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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春棠欲醉》【正文完】

    第92章 山寺桃花始盛开

    雨声淅沥, 满园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明枝宫上下掌灯,光影交错。

    青纱帐慢低垂, 重重影子晃动。

    吻落在眼角, 唇上。

    似长饮一壶酒酿, 酒香四溢,醉得不知今夕何夕。

    纤长白净脖颈高高仰着, 落在宋令枝唇上的薄唇一路往下。

    肩颈颤栗。

    宋令枝身子一抖, 遽然睁开眼,一双如秋水眸子潋滟迷蒙, 涟漪渐起。

    透过重重帐幔, 隐约可见上方悬着的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灯笼。

    光影昏黄, 点点滴滴笼罩在二人肩上。

    锦袍交叠在一处,宋令枝纤细手指轻垂在榻边, 倏地,素手纤纤,轻挽住沈砚衣袂。

    “等、等等。”

    宋令枝偏过头, 不敢直视沈砚一双深黑眸子, 红唇嗫嚅,巴掌大的一张小脸涨起薄薄的绯色。

    宋令枝咬紧下唇, 少顷,唇齿间方轻轻吐露出几字。

    “你别、别再吃药了。”

    沈砚凝眉垂眸, 嗓音揉着喑哑低沉:“……宋令枝。”

    宋令枝耳尖如红梅点缀,嫣红一片,她整个人似泡在剑南春的酒酿中, 醉得迷糊, 连说话也不利索。

    “不是有、有锦匣吗?”

    轰隆一声——

    窗外忽然滚过一道惊雷, 大雨瓢泼,园中树影摇曳,飒飒风声掠过楹花窗子。

    满园寂寥安静。

    半晌,殿中隐约有低低呜咽声传出,细碎凌乱.

    一场秋雨一场寒,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一年寒冬。

    寒冬腊月,长街上人头攒动,三三两两的小孩围坐在一处。

    遥遥听见七宝香车的铃声,小孩踮脚,好奇抬眼张望。

    七宝香车前悬着的银铃晃动,叮咚清脆,而后在善缘堂前停下。

    这银铃,还是啾啾先前贪玩,爬着上去戴上的,无奈她身量尚小,小萝卜头一个,再怎么拿脚凳踩,也够不着马车顶端。

    她人又逞强,不肯他人搭手。

    最后还是陆承璟出面,亲自抱着啾啾,少年长身玉立,轻而易举够上马车边边。

    今夜是除夕,善缘堂的孩子亦不用上课,围着坐在一处包饺子。

    案几上面粉乱飞,隔着半掩的支摘窗,亦能听见屋内传出的笑声。

    有婆子从廊檐下走过,眼尖,看见宋令枝,忙忙福身请安。

    转而欲唤屋内的孩子过来给宋令枝磕头请安,宋令枝摇摇头,笑道。

    “难得学里放假,让他们好好顽才是正经,莫拘束了。”

    婆子连声应“是”,又满脸堆笑。

    “前儿娘娘赏的压岁锞子,老奴今早也都送去孩子手上,连着新制的锦衣一起。娘娘心善,如今京中上下,也没见小孩无家可归,挨冻受饿了。”

    婆子叠声笑,“几个年长的孩子也被几家掌柜相中,待年后他们若是想去,亦可去那边作学徒。”

    宋令枝点点头:“由着他们便是。”

    说着话,忽的却见善缘堂门口有马车停下。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从马车跳下,跌跌撞撞闯入善缘堂。

    身后是云黎无可奈何的声音:“啾啾,仔细脚下,可别……”

    话音未了,啾啾脚一歪,整个人直愣愣扑进雪地。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雪,皑皑白雪堆积在园中,足有一尺多高。

    摔了倒不会疼,只是易受寒。

    白芷忙提裙踱步过去,从雪中捞起小姑娘,又为她拂去衣衫上的白雪。

    往日轻易不掉泪的啾啾,此刻却哇哇大哭,坐在白芷怀里嚎啕大哭。

    宋令枝一惊,只当是明眠摔伤了腿,忙不迭出声寻大夫来。

    知女莫过母。

    云黎笑着拦下,拿丝帕细细擦去明眠脸上的雪珠子。

    “不必去,她可不是摔疼哭了。”

    宋令枝不明所以:“那是为何?”

