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披风。
是条深色的、颇厚实的长披风。祁韵看见才想起来,是自己那时候闺阁怀春,偷偷为乔鹤年做的。
出嫁的时候带着小心思把它藏进了箱笼里,一起带进乔家, 本想送给乔鹤年一诉衷情的。
可新婚当夜就被乔鹤年说了没规矩、寒酸, 这条披风根本就没能拿出手。
祁韵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它拿出来抖了抖,拎起来看。
现在他嫁进乔家半年了, 眼界高了,再看这件披风, 确实十分寒酸。不是那等波光粼粼的上等锦缎,也没有巧夺天工的精细暗绣,没有点缀珍珠、没有金线锁边,只是一件平平无奇的、深色的厚披风,唯一的优点大概是还算保暖。
“怎么,还没穿好?”乔松年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
祁韵道:“穿好了。”
他抱着这条深色披风出去:“喏,这条给你穿。”
乔松年以为是他借自己一条暂且挡风,接过来穿上才发现长度堪堪盖住鞋面,正是自己的尺码,祁韵的披风可没有这么长。
他有点儿惊喜:“这是给我做的?”
祁韵:“不是多好的东西,你要是能穿,就拿去穿。”
乔松年冲他笑:“那就多谢嫂嫂了。”
他一步过来,揽住祁韵的腰,带着他翻出了窗户。
祁韵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一轻一重,人就到了屋顶。
屋外的冷空气扑面而来,迅速席卷全身,他不由打了个哆嗦,连忙裹紧身上的披风。
乔松年扶着他站稳:“冷么?”
祁韵一开口,呼呼地吹白气:“脖子冷。”
乔松年便伸出一手,把他披风上带的兜帽给他扣在头上。
这下挡住了往脖子里灌的冷风,祁韵便觉得暖和多了,说:“夜里风真大。挡住风就暖和了。”
乔松年扶着他慢慢坐下,而后自己轻巧地换到了当风口,给他挡住了夜风。
“宜州的风还算好的,毕竟是江南。一年到头最冷的时候,也只下一点儿薄雪。”他挨着祁韵坐着,“过了东江往北走,冬天那才叫冷呢。”
祁韵裹在兜帽里,露出半张脸看着他:“你去过东江北边?”
乔松年:“去过京城。京城再往北就叫岭北,岭北的最北边有条乌拉木河,穿过那条河,就是金人的地盘了。我到过的最北处,就是乌拉木河。”
祁韵露出了向往和羡慕的神情。
东南藩地四十州,全在东江以南。出了藩地要往北走几百里,才到东江,越过东江再往北,才叫中原。
京城在中原的北端,离藩地有千里之遥。这么远的距离,坐马车得走一个月,即使从通南大运河走,也得十几二十天,祁韵可是一辈子都不敢想的,更别说去什么岭北、乌拉木河了。
他抱着膝盖,无知地问:“那边的冬天很冷吗?”
乔松年望着夜空的一轮弯月:“很冷。尤其是到了岭北,十月就开始下大雪,有一次我们的商队碰上大雪封山,路被雪盖住了,差点儿困死在山里。”
祁韵连忙问:“那次后来怎么样?”
乔松年笑了笑:“碰上了当地的樵夫,把我们带出去了。”
祁韵松了一口气,不由道:“你们这天南地北地跑,可真危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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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松年:“那会儿可不像现在。那会儿我年纪还小,祖父也还在,为了在宜州立足,祖父和父亲削尖了脑袋想破了头,但凡有生意做的地方,他们都去探过。”
“外头都说我十四岁开始跟着父亲做生意,其实不然。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父亲到处跑了,父亲跟人谈生意喝酒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玩,耳濡目染,这才学会了做生意。”
祁韵道:“这也得是你聪明,又知道上进。没有这个脑子呀,耳濡目染也没用。”
他想了想,又问:“鹤年也和你一块儿么?”
乔松年顿了顿,点点头:“对,我们总是一块儿。”
他略过关于乔鹤年的事,继续说:“岭北那地方很冷,但那么大的一片草原,也住了不少牧民,有人就有生意,我们把江南的茶、瓷器、丝绸运过去卖,十分走俏。”
祁韵就睁着大眼睛听着:“他们那儿没有茶么?”
