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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上药(重制版)(第2页/共2页)

    裴言渊淡漠地命令,眸中尽是疏离,缓步行至石桌边坐下。

    “公子,她还没来呢。”

    嘉树着急地挠着后脑,心底遗憾地长吁短叹。

    其实每年夫人的祭日,都会出现类似的事情。

    这是公子的逆鳞,情急之下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他方才还担心,那姑娘是否会吓到,对公子的情意有所动摇?

    但她并未多说什么,甚至很能感同身受的样子,只关心公子的伤势。

    他也明白,公子经历非同寻常,那姑娘肯定没见识过,不可能真的完全理解。

    想必是因为真心爱慕公子,所以能包容他的一切。

    这么好的姑娘,如果兴冲冲跑来,却发现门锁了,该有多伤心啊?

    嘉树迟迟不动,想等等那位姑娘,又看见公子满是警告的目光,一时间进退两难。

    他眼珠子转悠一圈,脑子闪过灵光,眉毛兴奋地挑起,弯起唇角应声道:

    “好嘞,我这就去!”

    倚月阁离竹风院不算太远,林知雀跑着来回,突然觉得从未这么遥远。

    幸好伤药就在进门的地方,她来不及与桂枝解释,拿上就赶紧走。

    不知为何,她虽然没看到裴言渊的神色,但总觉得以他孤傲的性子,应该不想见她。

    林知雀不悦地嘟起嘴,暗自犯嘀咕。

    其实她完全没必要管这家伙,反正他能自由进出,还有人送饭,有关心他的兄长。

    除却今日的意外,哪需要她这般费心?

    可他手上的伤口,总是不经意间与记忆重叠。

    只不过,记忆中的身影,是个刚刚及笄的少女,孤零零离开面目全非的家。

    她纠结一番,到底还是收住飘散的思绪,继续往前走。

    罢了,做这些不全是为了他,更是为了弥补曾经的自己。

    她只是单纯地想,若是当初有人能在她身边,或许就不会那么遗憾了。

    一盏茶的时间,她擦着汗珠赶到竹风院,伫立在黑沉沉的门前,忽而有不好的预感。

    ......他该不会直接锁门吧?

    从这家伙之前的种种行径来看,很有可能。

    林知雀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暗暗攥紧拳头,心道果然还是讨厌鬼。

    如果真是这样,她倒不至于如此善心泛滥,下次再也不来了!

    做好所有预想,她才试探着伸出手,使劲一推。

    “吱呀”一声,老旧潮湿的门板,竟然轻而易举打开了。

    林知雀颇为意外地眨眨眼,愣了一瞬,迈开脚步进去。

    是她想多了吗?那家伙可能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她一片好心,寻常人都不会拒绝吧?

    这家伙说不定嘴上不说,实则希望她来呢。

    她径直走到石桌边,心安理得地坐下,却见裴言渊异样地审视她,问道:

    “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

    林知雀困惑地看向大开的门,不知这家伙怎么这么问。

    不是你自己留的门么?

    难道这人既想要她的药,又要故作矜持地推搡?

    不至于吧.......受伤了还有这么多心眼?

    她懒得多想,把药瓶搁置在桌上,顺手就想替他上药。

    但手刚伸出去,又迟缓地收回来。

    上药是个寻常事,可月黑风高,孤寂院落,男女大防,实在有些不对劲。

    况且,他还恰好伤在了手上。

    总不能大半夜,与这家伙执手相看吧?

    ......自然,白天也不行。

    林知雀局促地搓着掌心,环视一周,轻咳道:

    “你那侍从呢?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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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很想知道。”

    裴言渊漠然附和,难得的真心实意。

    他很想知道,分明让他锁门,为何这姑娘如此轻易进来。

    夜色已深,她借着送药的名义,谁知道想做些什么?

    毕竟青天白日,在马车上,就已经到了那种地步。

    现在无人看见,他双手受伤,她若非要做什么,甚至不一定拦得住。

    林知雀不解地看着他,指腹摩挲药瓶,两弯细眉蹙在一起。

    大晚上的,他自己的侍从转眼就消失了,这合理吗?

    稍微动脑筋一想,就知道肯定有鬼,说不定是他指使的。

    她没有忘记,这家伙瞧着冷冷清清,内心却狂野得很。

    该不会刚才气没消,想拿她这个纯粹的好心人发泄吧?

    早知道不来了!