    纤细手指戳戳明眠的小脸蛋,云黎哭笑不得:“今早起身后缠着丫鬟给她梳妆,怕是如今妆花了,见不得陆承璟,所以才哭得这般厉害。”

    “陆承璟”三字,似有神奇之效。

    明眠瞬间收了哭声,小姑娘小声抽噎着,眼珠子簌簌往下滚落。

    “啾啾、要哥哥。”

    宋令枝笑着哄人:“哥哥在后院,啾啾若是不哭了,我就带你过去。”

    明眠抬手抹去脸上泪水,哽咽着:“啾啾,不哭了。”

    双螺髻沾着雪珠子,明眠抬手抱住宋令枝,“啾啾要梳妆,梳妆了、才见哥哥。”

    古人云,女为悦己者容。(出自《战国策.赵策一》)

    宋令枝自然没有不应允的理。

    又笑着让白芷捧来妆匣,十来根茉莉簪花棒并排在一处,白芷倒一点在手心抹匀,轻递到明眠眼前。

    “明姑娘喜欢这个吗?”

    明眠看得眼花缭乱,只怔怔点头。又好奇,想去翻看匣中的口脂盒子。

    金镶双扣玻璃圆盒握在手心,明眠一双眼睛圆溜溜,怯怯望向宋令枝。

    “娘娘,啾啾要这个。”

    宋令枝朝白芷使了个眼色,白芷了然上前,绛色口脂薄薄的一片。

    明眠学着白芷,轻轻在唇上一捻。

    终归是孩子心性,明眠眼睛一亮,又抿了一下,又一下。

    若非宋令枝及时从她手中取走口脂,只怕她一整片都想吃进去。

    明眠仰着脑袋笑:“甜甜的,好吃。”

    宋令枝和云黎笑开怀,搂着明眠只笑:“如今都大了一岁了,怎么还是那么喜欢吃甜的。”

    口脂是拿红梅捣碎,又添了好几种香料,抿在唇上,只觉淡香萦绕。

    云黎闻言笑道:“只怕又是秋雁姑娘做的,先前她送去我府上的熏香,我用着也是极好的。”

    香姑娘又搬来京城,香料铺子再次开张,秋雁偶尔也会去铺子帮忙。

    宋令枝:“这有何难,你若是喜欢,让她再送去就好了。”

    明眠坐在黄花梨高凳上,一双小短腿在空中晃悠,不甘落后。

    “啾啾、啾啾也想要香香的。”

    宋令枝连声说“好”。

    明眠歪歪脑袋,仍然记挂着陆承璟:“哥哥也要。”

    云黎唇角笑意笑开:“少胡说,这是女子用的,陆承璟便是拿去了,也无用。”

    明眠抱着口脂盒子不撒手,反唇相讥:“怎么会无用,哥哥可以送给啾啾呀,就和爹爹送给娘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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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黎一时脸红耳赤,竟被女儿堵得说不出话来,忍不住在明眠脸上掐了掐。

    “少胡说。”

    她轻轻叹口气,只觉女大不中留,“不是要去找陆承璟吗,快去罢。”

    明眠猛地从高凳上滑落,蹬蹬蹬跑向门外,忽然又转回来。

    宋令枝狐疑:“可是落下什么要紧东西了?“

    明眠在云黎身前停下,朝云黎伸出手:“娘亲,啾啾的香囊。“

    香囊鼓鼓涨涨的,俨然是装了不少好物。

    宋令枝惊讶:“怎么给她装这么多的香饼,也不怕沉?”

    云黎无可奈何:“哪里是香饼,是这小祖宗藏的蜜饯,说是要送给他哥哥。”

    明眠听不懂母亲的调侃,如愿拿到自己的香囊后,迫不及待往后院跑去。

    云黎无奈:“这孩子真的是……”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总喜欢黏在陆承璟身后跑。

    宋令枝眉眼弯弯:“不是说啾啾这半年来功课大有长进吗?”

