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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太久的人,都忘了自己是只吃人的鬼了。

    “后来呢?”

    祁飞白?有?些急切地问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一口气讲了太多过往,荀洛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倦怠:“金蝉脱壳罢了。李轻舟的鬼气护了我最后一回,我的神魂逃出了问天阁,这种地方我还是待不下去,潜心做鬼修去了。”

    他?笑了一声,“李阅川倒是声名鹊起,顺便让问天阁这个位置也坐稳了,双赢。”

    他?没说附身?的事,祁飞白?却明?白?了,这个世上还有?和他?一样被?荀洛附身?的人。

    但是他?在问天阁里这么久,李阅川却始终没有?动作。

    是特意等着他?自露马脚,还是根本就一直没发现??

    能发现?当年的荀洛而发现?不了他?,这事本来就不太合情理。

    祁飞白?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往下一瞟,看?见《百剑论》上所?画的扶正剑。

    他?那天生少了道弦的心在这等关头分外地好用起来,祁飞白?想,那必定?是他?附身?的时候鸠占鹊巢,把人家的神魂吃了只剩个空壳子?,没了凡人神魂的庇护才会被?发现?。

    那么他?的神魂……

    祁飞白?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荀洛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怎么了?”

    “我觉得问天阁对你不公。”

    他?吞了口口水,面不改色地扯道,“天道之下万物平等,哪里就容不下一个想好好活着的鬼修了?没道理!”

    荀洛缓慢地点了点头:“……是啊,天道不公。”

    短短四个字将?他?带回了刑台之上,占据了侍卫身?体的鬼修历经数个凡人身?躯仍旧不得善终,他?想不通,嘶声向台上台下的所?有?人发泄出他?的最后一口怒气。

    天道不公!

    而这声怒气被?京兆尹家的小姐听到了。

    荀洛的残魂将?发生的所?有?事情尽收眼底,他?看?过太多生离死别,阿瑶为他?倾尽性命一事甚至没能让他?落下一滴泪。

    真蠢。荀洛想,不过对她好一点就要这般报答,岂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傻姑娘?

    有?这功夫不如将?躯壳让给他?,就是姑娘的身?体不甚方便……倒也能忍。

    荀洛回过神,听见祁飞白?继续嘟囔:“我得帮你。”

    荀洛:“你要怎么帮我?”

    祁飞白?把《百剑论》往怀里一揣:“我找止戈去!”

    “找岑砚作甚。”

    荀洛愣了愣,“你别着急走,先说给我听听。”

    祁飞白?:“他?是雪来的兄长,等拜进玄晖峰自然能说的上话。到时候我去给你找个能修炼的修士,你借机潜入他?的体内,等你的神魂够强大了就能自己化为人形,也不用天天借着别人的名头活了。”

    想了想,他?又说道,“我不会和岑砚说出你的存在的。我负责找人,你负责趁机溜进去,岂不是妥当?”

    荀洛含笑:“好。”

    好天真的小将?军。

    若真到那个时候,想来他?已经把祁飞白?的神魂吞噬殆尽,成功接管他?的人生了。

    祁飞白?着急忙慌地冲出了院子?。

    和他?同样着急的还有?归镇中的刘凭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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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手托着下巴,数着日?子?。

    易渡桥走路没声音,直到那只冰凉的手搭在刘凭云的肩上时她才激灵一下反应了过来,回头道:“师父,今日?是不是就是销金会派人来的时候了?”

