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跑回仓房,去找路城山。
没找见,这个时间仓房里很多人在忙。大家抱着消耗品和配件来回穿梭,熟练的维修工们像是新能源汽车里的‘主动避让’,乱中有序,所以裴淞很难插上话问他们路城山去哪儿了。
他穿过仓房去后门,来到走廊,从走廊出去到停车场,看见他在停车场举着手机正打电话。
路城山看见他,招招手让他过去。裴淞拎着头盔走到他旁边。
电话里。
路城山:“没关系,可能她还在气头上,先缓缓吧。”
路城山:“还行,能让您进门说明事情还没到绝境。”
喔……原来是跟他妈妈在打电话。裴淞抿嘴,戳了戳他手臂,用口型问:你妈妈?
路城山点头,继续说:“我真没怪您,我只是在想怎么解决问题,我是干维修的我肯定得理智……我没有压抑自己的情感,我难道这会儿坐地上哭才是正常反应吗……妈您先休息休息吧,我上班呢我……我真没事,没……没分手……男朋友也没闹……拜拜妈。”
“……”裴淞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好奇。
因为早上被他爸薅起来然后绑架似的带出了家门,下楼的时候确实看见家里客厅坐着位不认识的阿姨,他没多想,只觉得是来了客人。
这么一看,多半是路城山的妈妈。
于是问:“我靠所以早上在我家的,是你……妈妈啊?我看见茶几上有个奢侈品的袋子……真来道歉了啊?”
“嗯。”路城山挠了挠头,“事情搞得有点太戏剧,我妈已经把我俩脑补成苦命鸳鸯了。”
裴淞“噗”了声开始笑,笑地扶了一下旁边的车,笑了一阵才说:“你妈妈挺担心你的吧,你刚刚反复强调着你没事。”
路城山叹气,伸手摸了摸裴淞扶着的这辆车,一辆宝马M4曼哈特。
路城山很少和人聊这些,但裴淞对他而言不一样,所以他坦言道:“我一直都是不太爱表达的人……当然,在你面前不一样,我妈认为这是我自小没有父亲的原因,我无论考得好、拿了冠军、比赛失利,都不会表露出太明显的情绪,这让她觉得我有点……”
裴淞歪头:“有点自闭?”
“不表达,不开心,也不难过。”路城山点了点头,“她觉得我不太正常,但又不敢贸然和我深聊这个话题,久而久之,她工作忙,我也忙了起来,大概就成了她一个心结,或许这个心结……我说不好。”
他说不好,但裴淞专业课考勤是相当不错,虽然多数时候听得云里雾里,可腌也腌入味了。
裴淞:“或许这个心结是,她认为她根本不了解你,这让一个做母亲的感到焦虑。”
“对。”路城山露出惊喜的眼神,“我觉得是这样,但我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向她……介绍我自己?”
要是十三岁的时候意识到这个问题还好说,但三十岁了就有点说不出口,遑论路城山本质上就是个感情较为封闭的人。
裴淞点头,拍拍他胳膊:“没事,你谈恋爱了,有了人类的感情,她会慢慢放心的。”
好怪,像仿生人觉醒。裴淞皱眉,又笑起来,朝路城山笑出酒窝。
路城山走过来低头在他嘴唇上贴了贴,他像交响乐团里所有乐器同时演奏出一个重音的气势,撞开了自己情绪上已然锈死的门,让他疯狂心动,然后失控。
路城山觉得自己会一直感激他,他唤醒自己心底里的荒土,在那里注入雨水,铺上阳光。让那里开出花,长出枝叶。
“路工。”裴淞叫了他一声,“昨天我妈跟我说,要我和你分手,她给我介绍个更好的。”
路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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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笑,伸手把他许久没空剪短的头发拢去旁边:“是吗,那完了,我得发作一点霸总病毒,跟那男的说最近天凉了,小心你公司。”
听这话,裴淞蹙眉。
他暗暗快速盘算了一下,问道:“你究竟什么身价?”
