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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我草。”裴淞怒骂一声, 把肩上搭着的毛巾拽下来,往他嘴上猛猛抹了两下,并且为了不影响姜蝶指挥陈宪, 压低声音说,“你真行啊, 我在外面跑了40多分钟出了好几轮汗, 我都快馊了, 你上来就亲, 口味挺重。”
路城山撇撇嘴, 没做声。裴淞走了,小工们又拿来一条干净毛巾、功能饮料,孙旭捏着一沓定妆照过来让他签字,这些后续会在微博做抽奖给车迷。
裴淞叼着吸管坐下, 把定妆照的明信片搁在桌上, 刷刷地签字。
孙旭用袋子装好,然后又来了赛会的工作人员,过来拿签到表给他签字。忙活了半晌,被带去赛事中心做赛后体检, 又被领着去合影, 跑一圈回来就要开始第二次练习赛。
营养师拿过来一些混合坚果给裴淞和陈宪, 裴淞一把全塞嘴里。陈宪赶紧喊他慢慢嚼, 嚼细碎一点好消化,他才像仓鼠一样鼓着俩腮帮子重重地、认真地咀嚼。
导致路城山过来的时候问他:“这么饿?”
裴淞下意识摇头, 又点头:“是挺饿的。”
开赛车消耗大, 精神高度紧绷, 怎么会不饿。但饥饿感对赛车手来讲是必须的,所有人都是半饱甚至1/3饱, 用饥饿感来让大脑反应更快。
“拿上方向盘手套,进赛车。”路城山说。
裴淞和陈宪立刻动起来,小工拿来新的头套,再戴上头盔。虽然说出来有点中二,但每次把头盔的护目镜按下来的时候,裴淞知道自己浑身上下已经不露任何皮肤,他在这个时刻都会幻视自己是钢铁侠的面罩盖下来。
然后以一个非常酷的姿态握住他车身上的Halo,精准地跳进座舱。
其实这辆车被路城山改得非常“擦边”,它在造型上就是整条赛道上最酷的,航天级钛合金材质的Halo被路城山改动了一下,更加适配KTM,副驾驶的座椅拆除之后主驾驶稍微向中间偏移了一些,让裴淞头盔的整流罩能够进入气流路线,导向车尾翼。
不多时,通话器里传输过来两个字。
是裴淞近期最喜欢听的两个字——
“落车。”
起车架从底盘前后抽离,轰地一声,阻尼稳稳接住车架,四轮落地,裴淞挂一档拉手刹,工程师在通话器里说:“进赛道。”
二练裴淞感觉很轻松,很从容。
和此前在车队用模拟器开这条赛道的时候一样,世界只剩下他、座舱、赛道。
卢塞尔赛道最初建造是为了MOTO GP,所以它没有低速弯。离开维修通道后就是它1公里的笔直长线,所有车手都会在这里焊死油门。
裴淞不需要暖胎,赛道被其他人跑得很热,他的轮胎也刚刚卸掉暖胎毯。路城山在通话器里给他报赛车数据:“机油寿命55%,刹车油寿命45%,轮胎寿命100%,裴淞,给我1公里地板油数据。”
“Copy that工程师。”
裴淞轰下油门,那属于MK4的发动机声浪以叠进递增的方式汹涌地回荡在赛车场上方。那就是裴淞最喜欢的旋律,在长直线上把油门踏板踩到底,通话器里工程师在告诉他“不用担心爆缸”,发动机在给他暴击式的反馈。
两万多个零部件,在为他呐喊。
“很好。”路城山说。
控制台收到了长直线的遥测数据,发动机被裴淞拉到红线转速后,内燃机的功率依然稳定。路城山左右活动了两下脖子,这两千万,没白花。
他抬头看最上方的屏幕,屏幕里是赛会的实时直播画面。裴淞的KTM没有顶,导播直接就能拍到他,当然了,拍的是他的小熊头盔。
从裴淞12岁拿到第一个奖的时候,大家只觉得是小孩儿碰巧了,走运了。后来,第三个、第四个,那些人总有一套打压式的说辞。
他们说裴淞都已经15岁了,这个年纪开赛车,已经没希望进F1了,可惜了。
当时裴淞的教练告诉他,少听他们的,他们想到赛车只知道F1,想到足球只知道贝利,想到富豪只知道比尔盖茨。他们带着狭隘的眼光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坐在纸糊的高山上,只要出现一点火星子就抱头鼠窜。
后来裴淞牢牢记住了那位教练的话,他不理会这世界上大多数的声音,无论拥趸还是批判。
能坐在纸糊的高山上的人,比纸更轻。那些人说的话,不如五月的柳絮重。
所以少年人不怕质疑,不惧流言,他潇洒如这赛道上的风。裴淞从来都清楚明白地记着,他身上只会背负一样东西,就是希望。
——自己的希望,车队的希望。
“裴淞。”
“工程师。”
“下一圈进站。”
“我什么成绩?”