    易渡桥颔首,顺便拿过她的课业翻看?两下:“你阵法修得不错。”

    得了夸,刘凭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齐管事教得好。”

    “她比我适合做师父。”

    易渡桥深以为然地感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刘凭云稚气未脱的脸颊肉。她忽然正色下来,“本想带你出来历练,但此?次崔漱冰与愁杀人都牵涉其中,恐怕不能善了。你若是害怕,我即刻便让齐谈妙送你回去。”

    或许每个人都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像她想的一样,刘凭云的神色分外无畏无惧。她不一定?知道崔漱冰这三个字代表的分量,算上易渡桥,已经有?两个化神期的大能搅入了这场争端之中,届时若是打起来,齐瑜一个半瓶水筑基自身?难保,没人能护着她。

    但是刘凭云同样清楚一个事实:她是易渡桥唯一的弟子?,要以活人身?入鬼修道本就不易,如果遇上危险就往易渡桥的羽翼下钻,那她何时才能出师,又何时才能像她曾经说的那样,让这世上少几个“云云”?

    所?以她必须去。

    易渡桥没再多说,只点了点头。

    正好这时齐瑜收拾好东西走了进来——阵修出门要带的东西又多又杂,大多是些灵石和画好的符文,被?她统一收进了芥子?里。

    她拈了块糕点:“我就说吧,云云不会同意回去的。”

    咬了一口咽下去,她道,“我借了个过路小姐的身?份,云云便当做我的婢女。我与云云在外抛头露面不多,想要掩盖身?份不算困难。而尊上你……”

    顿了顿没人接话,齐瑜认命地继续道,“想来此?处寻些新?鲜胭脂色的胭脂商人乔十一,如何?”

    易渡桥对她办事向来放心,闻言没多说什么:“好。”

    销金会此?次前来声势浩大,早在几日?前大集就隐隐有?了苗头。

    商人们将?带来的货物鳞次栉比地摆放在街边或是店内,价格低廉实惠,周边城镇的居民也乐意前来挑些合适的买下来带回家里。

    而销金会作为最大的东家,更是乐意将?大集推得再热闹些。他?们将?价格合适的香料胭脂买下来,裹了个销金会的壳子?再往外抛售——在西域人的眼里,销金会就等同于永安在东楚人心目中的位置,连放个屁都是香的,自然哄起而购,让销金会赚得盆满钵满。

    而销金会并未甘心于这些蝇头小利。

    街上,易渡桥头戴面纱,伸手抚过街边摊位上的胭脂盒:“你是说,今夜有?拍卖会?”

    “是啊。”

    老?板笑呵呵地道,“我也放了好胭脂去烟云楼中寄售,贵客若是喜欢胭脂,不如去瞧瞧。”

    易渡桥将?胭脂盒放回原处:“多谢。”

    老?板没卖出去也不恼,却见那跟在姑娘后边的男子?扔了点碎银过来,把方才姑娘端详的那盒胭脂拿走了。

    老?板一愣,旋即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少年动心啊。

    天贶一步并两步地跑到了易渡桥身?前,将?胭脂盒藏在了掌心里,朝她嘿嘿一笑:“左手还是右手?”

    把戏太幼稚,易渡桥却停了步子?。

    实在是像。

    她记不清当时是什么情景,徐青翰又送了她什么东西。但的的确确,还是凡人的时候,徐青翰也喜欢这样逗她。

    易渡桥没耽误太多时间,道:“左手。”

    天贶不动声色地将?右手里握着的胭脂盒挪到了左手里,随后笑眯眯地递了出来:“主人好厉害。”

    易渡桥接过,觉得她好像被?当娃娃哄了。

    她轻叹口气:“多谢你。”

    作为断月山庄的庄主,易渡桥不至于太过亏待剑灵。修士间交易多用灵石,齐瑜心细,来西域前换了些金银给她带着,胭脂商人的身?份才显得愈发真实了些。

    分给天贶的零花钱不多,勉强就是个随行护卫的水平——装也要装个像的。

    那点钱都被?天贶用来给易渡桥添置东西了。

    但易渡桥如今戴着面纱,实在不必抹胭脂。她随手收进了芥子?之中,雪白?的面纱被?风扬起一角,掠过天贶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指尖。

