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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儿齐东珠可不爱听,但她懒得和康熙吵。两人眼界过往视角皆不同,和男的辩论没半点儿意思,全是对牛弹琴了。说是懒得说的,但齐东珠不服气,将自己的脸贴在康熙肩窝里嘟囔:

    “我也没联合外戚给皇上下点儿红丸。前朝还有意图谋杀皇帝的宫女儿呢,皇上怎么不说。”

    康熙被气笑了,呵呵个没完,齐东珠一巴掌拍在他胸前,阻止他胸肌继续抖动,拍打她的脸。

    “你就作吧。”

    康熙最终说道。齐东珠被他这种霸总发言雷得起了一脖子鸡皮疙瘩,狠狠“噫”了一声,翻了个身,正面朝上:

    “皇上可知道惠妃娘娘给八阿哥订下哪户人家了?”?

    迷迷糊糊地,齐东珠想起他们家的大事,连忙替一心当爹的比格胖崽问一句。可谁知她明显感觉和她贴在一起的康熙肌肉一抽,她抬眼去看,见康熙神色有几分不自在,沉声说:

    “人不是惠妃定的,你甭操心,是顶好的亲事,就相中他了。”

    “呀?”

    齐东珠声音含混地奇道:“人小姑娘看中他了嘛,还有这种好事?哪儿家的呀?”

    康熙唇角抽抽,越发不自在地动了动,头一回儿避开了齐东珠的视线。这要说是顶好的亲事,也绝对不假,前朝战功赫赫的安亲王一脉,那能不是顶好的亲事吗?说白了,论福晋出身,除了太子,怕是没有哪个皇子福晋出身能高过安王府了。

    可问题也就出在这安王府,家风不比寻常。若不是世代联姻,安王府的格格又必须嫁给一个爱新觉罗氏,康熙其实还当真不愿配这婚事。可那格格郭络罗氏年已十二,再拖怕是不好看了,只能在这回儿许给皇子,一方面是安抚安王府,二也是为了安宗室之心。

    毕竟安王府战功赫赫,他即便和岳乐有隙,也得做足了面儿上的功夫。

    至于和安王府联姻的皇子,他是仔细斟酌过的。论年龄,四子和五子更为合适,七皇子是不能的,毕竟腿脚不便,安王府的格格绝不能配给一个残缺的皇子。

    但是康熙自知四子性子不好,安王府向来教女无方,若是配给四子怕是永无宁日。他本想将其配给年龄更相仿的五子,可谁知那格格虽长辈入了宫拜见嫔妃,瞧上了比她小两岁余的皇八子胤禩。

    康熙见了那格格,见那格格当即出声,毫不知羞地求长辈赐婚,也是一阵头疼,可作为长辈,却没有驳了孩子脸面,寒了臣子之心的道理。只能不顾惠妃的脸色应了下来。

    他大抵猜到这格格是性子泼辣,看上了胤禩生得好看,又看上去好拿捏,想将婚事的人选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惠妃等人作为胤禩的母妃,八成会想给性子软的儿子配个贤淑端庄的。他瞧见了惠妃将马齐家的幺女画像放在了手边儿,可这事一出,胤禩的婚事倒成了皇子之中最早定下的。

    可想到这事儿,康熙也不是很愉悦,只迅速而含糊地说道:

    “郭络罗氏,养在安王府,是极好的出身,比胤禩大两岁。”

    齐东珠对安王府可丝毫不了解,听闻这话儿,暗中记下便半合上眼睛,准备明日去跟比格说一声儿。

    她倒是不担心萨摩耶阿哥会慢待人家,毕竟萨摩耶也算是一款中央空调,无论配给谁都能让对方觉得舒服,提供许多情绪价值,日后就算没什么爱情的火花,亲情和体面也总是有的,日子不会不好过。

