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驯化储君后我辞官了》50-60
一场绞杀
乔黎狐说兰溯擅长下快棋。
当棋盘上的黑白二子渐渐多起?来, 姜玉竹终于领会到兰溯的棋究竟有多快。
快到几乎没有思考,每当姜玉竹落下一子,对方就飞速攻杀, 追缴她好不易蓄养出来的大龙, 逼迫着她四?处腾挪,逃脱对方步步紧追的凌厉招式。
姜玉竹从未遇过如此嗜好攻杀的对手?,平日里她与太子下棋时?,太子的攻势虽说猛烈,可她好歹能抓住机会布下暗线, 逐步向对方的地盘推进,最终逆风翻盘。
可兰溯的攻势是不计后果搏杀型,加上他毫不迟疑的动作?,让姜玉竹更觉压迫, 眼见盘面上的余地越收越小, 而她手?下的白棋大?龙无处可遁
“我?认输!”
一旁的金乌棋手?因为轻敌大?意, 很快被北沃的侏儒棋手?绞杀大?龙, 败下阵来, 垂头丧气地主动认输。
半个时?辰后, 另一位苦苦挣扎的金乌棋手?同样败下阵来。
北沃国?主应诺金乌王, 金乌棋手?在?三局中只要赢上一局, 就算取胜,如此一来, 所有压力便?全到了姜玉竹和兰溯的棋局上。
败下阵的几位棋手?看?到姜玉竹和兰溯二人棋盘上龙争虎斗的局势,皆是惊讶地瞪圆了眼,口中大?呼精彩。
高台上, 几位谈笑风生的国?主们也收起?客套话匣,面色凝重盯着棋台上的战局。
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 姜玉竹感到如芒在?背,额头和鼻尖渐渐浮起?一层薄汗,执子的手?指隐约微微发?颤。
可她对面的兰溯依旧是冷淡如冰,好似一块儿会喘气的冰山,对周遭的一切都冷漠淡然。
慌乱中,姜玉竹下了一步错棋,顿时?引起?周围一阵嘘声。
兰溯面无表情,手?中黑子如一柄寒光凛凛的屠龙刀,毫不迟疑斩断了她的白龙尾。
姜玉竹胸腔里的心?在?疯狂跳动,极度慌乱无助中,她下意识抬起?头,目光搜寻起?让那个让她感到安心?的人。
她殷切地望去,发?现端坐在?高台上的太子正?静静注视着她,二人目光在?半空中相触,如水波荡开层层涟漪。
太子沉静如水的双眸让姜玉竹慌乱的心?神稍稍安定。
她瞧见太子扬唇笑了笑,男子世无其二的皮囊笑起?来煞是好看?,男子抬手?勾了勾他挺拔的鼻梁,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目光意有所指。
姜玉竹神色一怔,缓缓蹙起?剑眉。
犹记得她有一次和太子对弈,二人从正?午一直下到深夜,最终还是她险胜一筹。
就在?姜玉竹洋洋得意收起?棋子时?,太子伸出手?勾了勾她的鼻梁,眼尾噙笑问道:
“孤曾想拜李仙人为师,李仙人同孤下了一局,断言孤不适合做他的传人。孤百思不得其解,李仙人何以认定少傅能够继承他的衣钵?”
也许是经过?酣畅淋漓的一战,最终是她侥幸胜出,姜玉竹的心?情很好,她扬起?剑眉,笑着道:
“因为师尊择取弟子,从不看?棋技。”
“哦那他看?什么?”
姜玉竹指了指自己的心?,眨了眨明亮的眸子,故作?神秘道:“看?心?啊!”
见太子那张冷肃的俊脸上难得露出不解的表情,她莞尔一笑,遂解释道:
“尊师曾说,下棋不过?是为了消遣时?光,若是当局者沉迷于胜负,就失去棋道本身的乐趣。臣与殿下不同,臣在?下棋时?,享受当中厮杀的惊险,步步为营的巧思,抓住机遇翻身的快意。在?臣心?里,没有输赢,只有享乐。师尊认为臣这种享乐之心?最为可贵,所以就破例收臣为传人”
四?周嘈嘈杂杂的声音钻入耳朵,姜玉竹恍然醒悟,眼眸中慌乱的水波渐渐恢复平静,她长出了一口气,心?平静气注视棋盘上的局面。
是她被求胜执念冲昏了头脑,丢掉了自己的棋风。
与此同时?,围观人群的议论声杂沓而至,有人冷嘲热讽,有人摇头惋叹,亦人感到有愤愤不平。
“看?来金乌这局又要输了!”