    有?点痒。

    拍卖会被?设在了烟云楼里,与衣锦乡遥遥相望。两座高楼皆灯火通明?,一晃眼都能被?富贵气熏着。

    此?处的风格与衣锦乡截然不同,老?板是个楚人,说话做事都很有?楚人的风骨。

    简而言之,穷讲究。

    一进去易渡桥几乎疑心自己还在永安,鲛人绡被?裁成了缎子?挂在门边当作装饰,永安大家的丹青悬挂在雅间之前,仙人灯明?彻温暖,映得铺满了地面的兽皮都闪着彩霞一样的光泽。

    天贶踩了踩兽皮,觉得好玩又想再踢两脚,被?易渡桥用眼神制止了。他?乖乖地跟回了易渡桥的身?后,看?她熟稔地将?一张银票放进侍者的手心:“雅间,姓乔。”

    “今日?姓乔的贵客倒是很多。”

    侍者是东楚面孔,笑着指了指二?楼的一间雅间,“也是楚人。”

    他?的笑意冷冷的,刺得易渡桥不由抬头往上看?去。

    和撩开珠帘的崔漱冰对上了眼。

    侍者:“二?位可认识么?”

    易渡桥收回目光,眉眼间明?显挂上了不悦之意。眼神尖锐地往侍者面上一掠,将?那侍者看?得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贵客……”

    “不必试探。”

    易渡桥看?上去没有?与他?多费口舌的心思,直截了当地道,“我家自父辈开始从商,我与兄长为了铺面向来针锋相对,不和已久,回你家主子?去。”

    她指了指与崔漱冰离得最远的雅间,“我要去那间,瞧见他?也来寻商机晦气得很。”

    那侍者还想说什么,却见她身?后跟着的男子?嗤了声:“听不懂楚话?”

    侍者不敢再言,灰溜溜地将?他?们二?人引上了二?楼,撩开珠帘:“二?位请。”

    易渡桥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雅间,天贶跟在她后边,十分有?眼色地将?珠帘内的那层绡帐也放了下来。

    雅间内茶水糕点一应俱全,易渡桥坐在软椅之上,点了点木椅把手:“没让你站着。”

    天贶十分听话,找了个舒服姿势往她腿边一坐,将?头靠在易渡桥的膝盖上。

    易渡桥:“……”

    易渡桥:“不是这么坐的。”

    天贶:“这么坐离你近些。”

    或许是杨柳剑认易渡桥为主的缘故,天贶总是想靠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易渡桥身?上冷冽的香气细细密密地裹上天贶的周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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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饕足地深吸口气,觉得此?生从未如此?安逸过。

    “这香太甜。”

    精致的金棍拨弄过香炉里的灰烬,一个年近中年的男子?头也不抬地对侍者说道,“怎么办事的?”

    那侍者刚被?易渡桥吓完就被?楼主吓,腿一软登时跪在了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两步:“是,是奴才的错……”

    楼主在外姓张名乾,皱着眉看?了眼那瘫软的侍者,暂且饶过了他?:“说吧,查到了什么。”

    侍者闻言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道:“乔这个姓本就不算多见,奴才发现?此?次前来的两个商人共用一姓,于是便多问了些。”

    见楼主面色不虞,他?不敢耽误,继续说道,“那女子?头戴面纱甚是可疑,说是与那乔饮眇是兄妹,我瞧着倒也像,故来回禀楼主。”

    张乾显然对这个结果不甚相信,在侍者话音刚刚落地的时候,他?的房门被?叩响了。

    他?在烟云楼顶楼,能进来的人少之又少。登时房中只闻富贵仙器喀嚓作响,黑洞洞的炮筒对准了来人的方向。

    房门被?推开,黄少爷的脸出现?在了仙人灯的灯光之下。他?笑了声:“何必这样草木皆兵。”

    见来人是他?,那些富贵仙器随着张乾的手势缩了回去。

    侍者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张乾没起身?:“你来这做什么。”

    “愁杀人中各自为政,但此?次是主上布下的销龙计,不得有?失。”

    黄少爷尽数褪去那副纨绔模样,自顾自地坐到了张乾对面,“你常在西域不知道也正常,那乔饮眇乃是问天阁的枯荣峰主,不过人蠢得很,不必多加防备。”

    他?话锋一转,“反倒是那个乔十一——我没听过她的名讳,莫非是问天阁里其他?的修士?”