乔松年摇摇头:“没有。而且他们只要粗茶,这在江南贱卖的茶,到他们那里销路很好。”
“不过,最赚钱的还是盐。但是岭北的盐引由岭北总督签发,我们那时候只是江南的小商人,寻不到门路,没有盐引便做不了这生意。”
说起这个,祁韵便想到乔鹤年拿下海盐专营的事,说:“现在可有盐引了罢?鹤年都拿到海盐专营了呢。”
“当然。”乔松年笑了笑,“东南藩地的盐引,老早就拿到了。但盐引只是运销文书,大大小小的盐贩子都有,海盐专营可同这个不一样。”
祁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见他不怎么能听懂,乔松年便不多讲,又说起在岭北的趣事:“岭北的冬天,风跟刀子似的,往你脸上割,都感觉要割出血来。雪也下得大,一下就是一整晚,早上起来,连出帐篷都难,雪从帐篷顶滑下来,堆在帐篷边上,把门口给掩死了。”
“那会儿我年纪小,每天都被父亲裹得严严实实,那儿的雪又深,大人走路都得没过膝盖,我跟在大人后头走,只能看见我一个脑袋两条胳膊。”
祁韵想到那画面,扑哧一笑。
乔松年把他逗笑了,自己跟着他笑:“但是雪下得大,也有意思,打雪仗好玩。还有湖面上、河面上,全结冰了,那儿的小孩就会做小木车,让狗拉着在冰上跑,那可是我在江南没玩过的东西。”
祁韵别说玩过,连见都没见过,说:“你们在冰上跑,冰不会碎么?”
他只见过家里的小水塘结冰,小时候顽皮去踩,脚一踏上去冰就碎了,差点给他跌进塘里。
乔松年道:“那河上结的冰厚得很,别说是小孩在上面跑了,就是马车拉着货在上面跑都没事。”
祁韵发出了惊叹的“哇 ”。
那该是怎么一番景象?
祁韵没法想象。
“我还没出过宜州呢。”他说。
云县也在宜州的辖域内,他小时候就在云县那一小片地方长大,到现在,出过的最远的一趟门,就是从云县嫁到宜州城里来。
乔松年道:“等翻过年去,兄长很快就要去台州忙盐场的事了,到时候你便能去台州看看。那儿比宜州热一些,但是夏天风浪大。”
祁韵点点头。
乔松年便又说起出海的事:“后来我长大了一些,觉得父亲这么广撒网地做生意,虽然有赚头,但是太辛苦,不如选一行做到一家独大,一劳永逸。”
“所以,我就要了银子组建商队,打造船只,疏通关系拿到了航运文书,从台州出海……”
他慢慢回忆起最辛苦的那几年,在海上,时刻面临着变幻莫测的风浪和未知的危险,淡水的紧缺、食物的单一,有人得了败血症……
说着说着,肩头一沉。
乔松年一顿,话音戛然而止。
他微微转头,垂眸看了看肩上。
祁韵睡着了,无意识地靠在他的肩膀,兜帽下露出白皙的半张脸,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象牙一般瓷质的冷白色。
乔松年垂眸看了许久许久。
祁韵醒着的时候,他没法这么肆无忌惮地看他。
可即便是在他睡着的时候,这样贪婪的注视,依然会令乔松年不由自主生出几分心虚。
他心底里知道,不该这么看他。
可是他忍不住。
像他这样的存在,一辈子都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无法拥有一个正常的、温馨的家庭,无法成为那万家灯火中的一盏。
也许现在祁韵靠在他肩头熟睡的这一刻,就是他离那些平凡温馨的万家灯火最近的时刻了。
祁韵睡了又黑又沉的一觉。
第二日醒来时,已到了晌午,他穿着入睡的薄纱衣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脚下还踩着尚余一丝温暖的汤婆子。
一切都和之前的每个早晨一模一样,他几乎以为昨晚和松年偷偷跑去屋顶看星星是他做的一个梦。
不过,就在他撑起身子坐起来时,却看见枕边搁着一个小玩意儿。
一串珍珠
手钏。
珠子不大,串得也粗糙,也许是松年自己串的。
祁韵笑了笑,将它收了起来,朗声叫丫鬟进来伺候梳洗。
下人们鱼贯而入,伺候他漱口洗脸,为他换上今日的新衣,又给他梳好发髻。
赵婆婆在旁禀报:“少夫人,新冬衣已做好了,今早送了过来,待会儿给您过目。”
祁韵点了点头。
翠兰在床尾收拾他昨夜换下来的衣裳,冬日的衣裳厚,她用力抖了抖,只听叮当一声。
“什么东西掉了?”她疑惑地追去捡起来,登时一声惊呼,“少夫人,是夜明珠!”
