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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杀桂花酒
◎“无见”。◎
就像初次见面那样, 凤宁认真打量狄春。
浓眉大眼,憨厚老实。
真的很像吉祥物!
吉祥物,放在哪里都不容易引起注意, 久而久之就忽略了他的存在,谁也不会刻意避着他。
反倒成了消息最灵通的人。
凤宁双手攥着铁栅栏, 单刀直入问:“为什么抓我?”
她盯着他, 想看看他会不会露出心虚或是震惊之类的表情。
“嗐!”狄春叹气道,“你也别怪首座, 啊。首座他也有他的不容易,手下那么多弟兄, 个个都要讨生活, 责任重啊——牺牲你一个,造福半个司, 他肯定得这么干。再说我老早不就劝过你了, 别跟他搞儿女情长, 那个男人, 没有心!”
凤宁:“……”
笑, 根本试探不出来。
所以他到底是奸细呢, 还是真缺心眼呢?
奸细?缺心眼?缺心眼?奸细?
是哪个?
凤宁本想拿钱币抛个正反面看看,伸手一摸, 发现银钱没了——疯乌龟从她袖袋里摸走净血珠子的时候, 连带着把剩下的两枚银钱也给顺走了。
两个银钱!顺走了!
凤宁好一阵咬牙切齿。
没得猜了。
她气闷走出牢门, 跟着狄春,开始了人生第一次越狱之旅。
一重一轻的奔跑声回荡在阴冷甬道。
“这里好像都没住着什么人?”凤宁一路看过去, 发现左右铁栅栏里面全是空的, 一个囚犯都没有。
“你别看现在这样, 以前这里可热闹了!”狄春道。
凤宁好奇:“怎么说?”
“首座来之前, 辟邪司乱得很。”狄春依旧是有问必答的狄春,“辟邪司的人,日日夜夜都要面对凶邪,境界提升太快,很容易就会冲到望境。到了望境么,想晋阶就要立功,要立功就得杀凶邪,杀得越多,就越容易堕为晦。”
凤宁点头:“嗯。”
立功最多的人就是距离堕落最近的人,于情于理都应该优先得到净血精魄。
这个道理一岁孩子都明白。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狄春道,“但是总有心术不正的人,不去杀凶邪,而是费尽心机算计别人——把功劳比自己更多的人害死,净血精魄就能轮到自个了。”
“哇!”凤宁惊叹,“这么坏!”
这种人不就和穿越者一样吗?
狄春回忆起往事,仍然有些唏嘘:“那时候是真的乱。接连折损人手,人人自危,杀凶邪也都不积极了。长此以往,周边境况越来越坏,凶邪越养越肥,三天两头袭击荆城,连着城卫军也一并拖垮了。”
凤宁悄悄点头。
她是亲眼见证过类似惨剧的。
穿越者靠着害人手段强行上位,自身毫无进益不说,还把昆仑治理得乌烟瘴气,最终沦陷在外敌手上。
狄春道:“荆城大乱,上面震怒,人抓了一波又一波,却也没什么作用——很多人反倒趁机陷害竞争对手,制造冤狱。那时候咱们辟邪司简直就像个阴阳司,一半人住地上,另一半人住地下。连我都给送进来好几回,妹妹也在那时弄丢了,嗐。”
凤宁追问:“后来呢?妹妹找到了吗?”
她不禁想到自己。要是知道自己丢了,凤安肯定也着急。
“找到了。”狄春声线略低,没再说自己的事,继续道,“后来,首座就加入了辟邪司。立最狠的功劳,得罪最多的人。”
凤宁:“然后然后?”
难道疯乌龟用强大的实力证明了自己,征服了所有人,大家心甘情愿推举他当首座?