    闻言,张乾的神色也严肃了几分:“与枯荣峰交好的有?哪些人?”

    黄少爷想了想:“大概是主峰。”

    他?神色骤变,“莫非是岑小眉!”

    张乾不明?其意:“岑小眉?”

    黄少爷解释道:“正是。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北蒙做的手脚,那次暗杀有?易行舟参与,本应有?十成十的把握取下楚帝的头颅,却因为岑小眉功亏一篑。”

    说到这,张乾也想起来了。那次的失误令愁杀人大伤元气,倾尽全力?养出来的恶兽死在了岑小眉的剑下,反倒是给她扬名做了嫁衣裳:“如此?说来,还真有?可能是她。”

    “在西域的地盘里,金丹修士不足为惧。”

    黄少爷皱眉道,“唯独不能让崔漱冰参与到战局之中。”

    张乾不解:“一个丹修你也这样怕?”

    黄少爷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是销金会总部的人,向来眼高于顶。但崔漱冰并非寻常丹修,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何况是他?这样的大兔子?。被?咬上一口,非得伤筋动骨不可。”

    张乾:“那就让他?动不了手。”

    细长的铜棍挑起烟灰轻飘飘地抖了抖,余烬落在桌上,像一簇烧尽了的蝶翅。

    晚归人(九)

    苍枢山上, 天光如?晦。

    “我做的不错吧?”

    祁飞白喜滋滋地伸手掐了朵花别在胸口,看上去比前些日子的活气多了许多,“我说要修炼止戈果?真没怀疑, 还等着拜师后给我找个修士作伴呢。”

    荀洛没他那么有兴头, 低声?道:“多谢你。”

    祁飞白:“……哎?”

    相处了这么久,这好像是荀洛第一回真心实意地?同?他?道谢。祁飞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应该做的。”

    应该让岑止戈察觉到的。

    就?在祁飞白离开之?后, 岑砚原本温和的眉头缓缓地?蹙了起来。

    祁飞白怎么会主动要求修道?

    祁飞白并未同?他?说过祁家世代凡人的缘由,但岑小眉曾经和岑砚说过。

    从军者不得修行是铁律,祁家自然也不能免。而祁飞白明摆着要放弃长生去继承祁英的衣钵,此时改主意算怎么个事?

    而且这等异常并非今日才开始的。

    祁飞白赖在了枯荣峰这事本来就?很值得推敲, 如?果?岑小眉与他?闲时交谈的内容不作假, 那么按照常理来说, 祁飞白一旦伤好就?必定会闹着下山,而不是陪他?在枯荣峰上虚度光阴,天天侍弄这些他?后半辈子可能都分不清的花草。

    那么祁飞白是为什么才会留在这?

    岑砚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爱搭理世事不代表他?蠢, 他?发间的草叶也不安地?晃悠了几下。

    唯有一种可能性,他?离不开这里。

    可祁飞白又不是什么天等灵骨的天才, 问天阁没理由不让他?下山。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问天阁, 那么就?是出在祁飞白本人的身上。

    玄晖峰上, 岑小眉的沉墨印亮了起来。

    属于岑砚的灵力引起了她的注意,琢玉剑在李阅川洞府中的寒冰上划下最后一个符文, 将封印再次加固, 她拿出沉墨印,黑幽幽的眸子一动。

    祁飞白有异。

    被岑家兄妹紧盯着的祁飞白仿佛毫无所觉, 他?一路溜回了自己的居所,转身关门。

    忽然间, 正在关上的门停了停。祁飞白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随后空洞的神?情回归原样,像是把飘出去的三魂六魄生生按了回去,露出了个不易觉察的笑意,径自关上了大门。

    祁飞白的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他?蜷在自己的神?魂之?中,讪讪笑道:“这是干什么,吓我一跳。”

    荀洛的声?音依旧平静,他?走?到桌上斟了盏茶水,用手蘸了几滴在桌上写写画画:“我要借你的身子一用。”

    祁飞白:“等等,我不做皮肉生意!”

