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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惊蛰已至。
宫中正经一年春选秋选两次,用来为这些贵人主子们选的中意的奴才。本朝皇帝登基后,后宫嫔妃稀少,自然不用每年大费周章地选了那些姑娘们进来。
于是徐启夏做主,让宫女选拔从一年两次改为了仅在春夏之季。
新进宫的姑娘身边总要跟一位大宫女,用来教导她礼仪规矩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以免冲撞了贵人。可说是“大宫女”其实也年长不了多少,除了懂得忌讳多点,本质上还是个不大的孩子。
手边活计不忙的时候,她们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
先进宫的总是要打听下自己父母兄弟,亦或是听听这京中流传的奇闻逸事。
这批进宫的姑娘们中有一个格外能说会道,不仅对这些小道消息如数家珍,更是对京中后宅的密辛颇通一二。
她年纪不大,圆圆的小脸上满是骄傲,蹲在一块假山石上绘声绘色地讲一位纨绔强抢民女不成,反被宁家小姐狠狠教训的事情。
这个故事格外抓人,被她娓娓道来更是引人入胜。
故事中的恶霸颇有些地位,家世亦不算普通。而那被强行掳掠的女子,则是和这些宫女差不多的家世情形,如此一来更为感同身受,听到故事的最开始已经忍不住攥紧拳头,义愤填膺。
“可是就在这时!那宁家小姐的马车恰好从那边过……”
纨绔乖张放肆,目无王法,可是那宁家小姐妙语连珠,当街与他对峙。明明句句文雅风趣却刺的男人毫无还牙之力,当时就把那可怜的姑娘留下来了。
“你们可不知道,那臭男人当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
“他在变脸吗?”
“哈哈哈哈哈哈…”
都是半大不大的小女孩,从前在家中偶尔翻到的画本都是讲“英雄救美”,可是如今“女侠救美”的故事倒是更为新奇一些。
圆脸小宫女看着同伴们被自己的故事所带动,纷纷讨论起来的模样,眼睛又弯了弯。
稍长些年纪的宫女入宫早,听到这不仅想的更为深远些:“宁家小姐当街义举自然是好的,可是难免不会让人怀恨在心。”
旁人一听,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小宫女们心思单纯,一时间又有愁云渐起,担忧起这位仗义出手的“女侠”。
恶霸出身不低,能够在天子脚下行这等龌龊事,必定是有家族在背后傍身的。
小宫女们每日在权贵之间做事,也知道那些世家大族的夫人老妇人们对那些“几代单传”的嫡子嫡孙事多么疼爱有加。直把好好的人养的和畜生没有分别。
可偏偏有些人就觉得这样的养法才高贵,才能配的上公子少爷们的身份。
圆脸小宫女蹲在假山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同伴们神色各异的思考,忍不住环顾一圈低声提醒:“宁家!那可是宁家诶!”
“宁家?”
“宁同河大人可是炙手可热的新贵大臣,朝中多少人想攀他的关系都攀不上呢……”
宁同河异军突起,在本朝新臣中锋芒毕露,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不过因着是最近的事,倒也很少人知道。
那纨绔的亲爹听说他惹的是宁小姐,当天夜里就捆了人去道歉!
宁大人半夜被叫醒,却要处理这样一个渣滓,那个场面真的又荒唐可笑又大快人心。
“咦…”
提到宁同河这个名字,有人倒是想起来,低声说:“前朝秋贵妃的兄长秋翰,是不是就是攀上了这位大人才没有被他那个妹妹牵连。”
她突然连续提到几个禁忌的名字,吓的旁边几个姑娘们都白了脸,只能慌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你不要命了!”