真是励志。
狄春微微一笑:“他把找事的全杀光了。有一个杀一个,杀到没人敢冒头。就这么杀着杀着,杀成首座了,什么歪风邪气都给他杀没了。你别看他成天笑眯眯,当年我就见过他亲亲热热勾着人家肩膀,拧断人家的脖子——手上还拎着人家刚送他的桂花酒,回头还把那酒给喝了!换我我可绝对喝不下去。”
凤宁:“……”
缓缓眨眼。
她忽然想起疯乌龟曾经很遗憾地说过——做人好吃亏,杀同类都不涨修为。
原来他还真试过。
好凶残,一定是个鳄龟吧。
“如今么,在首座的统治下,地牢可就冷清了,就上面几层还关着点小猫小狗。”狄春偏头示意,“前面有人,别说话,低头跟我走。你的事是绝密,旁人也不知道,只要别倒霉撞上首座就行!”
凤宁乖乖:“哦。”
很快,两个人成功抵达地表。
天刚亮,鸭蛋灰的天幕罩住院中天井,一宿没睡的人忽然涌上疲意。
“打起精神,跟紧我。”狄春提醒。
“哦。”
凤宁再一次见识到吉祥物的威力——狄春带着她穿过了一重又一重关卡,居然没人过问半句。
敢情昨日的“戒备森严”,只是在首座大人面前装装样子。
离开地牢范围,越狱就更加无难度。辟邪司的人忙得很,半天难得遇到一个衣裳整齐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掠出辟邪司。
看着门前两只石兽,凤宁感觉恍若隔世。
放眼南北坊,已看不见任何明火和烟雾,一夜火烧荆城的痕迹跑到了天上——灰黑的烟云压着城池,天上吹来的风有些呛人。
“走!”
天刚蒙蒙亮,城中的住民却早已经在干活了。哪怕昨夜失火,该交的税还是得交。
城中建筑和道路被火烟熏黑了大半。
人们对那怪火犹有余悸,个个行动轻柔,迈着保守无声的脚步,缓缓穿行在黑白交织的世界里,整个城池一片寂静,像极了一幅巨大的水墨众生画。
凤宁留意到,北坊与南坊之间原本泾渭分明的那条“界限”,如今也被火给烧没了。
一整片焦黑的废墟连接南北,奇异地浑然一体。
狄春带着凤宁穿过这幅黑白画,口中喊着“辟邪司办事”,几个大步便掠出了城门。
出了城,狄春绷起的双肩并没有放松。
他示意凤宁:“全速跟紧!”
凤宁很轻松地跟在他身后。
她问:“你不怕疯乌龟算一卦,然后就能找到我们吗?”
狄春:“……”
半晌,声音闷闷飘过她的身侧,落到后方,“我觉得他本来就要去那个村子,不是算卦算出来的。首座他,心思深。”
“那你还敢跟他作对。”
“嘿嘿,”狄春道,“那不是一物降一物嘛。你看,他就不提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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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傻人有傻福。”
凤宁:“……”
这很难评。
出了城,凤宁便开始琢磨着给疯乌龟留记号。
昨夜她指尖燃起小火焰,被他摁熄在左手掌心里——那气息他肯定能认出来。
城外除了山,就是荒原。
狄春带头往北面飞掠,凤宁发现这条由车轮生生碾出来的官道十分眼熟。
她一面悄悄在右手边一株歪脖子枯树上点了个火,一面问:“这不是昨天去找奴隶的方向吗?”
狄春闷声道:“先不走远,在附近找安全的地方避一避风头再说。”
“哦……”
凤宁看着藏在三杈枯枝中的小火焰颤巍巍立住,安心地收回视线。
只要隔一段距离放个火,应该就能指路了……吧?
二人顺着官道一路飞掠。
狄春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凤宁便趁机四下张望,找地放火。
“他要是跟在身后,你能发现吗?”凤宁问。
狄春想了想,老实摇头:“不能。首座神出鬼没的,我也没见过他真正和人动手——见过他动真格的大概都在下面了,反正我没听说。但如果他是‘噬’,那他就可以达到你的‘无见’速度,也就是说不管你转身多快,他都能贴在你身后,让你看不见。”
凤宁:“……”
后脖子有点儿发凉。不过这个“无见”听起来好厉害,她也好想要。
她问:“那你怎么确定他不在?”
