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灵岚知道?他和张元修的关系,只简短说?了贺敏之的罪行之后,便同贺子铭道?:“贺公子若想?知道?详细的,可以?去张家问张大人。”
说?完,谢灵岚便将贺敏之带走了。贺子铭不敢耽搁,当即便朝张家赶过来。但在来的路上,他隐约听见百姓们?议论,说?不止是他爹,临江知府邵秉文与赵同知也?悉数被抓了,罪名似乎也?与赈灾粮银,以?及李文秀之死有关。
“那个查赈官李文秀不是死在弘安县么?而?且我听说?,他是死于急症。仵作?也?检验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的。为什么突然又?说?,他的死跟我爹他们?有关?”贺子铭站在张元修面前,情绪激动?问。
贺子铭今日来张家,是张元修意料之中?的事。
此时贺子铭既问到这事,张元修便如实道?:“子铭,李文秀是死于毒杀,而?后被人伪装成死于急症的。”
关于案情的种种,按说?不该随意透漏,但贺子铭与他相交多年,张元修便没瞒他。他将自己?所调查到的种种,悉数全告诉了贺子铭。
贺敏之是严父,平日耳提命面要贺子铭好好读书。而?贺子铭自觉不是读书的那块料,是以?平日里基本都是躲着贺敏之走的,所以?关于贺敏之在官场上的种种,他压根就不知情。
他只知道?,他爹与邵秉文走得很近。但邵秉文是jsg临江的知府,他爹一个通判,跟上级走得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贺子铭怎么都没想?到,他素来清正的父亲,竟然会牵扯到贪污赈灾粮银,与参与谋杀查赈官这种事里。
“我不信我爹会做这种事!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贺子铭坚定?的站在贺敏之这边,他向?张元修哀求,“元修,你让我见见我爹成不成?你让我见见我爹,让我亲口?问问他,成不成?”
参与谋杀查赈官一事,贺敏之或许是被牵连的,但贪污赈灾粮银,与逼死李青山一事,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见贺子铭情绪十分激动?,张元修直到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的,遂扭头吩咐:“备马车。”
李文秀是先?帝派来临江的查赈官,名义上已?经属于钦差了。但他被人毒杀在弘安县,而?后以?突发急症报上去。若非李文秀的家人发现端倪,此案便会就此结案。
所以?在张元修与谢灵岚来临江之前,谢沉霜便猜此案牵扯甚广,为了避免他们?过来因人手受牵制,谢沉霜直接给了张元修一道?可以?调动?附近守军的手令。
如今临江府衙的人全被撤下,换成了谢灵岚的人。
临江诸事,本该由张元修裁决,谢灵岚从旁辅助。是以?见张元修带贺子铭来见贺敏之,看守的人当即便放行了。
“谢少卿特地吩咐过了,要将犯官单独关押,就在前面。张大人,您随属下来。”大理寺的人亲自将张元修与贺子铭引过去。
贺敏之并未被上刑,只穿着一身囚衣坐在干草垛子上。
贺子铭一看见贺敏之,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过去,趴在栏杆上,急急叫了声:“爹。”
原本坐在草垛子上,正仰头看着墙壁的贺敏之,听到声音回?头,看见贺子铭时,顿时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说?完之后,贺敏之看见了贺子铭身后的张元修,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张元修瞧见了,他心知他们?父子两人有话要说?,便同贺子铭道?:“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之后,张元修将狱卒也?带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待到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时,贺子铭立刻急不可耐的问:“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说?,你牵扯贪污赈灾粮银,以?及参与谋杀朝廷命官?爹,你告诉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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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真的?”
在贺子铭的心里,贺敏之是严父,但同时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他不信他爹会做这种事。只要他爹说?一声,他是冤枉的,他愿倾尽所有帮他洗清冤屈。
但贺敏之却不说?话。
贺子铭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他不安道?:“爹!你说?话啊!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爹,你说?啊!”说?到最后时,贺子铭的声音里已?染了哭腔。
贺敏之被他这副模样弄的心烦,直接怒声道?:“好!我跟你说?,贪污赈灾粮银,谋杀朝廷命官,这些事都是我做的,你满意了吗?”