“纳斯卡总冠军?”路城山说,“当年最多27个赞助在身上,赛服连裤子都用上了。”
一般来说裤子上不会加赞助,那地方很少拍到。这事儿裴淞是听说过的,他还是觉得不对:“不不不,我家里开公司的,我知道那个‘天凉王破’到底需要多少真实的资金才能收购一个注册资金超4000万且资质齐全的公司,你给我透个底。”
路城山真的忍不住笑意,他干脆直接靠在旁边车上,含笑望他:“怎么了,我万一是什么富甲一方的人,你会怎么样?”
裴淞也往车上一歪,非常潇洒地胳膊肘抵车门,掌心托腮,说:“这取决于我以后在汽联的赛事中心里,以什么样的姿态走路,你要是真富甲一方,还是这种江湖地位,我靠我肯定横着走啊。”
“我应该算是。”路城山点头,“我昨天在餐厅拿出来的所有资产证明,你母亲都过目了,你如果需要,我可以整理一份电子版,微信发给你。”
裴淞点头:“发给我吧,人生苦短,B要装完。”
第54章
路城山的资产整合, 跟小说似的。
晚上裴淞躺在宿舍床上,看着路城山发来的资料,时不时发出‘嘶……’、‘啧啧啧’的声音。搞得宝盟在他对床眉头紧蹙, 坐起来,说:“裴淞同学, 你在看什么小黄-色?”
“哪有这么刺激的黄-色。”裴淞义正词严道, “我在看路工的家产清单。”
柯宝盟:“啊?”-
时间慢悠悠地走到周末, 随着一轮又一轮的降温, 学校里已经开始了秋冬时装秀。邹淼的审美一直以来是可以的, 她儿子勤加锻炼的那个身材,不好好打扮属实可惜。
裴淞今天穿一件黑色立领薄毛衣,叠白衬衫敞怀,外面穿一件下摆至腰下的深灰色织纹外套。背深褐色双肩包, 黑色牛仔裤帆布鞋, 走在飘黄的行道树下,前不久刚剪短了头发,这不到600米的从小超市到学校东门的路,引得起码八成的路人回头看他。
路城山的车停在东门外面, 这路边有限停3分钟的牌子, 裴淞知道, 所以走得比较赶, 外套下摆频频扬起。
嘭地关上车门,拉下安全带, 摘耳机, 裴淞问:“没超时吧?”
“没。”路城山挂挡往前开, 评价他,“帅啊今天。”
“我妈非让我这么穿, 视频盯着我换的。”裴淞说,“一件套一件有意义吗,为什么非要夹一件白衬衫。”
路城山思索片刻,打灯右转上外环,说:“层次感?”
“差不多吧。”
今天周末,汽联有一个新闻发布会,直播将从省台体育频道同步直播。裴淞要发表年度感言,邹淼觉得那毕竟是省电视台,于是一早给裴淞打视频,以防他穿小熊卫衣。
裴淞扭头看路城山,很禁欲的深藏蓝色衬衫,黑领带,西装裤。再扭头,果然,车后座上一件黑西装外套。
“你从车队过来的?”裴淞问。
路城山开的是一辆纯电动汽车,是车队仓库里的问界M5。“对,春节后卢塞尔赛道,我昨晚想的是用本田NSX去跑,早上去车队看NSX的赛道综合数据……感觉不行。”
“本田NSX……”裴淞回忆了一下,“东瀛法拉利。”
路城山:“但是卢塞尔赛道的16个弯基本都是中高速弯,大直道有一公里多,本田NSX的持续过弯表现比我想象的要更劣一点。”
裴淞捏着安全带,指腹在上面搓着,他在思考。
“中高速弯,超跑的表现力确实牵强了,我记得F1大奖赛的时候,卢塞尔赛道的DRS段只有一个吧?”裴淞问。
路城山说是,今天外环有点堵,晌午十点多的阳光烫着车里的黑色内饰,裴淞降下车窗,风吹进来,他深吸了一口。
裴淞:“那你觉得用什么车?”