狄春嘿嘿笑:“反正没跟着。放心!”
“哦。”凤宁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找到一条缝,她随手捡一根枯枝插-进-去,点燃石缝。
也是。
凤宁想,男菩萨多奸诈啊,疯乌龟要是就这么大摇大摆跟来的话,肯定连个菩萨影子都摸不着。
就这么一路闲聊,一路留记号,两个人顺顺当当抵达目的地。
——奴隶营。
昨夜凤宁三人顺着奴隶逃亡的方向直接追去了南面荒山,并未靠近这边。
今日到了近处,才真正窥见它的面貌。
奴隶营建在水上。
这是一个死水湖,湖上用简陋的木头搭起棚户。
隔着老远,凤宁就被迎面扑来的浓郁味道熏得快要睁不开眼睛。
这种气味很难形容。一闻就知道,湖水一定是漆黑黏稠的,里面泡满了垃圾和排泄物,很可能连尸体都直接抛在里面。
稍微靠前便能看见,奴隶们住的地方,脚下只有一层薄劣的、满是缝隙的、摇摇晃晃吱呀作响的木板子,它悬在距离污水不到一尺的地方,人直接睡木板上。别说枕头被褥了,连块垫在身-下的破布单都没有。
但凡风浪大一点,黑水能直接渗过破漏的木板,涌到人身上。
凤宁惊呆。
这样的居住环境,已经远远突破了她的想象下限。
狄春解释道:“这种地方连凶邪都绕路,能省下夜间看护的人手。不然夜里上哪抽调这么多人保护奴隶?”
凤宁:“……”
凶邪都绕路……
都绕路……
绕路……
好半天,她才艰难发出声音:“我和他们一起住吗?”
“怎么可能!”狄春道,“别急,迟点你就知道了。先在这里耐心等一等。”
凤宁有点明白了。
难怪昨天追着线索到了南荒山,在荒山下找到了昆仑奴们,却始终没能搜索到半点夜人愁和白湘的痕迹。
原来不是没有痕迹,而是那痕迹折返回了奴隶营——即便在路上真发现点什么,也只会以为是白湘劫营逃亡时留下的。
凤宁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旋即,它悄悄跳了起来,越跳越快,怦怦轰炸耳膜。
白湘,很可能就在这里。
这么一想,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爬满了毛毛刺,痒得抓骨挠心,双脚忍不住在地上蹭来蹭去。
好想摊牌好想摊牌好想摊牌!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不能打草惊蛇!
她捏住手心,使尽全身力气按捺自己。
憋不住了!
凤宁蹉着脚,没话找话:“你不怕,要被疯乌龟追杀一辈子。”
“本来也要换个地方了……”狄春挠头,“正好以后可以和妹妹待一起,嘿嘿。我可想她了。”
“喔!”凤宁恍然,“你妹妹……”在夜人愁手上吧?
一声低低的叹息打断了凤宁。
凤宁后背一凉。
哇,她心想,终于来了!
“憨货,”一道慈悲带笑的声音贴着凤宁脑后传来,“小姑娘早已经识破你身份了,你还聊得有来有去!”
凤宁闻到了好浓的檀香。
“主人。”狄春冲着凤宁身后拱手伏身。
凤宁看到一只手。
然后看到一片布料精美的袍袖。
这个人从她身后走出,抬起右手冲狄春轻轻一挥:“免。”
他越过她。
凤宁:“……”没见着脸。
凤宁望向狄春。
他依旧是一副憨憨的样子,对上视线,冲着凤宁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抬手挠了挠头。
奸细?缺心眼?
她道:“原来你不是缺心眼,真是奸细啊!”
“不对。”那人微笑着,回眸看她,“他是个缺心眼的奸细。”
凤宁:“……”好有道理。
追着这人的影子折腾了一夜,总算是见着了真人。
只见这人,脸白得像瓷,眉眼细弯,鼻若悬胆,一张红红的笑唇。
两鬓如刀裁般齐整,一身花纹华丽的光洁锦衣裳,不见丝毫折痕。
咦。
还是疯乌龟更好看。
他微笑着弯腰凑近她:“不怕我?”