“爹!”贺子铭听到这话,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贺敏之。
贺敏之高中?时已?经是而?立之年了,当时贺子铭也?已?经记事了,直到现在,贺子铭都记得,他爹高中?被分配回?临江下属的平安县当县令时,他爹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明明只是个七品的芝麻官,但他爹却是一脸的踌躇满志。他将他抱在膝头,满脸认真同他说?:“子铭,爹一定?会做一个为百姓办实事的好官。”
当初贺敏之的诺言,贺子铭至今都记得。但他不明白,说?的人怎么就忘了呢?
别人怎么看他,贺敏之都无所谓,但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亲儿子用这般眼神看他。
贺敏之满脸戾气道?:“别用这种无知的眼神看我!你当你爹我不想?做个人人称赞的好官?可好官是那么好当的么?在这个人人都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官场里,你若不和光同尘,不上下打点孝敬不识时务,你爹我坟头上的草,只怕都长到一人高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贺子铭站在栏杆外,眼里的光,在贺敏之说?这番话之后,瞬间全熄灭了,只剩下无边的死寂。
张元修等在外面。那日他将祁明乐从山上带回?来之后,祁明乐先?是高热不退,后来一直噩梦连连没醒来,他不放心便一直在守着祁明乐,只抽空让人将谢灵岚请去了西苑,将自己?手中?的账簿交给谢灵岚,让谢灵岚处理这些事。
今日他既过来了,便同看守的狱卒打听了一下。
他们?正说?着话,就见贺子铭摇摇晃晃从牢房的甬道?中?走出来。同来时的急切不同,此时的贺子铭脸色煞白,眼神死寂,看来他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只是那个答案,对贺子铭来说?,似乎太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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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修挥手让狱卒下去,他朝贺子铭过去、刚走近,张元修还没来得及开口?,贺子铭突然蹲下来,嚎啕大哭:“怎么会这样?我爹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张元修与贺子铭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贺子铭对贺敏之的感情,所以?什么都没说?,只默然站在贺子铭身侧,悄然抬手让周围的衙役全退下。
贺子铭这人向?来爱面子,他最不愿让别人看见他这样。
贺子铭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一通之后,才撑着膝盖站起来,眼睛通红看向?张元修:“所以?邵秉文抓弟妹她们?,目的是想?换你手中?可以?给他们?定?罪的账簿?”
刚才见过贺敏之之后,贺子铭出来时,路过了邵秉文的监号。
邵秉文认出他之后,出声讥讽道?:“贺贤侄,你拿张元修当兄弟,连你爹的仕途都不顾了,也?要帮张元修找到祁明乐。可人家张元修拿你当兄弟了么?”
“你什么意思?”贺子铭看向?邵秉文。
邵秉文冷笑道?:“将我与你父亲定?罪的账簿是张元修拿出来的。”
贺子铭除了在读书上没天分之外,在其?他方面都很聪慧。邵秉文这么一说?,他瞬间便明白邵秉文话里的意思。
张元修没看贺子铭的眼睛,但却颔首默认了。
“若张元修真拿你当兄弟,那交账簿的时候,他大可将跟你父亲有关的撕掉。反正李青山已?死,账簿上的明细便只有他知道?,可是张元修没有。贺贤侄,你交错朋友了。”
邵秉文的话,像恶毒的诅咒一般,一遍又?一遍在贺子铭的脑中?重现。逼的贺子铭不得不问:“元修,我们?相识至今十一载,我拿你当兄弟,当至交好友看,你呢?你可曾拿我当兄弟,当至交好友看过?”
若搁在平日里,张元修向?来不屑回?答这种问题。
他这人做事的一贯风格是,说?的永远都没有做来的真诚。但今日贺子铭既然问了,他便答:“有。”
“那你在将这些账簿交给谢灵岚时,可曾看在我的面子上,想?过撕掉关于我爹的那部分?”纵然直到现在,贺子铭还是无法接受,贺敏之变成了现在这样。但贺敏之总归是他的父亲,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他父亲。
如今账簿已?经在谢灵岚的手上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张元修大可说?一句假话骗贺子铭。
可看着眼睛猩红望着他的贺子铭,张元修还是如实道?:“没有。”
贺子铭倏忽间攥紧身侧的拳头。
“我撕与不撕都没什么意义。邵秉文与赵同知皆下狱了,他们?供出贺伯父是迟早的事。而?且贺伯父用李泓溯的长命锁,逼迫李青山自缢这件事,也?已?是人证物证俱在。”
张元修长身玉立站在贺子铭面前,面容冷静同贺子铭分析的十分清楚。从前因为张元修这一点,贺敏之没少说?贺子铭。
说?他们?俩既是至交好友,为什么他不能?学学张元修这般冷静处理事情。理智告诉贺子铭,张元修说?的没错,可他过不去情感上的那一关。
他们?十一载的感情,都不能?让张元修生出一瞬动?容徇私的念头么?