坐在妆台前的祁韵猛地转过头,一眼看见了翠兰手里那颗发着幽幽蓝光的夜明珠。
第95章 宝珠5
那一瞬间, 祁韵的心都停跳了。
昨日怎么找都找不着的夜明珠,怎么会在他的衣裳里?
他分明没有拿,也当场翻看了衣袖, 怎么还会在他的衣裳里?
乔鹤年会怎么想?
他那么信任自己,自己却从衣裳里拿出了夜明珠,他会怎么想?
想到乔鹤年昨日一脚将阿顺踹得吐出血, 想到他昨夜忙得一夜未归,祁韵几乎下意识地发起抖来。
他明明没有拿,他真的没有拿……
不、不!这会儿该想的不是这些!今日就是王府给的最后期限, 他该赶紧把它送去给乔鹤年!
祁韵腾的站起身,道:“备马车!”
他将夜明珠好好揣在荷包里, 紧紧攥在手中,一路叫车夫快些再快些,好不容易赶到万宝楼,一进门便叫来伙计:“乔鹤年呢?”
伙计见他急得直呼少东家的名字, 连忙道:“少夫人,少东家不在,好像今早出门去了。”
祁韵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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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副不清楚的样子,急道:“何叔呢?立刻叫何叔来见我。”
伙计不敢怠慢,飞快跑了下去,不一会儿, 就拉着何叔小跑过来。
“少夫人早。”何叔道, “您找老奴……”
祁韵打断他:“鹤年呢?”
何叔一顿,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跟前:“大少爷昨夜不知所踪, 今日一大早回来,带着东西已出发去城外的王府了。”
祁韵心中咯噔一声, 也压低声音:“他凑出来了?”
何叔摇摇头:“换了一批次些的,恐怕世子殿下不满意,所以他亲自去送。”
祁韵一听,登时急得不得了,要是乔鹤年已将那批次一些的夜明珠送出去,惹了世子殿下不高兴,那他们后面再送上这批最好的,也没用了!
他赶紧问:“昨日那剩下的十五颗,还在楼里么?”
何叔道:“大少爷都带着呢。想着随机应变,实在不行,同世子殿下实话实说,让殿下挑。”
祁韵闻言,来不及多说,拉住他便往马车走:“你跟我一块去追他。”
何叔一愣,不明就里,但看祁韵那么着急,也只好跟着他上了马车,叫车夫往南城门追。
“少夫人,您这么着急去追大少爷做什么?”何叔在内间坐稳,才问。
祁韵从袖里掏出一个小荷包,拉开给他一看。
幽蓝的光芒洒出来,何叔的眼睛立刻瞪大了:“这、这……”
祁韵道:“何叔,你是乔家的老人,一辈子忠心耿耿,我跟你实话实说,我昨日确实没有拿,我根本不知道这珠子为什么会在我衣裳里。”
何叔愣愣的,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祁韵:“我要是怕鹤年知道、怕他误会我,我就偷偷把它藏起来了。可要是因此耽误了鹤年的大事,我会愧疚一辈子,所以,我宁可他误会我、怪我。”
何叔忙说:“少夫人多虑了,大少爷不会那么想,您绝不会干出害他的事来,这定是阿顺那狗东西做的。”
“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颗珠子送到大少爷手里,不然说什么都没用。”说着,他也没心思宽慰祁韵了,转向外头:“车夫,再快些!再快些!”
看他这么着急,祁韵也更急了:“鹤年走了多久了?”
何叔道:“今日早上回来,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些东西,听阿影说阿顺什么都不招,十根手指头都剁掉七根了,大少爷就讲那今日审不出来了,他先去王府,去得早些,给殿下留的时间也多些。”
他回想一番:“而后还收拾了一番东西,正式出发,是半个多时辰以前。”
半个多时辰!
万宝楼本来就靠近城南,那这会儿乔鹤年都该出了城了!
