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找了份零工,给饭店里做做配菜员,一个月能有个小几千。
之前被人找到家门口闹事的风波已经慢慢淡了,她的腿也好全乎了,人总不能一直窝在家里。
她买了辆二手自行车,早上做了早饭,等温黎上学后做好午饭再去饭店。
中午是最忙的时候,她不回来,温黎自己把早上做好的午饭热一热吃。
等到晚上,还能顺便从饭店里打包一些没有用掉的食材,一来一回省掉不少钱。
母子俩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他们对“李言风”这三个字缄口不言,所有的一切都在井井有序的步入正轨。
九月中旬,温黎生日。
他没什么仪式感,对生日这种东西也不太在意。
刚好这天正值第二次周考成绩下来,温黎只顾着对着卷子分析错题,甚至压根就没记起来。
直到中午放学,教室里的人走了大半,温黎解决完今天早上的所有任务,翘着板凳前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正眯着眼睛享受难得的空闲,意外感受到身边有人靠近。
温黎“嗒”的一声把凳子前腿压回去,坐直身子一转头,是林薇。
“生日快乐呀。”
她把一袋包装精致的曲奇饼干轻轻放在温黎桌上。
温黎张了张嘴,像是反应迟钝一般,缓慢地睁大了眼睛。
林薇被他的表情逗笑:“你是忘了吗?”
温黎尴尬地挠挠鬓边:“还真猜对了……”
今天是他生日,怪不得李拂晓早上说中午回家做饭。
“谢谢你还记得,”温黎把那袋饼干捏到自己面前,“这是你做的?”
林薇点点头。
一小点饼干,也不是多么贵重,温黎欣然地收下,又道了谢。
“要不你尝尝?”林薇拉开他前桌的凳子,面朝走廊侧坐下来,“我也是新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饼干带着很浓的牛奶甜味,温黎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袋,先分了一块给林薇。
“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饼干都能自己做。”
温黎喜欢吃甜食,两口把一块饼干解决掉,看起来对味道应该比较满意。
林薇笑弯了眼睛,舔了舔唇上的碎屑:“温黎,你有没有目标院校?”
温黎思考片刻,摇摇头。
目前他只了解了几所大学的皮毛,对于专业和发展前景都还没有过多思考。
不过以他的成绩,能选择的范围很广,高考是出分后填写志愿,一切等到六月定夺也不算太迟。
林薇鼓了鼓腮帮,浅叹一口气:“那你有了能跟我说吗?”
温黎先是迟疑着“嗯”了一声,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好。
他把那袋饼干重新系上,瞥了眼周围,班里就剩几个不怎么爱凑热闹的同学。
“我……”
尝试着开口,但中途失败。
抿了抿唇,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我觉得选择学校这种大事,还是自己拿主见比较好。”
林薇也是一怔,点了下头:“嗯,我只是做个参考。”
“没有什么好参考的,”温黎有些紧张地捏了下自己的指尖,“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谢谢你——”
林薇直接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是准备再次拒绝我吗?”
温黎:“……”
这姑娘总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格外勇猛。
她瘪了瘪嘴,似乎有些不高兴:“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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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没做什么越界的事。”
“不是你的问题,”温黎连忙解释,“是我的问题。”
他根本就不喜欢女孩子,这样一味的给人希望不就是耽误别人吗?
可当林薇问他有什么问题时,温黎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当场出柜?或许有点难度。
虽然林薇也不是个大嘴巴的人,但这种事……温黎还没主动告诉过谁。
“你不喜欢我?还是有喜欢的人?”
温黎在两者之间衡量取舍,毅然决然选择了后者。
“你还有喜欢的人?”林薇有些诧异,“不会是李言风吧?”
第34章
林薇一句话差点没把温黎吓傻。
他坐在那儿仿佛被瞬间石化,紧张地眼珠子都不知道朝那边转比较自然。
林薇微微后仰了身子:“真、真的?”
温黎动了动唇,下意识想去否定,可那句“不是真的”却怎么都没说出口。
僵持片刻,教室里最后几个人也离开了。
其中一个临走前不忘打趣:“给你俩二人世界哈!”
二个世界个鬼。
温黎蓦地清醒过来。
“活久见,遇到真的了。”林薇自我感觉良好,还能自己开自己玩笑,“那我之前都在干些什么?李言风他会介意吗?”
温黎的脑子一时半会儿没跟上她的趟。
“他、他不是……”温黎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半,又连忙更正,“我和他不是。”
“啊!?”林薇比刚才惊讶多了,“你俩还不是?”