凤宁撇了撇唇,很不服气:“你是夜人愁?”
他笑:“是。”
“你不是!”凤宁生气,“夜人愁是好人!”
他:“……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呵,凤宁心想,笑得也没有乌龟好听。
他道:“有趣。有趣。小姑娘努力拖延时间的样子,真有趣。可是有句话我得告诉你,人生在世,总是很容易活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凤宁把眼睛转向另一边。
他叹:“不是痛恨纵火犯么,嗯?怎么又活成了自己痛恨的样子呢?”
凤宁把眼睛转回来,瞪着他。
他垂头,露出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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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笑:“幸好今日有我,助你回头是岸。”
凤宁微微睁大双眼:“你把我的火灭掉了?!”
他极为矜贵地颔首。
“什、什么火?”狄春震惊地左右查看自己的衣裳,“你放火烧我啦?!”
凤宁:“……”看出来了,他是真的傻。
“所以你等的人不会来了。”夜人愁微笑。
凤宁面无表情:“哦。”
还真被她猜着了。
这个人真的跟在后面,真的动手灭了她那些不可能藏起来的火。
要的就是他动手。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能者居之
◎他要这么想,她也没办法。◎
凤宁这下确定了。
把消息泄露给夜人愁的人, 正是狄春。
进城之前,狄春从封无归口中得知了夜人愁身边的王府密探这个消息,入城“撞上”自己同伙——那对黑瘦小贼, 顺利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夜人愁收到风声,迅速展开行动, 将荆城内知晓他身份的手下全部杀绝, 并提前开始了火烧荆城计划。
他,便是假扮当铺当家和官差的“男菩萨”。
夜人愁衣着华贵, 满身檀香。
他风度翩翩地“请”凤宁随他踏上一座浮桥,走向死水湖西岸。
他身上的熏香很浓, 和黑稠水面渗上来的气味相溶, 混出一股华丽又糜烂的怪味道。
凤宁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打量他。
从他的行事作风就能看出来, 这个人看似温文尔雅, 其实骨子里刻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轻慢。
他似乎习惯于玩弄人心, 把别人耍得团团转, 从中享受到更多的自负骄傲。
看似对世人悲悯, 其实只是轻蔑俯视。
她在路上放火的小动作, 被他一眼就看透——他笃定,小姑娘的聪明才智也就到此为止了。
“哈?”狄春后知后觉, 震惊道, “原来阿宁你早就知道我是内鬼啦?我怎么完全没发现!看不出来呀!”
凤宁:“……”
实不相瞒, 其实她还真没看出他的表现有什么问题。
毕竟,他傻得浑然天成, 毫无破绽。
狄春喊得好大声:“你可真会装!装傻装得浑然天成, 毫无破绽!”
凤宁:“……?”
好像被嘲讽了, 又好像没有没嘲讽。
脚下浮桥摇摇晃晃。
狄春五大三粗, 走路姿势笨重,一激动就把那陈年老木板踩得吱呀响,缝隙里“啾啾”冒起一两股小黑水。
凤宁刻意落后了两步。
她悄悄在充做桥墩的烂木桩上留下一簇小火苗。
夜人愁仿佛背后长眼。
凤宁眼前微微一花,就见他扬着色泽艳丽的宽袖,倒掠至她身旁。
右手一拂,阴冷凶息扑灭了她的火。
他的目光无奈而不赞同:“我还没这么大意。”
凤宁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倒退半步,示意她先走。
凤宁嘿嘿笑了起来,大声哔哔:“没、这、么、大、意、哦!”
低头一看,他那双做工极精良的绸靴正正踩进了狄春制造的黑水洼,连袍角也渗上来了几丝黑漆漆的弯曲线条。
额角青筋一跳,游刃有余的表情微微破裂。
凤宁冲着他做鬼脸。
他不怒反笑,轻声细语道:“如果这样能给你一点安慰……”
凤宁接得飞快:“那你不介意多踩几下?啪,啪啪!”