“你的成绩在P1位置,反馈数据非常好。谢谢你,赛车手。”
“谢谢你,工程师。”
记者们在维修通道不被允许打开闪光灯,那些快门的声音像是加装了消.音.器的A.WP。裴淞从赛车里出来,护目镜没有打开,头盔也没摘。
赛服和头盔像他的铠甲,他踩到称上称重,然后下来,回头,路城山走了过来,向他伸手。
握手撞肩,很球员式的礼仪。裴淞把护目镜推上去,笑了笑:“小裴还行吧”
路城山很配合:“那当然。”
裴淞拒绝了赛后采访,在休息区里脱衣服,这身赛服已经不能要了,陈宪的也是,俩人的汗在赛服里淌了干干了淌,味儿已经不能闻了。
车队里还有三套新赛服,在休息区冲了澡换上运动装出来。这里是卡塔尔多哈北部,沙漠就在城市边缘,今天太阳落山后,晚风有些凉飕飕,裴淞缩了下脖子。
赛期的饮食被严格看管着,在酒店的自助餐厅里,营养师给盛了半盘子肉和半盘子菜叶,水果是两片桃儿,一大杯清水。
裴淞左边是姜蝶,姜蝶盘子里的炸鸡披萨,右边是路城山,路城山拿了点中餐,排骨和炒饭。
他端起盘子:“我出去吃。”
姜蝶:“为啥呀?”
路城山笑笑,擦了下嘴:“他坐这里面哪吃得下去,喏,服务员在那边切烤肉呢。”
姜蝶:“那你出去陪他吃啊。”
路城山:“不用,孩子都那么大了。”
裴淞也确实不需要他出来陪,他端着盘子叫上了同样吃干巴肉片和菜叶的陈宪,两兄弟坐在露天泳池旁边的伞下圆桌。营养师给他们拿的其实就是汉堡拆分开来,一些无油培根,牛肉片鸡肉片,两片面包。
这么吃的主要原因还是让他们的肠胃稳定,赛期最怕的是突发恶疾。
“唉——”陈宪吃完了,仰天长叹,瘫在椅背上,问裴淞,“唉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家里条件这么好,接触赛车又早,怎么没去跑方程式进F1呢。”
裴淞吃完他最后一片菜叶子,顺了口水:“想过,一来其实我不是那么喜欢在赛道上跑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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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我想更自由一点。”
“噢……”陈宪点头,然后琢磨了一下,“你还是更爱玩。”
“可以这么说。”裴淞端起水杯,跟他用白开水碰了一下,“场地组开改装赛车多好玩,今天开法拉利,明天开帕加尼,还能把自己的车改成赛车。能去盘龙古道,雪山沙漠,越野的时候脑袋上突突突跟着架直升机。”
陈宪点点头:“确实。”
陈宪又问:“还有个事儿,你跟路工……”
“在一起了。”裴淞点头,“这个家里应该只有向海宁还看不出来。”
陈宪抿嘴:“他一直都比较……”
裴淞:“迟钝。”
陈宪:“蠢。”
“噗。”裴淞差点笑喷出来。
服务员收走了餐盘水杯后,裴淞站起来掸掸衣服,走吧,跟他们打个招呼上楼睡觉了,明天早点起。
陈宪嗯了声,指了下洗手间:“你先去吧,我上个厕所。”
“好。”裴淞点头,长腿一跨,从矮护栏跨过去进入餐厅。
餐厅里用餐的客人们都在轻声说话,更多的是刀叉和瓷盘碰撞的声音,餐厅的音乐也很小声。
