声?不语。

    明明往来的人并不少,可却没有丁点儿脚步声?、说话声?,四周静得诡异。

    恒子?箫第一次梦到这?里时,被好奇和惊慌掩盖了一切,如今再看,只觉得这?地方实在不是人待的地儿。

    在裴玉门,就?算最最严肃的大会也没有这?里死寂。

    沉默的人们令此间环境愈发压抑,像是蒙了一层黑纱的回?忆,冗长?而凄寂。

    雨声?萧索,带着潮湿的寒气。

    恒子?箫迈步向前走着,在这?紧密的空间里却觉出了两?分空虚。

    好空……

    木偶似的下人、寸草未生的院子?……这?个地方没有一点生机,连雨声?都变得生涩僵硬。

    越是往前走、越是陷入这?样的环境,恒子?箫便越是想见司樾和纱羊。

    他想听师姐用那嫩芽儿似的嗓音叽叽喳喳地说话,想看师父嘻嘻哈哈、骂骂咧咧不正经的模样。

    他一停不停地往前方走去,走了半晌也没走出建筑,真不知这?片房子?到底大到了什么?地步。

    约莫两?刻钟的工夫,他终于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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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是三栋黑瓦的高楼,门口挂着一块黑底烫金的匾,上书三个苍劲大字——咎刑司。

    门口立着两?个戴黑斗笠的守卫,见到恒子?箫立即单膝跪在了雨中。

    恒子?箫从他们之间走过,进入主楼,主楼阶旁又?有同样打扮的守卫,一样又?是沉默地跪下。

    这?里所有人好像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衣饰、一样的举止、一样的不看他、不说话。

    他自正门走入,里面往来人员不少,墙壁上燃着明亮的火光,不知是什么?东西在燃烧。

    那一团团火烧得十分热烈,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主上!”

    恒子?箫终于听到了声?音。

    楼里下来一人,来到他面前抱拳躬身?,“还未招。”

    难得有人和他说话,可恒子?箫却毫不理会,越过他便往楼上走。

    那人紧忙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了三楼。

    此间布局和牢狱无异,每一层都是数不尽的牢房。

    看着那一间间牢房和关满的囚犯,恒子?箫不由得一愣——他到底是什么?人。

    幼时的他以为自己成为了富商,可如今想来,什么?富商敢和宁楟枫所在的昇昊宗起冲突,什么?富商又?会在家里建这?么?大的牢房。

    恒子?箫所过之处,两?边牢房哀嚎求饶声?不绝于耳,空气中除浑浊的骚味外,还有一股淡淡的尸臭……

    气味和声?音融为一体,令恒子?箫脸色有些发白?,不是恐惧这?阴森血腥的环境,而是恐惧他自己——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想要找人来问个清楚,可脚步不停,身?体不受他控制,只能一步步向前,往更深处走去。

    待到最里间的牢房时,他停了下来。黑眸扫了眼里面戴镣的男人。

    那人衣着褴褛,布料却是丝绸,头发散乱,戴的却是玉簪。

    想必原先也是非富即贵,只是如今狼狈不堪,衣服各处都渗出了血来,气息也微弱凌乱。

    他愤恨地瞪了恒子?箫一眼,眼中恨意入骨、血丝弥漫。

    恒子?箫转身?便走,冷声?道,“提审。”

    立即有人打开牢笼,粗暴地扯着男人出来。

    男人被转移去刑室,吊在木桩上。

    密闭的屋里摆满了刑拘,恒子?箫坐在椅上,抬眸看向吊着的男人。

    “恒箫!你这?挨千刀的!”男人冲他啐了一口,“有本事就?杀了我!”

    “放肆!”随行的两?人立即上前呵斥,恒子?箫稍一抬手,示意噤声?。

    他双腿交叠,手搁在膝上,对着绑在木桩上的男人开口,道,“徐庄主,受苦了。”

    “呸!”男人骂道,“我受的那些苦哪一条不是拜你所赐!你有什么?面目说这?话!”