“哎困兽之斗,不过?是垂死挣扎!”
“七公主从那个寻来的毛头小子,空有一副漂亮皮囊,却是个草包,这下咱们金乌可真是鸡飞蛋打?,输了面子又丢了城池!”
“嘿,瞧你口气大?的,那毛头小子抽到的可是打?遍六国?从未失手?的棋仙兰溯啊!要说北沃国?主真是捡到宝了,凭借兰仙人战无不败的棋技,不费一兵一卒,就从几个领邦赢走?不少肥沃城池,短短七年,曾经屁都不敢放的北沃竟成除匈奴和金乌之外最大?的邦国?。”
担心?围观之人的胡言乱语会扰乱赛场上的少年,乔黎狐眸色一沉,转过?身寒声道:
“你们再多言一句,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闹闹哄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彼时?,场中的姜玉竹松开紧促眉心?,她突然抬手?落下一子,扬唇笑道:
“兰溯兄,该我?追缴你的黑龙了。”
随着白子落盘,霎时?间,瓦砾虫沙皆变为风云雷电,断尾白龙飞天重生,气势逼人。
破天荒地,兰溯那张无喜无悲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是这个人或许是太久没笑过?了,唇角笑意显得如此割裂,就好像一尊本没有表情的瓷人忽然笑起?来,说不出得诡异。
“有趣很有趣”
兰溯开口,声音依旧沙哑粗粝,却是极为纯正?的中原语。
姜玉竹没有注意,双方你来我?往,棋盘上无形的杀意风起?云涌,让围观众人不由屏息。
“你瞧,他们这些蛮夷,不过?是沐猴而冠,又怎能领会中原棋道的博大?精深”
兰溯抬眸看?向四?周的人群,唇角笑意更盛,冷冰冰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光彩,声音却透出无尽的悲凉。
姜玉竹惊讶地抬头看?向兰溯,一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他又平静道:“还有三步,你就赢了。”
“你既看?出来了,为何不躲?”
兰溯望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棋子,神色恍惚迷离,他淡淡道:“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姜玉竹还以为兰溯在?说棋盘上的盘面不足,他的黑子没有厮杀的战场了。
果然,三步过?后,兰溯果断将手?中黑子丢入鎏金棋奁,他抬眸看?向高台上的北沃国?主,面色平静道:“国?主,兰溯输了。”
北沃国?主的面色陡然变得乌青,咬着牙恨恨道:
“绝无可能,你怎么会输呢,你可是棋仙啊!怎么会败给一个无名小卒,这棋盘上不是还有盘面,你的黑龙还未死透,再给本王继续下!”
一旁的金乌王得意地搓起?了小肥手?,笑眯眯道:
“哎,阿祁兄,兰溯可是你们北沃的棋仙啊,这盘面能否再挣扎一下,自然看?得比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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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彻”
北沃国?主置若罔闻,他蓦然站起?身,疾步冲下高台,径直走?到兰溯面前,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面目狰狞,恶狠狠道:
“贱种,你故意输的是不是,你个肮脏下贱的大?昭贱人,故意害本王丢掉城池”
兰溯被北沃国?主这一巴掌打?飞出去,宛若一块儿残破的布落在?上,他苍白面颊赫然显现出一道清晰的掌印,唇角沁下滴滴鲜血。
北沃国?主犹觉得不解恨,欲要扬手?再打?,却被一旁的少年抓住手?臂。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更何况此次对弈,是为了让两国?棋手?切磋技艺,国?主何必大?动肝火”
姜玉竹温言相劝,可怒火攻心?的北沃国?主压根听不进去,回身就是一拳。
北沃国?主年纪不过?三十,身材魁伟奇伟,满面络腮胡,双眸似铜铃,发?怒的时?候,活脱脱像是一头刚从冬眠中苏醒的黑熊。
眼见着北沃国?主沙包大?的拳头要落在?姜玉竹身上,一道玄色身影飞闪而至,迅速将少年护在?身后。
硕大?的拳头破空袭来,却被男子轻而易举牵住,北沃国?主的脸憋得通红,使出浑身解数,终究不得再进一步。
“大?燕太子,我?教训自国?子民,碍着你什么事,你们大?燕的手?伸得可真长啊!伸到金乌还不够,还想伸到北沃,只手?遮天吗?”