他手揣着兜走向路城山他们那桌,他挪出去之后姜蝶就向路城山旁边靠近了些,这会儿姜蝶正在给路城山看她的手机屏幕。
“哇路工你看,上回我们在成都错过的。”姜蝶说。
路城山刚刚吃完,端着水杯在喝水,瞄了眼姜蝶的手机。是姜蝶朋友发给她的一段视频,视频里,身段如细柳的漂亮男生站在调酒台上,穿一件纱质的半透明衬衫,脖子戴项圈,正在跳舞。
虽说姜蝶手机的音量并不高,但不难看出,男生在跟着音乐律动。扭得卖力,表情风情,姜蝶的朋友还拉近了镜头,男生眼睛蒙了黑色蕾丝,粉色的腮红上撒了不少闪粉,楚楚可怜。
——正是姜蝶心心念念的吧台跳舞男Omega。
天地良心,路城山就看了那么一眼。
也是天地良心,路城山那一眼也只是惊叹男人居然能扭成这样。
结果就是一只冷漠的手搭上路城山肩膀,从他头顶落下更冷漠的话。
白天跑了个全场最快圈,即将杆位发车的赛车手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他在他肩上略收紧了手指的力道。
他凉声问:“路工,喜欢吗?”
第72章
路城山都已经咽下去的水又呛了一下。
“咳咳咳咳咳咳……”
姜蝶默默挪开手机坐回自己的位置低头吃饭, 路城山被呛到后露出手足无措的表情,他擦嘴,站起来, 和裴淞对视的时候,他噗地笑了一下。
路城山低头清了下嗓子, 说:“不、不喜欢那样的。”
裴淞眯了下眼。
路城山跟着解释:“我就看了那一眼, 内心只有震惊。”
裴淞哼笑了声, 转身朝电梯方向走, 路城山不做他想, 立刻跟着追过去。酒店电梯三面镜子,路城山追进电梯轿厢,裴淞刷卡按楼层。
裴淞住在21层,电梯门合上后的下一秒, 路城山兜住他后脑勺和他接吻。
三面镜子倒映着他们三个角度的接吻画面, 路城山一手固定他腰一手固定他的后颈,这个姿态可以吻得很深,路城山平时和他亲吻不会用这么强势的态度和这么大的力道。
这次或许是隔了太久,或许是刚刚裴淞刻意装出的吃醋样子, 激起路城山心底里的某种情愫。
他们确实很久没亲吻了, 来卡塔尔之前, 路城山在赛道上陪裴淞练车, 小孩儿每天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第二天酸痛有所缓解之后继续练。
可以看出来的是, 裴淞手臂的肌肉都起来了一些。
电梯门打开时两个人的嘴唇分开, 裴淞被吻的眼神有些湿润, 那不是眼泪,是心脏乱跳呼吸乱喘时候忘记眨眼而出现的水汽。
路城山牵起他迈出电梯, 拉着他到房间门口:“刷卡开门。”
裴淞顿挫了一下,尔后理智回笼,掏房卡掏一半,陡然把手从路城山手里抽回来:“不行。”
不行,肯定不行,明天排位赛后天正赛,他要保持好身体状态。
各个方面的状态。
路城山刚要开口,被裴淞打断。裴淞的眼神正直又决绝:“路城山你克制一点。”
“……”路城山舔了下嘴唇,“我没到那个地步,怎么可能在你赛前做。”
想来也是,裴淞把房卡靠在门把手上,两声感应后打开房门,路城山还站在原地,脸上挂着轻淡的笑意。
“你就是送我到这?”裴淞问。
路城山点头:“睡个好觉。”
“嗯。”-
次日早十点整,排位赛准时开始。
赛道已经被清理过,一点砂石都没有,干干净净。排位赛所有赛车都选择了中性胎,力求稳健。