贺子铭当即怒气冲冲转身走人了。但只走了两步,他却又?停下来了。从前那个不可一世的贺家少爷,可以?一言不合就甩脸子走人。
但现在他不是了。
他爹如今是阶下囚,他唯一能?寻求帮忙的人,只有张元修了。
贺子铭攥了攥放在身侧的拳头,转过身,话未说?出口?,膝盖却已?跪了下去:“元修,我……”
在他膝盖挨地的前一瞬,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事到如今,贺子铭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救命的浮板,嗓音沙哑道?:“元修,求求你,你jsg救救我爹。除了你之外,我不知道?该找谁了。”
说?完,贺子铭还要继续下跪时,却被张元修托着胳膊动?弹不得。
张元修脸色肃冷,沉默须臾,问:“你是以?什么立场同我说?这话的?我相识十一年的至交好友?还是单纯的贺家少爷贺子铭?”
他们?相识十一载,张元修这神色和语气,一看就是在生气的边缘,贺子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张元修继续道?:“若是与我相识十一载的至交好友,你便不该跪我。若只是单纯的贺家少爷贺子铭,即便你跪了,我也?不会帮你。”
话音落下那一瞬,张元修松开了贺子铭的胳膊,他将选择权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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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贺子铭手上。
贺子铭怔了一瞬间,眼眶瞬间泛起热意,这才颤巍巍站了起来。张元修看了他一眼,这才抬脚朝外走。
张元修离开之后,祁明乐用过饭又?喝了药,便坐在廊下看院中?的灼灼的榴花。
昨日是端午节,但她昏睡着没醒,再加上张家还有三个病人,听说?这个端午节过的十分潦草。
祁明乐用蒲扇挡住脸,坐在廊下的藤椅上晃荡着,心里在想?张元修那边。
刚才张元修去前厅没一会儿,便遣了下人来说?,他要出门一趟,让祁明乐用过饭后记得喝药。刚才祁明乐已?经从侍女口?中?知道?了,临江外面已?经变天了这事。
不消说?,贺子铭刚才来找张元修,定?然是为了他爹的事!
祁明乐正想?的出神时,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隐约还夹杂着宁宁的说?话声。祁明乐移开蒲扇,就见张元煦的夫人带着宁宁从外面进来了。
“婶娘。”宁宁小跑着过来,扑进了祁明乐的怀里。
张元煦的夫人摇着团扇,跟在后面笑着嗔道?:“你慢些,你婶娘如今身子还没好全呢?”
“无碍的。”祁明乐笑笑,一面搂着宁宁,一面招呼侍女给她们?母女上茶。
张元煦的夫人柔和笑道?:“快别忙了,你这刚醒来,身子还虚着呢!赶紧先?坐下歇一歇。”
“大嫂放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宁宁窝在祁明乐怀中?吃果子,听到这话,她懵懂抬眸看向?祁明乐:“婶娘,你明明看起来比姑姑严重多了,怎么你都好了,姑姑还出不了屋子呀?”
“宁宁。”张元煦的夫人轻声斥责。
宁宁茫然睁大眼睛,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祁明乐却不在意,她笑着同宁宁解释:“那是因为婶娘得的是风寒,睡一觉就好了。而?你姑姑是扭伤了脚,得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好的。”
张元煦的夫人见状,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她们?母女过来没一会儿,张大夫人那边也?派人过来探望祁明乐了。祁明乐留那姑姑吃了碗茶之后,那姑姑便离开了。
想?着祁明乐刚醒,身体尚未恢复,张元煦的夫人陪她说?了会儿话之后,便带着宁宁离开了。她们?离开之后,祁明乐又?回?房睡了一觉,等她醒来时,外面已?是红霞漫天,恰好张元修也?回?来了。
一看见张元修,祁明乐便急急问贺家的事。
张元修同祁明乐说?了,祁明乐听完也?是唏嘘不已?。她虽没见过贺敏之,但像贺子铭那样的性子,怎么会有个贪墨的父亲呢?