詹灼邺转头看?向小少傅,见少年身上并未受伤,只是遭到惊吓,一双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乌眸还不忘关切地回望着他。
詹灼邺的面色这才有所回缓,他冷冷睥向出言挑唆的北沃国?主,手?腕翻转,简单粗暴地卸下了对方的手?臂。
“大?燕皇帝只会在?邻邦有难相求时?出手?,并非像北沃国?主,以切磋棋技之名,对邻邦诸国?大?肆搜刮。”
“大?燕太子说得对,北沃国?主才是贪得无厌,仗势欺人的草原豺狼!”
不知是哪位小邦国?的国?主带头喊了一句,其余那些早就对北沃国?主心?存不满的国?主们更是你一言我?一语,愤然指责北沃国?主的种种行径。
北沃国?主疼得满头大?汗,脱臼的手?臂在?空中荡悠,模样狼狈。
就在?北沃一行人遭到众人唾弃时?,那名独眼棋手?忽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指向姜玉竹高声喊道:
“你们快看?他的手?!”
姜玉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原来刚刚她和北沃国?主推搡时?,无意间蹭掉了手?背上的深色傅粉,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慌忙用衣袖遮挡手?背,可那片刺眼的雪白还是被在?场很多人瞧见了。
“哼,我?就觉得此人透着古怪,外貌上压根不像是金乌人,原来是大?燕人假扮的!”
“哎这人不就是大?燕太子的少傅嘛,我?一年前在?大?燕狩猎场上见过?他。”
城楼上,曾经有几位参加过?春蒐狩猎的北沃武将一下子认出了姜玉竹。
北沃国?主闻言抬起?头,他眯起?眼细细打?量被大?燕太子护在?身后的少年郎,皮笑肉不笑道:
“我?就说大?燕的太子怎么会护着一个金乌人,原来是你们为了赢,暗中勾结在?一起?使诈!”
一时?间,风向急转直下,那些愤愤不平的小邦国?纷纷收声,满腹狐疑的望向金乌王。
眼见事情败露,就在?金乌王不知所措时?,七公主乔黎狐推开众人走?出来,扬起?下巴道:
“不错,姜少傅正?是大?燕人,可他已同我?定下婚约,不日后我?们即将成婚,姜少傅既然是金乌的驸马爷,当然算是半个金乌人。”
金乌王忙点起?头跟着附和:“确有此事,只是金乌最近频生事端,本王还未来得及和诸位分享这个喜讯。”
刚刚得知自己喜讯的姜玉竹:
看?到太子骤然沉下的脸色,她只好暗中扯了扯太子的手?臂,轻声道:“只是权宜之计,殿下莫要计较”
詹灼邺垂眸盯着温言相劝的小少傅。
少年仰着头,鼻尖和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晕染开脸上涂抹的深色傅粉,一张小脸好似花脸猫,乌盈盈的黑眸泛着水光,清眸流盼,顾盼生辉。
这双撩人心?动的桃花眸子,真是走?到哪里都能引得蜂缠蝶恋,不分男女。
不过?乔黎狐说的话,北沃国?主显然不愿买账,冷笑说既然姜少傅和七公主还未成婚,那他这个金乌驸马爷的身份就不作?数,此次对弈,理应除去姜玉竹的名次。
“呵呵呵”
就在?众人对姜玉竹的身份争执不休时?,匍匐在?地上的兰溯忽然间笑了,他的笑声桀桀,阴森恐怖,好似报丧的夜枭,不禁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国?主,你说金乌王和大?燕太子暗渡陈仓,可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担得上光明磊落吗?”