而出城之后,一路平坦,路上车马少,走得可比城里快多了!
祁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那阿影呢?”
“阿影一向跟着大少爷,寸步不离的。”
“还有没有其他侍卫,能快马加鞭追上去的?”
何叔叹一口气:“今日送这么重要的宝物,大少爷把所有侍卫都带上了。”
而除了这些卖身契握在乔家手里的侍卫,其他人就算有这个本事追上去,祁韵也不敢将如此贵重的夜明珠就此托付。
他只能不停催促车夫,急得额上都冒了一层汗。
好不容易出了城,马车的速度快起来,颠得祁韵坐都坐不稳,但他还是紧紧攥着那颗夜明珠,叫车夫使劲催马。
终于,外间的丫鬟叫起来:“少夫人,前面好像是大少爷的马车!”
祁韵立刻起身,不顾颠簸的马车,冲到外间,掀开了门帘。
前方远处正有一驾马车走着,周围还重重护卫着一圈骑马侍卫,他眼尖地看清了领头的那人,正是阿影!
祁韵立刻大叫:“乔鹤年!乔鹤年!”
车夫也赶紧催马,奋力往前追。
祁韵顾不上仪态,一手扶着颠簸的车壁,一手紧紧攥着袖中的夜明珠,一路大喊:“乔鹤年!停下!停下!”
前面的阿影终于听见了后头的动静,转头看了一眼,连忙勒住马。
“大少爷,少夫人在后头追。”
车中的乔鹤年一愣,道:“停车。”
他推开车窗,往后一看。
后头果然追着一驾马车,祁韵半个身子都探出门帘来了,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叫他停下。
乔鹤年心中一动,连忙下了车。
祁韵总算追到近前,车夫勒住马儿,他差点一个倒仰摔进马车里,幸好被外间的两个丫鬟扶住。
乔鹤年连忙走到近前:“阿韵,没事罢?”
马车门帘被一把掀开,祁韵衣裳微乱,头发也被迎面的风吹得乱七八糟,但他顾不上整理仪容,一下子跳下了马车。
乔鹤年被他吓了一跳,伸手扶住他:“别着急。”
可下一刻,他扶着他的手就被拉住,手心里被塞进一个小荷包。
乔鹤年一愣,轻轻一捏,里头正是一颗杏儿大小的珠子。
祁韵鬓发蓬乱,喘着气:“给你。你、你好去交差。”
乔鹤年怔怔地望着他。
祁韵这会儿可说得上是形容狼狈,方才摔了一下衣裳被丫鬟扯乱了,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头上连根簪子都没来得及戴,额上还出了一层细汗,粘住了几缕鬓发。
可是,他这样狼狈,是因为着急,是为他着急。
乔鹤年握紧了手中的小荷包。
祁韵见他好半晌仍愣愣地望着自己,就轻轻推了他一把:“还愣着做什么,快去。”
乔鹤年却没有动。
他伸出手来,将祁韵乱蓬蓬的鬓发捋顺了,别到耳后:“头发都乱了。”
祁韵这才想到自己现在该十分狼狈,连忙伸手理了理发丝,又整整衣裳。
乔鹤年微微一笑,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到车上去。”
祁韵一愣,道:“我回我车上就好了,你还有事呢,我和何叔先回去。”
乔鹤年直接开口:“何叔,你坐马车回去,叫少夫人的车驾在万宝楼等着。”
何叔忙道:“是。”
乔鹤年就拉着祁韵上了自己的马车,一上来,祁韵便催促:“快,快把珠子放进去。”
马车正中的矮几上就放着几个黑檀木盒,乔鹤年的软椅上还放着一个。
他将软椅上那个木盒打开,里头正是昨日的十五颗夜明珠,加上祁韵送来的这颗,整整齐齐十六颗,光彩夺目。
祁韵凑在他身边,数了一遍,又数了第二遍,才终于松下一口气,道:“你快关上,上锁。”
乔鹤年笑道:“好。”
他将木盒盖上,锁好,把它放在了矮几上,换走了矮几上的另一个木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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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盒里就是
你新凑出来的十六颗?”祁韵放松下来,一边理着头发,一边问。
乔鹤年点点头,打开盒子给他看。
这十六颗的个头就要小了一圈,细看大小也并不十分一致,发出的光芒有些黯淡,只是颜色是相近的。
这样的品相,在阅宝无数的世子殿下眼里,恐怕就不值十万两银了。
祁韵拍拍胸口:“幸好、幸好。”
乔鹤年亲自给他整理了头发和衣裳,又从矮几底下拖出个木箱,打开箱子直接挑了一支海珠金簪,给他簪在了发髻里。
祁韵吓了一跳:“这不是要献给殿下的东西么?”