    明眠为了同陆承璟一同念书,功课半点也不敢落下。无奈她还是个小孩子,待她能读懂四书五经,怕是陆承璟早学过了。

    云黎粲然一笑:“确实是有长进,且陆承璟这孩子的学问确实是好的,我听闻他在南书房,功课也比其他的宗室子弟好,就连太傅亦是对他赞不绝口。”

    云黎悠悠叹口气,“可惜投错胎,这样的长相和才识,若是在那等勋贵人家,绝不会耽误到现下。”

    她笑笑,“不过也算他走运,遇上了你。”

    宋令枝挽起唇角:“那也是他自己争气。”

    沈砚膝下无子,宗室子弟个个铆足了劲,不甘落后。

    眼见宋令枝并无收养幼子的打算,又从族中挑出早慧的孩子送入南书房,试图引起沈砚的注意。

    可惜除了陆承璟,沈砚从未问过他人的功课。

    若非知道陆承璟不过是孤儿,怕是宗室那边得急红眼。

    又说了一会话,眼见善缘堂井然有序,宋令枝一颗心放下,携白芷一起回宫。

    穿过朦胧长街,天上雪珠子细碎,犹如搓棉扯絮。

    车帘挽起一角,这雪一时半会也不见停。

    白芷替宋令枝换上小手炉,柔声道:“娘娘何不等会再回宫,先回府避避雪,喝杯热茶也是好的。”

    雪花渐渐,入目铺天盖地的白色。宋令枝手指挽着车帘一角,只觉朔风凛冽,侵肌入骨。

    她点点头:“就依你说的办。”

    白芷挽唇,垂眼掩去眼中的笑意。

    许是快要过节,宋府前悬着两盏象牙雕云鹤纹海棠式灯笼,婆子手持戳灯,遥遥瞧见宋令枝的马车,忙忙提裙上前。

    府上窗明几净,不染一点尘埃。

    园中各处落了雪,簇簇红梅犹如胭脂。廊檐下悬着各色彩灯,犹如花团锦簇。

    乌木长廊空寂辽远,宋令枝扶着白芷的手,缓缓穿过长廊。

    偶然瞥见园中的雪色,宋令枝眼中掠过几分担忧。

    “也不知道祖母如今到何处了。”

    若非雪天封路,宋老夫人此刻怕是早早到了京城。

    宋令枝忐忑不安:“舟车劳顿,祖母身子骨本就不好。”

    白芷温声安慰:“娘娘莫多心,老爷也在,他定会照顾好老夫人的。”

    宋令枝唇角笑意浅浅,在廊檐下望了一回雪,方转身穿过月洞门。

    远远的,却见暖阁灯火明亮,宋令枝一怔,而后忽然想起,过两日宋老夫人来京,此刻怕是丫鬟婆子在洒扫。

    宋令枝轻声:“祖母岁数大了,你让她们仔细着点,地上的狼皮褥子要厚厚的,还有寝屋的暖脚炉,也是要……”

    蓦地,暖阁中传出宋老夫人低低的一声笑。

    “怎么还不进来,站在外面,也不怕冻坏了。”

    宋令枝一时以为是自己听错,怔忪片刻,她眼睛忽然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忙不迭提裙往里走去。

    猩猩毡帘挽起,宋老夫人坐在寝屋中间,贵妃榻上铺着锦裀蓉簟,黑漆描金案几上供着银火壶。

    金丝炭烧得滚烫,殷红焰火灼目。

    宋老夫人眉目慈爱,手中拄着沉香木杖:“怎么还站着,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宋令枝扑在宋老夫人怀里,脸贴着宋老夫人的肩膀:“祖母,你怎么今日就到了,不是说……”

    宋老夫人拍拍宋令枝的手背,满脸堆笑:“昨儿夜里就到了,怕扰了你歇息,所以今早才让人去宫里回话。”

    宋令枝恍然,回首望着抿唇笑的白芷,了然于心。

    “怪道白芷让我回府,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白芷笑着福身请罪:“娘娘莫怪,奴婢也只是想博娘娘一笑罢了。”

    一望后院,足足还有三四十个大箱子,丫鬟婆子拿着清单册子,挨个对着数。

    宋令枝大惊:“祖母怎的这会带来的行囊这般多?”

    她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宋老夫人望着宋令枝笑。

    二人相视半晌,宋令枝忽的弯眼笑笑,抱着宋老夫人道。

    “祖母,你是不是、是不是日后都留在京城了?”

    许是难以置信,宋令枝嗓音透着浓浓的难以置信,欣喜若狂。

    宋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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