路城山:“有两个想法,但是其中一个,得征求你的意见。”
“我?”裴淞扭头看他,“我服从性很高的,我超乖,你让我开法拉利,我绝对不碰帕加尼。”
“就是帕加尼。”路城山望着前路,平稳地开车。
副驾驶那位帅哥沉默了片刻。
片刻后,他开口:“你不是故意的吧?”
路城山笑笑:“真不是故意的,我想了两个方案,一个是帕加尼风神,风神这辆车的赛道数据并不多,但仅有的数据里都能看出来,帕加尼风神的中高速弯,在弯心里的车身稳定性,以及出弯时候的瞬间提速,都很适合去卢塞尔赛道。”
裴淞点头:“另一个方案呢?需要征求我意见的那个。”
“KTM X-Bow。”路城山说,“你倚父之名的那辆车。”
裴淞来兴趣了,眼睛倏地亮起来:“它能吗?”
路城山:“它本身就是公路版卡丁车,你又擅长卡丁车,为什么不能。”
“我是说它的能力。”裴淞说,“它能够被改成赛车吗?它甚至都没有顶儿。”
裴淞边说边比划,屈起手指敲了敲这辆问界M5的车厢天花板。路城山笑了一会儿,说了句‘这都是小问题’,紧接着红绿灯右转,进辅道,开进汽联大楼的前院。
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好,多方记者已经在一楼厅外等着了,各家的摄影师拍着自家的记者,背景是汽车联合会的金属竖型门牌。
二人下车,裴淞踏在地上,侧身右手双指将车门轻轻一推,车门被关上时带起的风,吹了两下他风衣的下摆。
另一边,路城山从后座拿了西装外套,关门锁车,外套掀到后肩,边穿边和裴淞并肩走向一楼汽联的大厅。
赏心悦目的画面,一个是西装笔挺的熟男,一个是俊逸潇洒的男大。
门口做新闻报道的一干人里,有不少人被这幅画面吸引了目光,有男有女,恰好有风卷过来。汽联大院里的落叶踩着秋风冲浪,那几片叶子撞到裴淞的后背,顺着他的织纹外套滑落,摔在地上,晕晕乎乎。
一楼大厅有个外来人员登记,俩人给工作人员扫了邀请码,走进去乘电梯。
7楼,电梯门开,身姿笔挺的两个人并肩站在轿厢里,外面等电梯的人们不少眼前一亮——工作福利。
赛车手和工程师,养眼、益寿。
“路工好。”
汽联的人大致都认得他,出电梯的时候跟他打招呼,路城山一一点头回应。
7楼的新闻中心是个挺大的会议厅,在走廊折过去的第二间。俩人步伐一致,裴淞少有的安静,什么都没问,这是他职业生涯第一个正式的新闻发布会。
果然。
临到门口了,路城山手都握上门把了,他忽然将路城山胳膊一挽,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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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后退了两步,到走廊的墙边。
路城山看他:“现在才紧张。”
“我想了一下。”裴淞在他面前从不掩饰什么,“我是个赛车手,赛道上干活的,我讲什么年度感言,我没有感言,我只有怨言,让他们把2000cc组还给跑山赛,限制1200cc的排量敷衍谁呢,1200cc,一脚油门下去发动机都不带哆嗦的,泥石流来了我提速都提不上去,我开电车得了。”
“提的上去。”路城山职业病使然,紧接着,他发现自己被今天裴淞的打扮给骗到了。
今天裴淞是经典的黑白灰叠进穿搭,显得他有一种清冷的理性,和他浅琥珀色的眼睛,在枫色的秋里——欺骗性太强。
从而导致路城山居然对他放心下来了,于是他问:“你不准备照着稿子念了,是不是。”
裴淞龇牙一笑,酒窝陷下去:“可以吗?我今天给你展示一下我文学生的文人风骨,为了2000cc排量发动机!”