捂嘴的小女孩谨慎地看了眼身旁,此处是御花园最为偏僻难行的角落,好几条来此处的小径都已经荒废,被杂草覆盖。
好在现下周围无人,只有远处的山茶和迎春浅浅摇摆在风中。
“秋翰大人两袖清风,为国为民。从来都不做那些事情的……宁大人初到京城时,还是亲自登门拜访了他。秋翰大人觉得宁大人是有真才实学,才引荐给先皇……”
朝中密辛半真半假,但是大抵时间先后如此,她自己也说的没什么底气。但是还是忍不住争辩了下,她出身江南,是那水患频发的州郡。
自然对秋翰颇有好感。
“诶?”那圆脸的小宫女见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到这些朝中大臣之间的暗流汹涌之中,她忍不住又想说一件事引得同伴的注意。
“宁小姐教训恶霸那日穿的裙子是银线暗针织花的。”
“啊。”
有些人听说过早些年秋家经营的裁缝铺,对这种缎子的工艺有所耳闻,她们一听便议论起来是否是秋大人对宁小姐有意,这才重新找了裁缝来为宁小姐做衣?
角落中有一个小宫女发现聊到了自己所知道的部分,兴冲冲地招手:“我知道!”
她小声说道:“秋大人前阵子就被分去掌国库了,听说陛下要建船出海,同一些外邦小国做些……”
她想了想,才想起那个词:“贸易交换!”
既然要贸易互市,自然要选齐国的珍宝佳品,无论是江南的双色两面绣还是秋家的银线暗针织花缎子都被列为国宝收录在侧。
为着这个理由,秋大人的父亲又把曾经的裁缝请了回来。
她们聊到这,却突然觉得远处山茶花丛中似乎静的有些诡异。
只剩下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音。
有姑娘站起身来,朝那边走了几步:“谁!谁在那?”
她紧张的声音都在抖,她们都是玩兴大的小丫头,从来都是偷偷惫懒。若是被人发现聚在一起妄议朝政,必然是大事。
她一问话,其他的女孩也忍不住紧张起来,纷纷拉紧了彼此的手靠在一起。
花丛微动,有人影从中走了出来。
来人身着暗绿色的普通衣袍,看不出形制样式,但和宫妃太妃命妇们的装束都不同。
她的头发松散地挽了个发髻,只有几缕散在耳侧,被风吹的微微晃动。
女子生的极白,唯一颜色对比强烈的便是她的乌发和不点而朱的唇,一双杏眼微微弯着。不施粉黛更显脱俗,通身气质清冷高贵而不近生人。
只是她随意拢起的袖口和白嫩手指上沾的泥土让她看起来像误落凡尘的仙子,凭添了些烟火气息。
——她是来挖笋的。
当宫女们意识到这一点时,紧悬的心就安下不少,只是不知这是哪宫的宫女生的这样好看。
“你是谁?”
“无名无姓,路人而已。”秋仪有些尴尬地看着对面人警惕的表情,她并非故意听到这些关于她”故人”们的讨论。
不过直到今日她才恍然,自己这位秋贵妃已经是前朝的旧人。从前的旧相识从一个倾全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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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买官的小小官员,成为了如今的京城新贵。自己的兄长竟然在民间还和对方的千金传了一段佳话。
她眼神忽远,感慨一瞬时移势易。
她的沉默引起了这些宫女们的焦虑,纷纷质问:“怎会?你身在宫中,连自己的名号都没有吗?”
“就是!你在哪宫当差?”
秋仪突然被问住了。
秋家嫡女秋仪,入宫做了前朝的贵妃,拉出去殉葬了。
搬进永宁殿的娘娘,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她现在住的宫宇亦无姓名,连带着她说一个自己的归处都无法。
看着这些小丫头紧张的如果她不爆出一个身份就不让她离开的架势,她沉默一瞬:
“额,我是…御前的。”
“御前宫女没有几人,各个都是有名有姓的,你莫要诓我们。”
秋仪心道不好,她哪里知道勤政殿有什么宫女,平时也只能见到徐启夏跟在他身边。美人有些幽怨为何那人不多留几个宫女伺候,好歹这时候还能让她鱼目混珠一番。
瞧这对面小丫头一脸“哼,撒谎被发现了吧”的表情,她感到一阵头痛。
可是在某一瞬间,
一个找牙舞爪的、满目妒怨的身影闯进了她的脑海。
她心道对不住了。
小宫女们看着那个神秘的女人勾了下唇:
“采儿。”
“我叫,采儿。”
回到那无名宫室时,天色已晚。
她走至内室,已经等候多时的小白狗摇着尾巴冲了上来,只是它嘴角没有擦干净的肉末露出了些许端倪。
美人杏眼微眯,一把将狗提起:“做事不干不净,说出去让人笑话是我养大的东西。”
她这话说的微妙,若是有知情人在侧,倒不知道她骂的是贪吃的狗崽,还是那偷偷喂狗的人。
她抱着懵懂的小呆狗坐到桌前,用沾了清水的帕子仔仔细细将狗崽嘴侧白毛上的痕迹擦去。
小狗看见桌上的饭食,又忍不住激动地乱挣扎起来。
前爪不小心踏到了美人的裙侧,留下一个淡色的墨痕。
秋仪似有所感,将狗的爪子也擦干净后起身走到门前。只见那昨日贴的宣纸还完好无损,只是那告示的最下角,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小梅花。
那个高度绝对不是这半大小狗能盖上的。
更何况狗又从哪里踏上的墨?