昨天打破赛道记录的年轻赛车手,今天导播给到了他很多镜头。另一边微博上转发抽奖的签名照,也开始有人高呼,要求按照ST车队从前的优良传统,打破赛道记录的赛车手应该抽唇印签。
唇印签以前陈宪签过,涂上口红,在签名照上亲一下,一个唇印。
然而孙旭根本不敢跟路城山提这么一回事,微博上车迷闹就闹吧,他保持微笑。
排位赛Q1阶段要淘汰掉排名最低的5个车手,Q2阶段再淘汰5个,Q3就会只剩下10辆车。今天丹麦车神萨希尔很不幸地因为赛车故障止步Q3,他的车队商议过后,决定既然明天会在P10位置发车,那么就直接选择升级动力并且罚退至队尾。
萨希尔做动力升级之后,各大车队人人自危,路城山收到消息后召裴淞和陈宪进站。
进站换胎并且加油,把两辆赛车的油箱加到6成满,再放出赛道。路城山想要知道6成满的油箱能不能跑完50圈,这两辆车在动力上的提升空间几乎为0,那么就减轻重量,降低燃油量。
但这需要非常精准的控制,它并非数据能推测出来的结果,赛车跑在赛道上,赛车手踩多深的踏板,蓄多久的油门,都决定燃油消耗到多少。
且最重要的,临到最后,赛车要称重。
不达限重者取消成绩。
路城山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姜蝶不敢出声。这是总工程师的决定,总工程师为其负责。
轻载油进赛道后,提速果真迅捷了不少,裴淞能从仪表盘上看出来。他有些担心,问:“我感觉照我这个踩法,40圈就没油了。”
路城山:“你不用省油,正常开。”
裴淞:“车轻是真快啊。”
路城山笑了下:“是啊,不然怎么所有人都在轻量化。”
裴淞:“我排名在什么位置?”
路城山:“P3,P1是杨春飞,拉你0.41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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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淞:“杨哥还是猛。”
路城山看了眼转向角度数据:“方向盘给我好好打。”
“OK别生气。”裴淞在头盔里眯了下眼,“我只是稍微甩个尾。”
“……”路城山没接他这话,在控制台无奈无声地笑了下,接着持续关注燃油的消耗情况,“裴淞下一圈进长直线,把尾速拉到320,让我多一个数据反馈。”
裴淞:“是从出弯开油就踩到320吗?”
路城山:“是,我需要你出弯就踩到320,你在弯心的车速起码要有200你能做到吗?”
裴淞:“我能的。”
排位赛Q3裴淞从前辈手里追回了0.41,傲视群雄。他6成满的油箱最后还是撑住了,赛会称重的时候惊险的只比标准多出了3kg。
裴淞回去P房,和每个同事对拳头。喝水、吃东西、休息。陈宪在排位赛上P6带回,他的科迈罗有异响,回到P房后路城山立刻抬车上升降台给他修车。
路城山修复底板的时候姜蝶在旁边整合刚刚排位赛的所有数据,告诉路城山:“路工,长直线尾速持续320的时候是百公里75,正赛50圈的话,6成满的油箱根本坚持不下来。”
路城山:“我知道。”
小工递过来毛巾,路城山没手去接,裴淞走过去拿起毛巾,往路城山下颌擦了一圈。
路城山拿来焊接枪,问:“陈宪你说哪个前轮异响?”