夜人愁:“……”
狄春像往常那样冲着凤宁疯狂使眼色,示意她别再继续作死。
“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夜人愁唇角弯弯,“哪怕我不理会这些火,它们也撑不到封无归出现——倘若不是略施小计让恭王府疑心他,将他死死拖在荆城,我怎么可能会现身。”
他微笑着继续说道,“出手灭火,把所有痕迹抹除干净,其实只是为你着想。因为怀揣着希望却永远等不到的感觉,远比绝望更可怜。”
凤宁:“哇,我明白了!”
夜人愁:“明白什么了?”
凤宁掷地有声:“你真的好害怕疯乌龟!”
夜人愁:“……”
狄春:“……”
好半晌,男菩萨带上假笑面具:“只是烦。”
凤宁偷偷撇嘴。
她回头看了一眼刚被他灭掉的火。这个人的凶息很阴寒,火焰熄灭的地方仿佛留下了一个森冷潮湿的空壳子,氤氲在那儿,好久才散。
遥望南面,她仿佛能够看到一朵又一朵火焰留下的尸体。
疯乌龟亲手摁过她的小火苗。
像他那种奸诈又难缠的乌龟,必定会在手上留着她的火,毕竟它可是货真价实的昆仑凤凰火……呃,的幼苗。
她的火是可以感应纵火者凶息的。
怕只怕他不出手,只要他出手,凤宁相信疯乌龟一定可以感应到。
没有留下痕迹又有什么关系呢?在夜人愁每次动手的霎那,便已经瞬间“点亮”自己的位置了啊。
这才是真正的路标。不可磨灭的路标。
浮桥到了尽头。
夜人愁拍了拍手掌。水下传来低闷的嗡嗡声。
腥臭的黑水开始搅动,凤宁注意到,那些从深处翻起来的黑浪中,挟裹了不少鱼骨刺。
“这里还有鱼?!”凤宁惊奇不已。
“有啊。”狄春道,“为了抢一尾鱼吃,还能打死人呢。”
凤宁震声:“这鱼能吃?!”
狄春叹气:“饿惨了什么不能吃。”
凤宁后知后觉发现,狄春这个吉祥物当真是摆在哪里都一样——他在夜人愁身边的样子,与在辟邪司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平时静静杵在一边毫无存在感,有需要了随时开口答疑解惑。
所以他也知道夜人愁不少秘密吧?
夜人愁……
凤宁还是想不通。夜人愁怎么就是个坏人呢?他怎么能是个坏人呢?
“噗——”
巨大的、沉闷的水声响起。
一条甬道探出水面,顶端有一扇铁门,浮出水面之后,在眼前匝匝开启。
凤宁:“哇。”
这么脏的黑水湖下面,竟然藏着敌方巢穴。
就在荆城眼皮子底下!
狄春摸头憨笑:“嘿嘿,这种地方,凶邪都绕路嘛,谁会来查,狗都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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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可不,活得狗得不如。”
踏进甬道之前,凤宁锲而不舍地往铁门的环扣上点了一簇火。
夜人愁随手掐灭。
铁门咣咣阖拢,黑水和阳光一并在眼前消失。
凤宁看着四周环境,不禁认真琢磨了一下——疯乌龟,该不会,以为要,游下去,吧?
啊这个嘛……他要这么想,她也没办法。
反正她能做的已经都做完啦。
整条甬道“嘎嘎”往下沉降,隐隐地颤抖着。
凤宁能感觉到数条粗大生锈的铁链在拉扯着它,铁链的尽头似乎牵引在一个巨大的、铁磨盘似的机关上。
这不像是夜人愁这种“江洋大盗”能搞出来的大工程啊?