乔鹤年揽着他:“本来是要给殿下的赔礼,现在不用赔了。”
祁韵这才放心,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这就给我了?”
乔鹤年:“这一箱都给你了。多亏你帮我找回来这颗珠子。”
祁韵嘿嘿一笑:“那倒不用,我也戴不过来,就要这一支罢。”
乔鹤年合上箱子,同他一块儿坐在软椅上:“你从哪儿找到的?”
祁韵的笑僵在了脸上。
乔鹤年的神情看起来并不在意,甚至还伸手揽着他:“在你衣裳里?”
祁韵的脸色白了:“……我没有拿。”
乔鹤年点点头:“我知道你没有拿。”
祁韵不知道他这话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还是他真的毫不在意,忐忑不安地瞅着他。
乔鹤年:“这么想来,应当就是阿顺昨日放在你身上的,只是没想到他的手法这么灵,我以为最多也就是藏在衣袖里,翻过衣袖没有,我也没想过还会在你衣裳的其他地方。”
听他这么说,祁韵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
乔鹤年:“……怎么了?”
祁韵:“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会……会觉得是我拿的,还害你忙了一晚上。”
乔鹤年好笑道:“我会这么蠢?你是我的妻子,害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再说了,你也没胆子干出这种事。”
“阿顺昨日应该是偷了夜明珠便想走,没能走成,搜身之前急急把夜明珠塞在你衣裳里,一来是想逃过搜身那一次,二来是想搜完身出去后,再从你身上拿到珠子。”乔鹤年道,“因为你是几个人中,警觉性最低的。”
第96章 王府
祁韵:“……”
他心情复杂, 一边为乔鹤年没误会自己而庆幸,一边又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和乔鹤年差得太多,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而且乔鹤年这些话总觉得在说他蠢……
祁韵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嘴半晌,最后道:“还好, 还好你脑子好使。”
家里有一个脑子好使的,关键时刻真是很重要。
他又问:“既然你猜到阿顺可能把珠子藏在我衣裳里,你怎么当时没叫我找?”
乔鹤年挑了挑眉:“在那儿搜你的身?你可是我的正妻, 要是当场从你身上搜出来,你的脸没地儿搁, 我的脸也要丢干净了。”
祁韵:“……噢。”
也对,虽然有办法解释,说是阿顺塞的,不是他拿的, 但是传到楼里的伙计们耳朵里,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而少夫人“鼠目寸光”干出这等坑害夫君的事,那乔鹤年自己也脸上无光。
“本来我想,你回家去,到了夜里换衣裳,总该发现有没有了。”乔鹤年道, “但你昨晚没动静, 而阿影审讯也没审出来,我就想这个阿顺是个硬茬,说不定藏在别的什么地方,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了,先来王府请罪罢。”
祁韵:“……”
他没想到, 乔鹤年心还挺大。
这么大的事在他嘴里,也就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他忍不住看了乔鹤年一眼:“你就不着急么?”
乔鹤年笑了一声:“急。但没有你那么急。”
“我要是这么点儿事就急坏了,那我早死在哪一次出海的船上了。阿韵,能做大生意的人,不一定都有大本事,但肯定都有一颗稳得住的心。”
祁韵撇撇嘴:“好罢。”
昨夜松年听到这事也反应平平,合着就他一个人着急呢。
乔鹤年一手揽着他的腰,另一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下回不用这么着急了,知道么?”
祁韵:“那我可做不到,我天生就不是当大老板的料。”
乔鹤年一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
这时,祁韵肚里咕噜噜叫了一声。
他立刻捂住肚子,腾的涨红了脸。
乔鹤年挑眉:“没吃早饭?”
祁韵:“……”
他早上梳妆时看见了珠子,连仪容都没收拾齐整就跑出来找乔鹤年了,哪有时间吃早饭?