兰溯摇摇晃晃站起?来,素色衣襟沾染着大?片的鲜血,他缓缓抬起?头,冷冷盯着北沃国?主,冰寒的双眸里噙着无尽的恨意。
“你贪名图利,为了赢得比赛,又何尝没有在?弄虚作?假,诳时?惑众”
“你敢你敢你若敢再说一个字,我?会让你的族人们求生不得!”
北沃国?主脸上闪过?惊慌,他急忙唤人擒拿住兰溯,可大?燕太子一声令下,十余名玄月军拦住兰溯面前,伸手?搭上腰间宝剑。
这群玄月军身上迸发?出肃杀气势,如一柄出鞘寒刃,让北沃武将心?生忌惮,不敢上前。
这时?,兰溯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城楼上,第一句话,就炸起?了一道惊雷。
“其实,我?是一个大?昭女子,被北沃国?主控制了七年”
“北沃国?主以大?昭族人性?命相迫,命我?周游列国?,每到一个邦国?,便?在?当地设下擂台挑战,我?会在?擂台上故意收敛锋芒,和对方棋手?打?成平局,而他则会出面游说那些邦国?的国?主”
“正?如大?燕太子所言,北沃国?主会用城池当作?诱饵,若有国?主经不住诱惑立下赌约,我?就助他取胜,赢走?当地子民赖以生存的草场,牲畜,若是那些小邦国?不从,他便?有了出兵的借口”
“这些年来,每当我?表现出不顺从,他便?会用尽残酷手?段折磨我?的族人。如今,大?昭人在?北沃国?就是最低贱的存在?,可以被他们像牲口一样买卖,男子为奴,女子为娼,任由他们欺凌为了族人,我?只得听从于北沃国?主的话”
兰溯说完后,她抬手?解开了束在?头上的盘发?,一头青丝如瀑倾泻而下,勾勒出女子独有的柔美轮廓。
无论是城楼上各个邦国?的国?主,还是城楼下来自地北天南的百姓,皆被兰溯揭露出的真相震撼到无以言表。
骨子里崇尚男尊女卑的北沃国?,居然靠着一个大?昭女子招摇撞骗,真是让人惊掉了下巴。
一时?间,众人看?向北沃国?主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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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满口胡言,是你想要名高天下,恳求我?带你拜访各个邦国?的棋道高手?,你击败他们,是为了得到天下第一棋仙的名号。”
见纸包不住火,北沃国?主索性?将全部罪责都推到兰溯身上,他冷笑一声:
“大?昭人阴险狡诈,他们百年前来到北沃避难,先祖好心?收留了他们,可这群自命清高的大?昭人却瞧不起?北沃人,不肯与我?们通婚,还将所有学识和本领都藏起?来,迅速成为北沃最富有的一群人,试图在?我?们的领土上指手?画脚,对于这种天生狡狯的大?昭人,就要像对付豺狼一样拴住他们。”
“我?看?满口胡言之人,是国?主你!”
少年的声音清脆明亮,如玉石相撞,掷地有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姜少傅从大?燕太子身后站出来,少年明眸璀璨,怒视向北沃国?主,振振有词道:
“数百年前,北沃世代居于偏僻的荒芜之地,以游牧为生,曾是大?昭的藩属国?之一。此后,北沃从大?昭那里学来如何畜牧,种植谷物,结束了漂泊不定的游牧生活。大?昭覆灭后,不少大?昭贵族逃至北沃避难,带去了珍贵的书籍和木棉子。”
姜玉竹伸手?指向北沃国?主身上华丽的百兽刺绣绸袍,又肃然道:
“草原上的各个邦国?,若说在?服饰和文化上最与中原贴近的,莫过?于你们北沃一族,只是想不到你们忘恩负义,在?搜刮尽大?昭人的财富后,竟然像剥削牲口一样糟践他们!”