    荀洛:“……”

    他?无奈道,“没说做这个。”

    他?写符文时的动作熟稔,不过几笔,一个大致的框架便在整张木桌上显现出来:“传送法阵画起来需要调动全身灵力,你身为凡人无法描画,只?好委屈你暂居神?魂之?中了。”

    按照目前的情况,祁飞白应当表现出来和荀洛穿同?一条裤子的模样。他?不好拒绝也拒绝不了,只?能道:“无妨无妨,能帮上你便好。”

    不多时,传送法阵便已成型。

    不知?道法阵对面等着接的是谁。这样想着,祁飞白听荀洛说道:“还请方仙长赏脸前来一叙。”

    方絮!

    祁飞白对她可太?熟了,他?不由得紧张起来,这两个人又想干什么坏事?

    荀洛的声?音落进传送法阵里,好似坠入了不见底的深渊,空荡荡的,泛不起回响。

    荀洛耐心至极地?站在法阵前等待回应,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终于传来了清冷的回音:“你是荀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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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

    面对这等怠慢荀洛丝毫不恼,“陶家峰是你的地?盘,我不敢过去。但问天阁不同?,方仙长对于这可是相当熟悉了吧。”

    方絮并未反驳。又过了会,只?见法阵中白影一闪,一道雪白的影子站在了法阵中央。那影子上的五官栩栩如?生,一眼看过去几乎分辨不出来它与活人间的区别。

    方絮依旧是从来不变的那副神?情:“找我何?事?”

    听起来像是有屁快放。

    荀洛道:“若我推断的没错,易渡桥等人如?今想来是在西域探查愁杀人之?事,你我何?不浑水摸鱼,拿点好处回来?”

    “你那神?魂残片怕是早就?让她炼成了万重山,要是不杀了易渡桥想来拿不回来。”

    方絮冷静道,“你这次请我前来,怕是打着要拿我做刀的主意。”

    被戳破了心思?,荀洛半分不心虚:“方仙长好生聪明。莫非你就?不想杀易渡桥么?”

    方絮眉梢微挑:“谁说我想杀易渡桥了?”

    她站在法阵中央,宛若一根被霜雪覆满了的石柱子,除了嘴皮子动都不带动一下的,“我修行多年,只?为飞升。”

    换而言之?,她对荀洛的计划没兴趣。

    方絮的影子逐渐变得若隐若现,还没等祁飞白松下口气,就?听荀洛继续说道:“但你没办法飞升了吧。”

    影子消散的景象停了下来。白影重新汇聚,方絮静悄悄地?站在桌上,未曾出声?。

    看来是猜对了。

    荀洛胸有成竹地?继续道:“问天阁里有传言说徐青翰的尸骨在西南苗疆,但苗疆贫瘠,他?前去一趟是为了什么?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剑冢一个可能。徐青翰已有不退剑傍身,再寻多少名剑也无用处,那么只?会是为别人寻剑。”

    他?观察着方絮细微的表情变化,“问天阁中与徐青翰交好的修士众多,但依我看,真正交心的恐怕寥寥无几。而他?心中惦念的人你我都很清楚,便是易渡桥。”

    “易渡桥需要一把本命剑——那便是如?今让她在修界立足的那把杨柳剑,我可说对了?”

    方絮不上他?的套:“与我何?干。”

    荀洛见状便知?道自己全然猜对了,笑道:“自是因为方仙长你也需要那把杨柳剑。虽然我不知?道究竟为何?徐青翰身死于此,但我却?知?道方仙长为何?还留在苗疆。”

    他?像是渴血的恶兽,笑得露出了满口的森森白牙,“剑冢身在陶家峰……你是变成了陶家峰的母蛊吧。”

    祁飞白震惊了,什么母蛊?