    第143章 吐息

    ◎她生怕自己一点儿无心之举便招来没必要的祸端,所以她时常觉得手足无措,像一只邀请人来撸却还要保持警惕的野猫,拘谨中流露出一点儿不知所措◎

    ——

    次日晨, 齐东珠哼着歌,在洒满朝露的窗边儿挽了发。她迟疑片刻,在头上插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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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簪子, 又缀了两朵含苞待放的春花。

    簪子是一根金簪,是昨夜康熙放在齐东珠桌上的。他说是江南的款式, 簪头上是眼红的朱雀纹饰, 朱雀的尾羽被雕得栩栩如生。

    齐东珠不知道那是价值连城的朱色珊瑚,以为那是成色不怎么好的红色石头, 因为并不晶莹剔透,也不流光溢彩, 她甚至没有向红宝石那方面去想, 只因为今日还要见德妃,唯恐过于朴素惹了德妃不快, 将那当作寻常的金簪, 戴在了发间。

    比格阿哥的婚事过了明路, 订婚宴则是要宫里办的。齐东珠陪德妃安排了大小事宜, 便送走了神色严肃的德妃, 和翠瑛商量起宫外善堂的事。

    小狸花儿公主一早起来被永寿宫的人领走了。卫双姐喜欢小狸花儿, 愿意亲自教导小狸花儿写字画画,齐东珠这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半文盲自然乐得如此, 给小猫背上装了零嘴和水果的小包就将她送去了别宫进学。

    在小狸花儿公主年满六岁, 正式进学之前, 她总是要先学些基础。皇子公主的课程都繁重,光是语言和读写就能就能让一个幼崽晕头转向, 齐东珠虽然心疼小狸花儿, 但也不能阻碍她学些基础, 日后也好跟上进度。

    齐东珠和翠瑛商量出施工的庄子大概的规模, 翠瑛新收的小徒弟玉霜坐在一旁剥着豆子,一边懵懂地听着她们讲话。

    齐东珠将自己全部的积蓄都搭进了京郊的庄子,只求扩大纺织工厂的规模。不知道萨摩耶阿哥在其中如何斡旋,佟家不仅出了庄子,还出了改造庄子的人手。这大大超出了齐东珠的意料,毕竟佟家本是要在佟佳皇后过世后,再送一个佟家女入宫的。齐东珠听萨摩耶阿哥说过,是佟家正房庶出的姑娘,佟佳氏同父异母的妹妹。

    佟佳氏身体不好,此事佟家上下心里都清楚。当日送入宫中来,佟家虽打算让佟佳氏诞下子嗣,但也做好了佟佳氏无法做成此事的准备。佟家作为外戚和皇上母族,自然不能将家族和皇族的关系全然压在一个病怏怏的女儿身上,姊妹入宫共侍皇帝在本朝又绝对不算什么丑闻,佟佳氏的妹妹自然就在今岁大选的名录上。

    今岁大小选因太皇太后的离世而被皇上取缔,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虽说孝道迫人,但按照当今的性情,这等事还是由得康熙自己的喜好来定。而康熙和齐东珠的事又在京城一场大火之中闹得沸沸扬扬,这京城中的官宦世家,哪儿还有看不分明的道理?

    齐东珠入主了景仁宫,阻了太多人的路。她没想到佟家竟还能不计前嫌,出这人力物力帮她,也不知是看在小狸花儿的面子上,还是在揣度皇上的圣意。

    想不通这其中缘由,齐东珠索性也不去想了。庄子那边儿已经开工,齐东珠索性在直隶也买下两块儿地,也招工修建厂子。她这样不管不顾向里砸钱的行为自然招致了翠瑛的忧虑。

    “我要的是一场变革,”齐东珠摇摇头,坚持将手里所有的银钱都押了进去:“只有声势够大,才能将名头传出去,才能让更多女子知道,这儿有庇护所,这儿有新前程。若是循序渐进,恐怕不多时便会被旧制度湮灭了。”?

    翠瑛看着她一如十年前般晶亮的眸子,看着她眼中如出一辙的生命力,扯了扯唇角说道:

    “娘娘是个很好懂的人,摊开在我的面前,可我却总是不能预料娘娘的所作所为。您为何要帮她们?这宫中势力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即便娘娘如今得宠,未来也未必安稳。皇上给了您三万两,本就是格外的恩宠。您如今一掷千金,可曾为自个儿将来做打算?”