她四处张望。
甬道两旁点着长明灯,地面有拖曳过的血痕,空气很潮很闷,没走几步,身上的衣裳就变得沉甸甸的。
片刻之后,整个甬道微微一震。
落底了。
顺着甬道一直往前走,坡度斜斜向下,约摸着过了湖底,前方出现一扇铁门。
走到面前,铁门缓缓开启。
空间骤然开阔。
这是一个开凿在湖底的石窟,壁上燃着火盆,地面叠着新新旧旧的血渍。倒也不是完全不打扫——地板还是会冲刷的,绝大部分血渍都被冲到地势稍低的西南角落,形成一片血洼。
四壁嵌有铁扣环,铁链一端扣在石壁的扣环上,另一端垂在地面。
看着就像是用来拴牲口,但凤宁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让她不愿意深想。
石窟后方有通道,连接着一排排密闭的石室。
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呻-吟和哀嚎,让人打从心底瘆得慌。
左右两侧的石室里都有动静。
细细分辨,甚至还有凶邪独特的嘶叫。
“咔……”
前方一扇石门开启,一个身穿红袍的修士,拖着个人形物体走出来。
凤宁没管住眼睛,好奇地往地上看去。
那是个……人?凶邪?
她居然一时没能分清。这是个奴隶模样的男人,正是昨夜她刚刚见过的昆仑奴。他已经死了,身上全是血,腹部鼓胀,像怀着个西瓜。
他的身体已经化为了凶邪特有的青黑色,但是面部并没有太大变化,手指也没有长出象征着非人力量的尖锐长甲。
他的头颅歪向一边,看着是被修士拧断了脖子。
红袍修士把尸体拖到石窟大厅,随手扔掉,然后走向另一间石室。
腰间隐约有徽牌一闪而过。
“……咦?”
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
念头刚一转,凤宁就看见石壁的最深处,缓缓行出来一道人影。
身穿华贵金线红袍,腰佩高级世家徽牌,面容年轻俊俏,神情倨傲,额心点有赤红朱砂痣。
“哇!”凤宁一下就认出了这个人。
宇文麟。
那个要活埋别人的宇文家四公子。
原来焦尸提到和夜人愁合作的势力,就是宇文世家。
破案可真是毫无难度。
凤宁心中得意,完全忘了自己眼下还是个自身难保的俘虏。
宇文麟上前便皱眉。
“你动封无归的人干什么?”他很不耐烦地对夜人愁说,“没事找事!你知道他有多难缠!”
夜人愁不紧不慢:“消消气,火大伤肝。怎么,花大价钱请来的昆仑公主,没能派上用场?”
凤宁屏住呼吸。
他们说的是白湘!什么叫派上用场?
宇文麟没好气:“试了埋皮,没用。”
夜人愁和善地笑问:“怎么不喂食?”
宇文麟脸色更加不好看:“喂死了你肯退货?”
“当然不。”夜人愁微笑,“但是你可以放手去试,死便死了,我手上现在有更好的东西。”
凤宁拽了拽狄春的衣袖。
“他说的东西不会是我吧?”凤宁生气的重点有点偏,“我,不是东西!”
狄春:“嗯嗯你不是东西。”
“一只昆仑凤。”夜人愁直言,“为表诚意,可以先试货。合作这么久,我相信贵家族品格贵重,绝不会赖我一个小小商人的账。”
闻言,宇文麟的瞳仁立刻缩成了一条细线。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条红彤彤的华丽毒蛇。
“哦?”他缓声重复,“……你说,昆仑凤?那种,昆仑凤?”
夜人愁微笑不语。
“夜人愁真是个贩人的?”凤宁猛拽狄春。
“啊,是啊。”狄春憨厚挠头,“我早不就跟你说过。”
凤宁:“……”
敢情这位兄弟从一开始就说的是大实话啊。
凤宁飞快地用气声问:“那他有没有把昆仑的人,送回昆仑?”
狄春莫名其妙:“怎么可能?他抓昆仑的人卖给别人还差不多。喏,你也看到了,宇文家抓的都是与昆仑有关的人,夜人愁一直就在给他们搜罗昆仑血脉呢。”
凤宁整个人都听木了。
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到她这只木雕上。
宇文麟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目光打量她。
“倘若真能造出净血精魄……”宇文麟的眼睛微微闪烁。
夜人愁笑容温和,语带怂恿:“待成就大业,你必是储君太子。”
“呵。”宇文麟道,“姬氏昏庸无能,没落至此,不过凭着净血精魄苟延残喘!逐鹿天下,自当能者居之!”