“右前轮路工。”陈宪咽下饮料,“当啷一声,就最后一圈回来的时候。”
路城山说了句好,旁边小工建议检查前束和轮毂的时候,路城山摇头,直接说:“拆车,查传动轴。”
路城山是个习惯性把所有事情放在更严重的地步的人,他永远会优先考虑最差的结果。
维修工就是这样,他们是机械设备的医生,优先排查最严重的病症。裴淞在旁边看着他,他说:“裴淞。”
裴淞:“嗯?”
路城山:“站远点。”
在车队的时候他就喜欢看路城山修车,不止修车,改车、组车,他都爱看。他觉得工程师这个职业确实很适合路城山,他打磨那些机械部件,一件件组装,他也会拆下来损毁的部件做修复。
他拆车的时候,手臂和背部的肌肉会绷起来。单穿一件工服的时候,后背的线条格外好看。
裴淞觉得,这不比那Omega扭的好看。
路城山察觉到不太对劲的一道目光,回头看过来,看向裴淞。两厢对视,路城山疑惑地看着裴淞充满色.欲的双眼。
裴淞一惊,换了个眼神,尬笑了下。
这夜无风无月,回去酒店后,两个车手在健身房里自己做拉伸,然后回房间里睡觉。
赛期里裴淞总是能秒睡,他不认床,也没有水土不服,是天生适合到处比赛的人。
赛程第三天,来到正赛。
红灯就在裴淞头顶,安全车就位后,所有工作人员离开发车格,所有工程师回到控制台,他通话器响起了唤醒声。
“嘟。”
路城山:“KTM车手你好,测试通话器。”
裴淞:“工程师你好,通话器正常。”
路城山:“请做起步准备,预计20秒后亮灯。”
裴淞:“起步就绪,工程师。”
发车格上停着20辆猛兽,这些赛车即便是怠速状态下发动机空转着的声音都已经令人热血沸腾。所有人在这个时候都收到了他们工程师的起步提示,他们挂上一档、踩住离合、拉起手刹。
所有人慢慢踩下深油门,随时准备弹射起步。
20秒后,五盏红灯依次亮起,所有人凝神看着它。裴淞向上看的眼眸,在弱化了阳光的护目镜膜后面,那浅琥珀色的眼眸里没了平日里的学生气,他现在只是一个赛车手。
五盏红灯熄灭的瞬间,裴淞丢开离合和手刹,弹射起步,贴地飞行出去。
“起跑很好。”路城山说,“保持速度。”
裴淞:“我要延迟刹车点进1号弯。”
路城山:“可以。”
起步那段长直线上,20辆车的位置几乎没有变,所有人都是最佳状态。这是年度第一场大型场地竞速赛,所有人都想要一个好的开始。
同时,也是今天,今天大众集团宣布将在今年内停产EA825型号发动机。昭示着大众集团正式步入电气化。
EA825发动机陪伴了今天卢塞尔赛道上、P房里的几乎所有人,它是所有人的老朋友,它就像学生时代每个人都会买的辅导教材,每学期开学,学校附近的书店里都会把它摆在最显眼的书架上。
大家依赖它,它也给所有人提供最丝滑流畅的动力。
所以,没有人想在今天……或者说,没有人想要在接下来不剩几年的时间里沦为失败者。一首乐曲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有两段,一段是它的华彩乐章,另一段就是它的终章。
裴淞没有在内燃机的华彩乐章里肆意奔跑过,所以裴淞要在终章里完成伟大的消亡。
第20圈,路城山向他反馈赛车情况。
“轮胎磨损60%,要开始掉速度了。”
裴淞:“我想多跑几圈再进站。”
路城山:“可以。”
裴淞的头上只有Halo,所以整场比赛产生的气流是兜头兜脸一刻不歇地刮在他面门上,他被安全带和气流牢牢按在赛车筒椅上。
在这个时候裴淞会觉得他和赛车融为一体,做到了人车合一。第24圈的时候进站换胎,换胎组6个机械师,工程师不被允许在此阶段接触赛车,路城山在控制台前看着停在P房门口的KTM。
裴淞没有看他,裴淞需要极度的专注。继续落车回赛道,出门长直线,轰油门、连续进挡、持续轰油门。
这悦耳的引擎如虎啸龙吟,接着退挡入弯、咬弯心、出弯。裴淞的学习能力很强,赛道几十圈跑下来,他能很快形成肌肉记忆,越来越流畅,越来越熟练。