众人闻得少年铿锵有力的一席话后,不由地静默了。
兰溯怔怔望向义正?言辞的少年郎,她漆黑麻木的冷眸慢慢蓄起?了光彩,不知不觉中,温热的泪水从眼角簌簌滑落。
这么多年了,她凭借高超棋技,获得不少邦国?权贵的青睐,可每当她向他们揭露出北沃国?主的所作?所为,这些人只会选择明哲保身,对她退避三舍。
她的反抗自救,最终换来了满身伤痕。
她与族人们始终困于人性?最阴暗一面,窥不到一丝希望的光亮。
直到今日,她终于找到了那星点之光。
当着诸多邦国?的面,北沃国?主当然不会承认他对大?招人实施的卑劣行径,眼见事态变得愈发?不可控制,他准备在?亲卫的掩护下溜之大?吉。
姜玉竹见状,忙抓住太子的手?臂,急急道:“殿下,难道就让北沃国?主这样走?了,他回到北沃后,一定会杀掉所有大?昭族人灭口。”
詹灼邺拢起?剑眉,他垂眸看?向目光恳切的小少傅,淡声道:“北沃和大?燕之间并无战事争端,孤无权出兵。”
姜玉竹明亮的眸子一下子暗淡下来。
太子说得不错,就算北沃国?主残暴不仁,不配为人,可他仍是北沃的一国?之主,他对自己子民所做的恶行,大?燕亦无权插手?。
“瑶君,谢谢你。”
听到兰溯出言感谢,姜玉竹转身看?向面色平静的女子,愧意道:
“你不必谢我?,今天你当众揭露出北沃国?主的恶行,日后肯定会受到他报复,不如你和我?们回大?燕吧?”
兰溯扯唇一笑,她轻轻摇了摇头,满头青丝在?风中飘荡出凄凉的姿态。
“不用了,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兰溯走?到姜玉竹面前,俯下身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随即忽然转身走?向城栏边,毫不迟疑抬脚迈上赤金阑珊。
女子素色衣袍随风鼓动,衣襟上的血迹洇开猩红一片,犹若开在?悬崖峭壁上的血莲,摇摇欲坠。
楼下的百姓瞧见了,顿时?发?出惊讶的呼声。
“兰溯,你做什么,快下来!”
姜玉竹疾步上前,她焦急劝道:“兰溯,万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你不要走?极端啊!”
兰溯回眸看?向满脸关切的少年郎,她凄然一笑,眸光异常坚决。
“对付北沃国?主那种暴虐无道之人,唯只有这种极端的法子”
女子傲然挺立,墨发?飞扬,犹若琨玉秋霜,她目光平静扫向城楼下面容各异的族人,声音虽沙哑,却透出毅然决然。
“我?兰溯,愿以灵魂起?誓,今日所说之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灵魂将会永生永世遭到地狱烈火灼烧。”
一柄匕首从兰溯的袖口滑落,璀璨华光绽放在?她布满伤痕的脖颈,血雾喷涌而出,染红了天边的云霞。
姜玉竹眼睁睁看?着兰溯空灵的双眸渐渐失去光彩,那支离破碎身子随着呼啸北风向后倾倒,她忙伸手?抓去,只触到对方轻飘飘的衣摆。
血莲终是坠落山谷,香消玉损。
是夜,金乌王庭举办上一场声势浩大?的宴席,一来庆贺在?围棋比试中赢了北沃,二来促进几个邦国?之间敦睦邦交。
酒宴上,灯火辉煌,众人推杯换盏,有说有笑。
姜玉竹心?中郁结,对眼前的美酒佳肴提不起?兴致,借更衣离开宴席,独自一个人漫步在?幽静的湖畔。
空气中隐隐约约飘荡来丝竹声和欢笑声,湖底的鱼儿偶尔浮出水面,在?平静的湖面掀起?淡淡的涟漪,很快又消失不见。
就好似兰溯的死,只能激起?世人短暂的惊讶和同情,随后慢慢淡出人们的记忆。
毕竟在?弱肉强食的大?千世界,像大?昭这样渺小的种族太多了,多到就如这天上的繁星,只要星光稍有黯淡,就被其他星子的光辉掩盖,最终退出史册长河。
那兰溯的死,又有何意义呢?