她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某人手忙脚乱地捉住狗,将爪子沾了墨按了上去。
秋仪看着那个爪印,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疯狗一个。
“给娘娘请安。”
身后突然传来总领太监的问安,美人皱了皱眉,收敛了面上的神情转身颔首。
“徐公公,稀客。”
徐启夏有些尴尬地笑笑,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扰了娘娘的清修,只是这事实在棘手,不然他也不会快入夜的时分私自来此。
看到徐启夏的表情,秋仪多多少少猜到了些,只是她安之若素不先开口。
“今日有人在御花园处见到了勤政殿的宫女。”
“采儿。”
徐启夏观察了下对面人的神色,判断着这位娘娘今天的心情,谨慎说道:“娘娘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美人慵懒地招呼了小狗过来,小狗兴奋地蹭着她。
“采儿红儿的,我哪里知道。”
徐启夏轻笑一声:“是啊,这样的女子在宫中并不新奇。只是这位唤作采儿的宫女半月前……就被陛下发落了。”
谁知听了这话,美人却并不惊慌。
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徐启夏,轻启红唇:“徐公公,这世上的东西是更古不变的。”
“此处少一个采儿,别处就会多一个采儿。”
“公公是聪明人。”
徐启夏神色一僵,他终于知道这位娘娘为何突然显露了踪影,主动暴露于人前。怕是这个想法从她说出那个名字开始就已经在给自己和陛下设下圈套了。
“秋大人不是在忙国库的事吗,陛下身边的采儿姑娘倒是颇通此道,不如拨了去帮忙?”
她笑嘻嘻道。
掌内宫大权的总领太监咬牙:“娘娘,这于礼不合。”
这样的先例前所未有,何况陛下怎么会轻易放她离开。
美人轻笑一声,细白的手指摸了摸狗的脑袋。
她抬眼,徐启夏终于理解为何前朝文臣斥责她是那秽乱朝纲的妖妃。秋贵妃能被万人唾弃又被万人追捧当然不止于那倾国倾城的容貌。
她的手腕心性才是让人叹服。
想旁人不敢想,做旁人不敢做。
与其说是她被困于囹圄之中,不如说若是被她发现了七寸之后只能心中祈求她的一丝仁慈。否则便会反过来被她牵制,为她所用。
美人漫不经心地逗弄着怀中的小狗,可是徐启夏却觉得若是她愿意,任何人都只能沦为被她玩弄股掌之中的幼犬。
甚至甘之如饴。
她这一眼中,是摄人心魄的势在必得。
“他为了我坏的规矩,还差这一次吗?”
第72章
天边翻起鱼肚白。
这是清晨朝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一切天光微微擦亮。京城笼罩的暗色逐渐消退,有朦胧的光交替出现。
徐启夏带着马车到的时候,秋仪已经早早坐在宫门口的石阶上靠着回廊边的柱子,面上丝毫不见倦意。
她还穿着刚入宫时做的素色罗裙,看不出形制样式,穿在她身上也只让人觉得一眼就十分好看。
乌黑的发被主人随意编成辫子拢在一侧,没有带珠翠点缀,清清爽爽。
她不顾及旁人的眼光,也不嫌弃地上寒凉,就静静地坐在原处。
真正属于秋娘娘的东西很少,她没有带齐坞生送来的绫罗绸缎,也没有带那些库勒进贡的奇珍异宝。她所有的东西放在一块也只有一个竹绷子和一只狗。
孑然一身。
明明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她身上灵动的神采却丝毫没有消失。反而因为那些摸爬滚打中经历的沉淀为她增添几分独特的味道。比之真正的少女倒多了些处事不惊的从容。
徐启夏曾经想过,为什么天下女人那么多,非是秋贵妃不可呢?