当初在盘龙古道上漂过六百多个弯道的时候就是这样,他能在一场比赛中从初窥门径到登堂入室。很多时候路城山不愿意用“天才车手”来标榜他,路城山更愿意用“天生的车手”。
导播镜头给到这位领跑的年轻赛车手,他引擎盖上的一行中文,写“少年名扬,举世无双”。
路城山告诉过裴淞,他们是很像的两个人,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稳固且唯一。
裴淞想要下一个弯道的内线,裴淞想要再下一个直线有320的尾速,裴淞想要他的燃油在油箱里打旋儿。裴淞想今天崩掉所有人,超掉丹麦车神,超掉杨春飞,再超掉尼克·菲斯。
他是个信念感很强的人,最后一圈回到长直线的时候,遥测尾速监测到KTM的时速是325。这个速度,加上车轻,全车但凡任何一个扰流板的设计角度稍有偏差,裴淞会直接翘起车头被气流掀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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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事不会发生,他冲线了。
裁判挥起黑白方格旗,比赛结束。
青年站上领奖台,亲吻他的冠军奖杯,然后转身,面向自己车队的P房举起它-
这夜,棕榈树的叶子在风里摇摇晃晃。
酒店房间只亮着一盏门廊灯,房间里喘-息重叠,交颈缠绵。
工程师在上位,他一边耸腰一边用手,把车手伺候的脖.颈后.仰,看上去非常舒服。裴淞手在床单上摸到了一块手感不错的布料,侧头看过去,是他的领带。
今天下了领奖台之后,在休息室冲澡换衣服,换了正装去接受采访。裴淞拿过领带,朝他勾勾手,示意他俯下来。
然后他把领带蒙在路城山眼睛上,路城山一时不能理解,说:“我以为这个会蒙在你的眼睛上。”
“实不相瞒,你看那个跳舞Omega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象你被蒙上眼,扭腰,是什么样了。”裴淞笑了下,把领带在他后脑系好,“来,扭吧,路工。”
路城山失去视野之后选择服听从本性。
而在裴淞看来,一个蒙眼维修工做这个循环动作,简直性感到他想给他塞钱。
最后裴淞在路城山手里身寸出来,顺便迸到了他脸上。
路城山慢条斯理地拽下领带,垂眼看着他,舔-掉唇边的,再擦掉脸上其他的。
第73章
孙旭在设置定时发布微博。
裴淞在卢塞尔竞速赛的采访视频将会由车队官方微博发出去。孙旭还设置了一个转发抽奖, 抽裴淞的签名照。
微博编辑到这里的时候,他犹豫了片刻,在车队办公楼的经理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今天是从卡塔尔回国的第三天, 孙旭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后回车队正常工作。裴淞和陈宪的假期有一个礼拜,但今天裴淞还是过来了, 这会儿在赛道上和路城山跑步。
孙旭站在窗户边, 看向赛道的方向。东南沿海城市三月里尚未升温, 春寒料峭, 6公里的赛道, 那俩人已经在跑第二圈了。
孙旭“啧啧”着摇头,坐回电脑前面,那条微博还在编辑,他想了想, 给姜蝶发了条微信:
「姜工, 如果我让小裴弄唇印签,会被路工开除吗?」
片刻后,姜蝶回复过来:「你想得美,他让你看一辈子仓库, 在灰尘和锁头的陪伴下了却残生。」
“唉。”孙旭叹了口气, 站起来又看向赛道。
那两个人还在跑步。
跑步的时候不说话, 两个人并排, 喘的同步。皮肤上出了热汗,风打上来很舒服, 气温还是很低, 吸进肺叶的都是凉气。
“差不多了。”路城山停下来, “进去吧。”
裴淞点头,和他一样喘得厉害:“好。”
大厅里今天值班的是另一个姑娘, 见他俩进来,直接问:“冰的还是常温?”