——真是完全不搭边的两样东西呢。
有种‘奥特曼降临霍格沃茨支援他们大战灭霸’的虽然很有看头但没有必要这样联动的感觉。
路城山:“……”
裴淞:“可以吗?”
路城山眼里的温柔和溺爱泛滥成灾:“我在这里,你就可以在汽联横着走,请便。”
他替裴淞拉开新闻中心厅的大门,里面镜头齐齐扭过来,闪光灯像夏日海边的烟火,裴淞从容地挂起微笑,抬脚迈步。一身西装的路城山走在他后面,像护着狼崽的狼王。
摄像们的镜头跟着他直到入座,路城山笔直地坐在裴淞旁边的位置。不多时,有几个人过来和他打招呼,他礼貌地回应,也仅仅是礼貌。
他像裴淞身边的护卫犬,有人朝裴淞递名片,他一一代收。收下之后,偏过头小声对裴淞解释:“劣质资源,我收等于拦截,他们就懂了。”
“没事,你都收着吧。”裴淞说,“什么时候轮到我上去?”
路城山抬腕看表:“说是10点45到你。”
“我靠。”裴淞连忙两只手过去捂住他手腕,“你真是我工程师,这种场合你戴小熊表过来?”
路城山失笑:“我的表我不能戴?”
“你能,你怎么不挂成怀表,一条银链子伸到西装方巾袋里,然后掏出来是个熊头。”裴淞撒开他手。
路城山含着笑意站起来,系西装纽扣,台上新闻发布会的流程到他了,他手掌抚了下裴淞头顶,说:“那又怎么了呢,我混到今天这个地位,还要藏着我男朋友送的生日礼物?”
说完,他离开座位,走到台上。
今天的发布会有几个流程,先是汽联各个赛会的负责人上台做今年的赛事总结,然后经济汇报,接着是一位总工程师上台做今年的赛事简报。
路城山就是那位所有职业赛车队的代表。
他泰然自若地走到话筒前,裴淞看着他,觉得分外耀眼。
“各位同僚、记者朋友们,上午好,我是ST车队的总工程师路城山。”他目光向前,挺拔有力,“这是冬歇前的最后一次新闻发布会,针对今年的所有赛事事故的车辆调校,和去年一样,我用20分钟的时间为诸位做各个车型类别的机械系统简报,首先从悬挂系统开始。”
20分钟里,路城山像上课一样,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音色富有磁性且沉缓,语调平稳。
“悬挂系统,今年各个车队出事故的车,由于悬挂行程过长、或不够长,而导致赛车在颠簸路段出现阻尼多孔油阀的油量异常……”
“……”
“再者是,今年在引擎上,很多支车队盲目追求极速而不是提速,这让赛车在赛道里的遥测数据很漂亮,但真正实战的时候,展现赛车极速的地方并不多,比如浙赛的无限改装……”
“……”
路城山不多不少,20分钟准时结束简报,下面的人要么录像要么用iPad、纸笔疯狂做记录。裴淞看他看得出神,黑西装深色衬衫的成熟男人,旁人看见他的强大,裴淞看见的满眼都是性感,直到——
直到路城山做了个看表的动作。
裴淞暗骂了句‘我草’,不过还好,路城山没有把手抬得太高,而且话筒架挡住了。
这小熊腕表要是露出来,也不知道路城山会不会连夜辞职……应该不会,裴淞按下这个念头,这位工程师看上去四平八稳,事实上却随心所欲。
“谢谢大家,接下来是我车组的车手,也是年度新晋赛车手裴淞,上台做年度感言。”路城山的目光精准落到他脸上,向他微笑。
裴淞站起来,坐席观众们纷纷鼓掌。
走上台后要和路城山握一下手,两个人盯着对方的眼睛、伸手、握住。台下噼里啪啦的闪光灯,两人微笑、松手,在正式的场合下,官方的报道中,以职业同僚的身份向对方颔首点头。
裴淞走到话筒前:“大家好,我是来自ST车队的赛车手裴淞。”
“今天在这里做年度感言。今年……是我职业赛车的第一年,也是今年,我们被告知,五年后,将禁售纯燃油车型,十年后,或将完全取缔内燃机,对此,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望向前方。
我在这里,你就可以在汽联横着走——路城山刚刚在门外对他说的话。