    她越想越是后悔,凝视着他一动不动的双手,愈发看不懂。

    ......这是让她亲自上药的意思?

    “你......能自己擦洗一下吗?”

    林知雀试探着问出口,满脸的不情愿。

    不是不愿帮他,而是拉着他的手擦拭血迹,难免让人误会。

    尽管这儿没有旁人,那也不能让自己误会,更不能让这个登徒子,有机会误会。

    不然以后与侯爷履行婚约,再见面该有多尴尬啊。

    裴言渊淡淡应声,眸光从她躲闪的面容上扫过,眉峰微动。

    本以为她会直接上手,未曾想竟是收敛许多。

    清水从伤口上流淌而过,带走刺目血红,伤口原本的模样显现出来。

    指骨上有多处烫伤,掌心更为严重,连成一片,触目惊心。

    林知雀呼吸一滞,眸光缓缓移开,压住心底诧异,不动声色地用小木棒蘸取伤药,与他保持距离,抹在伤口上。

    然而,上药时,要顺着肌肤与指节的纹理才能完全抹平,她离得太远多有不便,不得不起身靠近。

    挪近一点,又近一点。

    竹叶清香随风飘散,掺杂着少女身上清甜芬芳,萦绕在鼻间挥散不去。

    裴言渊刻意忽视,缓缓用薄唇吐息,不去在意她的存在。

    然而,她的指尖仍会有意无意扫过,细腻轻柔,惹起阵阵酥痒,与伤口疼痛碰撞。

    原本无甚感觉的伤口,竟开始变得灼热,刺得他不得不去看她。

    轻瞄一眼,又瞄一眼。

    兴许是她故意为之,目光总是巧合般与他相撞,又迅速错开。

    仿佛得逞后,还努力自证清白,装作什么都没干。

    裴言渊指节微蜷,明知应当拦住她所有动作,但每回要开口时,就见她垂眸抹得认真细致。

    恍惚间真的只是在意他的伤势,满心满眼只有那双手,而不是别有用心。

    他不知如何打断,幽深眸光闪过无奈,终究什么都没做,权当没有发现。

    罢了,夜深人静,若是说破,她今夜恐怕会睡不好吧?

    林知雀又蘸取了些伤药,仔细抹了两层,努力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伤口上,不去看他的面容。

    这家伙今日有些不同,不仅没有挤兑她,还似乎很受用?

    他怎么还没喊停,该不会想让她一直抹下去吧?

    方才上药是他暗示的,她只想意思意思而已。

    他应该知道这样不合适,应该像从前那样,让她放开才对。

    ......伤的是手,也不是脑筋啊。

    气氛莫名的静谧,悄然在他们周身环绕,她无所适从地咬着下唇,绞尽脑汁找话题,开口道:

    “这药我用着不错,以后让嘉树给你抹。”

    “你用过?”

    裴言渊怀疑地出声,仔细在她柔夷般的手指上打量,才发现食指指尖包着一小块纱布。

    “是啊,针线活繁琐,许久不做都生疏了,但时间不等人的。”

    林知雀只当是闲谈,没放在心上,随口道:

    “荷包那么小的东西,刺绣要精致细巧,做的不好只能拆了重来。”

    裴言渊不再接话,目光停留在她刺破的指尖上,欲言又止良久,终究兀自勾唇摇头。

    这姑娘的执着心意,他今日算是再次见识了。

    深夜冒险来竹风院,费心上药,还为了他多次暗示不会收下的东西,劳神费力至此......

    也就只有她了。

    到了这个地步,他觉得无论如何都劝不住了。

    二人再次沉默下来,这回林知雀是真想快点结束,否则再拖下去,回倚月阁不大方便。

    她利落地抹完最后一处伤口,欣慰地笑了笑,辞了裴言渊往回赶。

    待她走后,嘉树才悄咪咪猫腰进来,一顿捶胸顿足,懊恼道:

    “公子,我真该死啊!想锁门来着,一不小心拿错锁了!”

    但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遥望那姑娘的身影,不禁感慨万千,为之动容。

    她真的,太感人了。

    不仅能理解公子的心结,包容他的行为,关心他的伤势,还为了做定情信物,牺牲这么多。

    如果公子还是不为所动,当真是天理难容!

    裴言渊沉着脸看他,他立即收起狡黠,壮着胆问道:

    “公子,那荷包......您会收吗?”

    良久,他没有等到回答,也是第一回没有回答。

    只有春夜微风,轻柔抚过竹叶,仍带着清甜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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