“冰的!”裴淞说。
姑娘从冰箱里拿运动饮料给他们,裴淞拧开后仰着头吨吨吨地往下灌,饮料从唇角溢出来淌到下颚,路城山抽了张纸巾帮他擦掉。
前台姑娘无奈笑道:“你慢点喝呀。”
裴淞手背抹了下嘴,结果手背都是汗,抹了一嘴咸,赶紧又灌下去一口缓缓。跟前台道了谢,扭头对路城山说:“走吧,后面健身房。”
“真有劲儿啊……”前台叹道。
即便路城山的体能训练这么些年都是这个强度,但还是鲜少见到有人练得这么享受。
裴淞像是只精力无限的大型犬,怎么遛都遛不累,并且能吃。在车队健身房继续了一个小时的无氧之后下班,驱车去吃饭,裴淞今晚回宿舍,晚饭就在学校周边的小摊上吃。
饮食方面路城山没有太多讲究,路边摊照样吃。人行道上,占道经营的炸鸡车和麻辣烫是一对夫妻,路城山和裴淞坐在四条腿都不稳的矮凳,俩人的身高都必须蜷着腿。
坦白讲路城山有点无奈,他不是对路边摊无奈,刚出锅的炸鸡外壳金脆内里多汁,油锅现炸的和店里的半成品不一样,裴淞吐掉鸡翅中的骨头,嚼着炸鸡肉,两眼发直。
路城山以为他是吃懵了,笑他:“你发什么呆。”
“我忽然想起来这炸鸡像什么了。”裴淞说。
“炸鸡能像什么?”
裴淞:“像去年从雁灵山回来之后在你家楼下,你给宝盟和我买的包子。”
路城山回忆了一下,的确,他家小区外边的包子铺都是每天清晨店里的人揉面拌馅儿现包现蒸的。他这么说也没错。
“记忆力挺好。”路城山夹了块麻辣烫里的午餐肉。
紧接着裴淞又说:“记得可清楚了,那天你在阳台,蹲在洗衣机前面脱衣服。”
路城山呛了一下,赶紧抽纸出来捂着嘴,连连咳嗽:“什……什么?”
裴淞这才双眼聚焦,把自己这边的可乐推到他手边:“嗯,惊鸿一瞥,我惦记了好几天。”
“……”路城山顺了口可乐下去,无奈,“我当时以为你俩出门走了,谁想到你还回一下头。”
裴淞:“宿命吧可能,命运致使我看一眼你精壮的上半身。”
这个时间出来吃饭的大学生挺多,隔壁烧烤摊喝大了的几个男生唱着不成调的歌,占道经营的水果摊只给马路留了一条车道,骑三轮的手抓饼大爷已经卖完收摊,吹着口哨回家。
柯宝盟终于下班过来和俩人汇合,包随便撂下,先跟路城山打招呼:“路工好。”
然后问裴淞:“淀粉肠吃吗?再晚点排队了。”
“吃!”裴淞嘴里含着炸鸡点头。
路城山:“下午练腿晚上练嘴。”
裴淞恍然,猛地抬头看他,这才意识到赛车手不能这么吃。但又舍不得这一桌的糖油混合物,体能训练之后的路边摊比平时美味两百倍。
“吃吧。”路城山看着他的眼神实在不忍,“不差你这几两肉。”
裴淞一笑:“好!”