这会儿离他出门都有一个时辰了,一路上又急又怕,不饿才怪呢。
乔鹤年难得没打趣他,径直起身去车里翻找:“伙计给我准备了食盒,我看看里头有什么吃的。”
祁韵实在饿了,也顾不上要脸,凑到他旁边,往食盒里看去。
只有简单的两碟糕点,一壶茶水。
那糕点也不是多精细,只是一碟最普通的桂花豆蜜,和一碟看不出来是什么原料做成的烙饼,比起云聚楼那些精致美丽的点心差远了。
乔鹤年将点心拿出来,搁在箱笼上:“有桂花豆蜜和苦荞饼,先填填肚子,待会儿到了王府,多少能吃点好的。”
祁韵拿起一块豆蜜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睁着大眼睛看他:“我也要去王府?”
他以为自己就是同阿影他们一块儿在车上等呢。
乔鹤年:“当然。你都跑了这么远来找我了,不进王府见识一番就回去?”
祁韵默默想:不见识也挺好的。
他吃完了一块豆蜜,喝了一口茶水,又拿起苦荞饼咬了一口。
只一口,他就顿住了。
乔鹤年:“怎么了?”
祁韵:真难吃。
但他不敢说出来,只默默地把咬了一口的苦荞饼放下了 不好放回盘子里,只能搁在自己手心。
乔鹤年见状,从他手心里拈起了这个咬了一口的苦荞饼:“不喜欢吃这个?”
祁韵:这么难吃,谁会喜欢吃?
下一刻,他看见乔鹤年将自己吃过的苦荞饼咬了一口。
祁韵:“……”
他道:“你平时车上就备这些吃的?”
对于执掌偌大家业的话事人来说,这也太寒酸了。
他以为乔鹤年每天的吃食都是云聚楼那个档次呢。
乔鹤年一边吃,一边说:“我在车上多是赶路,少有闲逛出游的时候,有这些垫肚子就够了。”
祁韵又拿了豆蜜吃:“就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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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路,也得吃好点呀。你都挣了这么多钱了,怎么不让自己过得舒服些。”
乔鹤年微微一笑,将苦荞饼慢慢吃下去。
“一个人一辈子,能见识无数美味珍馐,但能吃到肚里的就那么些,能拥有千顷万顷的良田豪宅,但能睡的房间也不过十尺方圆。”
“如果太贪婪、太讲究做派,最后受累的只是自己。我想吃的时候,能吃到好东西,忙的时候,几个烙饼也能对付,这样挺好。”乔鹤年将这个苦荞饼吃完,“而且这饼可不是哪儿都能吃到。”
祁韵瞅了瞅小碟里剩的几个苦荞饼,心想:这又不好吃,当然不会有人到处卖呀。
乔鹤年:“这种苦荞麦虽然不好吃,但是在海上可少不了,有它和茶叶,还有土箱种植的蔬菜,大家才能在海上扛大半年。”
祁韵这才知道,这是他们在海上的主食之一。
也许乔鹤年已经吃习惯了罢,又或许他是常常吃这个,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曾经吃过的苦。
祁韵小声嘀咕:“这么吃东西,怪不得你身条儿好呢。”
不像自己嫁进来成天吃香喝辣长了一圈软趴趴的肉,乔鹤年身上是硬邦邦的。
乔鹤年瞥他:“身条儿好,也不见你多热情。”
祁韵:“……”
他耍流氓!
乔鹤年:“昨夜忙了一整晚,真困,待会儿回去我要好好睡一觉。晚上咱们吃些大鱼大肉。”
祁韵想起他昨晚忙着,自己却和松年在屋顶看星星,登时有些心虚,点点头。
这时,外头传来阿影的声音。
“大少爷,咱们到了。”
祁韵连忙把碟子和茶水收进食盒。
乔鹤年将几个装着宝贝的木盒再次检查一遍,才捧着它们下车。
祁韵跟着他下来,面前便是王府恢宏气派的大门。
他一下子有点儿瑟缩,连忙低头躲在乔鹤年背后。
门口的守卫检查了东西,一名管事便领着他们进门,阿影等人则跟着守卫到门房处等候。
整座王府依山而建,亭台楼阁婷婷袅袅,缦回多姿,只是一进府便要爬好一会儿山,让祁韵有点吃不消。
管事领着他们到了前院的一处花厅,道:“乔少东家、少夫人在此稍后,小的这就去通报世子殿下。”
乔鹤年道:“有劳。”
他带着祁韵在花厅下首坐了,一旁侍立的婢女当即上前来,给他们倒上茶水,不一会儿又有人送进来果盘、点心。
可祁韵这会儿哪敢吃?