“贺伯父从前是一个很清正的人。后来大抵是在官场上待久了,便失了本心了吧。”说?完这话之后,张元修便打算去净室沐浴了。
小皇帝与谢沉霜点张元修来调查临江赈灾银贪污案,前几日因着祁明乐昏睡未醒的缘故,谢灵岚才帮忙处理。在听说?祁明乐醒了之后,第二天一早,谢灵岚便将所有的事全还给张元修了。
是以?之后张元修便整日忙的脚不沾地。
这一日他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回?府时天已?经黑了。正欲穿过花园往西苑行去时,廊下走出来一个人,柔柔叫了声:“二表哥。”
是柳如絮。
她知道?,张元修一般都这个时辰回?府,是以?今夜故意在这里等他。
张元修应了一声,神色寡淡道?:“夜里风大,你身体未愈,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说?完,张元修便欲抬步走人,却又?被柳如絮叫住。
“二表哥,有一事如絮至今都不明白,还请二表哥给如絮一个答案。”
张元修只得转过身:“你说?。”
“当年姑姑提及我们?二人婚事时,二表哥婉拒的原因是什么?”这件事,柳如絮一直如鲠在喉。
她与张元修青梅竹马长大,小的时候,张元修一直对她照顾有加。那时候,长辈们?打趣,说?让等他们?长大了,让张元修娶她做夫人,张元修也?并未拒绝。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元修突然就对她疏远了。
柳如絮自省了许久,也?没想?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让张元修突然就对自己?疏远了。如今在放下张元修之前,她想?要个答案。
明白
张元修怔了一下, 他没想到,柳如絮要问的竟然是这件事。
但?如今他已娶妻,他觉得, 此事已经没有什么再提的必要了,遂道:“如絮,时过境迁了, 何必执着?”
“于二表哥来说是执着,但?于如絮来说, 如絮想为自己多年的痴念,求一个解脱。”
柳如絮在张元修面前,一贯都是娇娇怯怯的。这是她第?一次,这?般直视张元修的目光, 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他们自幼青梅竹马长大?, 这?些年, 她对张元修的倾慕,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不信张元修不知道她的心思。
既然柳如絮这?般说了,张元修便也没再?隐瞒,他道:“六年前的夏日,你与云葶在水塘旁玩耍时,突然蹿出来一条蛇。”
柳如絮记得这?事。
那年她十岁,当时天气炎热, 张元修在水榭里看书,她与张云葶就坐在水塘旁, 边聊天边剥莲蓬吃。张云葶的注意力全在莲蓬上, 而她与张云葶说话的间?隙,会时不时看向旁边正在温书的张元修。
在一次柳如絮偷看完张元修之后, 再?转过身时,就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条蛇,此刻正盘踞在张云葶身后的假山上。
当时的柳如絮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姑娘,骤然看见?一条蛇,她惊叫一声?,当即便头也不回的朝张元修所在的方向奔去。
而张云葶懵懵懂懂抬眸,就与垂下来的蛇对视了。
那蛇先前似乎没有伤人之意,可因柳如絮这?一声?尖叫,它?蓦的同假山上摔下来,掉在了张云葶身上。
人受惊会条件反射性反击,蛇也一样。
那蛇当时便腾起来,张开?嘴便朝张云葶咬去。幸亏张元修来的及时,一把?将那蛇抓住。
但?那蛇没咬到张云葶,却扭头在张元修的手背上咬了一口。张元修下意识松手,那蛇立刻仓惶逃走了。
后来,很快侍女小厮们便赶过来。
那蛇毒性不强,兼之府上一直有大?夫在,所以张元修的身体没有大?碍。但?只有七岁的张云葶,被?吓了这?么一遭之后,却生了一场大?病。
张云葶痴痴呆呆了大?半年,张家上下寻医问药,求神拜佛所有法子都用遍了,才将张云葶医治好。
那事发生之后,柳如絮也十分懊悔,自己当时不该丢下张云葶,独自跑开?的。
张云葶痴痴呆呆那半年里,她日日去看张云葶,变着花样给张云葶带好吃的。后来张云葶痊愈之后,也并未再?怪罪她,仍亲亲热热喊她如絮姐姐。
所以柳如絮怎么都没想到,张元修竟然是因为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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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才不愿娶她的。
她脸色煞白,踉跄着退后了两步,幸的身后的婢女扶住她,才没让她摔倒。那婢女从小就在柳如絮身边服侍,关于此事的种种,她亦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刻听到张元修这?般说,那侍女忍不住开?口:“二公子,当年那事,云葶小姐早已经原谅我家小姐了。”
“绿茉,住嘴!”柳如絮颤声?呵斥。
绿茉顿时不敢再?说话了,但?她先前那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张云葶这?个当事人都已经原谅柳如絮了,张元修何苦还?要揪着这?件事不放。
是啊!按照张元修的性子,若张云葶原谅她了,那张元修不可能会再?揪着此事不放。
电光火石间?,柳如絮想到了一种可能。她蓦的抬首望着张元修,声?色发颤问:“云葶,云葶不记得那件事了?”