宝盟买了淀粉肠回来坐下,点了碗麻辣烫加炸鸡,他也饿坏了,说公司的下午茶是糕点,工业香精味儿太浓了根本吃不下去。
这顿饭吃得热火朝天,三月夜里的气温根本侵害不到大学侧门的小吃街,锅铲和铁锅刷啦啦的声音是后边的大婶在炒面,已经吃了一袋炸鸡一碗麻辣烫的裴淞回过头,看着大婶的锅。那眼神让路城山觉得,他当初看自己在洗衣机前面脱衣服应该没这么炙热。
路城山站起来,说:“我去给你买。”
“三鲜的。”裴淞说,“微辣。”
这么些东西吃完,裴淞和宝盟进学校之前又买了份水果切。
路城山很是敬佩,叮嘱了两句好好休息后,开车回家了。
第二天裴淞在宿舍刷牙的时候收到了孙经理的微信,他和宝盟并排站在水池前面,宝盟困得睁不开眼,让他刷牙小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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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淞漱口吐掉水,看着微信消息,嘟囔着:“唇印签是什么东西……”
宝盟意识醒来,问:“你要口红吗?我包里有好几支。”
裴淞:“同行十二年,不知宝盟是女郎。”
宝盟冷漠道:“我要真是女郎指不定就能跟商瑢在一起了。”
裴淞:“太爱了宝哥,你为啥包里有口红啊,还好几支?”
宝盟:“这次的甲方是彩妆公司。”
裴淞恍然:“哦——原来如此。”
孙旭微信上跟他说了下唇印签的事儿,按照车队的传统,打破赛道记录的签名照会有一个唇印签的福利,在微博上给车迷抽奖。裴淞没想太多,权当工作的一部分,便直接应下了说好的。
他觉得没什么,他只是不知道这个唇印该怎么整。但宝盟知道,刷完牙宝盟从他书包里摸出来一盒整盒的口红,宝盟悉心挑选了一支,说:“这支好,港风正红。”
“啊。”裴淞点头,随口问道,“还有别的色吗?”
宝盟:“你要啥色?”
裴淞不懂,挠头看着桌子上一字摆开的口红们:“呃,粉色?”
柯宝盟淡淡看着他,问:“我俩到底谁是直男?”
总之裴淞捏着宝盟给他的那支港风正红的口红坐上出租车去了车队,他不太舍得他的阿波罗ie露天停在学校附近,所以这阵子都没开车。
到车队后放下包,径直去办公楼那边找孙旭。孙旭已经把他要抽奖的照片打印了出来,准备好了油漆笔,就等裴淞了。
裴淞在微信答应唇印签之后,孙旭发的那条转发抽奖增长的速度堪比明星离婚被曝出轨。孙旭选的照片,是裴淞抱着头盔扭头朝镜头比耶。
“孙哥。”裴淞敲门进来,“诶路工也在。”
路城山也刷到了那条微博。路城山站在孙旭的办公桌旁边,指间捏着一张照片,抬眸看向裴淞:“过来签名吧。”
“噢。”裴淞带上门走进来,瞄了眼快变成雕塑的孙旭,“孙哥你之前说的唇印签,我带口红来了,我室友给我的。”
孙旭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哈哈,你有心了。”
“啊。”裴淞拆开口红包装,拧出来,问,“你看这个色行吗?”
孙旭:“我看行。”
裴淞:“那就好。”
孙旭:“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急事。”
裴淞:“那你忙去呗。”
孙旭溜了,他根本不敢在现场看裴淞涂口红,留路城山和裴淞俩人在办公室里。裴淞觉得莫名其妙,坐到孙旭椅子上,喃喃自语:“怎么抹啊……孙哥也不给面镜子。”
路城山伸手:“给我。”
裴淞把口红放在他手里,还没说话,路城山弯腰捏起他下巴,低敛双眼,将口红膏体按在他唇上,慢慢涂满,问他:“孙旭有威逼利诱你吗?”
裴淞眨眨眼:“没啊。”
路城山轻笑:“那你亏大了,当初陈宪涂口红贴唇印的时候,跟他要了五百块呢。”
裴淞瞪大眼睛:“我去追他。”
“别动。”路城山拿起一张照片,在他嘴上一按,“好了。”
按完照片,路城山顺势吻在他红艳艳的唇上,香甜的口红被他吻的蔓延到唇外,路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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