这些婢女走路都没点儿声响,侍立在旁像人偶一样,整个花厅落针可闻,他被这气势吓住了,只敢板板正正坐着,生怕发出半点声音。
乔鹤年倒是自在一些,慢悠悠喝着茶,还问他要不要吃些点心。
祁韵看着那些香喷喷的糕点,咽了咽口水:“算了,我……”
“世子殿下到 ”
祁韵剩的半句话立马连滚带爬吞进了肚子里。
他谨小慎微地垂着脑袋,跟在乔鹤年背后,向进来的世子殿下、世子妃行礼。
他的视线,只能看见世子殿下织金锦缎的衣袍下摆,款款曳地,从他跟前走了过去。
而后是世子妃……世子妃怎么走到他跟前来了?
祁韵头上冒出了冷汗。
“乔少东家好福气呀,娶了个花容月貌的媳妇儿。”世子妃的声音响起,是个清凌凌的男声。
祁韵讷讷垂着头,只拼命用余光向乔鹤年求救。
乔鹤年道:“世子妃说笑了,若论娶妻的眼光,草民可远不及殿下。不过草民市井白身,得妻如此,已知足了。”
祁韵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乔鹤年在。
自己虽然没长嘴,乔鹤年长了嘴就行了。
可就在这时,本已走过去的世子殿下又返回来了。
“鹤年,拿上东西,咱们去里头看。雀儿,你就在外头招呼招呼他夫人。”
世子殿下把乔鹤年叫走了!
祁韵心中惊叫。
那他怎么办!难道他要一个人在外头面对世子妃?!
他两腿打起了颤。
好在,世子妃雀澜没再说些他不会接的话,只道:“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去屋外走走。”
祁韵只能垂着头,讷讷道:“是。”
他低眉顺目,谨言慎行,眼睛只敢盯着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就这么跟着世子妃走到了穿山游廊中,坐在拐角的小亭子里。
婢女们送上了果盘和点心,这位世子妃倒不讲究什么规矩,拿起来就吃,还叫祁韵也吃。
祁韵看得眼馋,但十分拘谨,只在眼前的盘子里拈了一块银丝糕。
他斯斯文文一口咬下去,里头清香的甜浆竟然溢了出来,差点流出嘴角,祁韵赶紧把它一口塞进了嘴里。
对面坐着的世子妃扑哧一声笑了。
祁韵深感丢人,把糕点咽下去,讷讷道:“世子妃见笑了,民妇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
雀澜挑了挑眉:“哦?你老家是哪儿的?”
祁韵:“民妇是宜州云县人。”
雀澜:“云县倒是出美人的地方。不过那儿还不算乡下,我的老家才是乡下呢。”
祁韵闻言,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过去,他就呆了。
在此之前,他不知道听过多少关于世子妃的美貌的种种传闻,但没有一个比得上正面看见真人的冲击力。
就连他这样没读过多少书的乡下人,脑子里也磕磕巴巴浮现出一句酸溜溜的诗来。
皑皑山上雪,皎皎云中月。
雀澜歪了歪头,那双盈盈的含情目望着他:“怎么了?”
第97章 王府2
祁韵一下子涨红了脸。
他竟然盯着世子妃看傻了!
他连忙将脑袋低下来, 小声道:“民妇失礼了。”
雀澜很大度:“不必如此拘谨。咱们就是闲聊几句,不用一口一个‘民妇’的。”
可祁韵依然放不开,雀澜便道:“你夫君可是个能说会道的佼佼者, 都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你怎么不爱开口呢?”
祁韵讷讷道:“民妇……我自然比不上夫君。”
雀澜笑道:“这哪有什么比不比得上,各人有各人的福气。”
祁韵脑子里都是浆糊, 只知道点头附和:“世子妃说的是。”
雀澜:“我这是说你傻人有傻福,你也跟着附和。”
祁韵:“……”
他呆呆地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惊讶神情。
雀澜哈哈大笑。
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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