后来他想明白了。
确实是非秋贵妃不可。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从先皇和太子手中活着走出来,她不但活下来,还能够全身而退。纵使陛下费尽心机想将人留下来,她说不愿意,就是真的不愿意。
想到那惊魂一夜,徐启夏现在还是心有戚戚。
毕竟普天之下能够真的对帝王下死手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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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无恙的人也恐怕只有她一个了。
其实那夜之后,徐总管也盼着这位娘娘服个软低个头,毕竟她敢做出这样的谋逆之行能够被重拿轻放已经算是捡回一条命来。
可他还是错了。
秋贵妃从来不是能被吓破胆子的猫儿,她是哪怕逆境中还能咬下人一口肉的虎。她若是懂得见好就收,懂得什么叫识时务就不会辟出一条无人之径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能让两任君王都对她无可奈何,杀不得,逼不得。
徐启夏想到此处有些牙痛。从前他还惦记着是否陛下会将人看的太紧了,后来他又觉得,主子身为帝王却对一女子求而不得。当真不知道谁更倒霉些。
见徐启夏过来,秋仪起身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土,带着她的狗和一个小包袱就上了马车。
等到坐定,美人撩开帘子笑眯眯地打招呼:“徐总管早。”
徐启夏哪受得起这个,也许是在这位主子身上吃了太多的暗亏,她一露出这种笑颜,他就担心她是否又在算计着谁。
“给娘娘请安。”
美人笑的更开心了:“徐公公好记性,哪里来的娘娘?”
徐启夏自知失言,连忙抬手装模作样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是奴才不好。”
他作势还要再打,却被秋仪伸手拦了下来。她似笑非笑地说:“公公何必折煞我,以后还要仰仗您呢。”
徐启夏不敢说话了,他就算再能言善辩也说不过这位祖宗。
看着马车在渐渐明亮的天光中出了宫门,他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天知道陛下做了多大的退让,只求这位祖宗玩够了就赶紧收手吧。
他掂了下手中的拂尘,慢悠悠地回勤政殿回话。
这个时辰早朝还没下他就在殿前等了会,谁知圣上没有回来,倒先等到了暗枭首领。
“大人回的这样快。”
暗枭闻言点头:“少府卿所在之处并不远,自然来回快些。”
少府卿便是秋翰当今的官职,掌国库大权——处理宫廷皇室内部的财政事宜。这次同外邦贸易所需的物品也由他一手操办。
徐启夏身为阉人自然无法像暗枭那样出入宫门自如方便,于是只能托他们将娘娘送去。只是不知陛下临走时交代了什么,让这位首领如今露出些许费解神色。
徐总管一向善于察言观色,见此轻声询问:“可是陛下交代了什么差事让大人为难了?”
见徐启夏主动提起,暗枭首领眼中划过一丝感激之情:“倒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陛下让我问这位娘娘一个问题。”
“陛下只让我问,我却并不知这答案该是什么。”
徐启夏皱眉:“大人不妨和我一说。”
暗枭想了想这个奇怪的问题,犹豫开口:“陛下问娘娘,御膳房的手艺怎样。”
徐启夏的手一抖:“娘娘怎么说。”
“娘娘说,厨子是吃的少没力气手抖吗?为何盐放的那样多。”
暗枭看着徐启夏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的表情,心中不安:“这差事该如何办,还请公公明示。”
徐总管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
“陛下让大人问,大人问到了。这差事就算了了。”
“至于别的,大人就不要多打听了……”
朝堂。
群臣死寂一片,面上却都不好看。
今日早朝自君王说出那个决定后,众人的神色变了又变,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劝谏。
有人看向王太傅,只见他老人家眼神微眯,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不置可否。他的门生一时间也不知道大人的心意如何。圣上的旨意来的突然,他们连提前商议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以宁同河为首的帝王心腹自然毫无异议,站在朝堂一侧作壁上观。
他们平静自若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否早就知情。
纵然王太傅和宁大人都没有反对,言官中却有不少人面露难色,深觉不妥。只是枪打出头鸟,没有人愿意做那第一个众矢之的中的人。
突然,一位言官愤然出列,拱手抱拳:“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帝王高居上首,闻言温和一笑:“爱卿但说无妨。”
那言官年岁不大,此刻义愤填膺道:“古人云,阴阳调和有道,自古阳主外阴主内。皇上此举难不成是要逆天而行?”