“对此,我深感遗憾。”裴淞少有的,脸上的表情是平和自然的严肃,说,“大约半个月前,我在盘龙古道,因为我发动机赞助与新能源厂商的……一些口角,导致我不得不在70公里、600多个弯道上,放弃我的前引擎盖。”
他抬眸:“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赞助商之间的争斗会波及到我,我的工程师告诉我这就是游戏规则,我接受了,于是我带着裸露在4000米海拔之上的发动机拿到第二名。”
“我回头向下看,我看见南疆山川如樾,我决定,要站得再高一点,4000米的盘龙古道还是不够高,留给我争取的时间不多了,这烟花绽放后,尚有余温的夜空,我要抓紧时间,我会走到比4000米盘龙古道更高的地方,讨回2000cc排量发动机的参赛资格。”
“终有一天,当人们想起赛车行业,我希望人们脑海里的第一个声音,是八千转速下内燃机的声浪。”
裴淞最后说:“可能不是今年,今年我是年度人气车手,不是冠军车手,但是,明年一定。”
四下静若死水。
无人敢妄动,在本应该按照剧本一步步稳固演下去的新闻发布会,被这个半大小子扬手掀了桌。
第一个鼓掌的人是路城山,他做完简报后坐在了第一排的空位。寂静的新闻厅里只有他一个人鼓掌的声音。
用力、孤寂的掌声。
接着出现了第二个鼓掌的人,第三个、第四个……
新闻正在实时播出转播画面,主持人硬着头皮道:“刚刚为您带来的,是年度人气车手裴淞的感言,感谢收看。”
直播画面里的青年深深鞠躬又站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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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城山眼里,他的车手,丰神俊朗,天下无双。
第55章
“路工, 路工?”
从新闻中心出来,没走两步,就被后面的声音叫住。路城山回头, 裴淞也回头。
追出来的是K9车队的工程师,K9是最近才有所发展的车队, 他追上来之后客气地笑着, 说:“真不好意思, 路工, 能不能请您看一下我们今年这辆主赛车的数据?我们实在没辙了, 车太慢了,今年做了无数次改进,每公里永远被人拉掉半秒多。”
那位工程师看上去比路城山的年纪要大上许多,堆着歉意的笑, 但没有多少其他情绪, 譬如不得不向年轻人求援的屈辱。
“您好。”路城山不记得他姓什么,但对方年长,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接过对方手里的iPad, 顺便从西装裤兜里摸出车钥匙递给裴淞, 对他说, “你去车里等我吧。”
裴淞接了车钥匙但没走, 这意思很明显了,想凑热闹。
路城山走到走廊窗边, 站在墙边不挡道儿, 然后划拉着数据表。他看数据的时候很认真, 裴淞凑过去和他一起看。
“你看得懂?”路城山见他聚精会神。
裴淞:“久病成良医。”
这话说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路城山轻声笑了下, 一辆赛车的数据很长,他划到下面又划回来。这么短的时间,在大脑里模拟这样数据的赛车在赛道的弯道、直道上是什么表现,它的变速箱和发动机甚至驱动会怎么配合。甚至能模拟出,一脚油门下去,这辆车发动机里的喷油嘴洒下来的汽油,是细腻的雾状,还是花洒状。
“引擎方面没有问题。”路城山说。
对方工程师挠头:“对,我觉得也是,这是原厂引擎做的标准赛用改装,引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车慢,怎么回事呢……”
“前轮的转向幅度太大了。”路城山如神医一般,探脉即知,“转向太大,弯道里,车尾就容易侧滑。”
“啊?”对方凑过来,和裴淞一人一边夹住路城山,“是这个原因吗?”