温黎:“……”
怎么这么让人难受啊!
“我走了,”他把桌上的书本胡乱合起来往桌洞一塞,站起来走出去一步,又回头拿过桌上的饼干,“谢谢!”
林薇在后面“哎”了好几声也没把人“哎”回来。
她茫然地坐下,看正午的阳光把走廊外正对着的梧桐照得郁郁葱葱。
温黎有喜欢的人了。
林薇之前还总觉得没这个可能。
班里女孩子就数她和温黎走得最近,也真没觉得温黎会喜欢谁。
结果半道上插进来个李言风,好吧,那她的确比不上。
震惊在心底缓缓下沉,那些失落、悲伤现在一并全都浮了起来。
她的初恋呢。
没开始就结束了。
林薇嘴里的饼干还剩着点甜,她抿了下唇,看见温黎桌下面遗落的水笔,便蹲身替他捡起来。
就要放回桌洞时,心里有点微微的难受,垂眸盯着那支水笔,干脆直接握进了手心。
都被彻底拒绝了,拿他一支笔也什么吧?
下午和温黎说一声就好,也算是给自己这快两年的暗恋一个交代。
林薇良好的个人素质让她对于这种定义模糊的行为有点儿愧疚和心虚。
她把水笔装进自己的口袋里,转身刚准备从教室后门离开,却在下一刻直接撞上了李言风的视线。
对方目光沉沉,面无表情。
林薇:“……”
她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
口袋里的水笔突然就变得烫手起来,林薇拖长声音“嗯…”了一声,正纠结着要说些什么,可李言风却在下一秒收回目光,宛如从后门路过一般离开了。
温黎一路小跑回了家,上楼时捂住心口,努力让那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脏安分一点。
他是真没想到,林薇的嘴里能冒出李言风的名字。
自己表现的很明显吗?
怎么有一种全世界都知道,但就是当事人不知道的错觉?
进门前,他搓了搓自己的脸,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把半掩着的房门打开。
李拂晓已经做好菜了,刚才在楼道里就能闻到饭香。
三菜一汤,两荤两素,旁边还摆了一个四寸的小蛋糕,看得温黎一愣。
按周岁来算,今天是温黎的十七岁生日。
也是李拂晓第一次给他买生日蛋糕。
“妈。”
温黎把门关上,小心翼翼地走去厨房。
李拂晓端了两碗饭出来,让他饿了先吃。
“哦…”温黎洗了洗手,紧张得就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也、也没那么饿。”
李拂晓把碗放下,看温黎的视线总落在那个蛋糕上,于是便道:“饭店里老板送的。”
温黎笑笑:“谢谢妈。”
他们先吃的饭,吃完后温黎自己点了蜡烛,许了个愿。
李拂晓本是想直接进屋,但看温黎兴致勃勃的样子,便又回到了桌边坐下。
温黎把蛋糕一分为二,推给李拂晓一半。
李拂晓摆摆手没吃,问了温黎一些关于学习上的事情。
可能是到了高三关键时期,又可能是温黎前几次发病让李拂晓心有余悸,母子俩在午饭后难得和谐相处了片刻,简单的几句交流就足以让温黎身心舒畅。
事后,他把剩下的那半块蛋糕装回原包装盒里,打算下午提早一点出门,去车厂带给李言风。
结果却赶巧,去的时候那师徒俩还没喝完酒,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温黎顺便听了一耳朵。
讲的是十一跟车的事儿。
“你当那大货车跟开小三轮一样啊?六个镜子十二个档位,你少看一个都不行。油门加多少刹车带的劲,每一趟货都不一样,你空车都没开几趟呢就想拉货,我看你这龟儿子是想死,还要坑你何叔。”
一段话不光把李言风听沉默了,温黎也沉默了。
他磨磨唧唧挪去店门口,让闷头喝酒的两人同时注意到了自己。
“那什么…”他身后背着蛋糕,不好意思的挠挠下巴,“需要加餐吗?”
魏振国不喜欢吃这种甜腻玩意儿,于是剩下的半块蛋糕就全落在了李言风那。
本来是想送完就走的,结果魏伯掐了烟,招呼温黎过来。
“怎么了?”温黎搬着个小凳,茫然落座。
“这不是看着挺精神?”魏伯看着温黎,“以后少生点病。”
温黎被说得一讪,不好意思地低了头:“知道了。”
“师父,”李言风给魏振国把酒满上,“喝完我去上课了。”
魏振国把李言风当空气人,依旧对着温黎道:“我问你,李言风给了你妈一张卡,里面大几千块钱,你知道不知道?”