他说到最后,场上众人已经是鸦雀无声。
皇帝此举不解者有,不满者亦有。
但是这样放肆地宣之于口非要定当今圣上一个罪名的人,可谓是头一个。
见皇帝并未回应,那言官更是义愤填膺,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原以为皇帝收蛮族定西北,建造船只出海贸易是胸有鸿鹄之志。没想到,竟然让一内宫宫女为掌事之官,形同少府卿副手。
这真是荒谬至极!
“本朝自□□以来从未有女官一说,皇帝为博佳人一笑难不成连祖宗规矩都弃之不顾?!”
大殿寂静无声,文武百官额间有冷汗滑落。
这位帝王手段强硬,单见他以铁血之势悍然上位便可窥见他的冷酷作风。这位言官虽逞了一时口舌之快,却难保不会血溅三尺成为新帝的试刀石。
谁知高处帝王却开怀大笑,手中的菩提珠串被随手扔在桌案前。
他虽然在笑,但通身气度慑人,连那言官的头也低了两分。
“爱卿说,祖宗规矩?”齐坞生温和地问:“□□皇帝开国定七十二历法,条条朕都看过,可这字里行间也从未说过不许女子为官。”
言官皱眉辩驳:“是没有,可□□曾道能者居之……”
“男子便是能,女子便是弱吗?”帝王还是心平静气地询问。
“那朕倒是好奇这满朝文武何人能比得上这女官,对大齐的奇技淫巧颇为精通。能够比她,更加胜任这一职位?”
人群中有人不满,陛下分明是为了一个女子在强词夺理!于是他愤然出列:“陛下,臣以为此女若是真有才能,做个绣娘便好,何必非要给个官职?”
“是啊,女子怎能为官?”
“刘大人说的对,怎能允许女子为官?”
“难堪大任!”
有了第一个反对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第二个,再然后便是第三个。可是说来说去说到底还是用天地道法祖宗规矩试图规劝齐坞生。
帝王看到群臣激愤,沉默一瞬。
他问:“众卿反对,是因为不能,还是不许?”
他的声音低沉,却格外有力。一时间朝堂中人皆将目光落于陛下身上。不过大多数人并不能理解圣上此话的意思。不能不许本就是一个意思,不许女子为官,女子自不能为官。
宁同河听到这个问题,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上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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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帝王神色冷峻,目光却异常坚定。
宁同河站在原地,他最初同那些人一样,认为陛下归根结底是为了讨美人欢心才突发奇想做此安排。他不反对,只是因为昔年那人对他有恩,她若是能有一个好归处他心中也能宽慰不少。
可是这个问题让他看到了帝王的深思熟虑。
这几乎剖到了问题的本质,让人避无可避。
他想,也许圣上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真的想对这全是男人的朝堂做些新的打算。秋贵妃是第一个有勇气的女子,圣上便是第一个有底气去改变的男子。
“不能”和“不许”常有人将其混为一谈。
齐坞生看向神色各异的大臣,不紧不慢地开口:
“朕少时有一个愿望,就是同大雁一般翱翔于天际。但是照顾朕的嬷嬷说——”
“人不能飞。”
帝王把玩着手中的菩提手串:“她没有说‘不许’,是因为人的确不能同大雁一般飞翔。”
宁同河勾了下唇,这个例子巧妙至极,让人无可辩驳。
“那么众卿不许女子为官,朕可否理解为——你们明知她们能,但只是不许?”
这话一出,所有反对的声音戛然而止。
帝王几个问题将蒙在真相上的黑布彻底揭开,让一切见不得人的心事暴露在烈日的炙烤下。
有人还想挣扎:“若女子为官与我们平起平坐,臣心中实在惶恐!”