    齐东珠没有抬头,只是又俯首去对着庄子的格局描画,嘟囔着:

    “我这工笔实在不行,排线一塌糊涂,我怕工头拿到了这图纸也看不明白,我明日还是去求双姐给我画好了…”她说到一半,又无比自然地开始回应起翠瑛来:

    “翠瑛,我们认识多年了,你也是知道我的…胸无大志,不求上进。我呢本来就想着饭饱衣暖,过好自己的日子罢了。可若是旁人愿意托举一二,站到更高的位置,便自然而然地承担起更多的责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将来的事我说不准,但你说的安稳,我可不敢求。人生在世,若是总为将来之事未雨绸缪,蝇营狗苟,那实在是太累了。祸福非寻常人所能料,做好当下之事,方才是人最要紧的事。”

    “至于君恩将来落于何处,就更非你我能打算的了。感情之事都不会长久,但皇上与我有恩却是真的。我瞧着宫中年纪渐长的无宠妃子日子过得也不错,至少吃穿不愁呢!只要心态好,皇上有心的时候好好做事,没心的时候日子也一样过呢。翠瑛,景仁宫日后无宠,你还是跟这四阿哥或者八阿哥,赏钱就不会少啦。”

    齐东珠说着,皱着眉看着手底下被她抹得乱七八糟的庄子图纸,心想明日非得自己跑一趟永寿宫不成,这单拿一张纸过去,卫双姐怕是看不懂她想要什么。

    她这么想着,一抬头却不见了翠瑛和小宫女玉霜的影子,只看见她们垂落在地面的衣角。她一抬头,正巧看着康熙站在她身前,面色不怎么好看。

    齐东珠眼角抽抽,又看了看天上的日光,寻思这也不是寻常康熙会来的点儿,怎么这么早就又回来了。

    康熙刚到景仁宫便听了齐东珠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儿,心里又有老大的不痛快。昨夜欢愉,本是在太皇太后逝世后数月里的头一遭,他本就放不下齐东珠,即便是她做那种大逆不道,违背纲常的荒唐事,仍然对她无比挂心,甚至拂了皇祖母的脸面。

    今日处理完朝政,他便带着奴才和折子重来景仁宫,可才刚进门儿,便听到纳兰东珠这样一番话儿,属实心中不愉,当即便嘲讽道:

    “旁人无宠还知道争宠,你有宠就开始想无宠的日子,真是处处与旁人不同。”

    齐东珠如今对付这种冷嘲热讽颇有经验,只对康熙露出一个傻笑全做敷衍,连话儿都懒得说。康熙冷哼一声,带着抱着折子的梁九功踏入了景仁宫主殿,留下齐东珠在院子旁叫翠瑛和小宫女玉霜起身。

    “事不宜迟,翠瑛,你今儿便将这个给双姐,让她帮我画一幅厂子图纸出来。顺便去寻八公主奶母,让她们早些回来,莫耽搁了幼崽休息。”

    翠瑛虽然有些忧虑齐东珠与皇上独处,但还是领命而去。玉霜亦步亦趋跟在齐东珠身后,随齐东珠去厨房寻了小食,方才见齐东珠捧着一盘点心,进了正殿。

    “皇上今日怎么来这里办差了?”