路城山点头:“正常来看,这个转向度没有问题,但你们车是多连杆独立悬挂,而且行程太长,这样悬挂系统中的避震器会影响到转向节,你们的悬挂调校让转向比参数数据偏大了一些,所以转向过度。”
“可是……”对方工程师纳闷,“那也不该慢啊。”
路城山:“车尾频繁侧滑,轮胎磨损度就高,车就会慢。”
“噢!”
——这个‘噢’,是裴淞‘噢’的。
对方工程师也是恍然大悟的表情,将iPad端回来,连连道谢。结果这位一转身,发现后边排上队了……
全是来求援的!
路城山愕然。
机械工程就像数学题,答案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什么‘这样也行’、‘大差不差’,机械动能在‘大差不差’的情况下,就是车慢,车慢,就是错。所以在这方面有造诣的人,就是会万人拥趸。
万人夸张了点儿……这会儿物理上的,有十几个。
路城山调整了一下呼吸,偏头指了一下新闻中心旁边的空会议室:“要不我们进去坐下一个个看吧,走廊上人来人往的。”
“好好好!”
“再好不过了!”
“辛苦了啊路工!”大家七嘴八舌,拥着路城山进去。
路城山对裴淞做了个下楼的手势,示意他可以先走,或者四处转转。裴淞朝他比了个‘OK’,举起手机示意结束了联络他,路城山懂了,点头。
汽联这边裴淞没怎么来过,只来过两次,是18周岁拿到驾照之后,过来注册成为职业赛车手。还有一次,就是过来认证加入幽灵虎赛车队。他下楼后,在大院里溜达着。
如果把各个车队比做学校的话,那么汽联大楼就是教育局。大楼外墙有个光荣榜,中国籍赛车手在国内外获的奖项会被张贴在这里。
裴淞看了一会儿,这上面都是大型赛事的获奖榜。路城山、杨春飞、秦俊、王思廷……耳熟能详的赛车手们,他们要么是大型赛事的冠军车手,要么是在系列站点赛上拿到过傲人的成绩。
路城山名字的出现频率相当可观,裴淞站在这儿看了一会儿,刚一转身,从大楼侧门里走出来一个蓝衬衫的大哥,应该叫叔叔了,大约是出来抽烟的,手里拿着烟盒的时候,另一只手在裤兜里掏火机。
“嗯?”那叔叔瞧见裴淞,认出来了,“小裴吧?幽灵虎车队的。”
裴淞点头:“嗯,您是?”
“真不好意思。”叔叔揣上烟,三步并两步走过来,和裴淞握手,“我姓齐,是正齐集团的董事长。前段时间在网上跟新能源对骂,导致你卸掉引擎盖跑山的人……就是我。”
末了,齐总又重复:“真是不好意思。”
裴淞握手的动作一顿,接着陡然发力,握得贼紧,目光如炬道:“齐总,保守了,下次骂得再狠一点,方向盘都不要给我留。”
“?”
一老一少在楼下聊了一会儿,自然而然就聊到路城山。
齐总望向远方:“小路啊,真是个靠谱孩子,他身上有一种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气息,一直都是。”
“一直?”裴淞好奇。
这俩人是边溜达边聊的,汽联院子里的陈设蛮有意思的,一片绿化带被修剪成了方向盘的造型。
齐总说:“是啊,以前带他的时候就有压力,那小子几乎什么都懂,不懂的,他自己能融会贯通。我记得有一次开车带他出去比赛,路过一条隧道,他坐我副驾驶,把我车窗降下来又升上去,我问他干嘛呢,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裴淞回眸,双目莹莹:“他说什么?”