帝王扫了他一眼,轻笑一声。
“是啊。”
“无能,所以惶恐。”
第73章
下了朝,帝王独自走在宫中的长街上。
洒扫当差的宫人纷纷背过身去,不敢直视天颜。
徐启夏小步跑来为齐坞生披上见大氅:“陛下,咋暖还寒时候还是仔细着些。”
年轻的君王单手将衣袍合拢,神色平静。
“走了?”
不用说,也知道他在关心谁。
“走了,”徐启夏点着头,“您放心吧,暗枭大人亲自送去的。”
帝王“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徐启夏心思百转千回,也没想明白圣上这是什么意思。只能试探着问:“女官不同男子,奴才做主让娘娘免了每日的早朝。”
他观察了下男人的神色:“国库筹备事关紧要,奴才怕自己蠢笨传不明白话……”
“每日戌时不如您在勤政殿…亲自过问?”
他对上了帝王的眸子,其中暗色他看不明白。但是压在他身上的迫人气势消退不少。
“你若是蠢笨,这宫中便无伶俐之人了。”
总领太监笑眯了眼睛,掂了下手中的拂尘,笑的谦逊老实。
人人说徐启夏其貌不扬,手段平平。
单看这几句漂亮话说的,却顺水推舟成全了帝王心意。
可见城府深不可测。
“白姑娘来了。”
温府的管家笑呵呵地迎了上去,接过了白家下人手中递过来的几份礼物。
他在温家伺候了大半辈子,看着自家小姐长大。温碧小姐同白家主的姻缘断了,他这个做奴才的心中不舒坦也不好说些什么。
既然白家觉得一个县令的女儿都优于他们温家嫡女,那不如以后永不来往。
可是自从贵客住进温家后,这位白姑娘三天两头地往这边跑。这可真是瞎子都能看透她的心思。
白琪茹看着那老管家不达眼底的笑意,心中也有些许烦躁。
她承认自己是有几分小心思,可是今日的赴约明明是温碧主动约她来的。看着老管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也是有苦难言。
好在对方并没有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太长时间,反而转头看向她的身后:“这位是?”
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沉默地跟在白琪茹旁边,她似乎有些怯懦。老管家从前没见过这位女子,单看她举手投足之间有些拘谨的样子,猜测是否是白琪茹的那位庶妹。
可是再一看,这女子头上分明挽起的是妇人的发髻。
白琪茹神色一僵,她知道她这嫂子出身不高,举手投足间也带了点小门小户的寒酸气,平时在自家也就罢了,可是到了白家门前她还是觉得矮了人一头。
白小姐柔声说道:“这是我的新嫂。”
老管家眼中的不可置信瞬间又刺痛了她。
她不想再在门前受此煎熬,于是主动向前迈去:“温姐姐呢?可等久了。”
温家富甲天下,将园林景观搬进了自家的后院。雕栏玉砌,亭台轩榭,远处重峦叠嶂的假山石中缓缓淌出汩汩清流。景色美不胜收。
几人行走其间穿过条条让人眼花缭乱的小路,终于来到了一座近水的凉亭中。
温家嫡女温碧穿着素雅的衣裙,只带了一朵不起眼的山茶花。
她听见声音起身,却有些惊讶地看向白琪茹,只见平时多爱穿鹅黄嫩绿的姑娘今日穿的甚是鲜艳,明明不大的年纪却顶了半头的珠翠。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身后并未回身的男子,眸中划过一丝了然。
看着温碧过来,白琪茹亲亲热热上前挽住了她的手:“姐姐可等久了?”