    陶家峰上,方絮的面前坐着一排乖巧的纸人娃娃。她高坐在祠堂上,周围漆黑的小罐堆叠起来,将灯火的光亮都要掩去了。

    她只?需动动眼神?,整个陶家峰内的蛊虫便由她所用。

    过了许久,方絮才开口道:“你知?道陶家峰的秘密。”

    荀洛:“活的够久,什么秘辛都有可能听到。你已经成了母蛊,不是人身便已经不为大道所容,又何?谈飞升?唯有夺回杨柳剑,才能继续你原本的计划。”

    不得不承认,方絮动心了。

    当日她将母蛊由腹中剖出,救了自己的一条性命。驯服母蛊的同?时她也被以一种无法违逆的意志困在了陶家峰上,就?此取代了原本的母蛊,掌管陶家峰。

    但方絮从来不想要这些。她从始至终追求的便只?有飞升二?字,为此她背上再多的人命也在所不惜。

    面对荀洛的交易,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我肉身被困陶家峰,只?有神?识能够离开此处。我要一个承载我的器皿——画个沉墨印来。”

    烟云楼中的甜腻香气愈发浓重,掺杂进易渡桥身上的香气之?内,熏得天贶皱了皱眉。

    与易渡桥的相处被这等无甚品味的香气惊扰,他?明显不悦起来。杨柳剑感受到天贶的心绪,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嗡鸣了声?,被易渡桥按了回去。

    易渡桥曲起指节,轻轻挠了两下天贶的下颌。

    这招奇效,当即天贶就?像被人扣住了命门,半点恼意也没了。

    他?靠了回去,乖顺得无以复加。

    还没等他?再依偎一会,就?听一楼中央响起了声?响亮的吆喝:“各位赏光来此,烟云楼不胜荣幸!”

    有完没完了!

    天贶当即要站起来和他?对着嚷嚷,易渡桥又一挠,他?漏了气似的哑了火,又靠回去了。

    屡试不爽。

    易渡桥的唇角泛起一瞬的笑意,她拂袖掀开绢帐,隔着璀璨的珠帘去瞧台上人的模样。

    巧了,正是那被她斥过一通的侍者。

    侍者站在台上倒也镇得住场子,彬彬有礼道:“此次放在烟云楼拍卖的珍奇已列成了单子,就?放在各位贵客的桌面之?上。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落子无悔。”

    场内响起窸窸窣窣的翻册子声?,侍者不着声?色地?看了眼雅间的方向,继续道,“还望各位能乘兴而归。那么,第一件珍奇——”

    雅间内,天贶正拿着那本精致的册子翻看。

    销金会家底之?丰厚,从这小册子上就?能看出来。册子的边缘泛着层金光,想来是用黄金打成箔片后烙在上边的,而书写的墨更是华贵,天贶刚刚打开册子就?差些没被其上的灵力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去找易渡桥求证,便听她说道:“墨里边混了下凡星的碎末,在黑暗里会泛起银光,你可以试试。”

    天贶是个爱玩的性子,闻言当即就?扯过来了外?套把脑袋和小册子一并埋在了里边,片刻后惊喜道:“当真!”

    易渡桥没多理会他?。她大致翻过那册子,前边的东西就?和那胭脂老板说的差不多,都是些凡人用的物件,无甚可奇。

    而小册子后一半写的还真值得让她多看两眼,从灵石到各类富贵仙器应有尽有,更难得的是,最后那几页上竟有仙器出现。

    不愧是西域。西域做事风格向来与其他?国度不同?,以利为先。所以有些在东楚等地?混不下去的邪修——乃至于修士,便会将手里不宜在明面上卖出去的仙器放至销金会的手中来处理。

    利来利往。久而久之?,这几乎成了修界中不成文的规矩。

    “有把剑可以买来给云云练手用。”