姜玉竹趴在?冰凉的汉白玉阑干上,眉心?深深蹙起?,凝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
忽然,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与太子那双脉络突起?,充满张力的手?掌不一样,男子常年执笔的手?白白净净,五指修长有度,他的掌心?垫着一张油纸,纸上白莹莹的酥油鲍螺在?月色泛着油光。
劫持上马
姜玉竹转过?头?, 对上萧时晏一对明亮清澈的双眸。
男子唇角衔着浅浅的笑意?,声音温煦,一开口, 就冲散了湖面四?周的冷气?。
“我见你在宴席上什么都没吃, 刚好看到一盘酥油鲍螺,想起你以前在书院里,最喜欢吃这种甜腻的点?心。”
姜玉竹淡淡一笑,她从萧时晏掌心拾起一块儿酥油鲍螺品尝,入口如甘露洒心, 舌尖微微一抿就化开了,口齿间弥漫起丝丝奶香。
见姜玉竹吃了两块就不吃了,萧时晏剑眉微扬,关切问道:
“怎么, 是不好吃吗?”
少年平日里吃到美?味的东西, 总是会享受地半眯起眼睛, 唇角梨涡若隐若现, 好像午后晒着太阳的小懒猫, 慵懒又惬意?, 勾得?人想要捏一捏她雪白?的嫩颊。
可?今夜的少年神情落寞, 只淡淡吃了两口, 眉间浅渊终未消散。
姜玉竹摇了摇头?,轻声道:“很好吃, 只是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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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胃口”
“你不必为兰溯的死感到自责,就算你今日没有?赢她,她终究逃不出北沃国主的控制, 我想兰溯她是受够这种行尸走肉的日子,才会在揭露出北沃国主的恶行后, 寻求解脱。”
萧时晏清楚姜玉竹在忧愁什么,同窗三年,他深知少年平日里看似怡然?的笑脸下,其实隐藏着一颗极为敏感的心。
“不兰溯从未想过?赢,真?正想赢的人,是下不出来她那般孤注一掷的棋。从始至终,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族人,她当着满城百姓的面自刎,不过?是为了用世人的舆论,去阻止北沃国主继续对她的族人行凶作恶”
想到兰溯临死前决然?的眼神,姜玉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那感觉如浪潮般涌来,一浪又一浪,快把她快要淹没。
“时晏,兰溯在死前,曾对我说过?一句话”
姜玉竹望着水光粼粼的湖面,眼波一闪一闪,乌眸泛起淡淡水色,盛满了忧伤。
“她恳求我救出她的族人。”
萧时晏看到少年眼中渐渐蒙上的水雾,心中仿若感受到对方的哀伤,他想抚平对方眉间的沟壑,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一瞬,又放了下去。
“好,待我归京后,会立刻启奏皇上,请求大燕边境的安济坊收留这些受迫害的大昭族人。”
姜玉竹长叹了一口气?,萧时晏提到法子她不是没想过?,只不过?要实施起来,几乎是毫无可?能。
大昭的覆灭源于宦官秉政,斩杀忠臣,后来引起民间暴动,当朝者被起义军推翻政权。
继而中原大小战乱不断,历经数代门阀争夺,最终大燕始皇成?为乱世中的枭雄,一统天下。
按青史追溯,大昭灭国与大燕可?以说是毫无联系,如今幸存的大昭后人寥寥可?数,对大燕亦构不成?威胁。
可?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身为一国之君的耀灵帝断然?不会给?自己的江山留下隐患。
换而言之,就算耀灵帝想留下千古仁君的贤明,同意?接纳这些大昭后人,可?北沃国主断然?不会放走被他们徭役百年的大昭人。
这些人一旦恢复自由身,那历代北沃国主所做的恶行,无疑将会被公诸于世。
萧时晏瞧见姜玉竹长叹了一口气?,夜风习习,少年耳鬓边的碎发随风飘拂,如浪花拍打在雪腮上。
他隐在长袖下的一双手握紧又松开。