后来张云葶然清醒了,但?张元修特地嘱咐过,让所有人都不能再?提此事,怕再?刺激到张云葶。那时柳如絮信以为真了,再?加上后来张云葶对她一如既往,她便以为张云葶真的原谅她了,就没往张云葶忘了这?件事上想。
今日张元修这?般说,柳如絮才jsg想起这?般可能。
张元修轻轻颔首:“当时许多大?夫都说,云葶是惊吓过度,以至于迷失了心窍。后来不知是喝了太多药的缘故,还?是时间?久了的缘故,云葶突然就恢复神智了。但?很快,我就发现她已经不记得这?事了,我不想让这?件事再?刺激到她,便下令让所有人都不得再?提起此事。”
原来如此!难怪那件事发生之后,西苑上下都对她颇有微辞许久,但?张云葶恢复神智后,却没有半分责怪她的意思,甚至如从前一般与她交好。
原来她不是原谅她了,而是她忘了那件让她害怕的事。
今夜若非柳如絮主动提起,张元修本已不打算让此事再?见?天日。但?如今这?事既说出来了,张元修索性便直接与柳如絮说开?了。
“当时大?伯母提到婚事后,我娘曾来问我过我的意见?,我当时也很认真的考虑过这?件事。你我自幼相识,皆熟悉彼此的秉性,我娘又是看着你长大?的,云葶他们兄妹俩素来与你交好。我若娶了你,日后后宅定然会十分和睦。”
听到张云葶是因为忘记了那段记忆,才会对自己一如既往时,柳如絮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已是羞愤难当。她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正欲伤心离开?时,却不想张元修竟然会说这?一番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柳如絮遂又停下脚步,转过头泪眼婆娑等着张元修的下文?。
“人遇见?危险时逃开?是本能,再?加上那时你只有十岁,我不怪你。所以在我娘提到这?桩婚事时,我当时原本是准备应允的。”
柳如絮倏忽攥紧帕子:“那后来,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了?”
“我在去我娘院子的路上遇见?了一条蛇。”
接下来的话,张元修没有再?说,但?柳如絮却已经懂了。张元修不怪她,但?在遇见?蛇的那一瞬间?,他却突然发现,这?件事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他不怪她,但?心里会有个疙瘩。所以那一瞬间?,张元修便决定婉拒这?桩婚事了,他没办法在察觉到,自己对此事仍心存芥蒂的情况下,为图后宅和睦而娶柳如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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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对他,对柳如絮都不公平。
“哗啦——”
夜风拂过树枝,发出一声?轻响。
站在月色下的张元修突然扯唇笑了一下,他的神色也一瞬变得温柔起来,他望着树上的花枝,轻声?道:“我这?辈子只娶妻不纳妾,我的夫人是与我白首相携之人,我会敬她爱她护她,不会对心生任何芥蒂。”
而十岁那年的那条蛇,便已让柳如絮丧失了做他夫人的机会。
柳如絮记得,当年她来张家不久,张元修的父亲便突然亡故了。她亲眼看着从前那个骄纵恣意的二表哥,一瞬长成了能庇佑西苑的小大?人。
这?些年,张元修收敛心性,一心扑在读书上,除了苏沁兰母子三人之外,他对什么都看得很淡。
所以她便投其所好,与苏沁兰和张云葶兄妹俩打好关系,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却不想最终自己也败在了这?个上面。
如今既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柳如絮便也没再?多逗留,她冲张元修行了个万福礼,便带着侍女步履虚浮离开?了。
待柳如絮的身影消失在长廊那头之后,张元修才侧头,淡淡道:“出来吧。”
奉墨与洗砚立刻转头,就见?祁明乐从树后走出来。奉墨与洗砚顿时被?吓了一大?跳,奉墨口直心快便道:“少夫人,您怎么在哪里?”