    “往后不会了。”恒子?箫道,“只要你把血琉璃交出来,我可以放你妻儿一条生路。”

    “我徐家没有苟且贪生之辈!你要杀就?杀,我绝不会把血琉璃交给你这?样的魔头!”

    恒子?箫盯着男人的脸看了一会儿,继而余光一扫身?后的侍从,那人立刻意会,对着下仆道,“动刑!”

    守在男人身?旁的两?个狱卒应声?而动,一人用小刀割开男人小臂上的一层皮,一人取来一只小桶,桶中装着水银。

    他拉开掀起的那层皮肤,将?水银灌了进去。

    沉重的水银坠入皮下,将?皮肉剥离,刑房内顿时响起一阵凄厉的嘶吼。

    恒子?箫瞳孔一颤,他想要喊停、想要起身?制止,可身?体却死死地定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用水银剥开男人小臂上的皮肤后,两?人在那模糊的血肉上倒上蜂蜜,又?拿一小罐,放出百只蚂蚁。

    另一只手臂如法炮制,徐庄主脸上冷汗如雨,痛得仰头大叫,拴着他的铁链砰砰作响,他嘶声?大喊:“姓恒的,你作恶多端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不…不是的……恒子?箫睁大了双眼,他被定在座位上,一动不能动,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场酷刑。

    师父……

    血肉飞溅,百蚁啃食,这?极具的惨象落在初出茅庐的少年眼中,犹如阿鼻地狱。

    师父……

    他心尖颤栗着,只有一个想法:师父救他!他不要待在这?里!

    恒子?箫在心底呼救,身?后的部下却吐出了愈加冰冷的话语:“徐庄主,我们知道你是英雄好汉,不惧生死,可你多少也该为徐家庄的百姓想想。”

    “狗娘养的混账!”男人颤抖着喊道,“整个徐家庄都是你们的了,你们还想干什么?!干什么?——!”他双眼通红,如发狂的野兽般欲冲破铁链,将?恒子?箫啖肉喝血。

    男人那绝望而愤懑的眼睛令恒子?箫身?体发颤,不敢与之对视。

    可这?由不得他,他只是微微抬起下颚,冷淡道,“一日不见血琉璃,我便送十张人皮来。”

    “畜生!畜生!”

    恒子?箫眯眸,却是比他更加恼怒。

    他猛地起身?,一把掐住男人的脸,逼近了他,冷声?道,“告诉我血琉璃在哪!否则我把你儿子?的骨头一根根碾碎成粉,敷在你家夫人的脸上。他细皮嫩肉的,可不如你来得硬气。”

    徐庄主喘着气,被迫与恒子?箫交视。

    倏尔,他颤巍巍地裂开嘴巴,发出了一声?嗤笑?,“恒箫,你也有急的时候?”

    恒子?箫盯着他,他笑?得愈发大声?,“看来你的身?体是撑不了多久了。堂堂火雷灵根,却练得身?如冰窖,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啊!你是厉害,可靠着邪门歪道又?能厉害到几?时!我劝你早点备好棺材,免得届时措手不及!”

    恒子?箫一把扭过他的头,眸中神色晦涩不明。

    屋中几?人大气都不敢喘,各个低头回?避。

    “你放心,我必死在你全家之后。”他忽而敛了怒意,转过身?去,离开刑室前,淡淡道,“给他喂蛊。”

    “是。”

    “不——恒箫!你这?个魔头!”室内传来愈加愤恨的吼叫,“滚开!姓恒的,你早晚要遭报应!”

    铁门合上,隔绝了刑室里的嘶吼。

    恒子?箫立在门外整理袖口。

    他身?后的下属犹豫地抬眸,半晌,轻声?道,“主上…血琉璃找到之前,是否不再…”

    话未说完,他倏地一颤。恒子?箫回?眸,余光所携带杀意笼罩了男人全身?,令他再也不敢说半个字出来。

    “事到如今说这?些废话。”恒子?箫半瞌眼睑,“正是紧要关头。我这?条命本就?是师尊救下的,只要能完成师尊宏图、将?他从禛武宗救出,死又?何惧,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徐靖安有骨气?”

    “属下知道主上忠义,可那位大人既冒死救了您,您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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