    另一个雅间内,齐瑜的沉墨印上逐渐显现出字来,“玉玺不在拍卖品之?中。”

    没找到玉玺算是意料之?中,易渡桥很快对其他?珍奇失了兴趣。倒是烟云楼主,一进来就?盯上了她和崔漱冰,她还真想看看是何?等人物。

    空气中的香气愈发浓郁,易渡桥听着那些珍奇被一个个地?拍卖出去,只?觉有些无趣。

    一只?手捏着颗下凡星举至她眼前尺余远的地?方,易渡桥愣了愣,就?见下凡星被注入的灵力震碎,在空中放了个悄无声?息的小烟花。

    烟花之?后,天贶的笑容和徐青翰的笑容重叠在一起,比仙人灯瞧起来还要明亮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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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

    易渡桥往日对这些小把戏司空见惯,做了鬼尊后却?少有人敢这般哄她。惊喜谈不上,更多的是细微的讶然之?意,她摸了把天贶的脑袋:“好了。”

    天贶喜滋滋地?坐回原处,没舍得把头发整理成原样。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那把被易渡桥点名要的长剑终于被端上了台。

    “这便是出自陶家峰剑冢的岐玄剑。”

    侍者连喊了一个多时辰连脸都没红,可见这活计并非谁都能做,他?侧过身将被红布垫着的长剑展露出来,“剑冢百年不得开一回,而此剑便是在几年前流落出来的孤品,被销金会寻得,只?望给它找个好的归宿。”

    天贶听得津津有味:“这样厉害啊。”

    语气听起来颇不服输,“但要我说,杨柳剑比这什么岐玄厉害多了。”

    易渡桥说道:“尚且够云云练手。”

    若让宿火峰上那帮器修听见,怕是要哭穿整座山头。

    岐玄剑虽不是什么鼎鼎有名的名剑,但出自白莫生之?手,不比岑小眉的那柄琢玉剑差到哪去。这等好剑放在易渡桥口中只?剩了“练手”的评价,冤得很!

    齐瑜那间雅间喊了价,很快便有在场的修士与之?竞价。这地?方时兴真金白银,易渡桥听着数以千计的报价,一时间竟没算过来能折多少灵石。

    约摸到了五斤天元的时候,场中只?剩下了齐瑜一人的声?音。

    那侍者连忙喊价,话说到一半,雅间内传出另一道娇俏的女声?:“再加百两金。”

    易渡桥觉得耳熟,分出一缕神?识往那雅间望去,却?见那雅间中的姑娘一袭红衣,早有预料地?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莫寻欢。

    “许久不见,易庄主可好?”

    好似是刚发现与她竞价之?人的背后是易渡桥,她那双笑眼弯起,故作惊讶道,“原来是庄主想要这岐玄剑,相识一场,这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她抬手示意男侍噤声?,笑道,“不知?庄主来此所为何?事?”

    易渡桥与莫寻欢的神?识相连,她回道:“替我的徒弟寻剑。”

    莫寻欢当然不信她的话,拍品的名册又不是提前好几日就?放出来的,谁知?道岐玄剑会出现在这?

    面子上她又不能戳穿,只?道:“原来如?此,那便恭喜庄主喜获岐玄了。”

    易渡桥:“多谢。莫宗主来此又是为何??”

    莫寻欢倒丝毫不避讳,实话实说道:“我有件法器被门人盗走?,有风声?说是在烟云楼,便来碰碰运气。你瞧瞧,可不就?在上头?我的东西也敢要,要我说这销金会当真是有胆色。”

    “是么。”

    天贶将名册递过来,易渡桥由后往前翻看几页,“恭喜宗主失而复得。”

    她这话纯粹是照抄莫寻欢的,奈何?人家听了还得说谢谢,将体面的敷衍诠释得淋漓尽致。

    易渡桥收回神?识,见那岐玄剑被送进了齐瑜的雅间。

    不多时,沉墨印上属于刘凭云的字迹亮起:“多谢师父!这剑好漂亮,可惜我拿不动。不过我再长高些肯定就?能拿动了!”