最终,他鼓起勇气?,抬手挽过?对方耳畔碎发,语气?虽淡,却?透着坚定。
“此事?并非一朝一夕能办到,只要我们想办法联系上这些年被北沃国欺凌的小邦国,一起给?北沃国主施压,总会有?希望解救出兰溯的族人。”
萧时晏的声线平稳,他身上清清淡淡的铃兰香气?给?人一种安静温暖的感觉。
姜玉竹从悲痛中抽离出自己的感情,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兰溯之死,带给?她莫大的震撼。
可?能是因她与兰溯怀揣相同的秘密,她们没有?像寻常女子一样,而是选择以笔为针,以墨做线,在只容男子畅行的道路上,留下了自己的足迹。
倘若兰溯没有?遭到北沃国主的迫害,凭借她在棋道上的高?深造诣,定会在青史上留下不朽传奇。
这样一个有?才华和胆识的女子,终究落了个玉碎香消的结局,实在让人惋惜。
想到兰溯临死前的嘱托,姜玉竹迫切想要解救出那些身处水深火热中的大昭人,不知不觉陷入了牛角尖。
“你说的对,此事?并非一朝一夕能达成?,时晏,多谢你开导我”
姜玉竹淡淡一笑,清润乌眸倒映出融融皎月。
萧时晏痴迷地盯着少年眸底的月色,拂在对方耳畔的手情不自禁贴在细若凝脂的面颊上。
姜玉竹微微一怔,她不动声色转过?头?,闪躲开男子温热的掌心。
萧时晏如梦初醒,意?识到他方才的失态,紧张得?垂下手,暗暗握紧了双拳,耳根在月色下泛起淡淡的红晕。
忽然?,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从湖岸对面响起,由远及近。
姜玉竹抬眸看向策马而来的人。
夜色深沉,湖岸周围升腾起氤氲水气?,男子玄色大氅随风鼓动,衣摆上的五条金色蛟龙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好似真?的活了过?来,在雾气?中蜿蜒游动,张开血盆大口,凶相毕露,仿佛要择人而噬。
黑马的速度极快,如夜莺冲破乌云,瞬间冲散白?濛濛的水汽,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二人面前。
姜玉竹瞧见男子那张比月色还要清冷三分的俊脸,正要躬身行礼,可?对方并未减缓马速,而是俯下劲瘦窄腰,姿态犹如一只俯冲的辽鹰,伸手勾在她的腰间,单臂一捞,就将她扯到马背上,扬长远去。
萧时晏眼睁睁看着姜玉竹犹若被土匪掳走的花姑娘一样在马背上挣扎,他心中大急,当即唤人迁来马,想要追上去。
匆匆赶过?来的周鹏勒住萧时晏的白?马,嬉皮笑脸道:
“萧世子不必担心,你方才不是瞧见了,是太子殿下带走了姜少傅。”
萧时晏蹙起剑眉,问:“这么晚了,太子要带姜少傅去何处?”
周鹏抬手指向乌漆麻黑的天,一本正经道:“今夜月色甚好,太子或许是像带姜少傅一起去草原上遛一遛风,对了,上次太子交代给?萧世子的差事?回信了”
周鹏一边说,一边拉扯萧时晏往回走,身为太子近身侍卫,却?全然?没有?要追上去守护太子周全的意?思。
萧时晏再次转头?望去,那匹飞速疾驰的黑马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男子琥珀色的眸子盛满了担忧。
要说太子为何要掳走姜玉竹,时辰就要倒转回半个时辰前。
歌舞升平的酒宴上,大王子乔苍豹卸下高?傲姿态,主动与走到大燕太子面前敬酒。
言谈中,乔苍豹表示他对大燕马制造的具很有?兴趣,邀请太子前往他的殿宇私下一叙。
起初,乔苍豹是极为看不上大燕打造的马具,认为那些花里胡哨的战马装备华而不实。
直到几日前,他麾下的九黎骑兵和小王子的铁骑兵切磋,结果被对方打得?一败涂地。
乔苍豹这才发现,自从铁骑兵换上大燕太子提供的马具,整体?兵马的实力迅速提升,恨不得?以一当十。
这些做工精良的马具里,最让他眼馋得?就是大燕匠人改良后的高?桥马鞍,战马佩戴上这种马鞍,骑兵坐在马上更加平稳,在两军突刺相击时,还可?以借助鞍桥增加杀伤力。
见到乔黎鹰麾下骑兵实力大涨,乔苍豹心里痒痒又着急,顾不上千里之外大燕大皇子许诺的好处,决定用自己草场上的战马同太子达成?一笔交易。
兰陵殿内,烛光辉映,歌莺舞燕。