温黎诧异地抬头,愣愣地看着魏振国几秒,很快移开目光,盯着李言风:“你给我妈钱了?”
李言风微微蹙了下眉,搁了手上的筷子。
魏振国“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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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起酒杯美滋滋地抿了一口。
“行了,我心里舒坦了,你们该滚哪滚哪吧。”
没等李言风表态,温黎起身,头也不回地回了家。
李拂晓不在家里,估摸着去店里上班了。
这事儿便往后推到了晚上,正好也给温黎留出一下午时间做个准备工作。
这事儿不好问,因为有关李言风。
这三个字简直就是李拂晓的狂暴开启按钮,问得不恰当可能就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他才和自己老妈平安无事相处不到一个月,温黎实在不想打破眼下的温馨。
可是,也不能就这样装聋作哑地过下去。
李言风的钱也是钱,是辛辛苦苦挣出来的,他不能拿。
温黎是真没想到李拂晓会收李言风的钱,她竟然还好意思收李言风的钱?!
温黎想到这就一头的火。
一边是自己的亲妈,一边是…是李言风。
温黎趴在桌上,扯自己的头发。
星期三下午的公共体育课,整个年级这一层楼都很吵。
全体师生似乎都默认了这个一星期一次的“超长课间”,时不时就在教室里原地发疯。
大家的精神状态都挺美好。
温黎叹了口气,继续薅自己的头发,正起劲呢,同桌用手肘戳他一下:“你哥来找你了。”
温黎一愣,“唰”一下就坐了起来。
如他所想,李言风这次过来是商量银行卡的事。
温黎早就准好心理准备,这事儿谁说都不好使,是肯定要把这钱还回去的。
他已经欠了李言风很多很多钱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继续欠下去,他怕还不起。
走廊闹闹哄哄的,在这说话都费劲。
温黎搓了搓胳膊,眼神乱飞:“你别说了,不如回教室看书。”
话音刚落,巧的是林薇正好路过。
和温黎对上视线,又睁着她那双圆圆的杏眼。看了一眼他对面的李言风。
温黎:……
林薇:……
这别有深意的目光,这欲言又止的神态。
温黎脑内警铃大作,当时就想往教室里逃。
只是身体还没转个全乎,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
李言风的手劲很大,只稍轻轻一拽,温黎就跟片树叶似的,乖乖巧巧重新落在他的面前。
“你要为阿姨考虑。”
“我妈?”温黎不解,“她现在有工作了,我周末还带家教课,也能挣一点。”
“阿姨刚离婚,手上没有钱,家里需要的开支有很多,高三的学杂费很贵,马上入冬,也要为你准备。”
温黎沉默片刻,把自己的手腕从对方手中抽回:“那、那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李言风皱眉:“阿姨这次回来,你少惹她生气。”
温黎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却又被李言风打断:“卡里的钱不多,你记着数,以后还我。”
这话几乎把聊天给堵死了,温黎无法反驳,僵硬地后退半步,避开李言风的视线.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你都已经不在我家了,就不要再管我的事。”
李言风一怔。
温黎刚把话说出嘴,下一秒自己就后悔了。
他想表达的似乎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引人误解。
“我的意思是……”
他磕磕绊绊想要解释,话却像堵在嗓子眼里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不想连累你,不想让你那么辛苦。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也希望你对自己好一点。
这样的话是不是太亲密了?
软话要比硬话更难从嘴里说出来。
而且他以前也不是没说过这种话,李言风不还是当做耳旁风,压根不往心里去。
温黎憋了半天都没成功开口,最后干脆硬着头皮,直接转身回了教室。
其实误会也没什么不好的,李言风要是真觉得他这么不是东西,指不定也就不管他了。
等高考完了再解释就好了,反正李言风应该也不会真的跟他生气。
温黎深吸了口气,捡起夹在练习册里的水笔,努力清空自己的大脑,让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题目上。
六月初高考六月底才填志愿,到时候他有一个月时间去解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急在这一时。
他又深深呼了口气,小声嘀咕着:“高考最重要。”
第35章
晚上放学,温黎回家后几经纠结,还是去问了李拂晓。
本以为会是场难打的硬仗,可对方却非常坦然地承认了。
“我是收下了,钱也花了,你想怎么样吧?”