    易渡桥一板一眼地?回道:“拿不动想来是因你修行不够。”

    过了好一会,刘凭云回道:“徒儿会努力的。”

    像片蔫吧了的菜叶子。

    ……好像说错话了。

    易渡桥眨了眨眼,有些不自在地?将沉墨印放回芥子中。

    芥子里的小荀洛拿着沉墨印玩了片刻,一本正经地?写道:“庄主姐姐说话就?这样,你不要多想。”

    刘凭云也回道:“我知?道。”

    小荀洛又给她画了个怪模怪样的小人,圆滚滚的,像一小截糖葫芦。

    齐瑜见刘凭云拿着沉墨印看了一会又哭又笑的,不由担忧地?摸了摸刘凭云的额头。

    ……当真无事吗。

    直到最后一件拍品被端上台时,张乾还未现身。

    其内容不出所料,正是那些被做了手脚的灵草和仙器。

    黄少爷倒是在崔漱冰面前刷了好一顿脸熟,先是把烟云楼的酒菜小食全点了一遍,再是和崔漱冰攀谈半天,不是拍马屁就?是哄崔漱冰再吃两筷子酒菜,好歹得把救命之?恩报了。

    崔漱冰耳根子软,顺着他?的意思?尝了几筷子便不再动了。

    黄少爷兴致勃勃地?又饮下一盏酒,对旁边的侍者道:“这香不够浓啊,再点些!”

    明明已经添过一回香了。

    崔漱冰望着离他?最远的那间雅间,心下想道,好厉害的鼻子。

    动作一滞。

    ……香?

    崔漱冰状似不经意地?朝那香炉看去,袅袅甜香飘散开来,他?试图运转周身灵力,却?发现经脉遭阻,不得运转半分。

    台下已经有人在叫价,如?果?阻拦不及,这些商品便会随之?流入整个西域的命脉,届时发作后果?不堪设想。

    崔漱冰蓦然看向黄少爷。

    黄少爷丝毫不惧,向他?拱了拱手:“都是给人做事的,崔仙长多担待。”

    “你果?真发现了。”

    就?算经脉被封,崔漱冰说起话来依旧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做起来有何?意义??”

    黄少爷道:“为这天下的凡人讨一个公道。”

    崔漱冰摇头:“愁杀人以吃人为生,想要生灵涂炭,又何?须以苍生为借口。”

    这话听起来不甚顺耳,黄少爷脸上笑意森森:“仙长还是先顾好自己吧。禁仙烟只?要吸入便会被封锁修为,就?算是贵派掌门来了也难逃。同?你联手的岑仙长想来也中招了吧?”

    岑仙长?

    崔漱冰心下疑惑,面前不显:“她与我修的道不同?,如?何?中招。”

    黄少爷得意道:“你们正派修士就?算道心千万,功法也只?不过是一种而已,又如?何?中不得招?”

    崔漱冰恍然大悟,原来这等“禁仙烟”封的并非经脉,而是正道修士中一脉相承的心法。

    他?脸上温和的神?色终于一扫而空,目光深深:“多谢解答。”

    那箱灵草与仙器终于落了价,侍者脸上的笑容掩抑不住,道:“多谢各位赏光。”

    他?侧过身,张乾踱步而出。

    在他?的设想里,崔漱冰与岑小眉如?今已经是两个废人,随便派几个手下都能将他?们俩生擒了关进地?牢,又何?谈妨碍销龙计。

    他?志得意满地?站在台中央,只?等那箱子被送出烟云楼,散入西域各处。

    “且慢。”

    冰凉的女声?打断了张乾的思?绪,易渡桥覆着面纱从雅间中走?出,“那箱东西出不得烟云楼。”

    来了个砸场子的,烟云楼里的人声?当即窸窸窣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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