哇……
凤宁感觉到一道道惊雷穿过浓稠的黑水湖,劈得她外焦里嫩。
她这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们,在用昆仑的人,造,净血精魄?!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挑拨离间
◎珠。◎
凤宁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袖袋。
不久之前, 那里曾有过一枚净血精魄。
它是材质奇异的小珠子,非金非玉,金灿灿的颜色, 表面流淌着血火一样的纹理。
这个东西……居然是用昆仑人的血脉造出来的?!
凤宁此刻受到的冲击,无啻于头顶整个死水黑湖都倒灌了下来。
她感到呼吸困难, 胸口堵着一团“噗噗”乱蹿的火。
袖袋是空的, 然而那里仿佛残留了一块湿漉漉的血渍,让她浑身难受。
凤宁一点也不想回忆那个精魄, 可是人的脑子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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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回避的东西, 它就越要往外蹦跶——就好像夜里绝对不能思考床底下有没有趴着一只鬼一样。
她的眼前不断闪回与那枚净血精魄相关的画面。
疯乌龟把它抛给她。
疯乌龟把它从她袖袋里面摸走, 还顺走了两枚银钱。
然后呢?
他把精魄放在狄春面前晃了晃。
再然后呢……咦?
凤宁吃惊地发现,关于那枚净血精魄的记忆, 至此中断了。
她没看见疯乌龟把它收起来。
就那么在狄春鼻子下面晃了一圈, 随后疯乌龟再摆着手说话的时候, 精魄已经不在他手上。
它去哪儿啦?
凤宁好奇心一起, 顿时把自己的处境都忘了。
她开始回忆他的手。
疯乌龟那只手, 五指修长, 骨节漂亮,很有力量感。
他总是喜欢跟人勾肩搭背, 或者随手拍拍别人的身体, 扯扯别人的衣裳。
那只手, 当时闲闲拈着红珠子,手指交错, 顺狄春衣襟一划——
凤宁心头微动, 目光唰一下落到了狄春身上。
很快, 她在狄春的衣兜上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微凸小圆弧。
……喔!
在凤宁分神的时候, 石窟中的两位反派聊完了篡位大业。
宇文麟疾步上前,扬手拍了拍夜人愁的肩:“放心,成事之后,绝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此人看上去要比夜人愁稚嫩得多,举手投足间尽是源自家世的自负,带着不成熟的温室痕迹。
他用上位者的姿态对待夜人愁。
夜人愁双手垂叠在身前,微微垂眸,唇角笑容谦和仁善:“鄙人没什么大志向,图财罢了。”
宇文麟定定看了他几眼:“你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抓到传闻之中的昆仑凤,并没有自己偷偷尝试制造精魄,而是把人全须全尾带过来了。
夜人愁呵呵笑:“知道自己斤两。”
宇文麟鼻音轻哼:“不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那个能耐承住大运,只会反遭其祸!行了,知道你没做手脚了,抹了她神智吧。”
凤宁吃惊:“……啊?”
“什么?!”狄春的声音比凤宁更大,跳脚道,“主上,你要伤害阿宁?!你没告诉我你会伤害她啊!她救过我的命啊!”
宇文麟眼角青筋直蹦,盯向夜人愁:“这货是你的人?”
夜人愁扶额:“你也知道封无归的,换个精明人,在他手下怕是走不过三个回合,反倒这种真正的憨货还能派上用场……见笑了。”
宇文麟一阵无语:“……也是难为你找到如此,”顿了下,“奇才。”
狄春震声:“主上!”
整个石窟嗡嗡响。
凤宁大声抗议:“你们要精魄,抹我神智干什么?”
一阵浓郁的檀香逼近。
夜人愁眨眼就到了她的面前。
这人垂眸似笑非笑的样子,确实像个高高在上的庙中石像。
他抬起手,很温柔地抚向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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