话说的这么直白,温黎想怎么样也不行。
他手头上又没那么多钱,凑不齐再还给李言风。
面对李拂晓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温黎着实有点生气。
“那是他一点一点挣的,你拿别人的钱不会心虚吗?”
李拂晓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停了片刻后冷笑一声:“你清高,有骨气,你舅那儿还欠几万块钱呢,你有本事给还了。”
温黎喉咙仿佛被噎了一下,半天没吭声。
这事儿他不知道。
“就这一年了,”李拂晓扶着桌边起身,往卧室走去,“今天你生日,看会儿书就睡吧。”
不知道为什么,和李拂晓这样平和的对话之后,竟然也跟之前吵了一架一样心累。
温黎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也明白或许不仅仅是自己在等明年的六月,李拂晓也是。
大家似乎都在忍耐,像一个气球一样,不停地往里面吹着气。
等到高考结束,大家一起爆炸。炸完了,又归于平常,也就这样一天一天捱着继续过下去。
人活着需要一个盼头,那高考之后的盼头又是什么呢?
温黎洗了把脸,回到我是已经快到午夜。
他翻开课本看了一会儿,脑子昏昏沉沉地也记不住字。
心烦意乱地关掉台灯,正准备上床睡觉,枕边的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李言风:【睡了吗?】
来信人让温黎动作一顿,他坐在床边打字。
来来回回删了几次,最后只发了一个“没”,看上去格外高冷。
温黎觉得不妥,又跟过去一句:【你呢?】
李言风:【开门。】
开门?
李言风不会是来了吧?
温黎心上一跳,赶紧起身去了客厅。
李拂晓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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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门关着,屋里漆黑一片,他心脏跳得厉害,等不及似的几步走去玄关,放轻了动作悄悄把门打开。
从一掌宽的门缝里看去,单元楼里空无一人。
温黎有片刻的呆愣,再将门全部打开。
门外的地上,放着一个膝盖高的纸袋,他弯腰拿起来,里面鼓鼓囊囊的,不怎么重。
他拿着纸袋出了门,一路去了楼下,也没见着李言风的影子。
夜里冷,温黎又穿得薄,没一会儿就觉得有点冷,又灰溜溜地回去了。
轻轻关上大门,做贼似的缩回卧室。
温黎:【你放的东西吗?】
李言风:【嗯,生日快乐。】
温黎鼻子一酸,抬手使劲揉了揉。
他坐在桌前,把纸袋拆开,里面是一条围巾,还有挂脖手套。
毛茸茸的棕色,是小熊套装。
因为是新的绒毛,所以摸上去十分暖和。
自己都多大的人了,李言风还给他买这种小孩的东西。
温黎一边嫌弃,一边又拿在手里舍不得放下。
他抱着围巾,给李言风发信息:【你还是省一点钱,不要乱买东西了。】
很快,对方回复:【好,晚安。】
握着手机,温黎几经纠结,最后还是没有回复过去。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的自己和李言风之间越发生疏。
大概是今天下午的话说得过分了一些,生气也是应该的。
温黎把围巾叠好收进衣柜,突然就开始自我厌弃起来。
要远离李言风的是他,要生疏起来的也是他。
李言风一直都顺着他的意思来,结果他反而不高兴了。
人就是这样,特喜欢犯贱,温黎拧开喷雾深吸一口,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等等吧,就这一年了。
十一前夕,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
李言风罕见的掉下前三,以十三分之差和温黎拉开距离。
吵吵闹闹的公示牌前,温黎在周围同学的推攘下发了会儿呆。
随后他转身上楼,直奔许老师办公室。
刚巧,李言风也在。
朱老师似乎正在就月考成绩一事和他谈心,温黎路过时脚步都慢了。
许老师看着他走到自己桌边,眼睛还盯着几步远的隔壁办公桌,忍不住觉得好笑。
“你要不然过去听听?”
温黎脸上一热,赶紧收回目光。
许老师停下手上的活:“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温黎磕巴了一下:“我……”
其实他来就是想看看李言风的卷子,那十三分到底是怎么扣的。
只是现在碍于当事人就在他几步远的地方挨训,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温黎揉揉鼻子,“就是来问问,问问这次考试……”
就要编不下去了。
他的心思全都放在脸上,许老师从他一进门就看出来了。
见温黎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轻叹一声,拿了排名表出来:“李言风这次退步挺大,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黎心里一沉,睫毛随着视线一起耷拉下来。
许老师瞥了眼不远处的李言风,把温黎往自己身前拉了拉:“李言风十一又要请假,这事你知道吗?”