温碧笑着摇了摇头:“这位是便是白家夫人吧,久仰大名。”
吴安雯不过是一介县丞之女,高嫁到白家后和丈夫也没有什么夫妻伉俪可言。她平时就因为过于怯懦紧张而多糟诟病,更是常常被人同夫君的青梅竹马温家小姐放在一起做比较。
如今见了正主,吴安雯只觉得自惭形秽。
她诺诺地答道:“难为白小姐记得。”
白琪茹听到这话,狠狠剜了自家嫂子一眼。从前小家子气也就算了,可是嫁进了白家总要给白家长些脸,如今对温家这般小心翼翼是在做什么。
温碧好像没有听到,拉着人坐到凉亭中。
白琪茹这才有机会看到这位温家贵客的真容——清瘦挺拔,鹰一般的眼睛格外明亮。两鬓微微斑白,年岁并不算小。
她放软了声音:“白琪茹见过尊驾,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那男子并未直接答话,温碧看了眼有些尴尬的白琪茹,小声说:“这位是刘大人。”
太子,或是说此刻的“刘大人”,自宫变落败后几经辗转来到江南。江南多商贾,而这些商贾却苦自身低微急需朝廷能够稍加重视,他借着这个由头顺理成章地得到了温家的支持。
虎落平阳,他同这些商贾之家虚与委蛇已是自降身份。
让他再同无关紧要的人说些无关紧要的寒暄,是绝无可能的。
温碧给几人倒上茶水,惦记着贵客的身份,也不想打什么哑谜便直接对吴安雯开口:“白夫人,我同琪茹是姐妹,就也叫你一声嫂嫂。”
“当今圣上在天下广招能工巧匠,温家作为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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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双面缫丝异色绣品对传人自然被算在其中。”
她说着,眉宇间染上了些许愁容。
“可是能做出来的图样就那么多,不怕你笑话,今年出的料子不如往年……”
她抬眼打量了一下白琪茹和吴安雯的神色,继续说道:“我也是无意间听人说起,嫂子有几件格外华美动人的衣裙……就想着能否借来看看,也好将今年的贡品先准备出来。”
她话说的诚恳直接,何况小姑子早就和自己打过招呼。吴安雯没有多加思考,直接命身后的小厮端来提前备好的衣裙。
温碧打眼一看,心中微微一惊。
这被端上来的裙子上用银线暗绣了大团的花瓣,无论从哪个方位看都是栩栩如生,放在光下那其中的银丝便会起了作用,让整条裙子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她赞叹不已。
“单是放在这就如此惊艳,若是人穿上,足以预见那步步生莲的场面。”
她本想让丫鬟将东西先收好,却听刚刚一直沉默饮茶的男人突然开口:“白夫人,这裙子是出自何人之手?”
吴安雯看到自家小姑子和温家小姐都恭敬谨慎对待的客人突然主动开口询问自己,有些惊惶。但她很快调整好了神色,轻轻说:
“是我娘家那边的一位绣娘,不过我嫁过来前她已经离开了。”
“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这绣娘原先是在何处……?”
“吴镇,永宁桥。”
她看着一瞬间安静下来的场面,有些紧张地捏了下裙角:“刘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太子看着那件裙子的走线,虽然用的料子普通了些,全然比不得宫里能用上的天蚕丝。可是这走线的工艺绝不会错。
真是没想到啊,
她竟然还活着。
太子的眸中晦暗不明,新帝起兵清君侧,灭太子诛妖妃。没想到却是骗尽天下人将她保了下来。
他想到近日京城中那些传闻。
一个擅长刺绣的御前宫女成了少府卿副手。
“女官?”他心中默念,玩味一笑。
女官?
处在风口浪尖的少府卿大人对自己即将要多一位副手的事情并无过多想法。
他心中有担心的人,亦有想做好的事,自然无心关注陛下又将什么人派了过来。
他将手中的名册放在侍从手中,这些珠宝珍品已经清点的大差不离,之前已经整理过丝织品,下面没有处理的就是各种名家字画。
秋翰擦了下手上因为触碰木制雕刻留下的松油,听着身旁的人为他复述帝王在早朝的安排。
“御前侍女?”
听到此处,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原以为这位女官是出自哪位大人的千金,却不想竟然是勤政殿的人。
御前的侍女一向是个尴尬的身份,虽有攀上龙床一步登天的机会,但更多的时候是替君王制皇后,处理内宫中大小事宜的中庸之人。
齐坞生将这样一位宫女派到国库,是监视,还是警告?
新帝手段强硬,心思多疑,秋翰难免要多想几步。
这样一位宫女做副手,陛下的说法是能够帮忙分管丝织品的处理,但是若真是勤政殿出身,恐怕也不能指望一二。难不成要将人供起来?
可若是真的什么都不让她经手,恐怕又要落一个排除异己、嫉贤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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