所以刚才他们公子和柳小姐那些话,他们少夫人全都听见?了?奉墨已经下意识开?始为张元修紧张起来了。
但?张元修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噙笑望着祁明乐。
祁明乐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来,见?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她立刻解释:“是我先来的。”言下之意,不是她有意偷听的,而是他们送到她面前让她听的。
主子之间?的事,不是他们下人该听的。洗砚见?状,立刻识趣的将奉墨拉走。
张元修听到这?话,轻轻哦了一声?,然后不置可否笑了笑。
祁明乐顿时有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她心里莫名?觉得憋屈的紧。他们两人一同往院子的方向走,祁明乐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她扭头,凶巴巴道:“喂,张元修,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夫人想听什么?”张元修唇畔噙笑,侧眸望向祁明乐。
祁明乐:“……”
该听到的,她刚才都已经听到了。但?这?个时候,她莫名?的就想让张元修再?说点什么。可张元修一句话瞬间?让她无言以对。
祁明乐憋来憋去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索性直接没好气道:“没什么,回去睡觉。”
说完,祁明乐当即便要快步朝前走,却不想刚走了一步,张元修突然一把?攥住她的胳膊。
“你干什么?!”祁明乐立刻没好气瞪过去。她试图想甩开?张元修,但?张元修非但?没松手,反倒又握紧了几分。
月夜下,张元修望着她,眸光含笑,但?声?色里却全是笃定:“明乐,你在吃醋。”
“哈?!”祁明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冷笑一声?,“吃醋?!我这?人什么都吃,唯独不喜欢吃酸的。”
说完,祁明乐再?度试图甩开?张元修。但?张元修不松手。
“张元修,你……”祁明乐刚开?口,却被?张元修抢了先,“明乐,我们开?诚布公谈一谈。”
祁明乐挣扎的动作一顿,她拧眉看向张元修,硬邦邦道:“谈什么?”
“谈谈我们之间?。”临江的这?边事,已经处理?的七七八八了,他们不日便要返回上京。在回上京之前,张元修没忘记,这?次他带祁明乐来临江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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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祁明乐不觉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
“明乐,我们成婚已经有半年了,你觉得我这?人如何?可能做你的夫君?”张元修直接单刀直入的问。
祁明乐听到这?话,立刻扔给张元修一个‘你脑子坏掉了’的表情:“我要是说不能,你打算怎么办?”
正准备要诉说情意的张元修:“!”
“有话你就直说,别?婆婆妈妈的。”祁明乐这?人性子直,向来是有什么就说什么说的性子,她最讨厌人跟她打哑谜了。
张元修见?祁明乐的表情已经明显不耐烦了,只得道:“明乐,我想跟你做真夫妻。”
“合着我们现在是假夫妻?!”
张元修:“……”
祁明乐再?度扔给张元修一个“你脑子坏掉了”的表情,她甩开?张元修的手,没好气道:“时辰不早了,赶紧洗洗睡吧。真是的,我都不知道,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说完,祁明乐径自掀帘进房中去了,只留下张元修一个人站在廊下有口难言。
张元修觉得,他已经说的够直接了,但?奈何祁明乐完全理?解不到。到最后,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反倒将祁明乐惹生气了。
张元修无语扶额:在祁明乐之前,他并无心仪之人,素日里也都是柳如絮追着他,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女子谈论男女之事。
可他们已经成婚半年了,这?事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可偏偏祁明乐那边又是一副不开?窍的模样,他一开?口,她就能给他歪到爪哇国去。张元修十分头大?: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说,祁明乐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张元修在廊下冷静了一会儿才进去。
内间?只零星留了两盏灯,床边的纱幔放下了,床边凌乱扔着两只鞋,显然祁明乐已经躺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张元修只得道:“我去沐浴。”
祁明乐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想搭理?他,一直没出声?。
待张元修沐浴过后再?出来时,房中还?是老样子。他将灯熄的只留了一盏之后,走到床边将祁明乐的鞋摆好,而后掀开?床幔,就见?祁明乐面朝里躺着。
不知祁明乐是睡着了,还?是不想搭理?他,但?不论哪一种,显然今夜已经不是再?说那些话的好时机了。张元修只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躺在祁明乐身侧,轻声?道:“睡吧。”
祁明乐依旧没出声?。
说来也是见?鬼了,平日倒头就睡的人,今晚躺下之后,却莫名?睡不着了。
祁明乐维持着一个姿势躺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睡不着的原因是张元修。再?深究一下,她发现她睡不着是因为,张元修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反正睡不着,祁明乐索性便将张元修那番话在脑子里捋了一遍。捋到最后,祁明乐像被?人打通了任督jsg二脉一样,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张元修那番话想表达什么了。
祁明乐顿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伸手去推身边的张元修:“喂,张元修,别?睡了,醒醒!醒醒!”