温黎茫然地摇了摇头。
“十一我们高三都是正常上课的,落下进度可不好。而且再过段时间助学金应该就发下来了,你要不要去劝一劝李言风?还是在学校里跟着老师复习比较好。”
温黎闷声“嗯”了一下。
回教室的路上,温黎恍惚间想起自己生日那天,魏伯正劈头盖脸地骂李言风关于跑货车的事。
应该不能吧?李言风才拿证几天,就敢开货车去了?胆大也没有这个大法儿的。
而且李言风这次月考退步这么厉害,大概也跟平时练车有关。
都高三了还搞这些东西,万一出了事耽误高考,那可怎么办?
温黎琢磨了一上午,中午放学后没急着回家,而是赶在李言风之前溜去了车厂,想打个时间差先去找魏伯聊一聊。
为此,魏振国也很无奈:“你去说呗,我讲他又不听。”
温黎叹气:“我讲他也不听啊!”
魏振国乐了:“你说的话都不好使啦?你不是最能治他了吗?”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含糊,温黎愣是从中品出几分暧昧。
脸上正热着,店外的小路上传来破自行车“嗬啷嗬啷”的声响。
温黎当即想跑,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见李言风心里就犯怵。
“走啦?”魏振国觉得好笑,“你俩吵架了?”
“对!”温黎连忙道,“别说我来过!”
温黎前脚刚走,李言风后脚就从那头拐了弯。
魏振国看了眼李言风,道:“十一的车还跟啊?”
“跟。”李言风停了车,没一点犹豫。
魏振国“嘶”了一声:“何广源不是不让你跟吗?”
李言风进了店里:“缺人,他让我跟。”
即便周围所有人、甚至包括啥也不懂的魏振国都在劝他好好念书,但李言风偏偏就跟中了邪一样,非要在最关键的高三时期抽那几天的空出去跑长途。
魏振国气道:“你非要挣那点钱?”
李言风进了厨房:“少上几天课不耽误。”
“我听温黎说你这次考试退步了。”
李言风特地从厨房里出来:“他来了?”
“那是,”魏振国对于自己转头就把人卖了这事儿丝毫没有愧疚之心,“说你被老师骂了一上午。”
李言风:“……”
他继续回厨房做饭。
“我说啊,你要念书就好好念,明年不就考试了吗?考完了你再去跑货不行吗?”
厨房里没有动静。
“个龟儿子,”魏振国扔了手里的扳手,气冲冲地跑去厨房门边,“耳朵不好使?聋了?!”
李言风热了锅,把切好的肉片“哗啦”一声倒进锅里:“考上了不还是回来帮你修车?”
魏振国:“……”
话是这么说,但学费都交了,不考总觉得亏得
慌。
“那大学生修车和小学生修车还是不一样的,你大学去学修汽车,我都帮你问过了,有这个学校。”
李言风手上一顿,随后端起炒锅翻炒两下。
“怎么?不想学?”
李言风应下:“好。”
魏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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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满意地点点头,又开始说起自己的往事。
“当年我同村有个人,去上了个什么技术学校,哎呀,现在想想,我要是借点钱也去上就好了……”
就这样,各方人士该劝的劝,该说的说,李言风还是要去。
不明所以的朱老师甚至还跑温黎家家访了一次,迎面撞见李拂晓,学生名字一报出来当场就黑了脸。
后来朱老师摸对了地方,又去车厂跑了一趟。
两个年龄大差不差的小老头一见如故,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真情实感起来。
“老大哥,我也是为他操心啊!高一高二他天天旷课,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来了,但是高三真的不能再这样了。今天请一天,明天请一天,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啊,李言风是个好苗子,以后有大出息的。最后一年了,无论是我们老师还是家长,都要尽量给孩子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啊!”
魏振国一辈子没文化惯了,对于朱老师这个正经大学毕业的高知识分子尤其尊敬。
特别是听完这一段双眼含泪的肺腑之言,他当即就给应允下来,绝对不会让李言风出去跑货了。
对此,李言风有一种在外辛苦打拼,回家后发现家被偷了的感觉。
“何叔那边已经说好了,临时不去,谁顶上去?”
魏振国用筷子指了指自己:“我。”
李言风:“……”
看魏振国这语气这态度,认定了的事大概是没法变了。
挺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那钱挣来挣去,还是挣回了这师徒俩的口袋里。
李言风叹了口气:“你那腰你还能跟车吗?”