“他说:‘原来风洞测试的原理是这样的’。”齐总从烟盒里磕出一根来,笑得意味深长,继续说,“风洞,测试气流下赛车的空气动力学,就是把赛车放进一个隧道环境中,用非常大、巨大的风,来模拟赛车在高速行驶下的气流状态。”
裴淞点点头,风洞测试这个东西,赛车手们都明白。
齐总又说:“你觉得这是基础理论,对吧,但是小路说这话的时候,他13岁。”
“我靠。”裴淞这下明白了,原来路城山13岁的时候就通过‘风洞测试’四个字,自己脑补出了它的工作方式。
齐总得意地微笑点头,然后叼住烟,没点,又磕出一根递给裴淞。
裴淞惊讶于刚刚的对话,忘记说自己不抽烟,机械地接过来,尔后细细打量起齐总又问:“冒昧问一下,您和我路工的关系是……?”
他记得路城山说过父亲早亡,那么这位难道是继父?
齐总拢着火机点上烟,夹下来:“以前,我是他工程师。”
“喔~”裴淞恍然。
正当齐总将火机递给裴淞的时候,裴淞身旁忽然遮下来一道影子,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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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只手伸过来,捏走了他嘴里的烟。
“好的不学。”路城山捏走烟,和对面齐总握手,唤道,“齐总。”
裴淞嘿嘿笑说:“我俩闲聊呢。”
齐总‘嗳’了声,转而和路城山接着聊,握手的时候刚好瞧见他袖口露出的腕表边缘,他便直接上手捋开了他袖子,边捋边说:“咦你这个表,怎么露出来是这个形状……咦!?”
齐总那厢手快,手劲儿也大,路城山缩手不及,小熊头腕表赫然暴露在阳光下,那熊耳朵甚至还折了一下阳光。
“……这个牌子居然,做这个款式?”显然,齐总认出了表盘上高奢品牌的LOGO。
齐总和当初路城山第一次见到这块表的反应一模一样,接着齐总又说:“该不会是哪家富豪的定制吧?”
“……”
路城山看向裴淞,裴淞抬头看风景。
齐总端详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为什么买这个款?”
路城山朝旁边一指:“他送的。”
齐总看过来。他龇牙笑,还说:“可爱吧。”
齐总点头:“可爱。”
路城山其实不避讳什么,刚刚在上面给其他车队的工程师看数据,各种各样的问题。此时他脱了西装外套,担在臂弯,衬衫纽扣解了两个,领带也拉了下来,这会儿把从裴淞嘴里捏走的烟叼上,正解开袖口的扣子,把袖口挽上去。
热啊,头昏脑胀的热。路城山在上面说话说个不停,口干舌燥,恰好齐总见他咬了烟,顺手就将火机盖儿一掀,擦着砂轮点着,给他点上了。
“我……”路城山是肌肉记忆,烟叼在嘴里的时候,烟被点燃,就会习惯性地抽一口进来。
“我戒烟了。”路城山把烟夹下来,走到墙根的垃圾桶碾灭扔掉。
齐总听了先一愣,然后:“噢,戒了好,抽烟不是什么好习惯,哎我告诉你,我最近有个新想法,我想再组一个研发团队,做那种美式肌肉车。”
齐总以前做工程师的,说起这些话就没个阀儿,一直说下去。
路城山不好驳他面子,但今天又实在说了太多话,新闻发布会的时候说了20分钟,出来又在会议室里说了大半天。他无奈之下只能在齐总说话的间隙,向裴淞递过去一个眼神。
裴淞在旁会意,瞅准时机——
“嘶!”