“嗯?”张元修睡眼惺忪睁开?眼,朝祁明乐看过来,“怎么了?”
祁明乐披散着头发,目光幽幽望着他:“你是不是想跟我圆房?”
得偿
张元修刚醒来时, 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茫然啊了声。
“啊什么啊?你就说是不是!”祁明乐瞪着?张元修,没好气?的又推了他一把。
这下张元修是彻底清醒了, 虽然他不知道,祁明乐是怎么想明白的。但祁明乐既然好不容易想明白了,他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张元修点头:“是。”
祁明乐立刻丢给他一个白眼:“你想圆房几个字是烫嘴吗?你还兜兜绕绕搞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张元修:“……”
这几个字倒是不烫嘴,但是他也不好直说吧。
张元修在?某些时候极为含蓄。而祁明乐恰恰与他相反, 祁明乐向来都是简单粗暴——
她的想法很简单,他们既然是夫妻,那圆房也是夫妻的义务之一。
之前?是张元修没表露那方面的意?愿,她也不好说什么。如今张元修既然有?这个意?思, 而她也不抗拒, 那就圆吧。
张元修正要起身时, 却被祁明乐一把推下去:“你躺着?。”
然后在?张元修还没反应过来时,祁明乐突然坐到了他身上,就开始低头开始去解他的衣带。
张元修:“???”
“明乐,你等、等一下!”张元修忙摁住祁明乐乱动的手。
祁明乐居高临下看他:“怎么?你又不想圆房了?”
“不是。”只是圆房不是像他们这样。但见祁明乐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张元修只得松开手,深吸一口气?重?新?躺下,然后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祁明乐这才丢给张元修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然后继续埋头去解张元修的衣带。但她一个不小心, 直接把衣带给打成死结了。
时刻注视着?祁明乐一举一动的张元修:“……”
祁明乐沉默须臾之后,直接一把将衣带拽断了。但衣带拽断之后, 祁明乐突然又停下来了, 接下来该怎么来着??
从前?在?军中时,祁明乐没少听人讲荤段子。但听说跟实?践起来, 却是两码事。而且将张元修的衣带解开之后,祁明乐突然想起来一个致命的问题——
军中那帮人说的,跟她成婚前?夜,祁二夫人跟她说的完全是南辕北辙。
当时祁二夫人只含糊不清说,新?婚当晚,新?郎官无论?对她做什么,她只要受着?就好了,千万不能?反击还手,过了那一遭就好了。
见祁明乐半天没动作,张元修抬眸,就见祁明乐皱眉坐着?,似乎在?思索什么。
张元修忍不住叫了声:“明乐?”
“干什么?”祁明乐没好气?应了一声,脑子里却在?飞速的想:接下来该干什么来着?!
祁二夫人说完那番话之后,又悄悄塞给了她一本小册子,叮嘱道:“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看看这册子。”
但成婚那几天,祁明乐像个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一般,要学这个要弄那个,甫一得空她就只想摊着?睡觉,哪里有?空再去看那种东西?。她当着?祁二夫人的面答应的好好的,说自己等会儿就看,结果转头就将那本子压箱底了。
到现在?,祁明乐终于理解到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只有?一盏孤灯散发着?微弱的亮光。
祁明乐皱眉坐了片刻,还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但为维持住她的面子,她当即信口胡诌道:“今晚不是满月,不适合圆房,改天晚上再说吧。”这房还是等她看过小册子再圆吧。
张元修竭力克制着?,才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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