“我腰好得很!”魏振国一瞪眼,“你给老子好好念书,知道没?”
经过众人的努力,李言风的“病假”并没有成功批下来。
他和高三年级组所有苦逼的同学一样,仅仅只有十一当天早上一上午的休息时间。
不过他没在家放假补觉,而是卷着书本去了教室。
出乎意料的,超过半数的学生都在埋头苦读。
李言风:被卷到了。
路过二班后门,视线瞥向后窗,温黎跟团年糕似的趴桌上寻死觅活。
早起不是他的强项,但还是坚持过来了。
走廊上贴着各式各样的励志语句,什么“拼搏白天,决战高考!”什么“志之所向,一往无前!”
平时看着都是些烂大街的废话,李言风以前路过高年级的走廊时也见过这些标语。
可如今身临其境,真的处在高三这个时间段里,看着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朱老师跟他说过很多次,高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努力就能获得想要的生活。
李言风倒也不是完全不信这些鸡汤,他就是怀疑过自己是否能有这个殊荣。
他苦惯了,小时候经历过太大的绝望,才会在长大后质疑所有。
而当他走进那个闹闹哄哄的教室,抬眼看见黑板上日渐减少的倒计时,心里或许有个声音告诉着他——再试一次吧。
再试一次,好好学习,好好考试。
相信高考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也相信努力可以获得想要的生活。
人总是要有点希望,被催着往前走。
不然就这么麻木地活着,想想实在也是太累了。
不过是一年,熬过去就好。
第36章
另一边,温黎还沉浸在休息日早起的痛苦里。
本来在桌上趴着回魂,结果被同桌一句“李言风来了”又立刻爬了起来。
“什么?”温黎恍如梦醒。
同桌指了指前排的两个姑娘:“她们在打赌李言风今天来不来。”
“你骗人的吧!”其中一个姑娘扭头道,“李言风这种假期都不来的。”
“我刚看到了,”同桌对着教室外努努嘴,“不信你去隔壁看看。”
温黎直接起身出了教室。
走过一班后门时,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在看见里面老实坐着的李言风后,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恰巧此时,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李言风刚巧也偏了视线,正好落在龟速前进的温黎身上。
少年依旧一身黑衣,蓬松的发丝被晨光镀了层明亮的暖黄。
温黎心头重重一跳,连忙收回视线,“嗖”一下窜走了。
下午的“自习”,李言风依旧留在学校。
隔天、再隔天,连续三天李言风都乖乖上课。
温黎简直不可思议,来来回回把一班后门外的走廊都快给走烂了。
看来朱老师的家访的确有用,还真把李言风给访回来上课了。
然而第四天正式上课时,李言风却不见了。
温黎早自习下课去了一趟,没人。
第一节课下课又去了一趟,还是没人。
李言风逃课了?不至于吧?
回教室发了信息,没人回。
又跑去楼上办公室,企图从朱老师那里套出点话来,结果朱老师都没了。
这么多反常的事情撞在一起,给温黎一股莫名其妙的诡异感。
他的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丝丝凉意,这种未知的恐惧让他心惊。
终于,中午饭学后,李言风仿佛掐着点似的,信息回了过来。
李言风:【放学了吗?】
温黎坐在教室里回复过去:【放了,你在哪?怎么没来上课?】
他等了片刻,直到李言风的信息又一次发来。
李言风:【我在医院,师父出事了。】
魏振国是昨晚上出的事,原因是高速路上小车在经过岔道时实线变线,导致后面的大货车来不及刹车直接变向冲出了道路。
当时魏振国一人从外地回来,万幸走的是空车,不然货物前冲,人怕是当场就没了。
经过一夜的抢救,命是保住了,魏振国在第二天送进了ICU,现在情况不明,能不能挺得过来就看魏振国本人了。
医院走廊里,李言风、朱老师、何广源等人都在。
温黎匆匆赶到时,大家似乎都镇定了下来,只有他扒着玻璃不停流泪,想哭却又直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医药费是何广源垫上的,朱老师来了后也补了一些。
好在李言风自己手里也攒了些钱,加上赔偿金,七七八八的勉强能应付上目前为止的医药费。
不过ICU这个烧钱的地方,住一天就要往里投一天的钱,这些都是讲不定的,不知道会有多少。
温黎远远看过了魏伯,又走到李言风的身前。
他小心翼翼地看他眼睛,李言风双目猩红,布满血丝。
“你别担心。”
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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