“嘶……路工,路工我忽然肚子疼。”
“啊路工好疼好疼,站不起来了……”
在齐总的错愕下,路城山一条胳膊捞起半蹲的裴淞,然后——直接手臂一拢,肩膀往上送,把他整个人单臂扛了起来。
路城山跟齐总说了句:“我带他上急诊看看。”然后扛着人走向停车场。
裴淞像袋大米一样被路城山扛在肩上,也忘了假意哭嚎,看着灰色水泥地,呆滞了。
终于坐进车里。裴淞:“扛起就走是吧,你真利索。”
路城山松下一口气,笑了笑,没回话,将领带又向下扯了些。
然而这个随意的动作不知道戳中裴淞哪个点了,直接伸手过去抓住他领带,把他拽过来接吻。
最近裴淞摸索到一件喜欢的事情,就是在接吻的时候去摸路城山的喉结。
他能摸到路城山在与自己接吻时候的吞咽动作,偶尔激进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扼住他脖子。
当然,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并且路城山不会反感,路城山对他有无限包容,无论在哪个方面。
裴淞很喜欢路城山在接吻时候的吞咽动作,他喉结是恰到好处的性感,在自己手掌或指尖上下滚动,像是被小猫用额头蹭着。
车厢的隔音效果不错,他们没有亲太久,路城山习惯在接吻结束的时候咽一下,所以他们是嘴巴先分开,然后裴淞才移开手。
也不是每次都要摸着他的喉结,拥吻的时候不会摸。
路城山半开玩笑地说:“你第一次掐我脖子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觉醒了什么癖好。”
裴淞耸肩:“没觉醒,有点可惜。”
路城山舔了下唇角,点火开车。车子往车队开,下个月的山路竞速,是冬歇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夏休和冬歇,是大部分竞技体育都会有的两个长假-
12月初的比赛近在眼前,他们还要改车试车,自11月1日降低排量之后,那台BAJA赛车要改发动机,把排量降下来。
这几天,车队已经明显没那么忙了,只有路城山这个车组还在起早摸黑。把BAJA赛车的排量降到1200cc后,场地组出去跑了几天野山路,路城山有时候在运输车里看遥测数据,有时候会骑他自己的春风800跑在裴淞后面观察他的赛车情况。
春风800是一辆拉力型摩托车,目前国产摩托里最大排量的一辆。诚然,它虽然患有春风这个品牌的家族遗传病,漏油,但并不妨碍它跑在BAJA赛车旁边,赏心悦目。
两个人头盔里的通话器连着,依然是简明扼要地交流,两个人于对方都是完美的适配。
郊区野山的山顶,路城山一条腿支地,停在裴淞车旁。
“你觉得怎么样?”路城山问他,“有哪里顿挫或者不适吗?”
裴淞摇头,胳膊肘搭在车窗沿,天色.欲暗,他有点呆呆的。路城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安静地停在他旁边。
秋未尽,冬未始。
野山的风打着枯枝败叶,哧啦哧啦。
裴淞说:“今年快要过完了。”
“嗯。”
“还剩四年了。”裴淞说,“我还没去过勒芒,也没在纽北留下什么痕迹,居然这一年就过去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追在时间的后面,像是驴子前面挂着的胡萝卜,怎么都追不上。
裴淞最近几天会这样偶尔感怀,路城山是过来人,他知道当人陷入这样的情绪里时,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自己早年做赛车手在国外比赛,早期被各路豪强吊打,也是这么呆呆地望着某个地方。就是呆呆的,没什么情绪,甚至说不上低落。
“裴淞。”路城山唤他一声。
他看过来,路城山对他说:“所以你不能停,因为你停在哪里,哪里就是……”
“终点线。”裴淞接上。
“我不会停。”裴淞扣上护目镜,挂挡,“下班,回车队,晚上叫上宝盟,我要吃火锅。”
第56章
11月剩下的日子过得还算平淡, 只有一个小波澜。
汽联有个小领导找上了裴淞,直接找来车队的。戴薇薇认得他,请他在展厅稍坐, 然后在群里狂发消息:
群聊[想当司机但过不了科目一]——
[薇薇:救!汽联的一个副主任过来了,要找裴淞!]
[薇薇:有没有人啊!你们不会都在忙吧!你们玩玩手机啊!]
戴薇薇放下手机, 又往曹主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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