乔苍豹是个会享乐之人,挑选的舞姬都是来自西域的绝色佳人,身材玲珑有?致,肌肤雪白?,露在面纱外的一对艳丽双眸含情凝睇,摄人心魄。
随着绵绵丝竹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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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姬们扭动起曼妙腰肢,腰间配带的金铃随之珊珊作响,那不堪一握的腰肢在红纱下曼妙摆动,绯色裙摆一层又一层荡开,露出若隐若现的纤腿,雪白?的肌肤刺激着人的感官。
一曲舞毕,舞姬们解开腰间金铃,胸脯跌宕起伏,面含娇羞献上自己的金铃。
乔苍豹从舞姬纤纤素手上接过?金铃,拿在手中摇了摇,挤眉弄眼道:
“要说这金铃声,还是拴在美?人脚踝上,响在耳边时最为销魂,配着美?人一声声清喉娇啭,简直要酥麻到骨子里”
乔苍豹说了会诨话,可?一旁的大燕太子只是静静坐着饮酒,男子眸色清冷,骨节分明的手有?一搭没一搭轻扣桌面,面上索然?寡味。
乔苍豹讨了个没趣,只好清咳一声,又道:
“太子看上了那位舞姬,不妨今夜带回去享乐。”
“多谢大皇子款待,孤明日就要启程回大燕,今夜打算早些歇息。”
眼见太子准备起身离去,乔苍豹挥手遣散身畔服侍的美?人,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既然?太子殿下的时间宝贵,小王就不同殿下绕弯子了,听闻殿下想要在大燕兴建马场,这几日派人在马市上重金采买种马?”
种马与战马不同。
战马都是骟马,通俗来说,便是阉割过?的马,这种马儿不具有?生育能力,但寿命更长,体?型壮硕,不仅有?公马的强健体?魄,还有?母马的温驯稳定,在战场上使用起来,犹若如虎添翼。
而种马通常是血统纯正,身体?强壮的幼年公马,专门负责繁殖马匹。
若要兴建马场,繁殖战马,那么品种优异的种马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詹灼邺微微颔首:“大王子消息灵通,孤却?有?此意?。”
乔苍豹脸上重新露出笑意?,他给?太子倒上一盏烈酒,得?意?笑道:
“要说草原上血统最纯正的种马,那必然?是出自九黎部落。几年前,曾有?大燕商人想要出万金买下九黎部落的种马,小王都没松口。”
吹嘘完后,乔苍豹话锋一转,冲太子竖起大拇指:
“小王一直和北沃国主不对付,为了让北沃国主那龟孙子过?得?不顺遂,小王还给?大昭的起义军送过?战马。今日看到太子痛揍北沃国主,小王心里大感佩服,愿意?破例让出万金不换的九黎种马。”
詹灼邺手搭在酒盏边缘滑了滑,凤眸微掀,唇角笑意?清浅:“九黎部落的种马不可?多得?,孤不能白?白?收下,不知大王子想同孤换什么?”
乔苍豹抚掌哈哈大笑,扬言就喜欢太子这种爽快人。
“小王要得?不多,一百套精锐马具换取一匹种马。”
站在太子身后的周鹏撇了撇嘴,心叹大皇子这还叫要得?不多,全然?是狮子大开口啊。
在边境马市上,品种优异的种马不过?五十两银子,全套精锐马具下来却?要百两银子,大王子九黎部落的种马就算通身用金子打造,也值不了万金啊!
詹灼邺抬手饮下烈酒,玄玉般的眸子幽深无底,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太子不搭话,乔苍豹心里暗暗打起了鼓。
他知道自己要价高?,可?这谈交易,不就是要先抛出高?价,再一点?点?往回扯。
可?对面的太子显然?连同他扯皮的心都没有?。
九黎部落拥有?草原上最悠久的马场,牧养出的铁蹄马血统纯粹,就连乔黎鹰都要乖乖低下头?,向他讨要种马。
乔苍豹正琢磨着要不要主动放低要价,却?看太子放下酒盏,淡淡道了声好。
“孤有?一件事?,需要大王子帮忙。”
大燕太子财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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