    齐东珠将盘子放在桌上,自己先摸了一块儿黄油曲奇塞进嘴里咬着。曲奇包裹着的奶酪和果酱在她口舌之中炸开,浓浓的黄油香气漫上来,让她微微眯起了眼。

    康熙目光落在折子上,一副浑然没注意到齐东珠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在齐东珠准备退开的时候揽住了齐东珠的腰,让她没法儿迈开步子。

    齐东珠垂首,只能又转过身来看他。见康熙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坐在椅子扶手上,再度拿起一块儿曲奇放在嘴里咬着,用另一只手去腰间寻康熙的手。

    “景仁宫也是朕和皇兄的旧日宫殿,朕无不适应。”

    康熙开口道,语气和缓了几分。他有时觉得齐东珠就是块儿捂不热的石头,有时有觉得那不过是因为她清醒得过了头。他想过要问清楚齐东珠心里到底如何想他。他为她顶撞皇祖母,以身犯险,对她莫名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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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百依百顺,一年不入旁人宫殿,她却似乎全然不为所动,颇令人寒心。

    但当齐东珠靠近,他又无法抗拒。今日将政务带到景仁宫,只是为了和她多亲近些时日,可她偏偏不领情。

    怕不是心里还觉得朕烦扰了她。康熙心下微嘲。齐东珠察觉不到,窸窸窣窣地咬完了第二个曲奇,当着康熙的面儿,没嘬油乎乎的手指,而是伸手去康熙怀里掏帕子擦手。

    幼崽们都还没回来,齐东珠想着等比格幼崽回来了,便要告诉他昨夜从康熙这儿探听来的消息,一边将下巴搭在康熙肩头昏昏欲睡。皇帝常服上刺绣也不少,齐东珠的下巴没多时便被硌红了,她半眯着眼,脑袋探来探去,想寻个更舒服的位置。康熙蹙眉,手边儿的折子半天都没落上朱批,状似不耐地啧声,手上只是将齐东珠的脑袋移到颈侧,让她整个人从椅子扶手上落入康熙怀里。

    齐东珠自幼没怎么与人亲近过,更别提与男人。她撑了撑眼皮,迷迷糊糊地尴尬了一瞬,继而在康熙岿然不动的盯着折子的面色之中坦然了下来。她其实不知道如何与人亲近,唯一与真正的齐东珠产生了牵绊的男人又是一国之君,在二人发生关系,她又成为康熙的妃子后,她自知身份无论是从社会层面还是心理层面都难以逆转,所以她也尝试着在二人都觉得水到渠成的时候表达亲近。

    她口笨,不会说什么腻腻歪歪的情话儿,只能黏糊糊地贴着人。可她大多数时候都会觉得尴尬,而康熙的身份又极为特殊,她生怕自己一点儿无心之举便招来没必要的祸端,所以她时常觉得手足无措,像一只邀请人来撸却还要保持警惕的野猫,拘谨中流露出一点儿不知所措。

    而康熙在这方面显得十分娴熟,无论齐东珠如何言辞放肆,或是举止失矩,他都照单全收,这才没将齐东珠吓跑。此时齐东珠坐在他怀里,而康熙的目光还盯着奏折,像是习以为常,这多少再度消磨了齐东珠对他的警惕,眼皮又黏哒哒地合上了。

    她小半张脸埋在康熙胸前,吐出平稳的呼吸声,康熙方才移开了落在折子上的目光,只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小半张脸。不知过了多久,齐东珠无意识地呓语一句,被身下不怎么熨帖的“床褥”硌得不舒服,康熙方才重新拿起一本折子,移开了那过于漫长又沉静的目光。

    纳兰东珠或许是对的。康熙虽自认并未刻意薄待嫔妃,但他当然知道,若是嫔妃一心将前途寄托在一国之君身上,怕会落得个惨淡下场。康熙春秋鼎盛,他知道若他想要,他还会遇到无数貌美如花的女子,与无数年轻又青涩的躯壳共赴云雨,诞下更多的子嗣。

    这世间美有千万种,但他并不会再遇到纳兰东珠这样的人了。是她让他头一回对另一个人生出骇人的臆想,那些臆想无休止地纠缠着他,而只有将她纳入怀中的片刻,一切躁动方才偃旗息鼓。

    他变得让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和荒唐,但他却再生不起半点儿防御,因为一切都是如此顺理成章的事。

    第144章 婚约

    ◎她至今不觉得只会werwer大叫,大道理一串儿但没什么听众的比格和只会傻笑和社交的萨摩耶会有任何攻击力,但她想让自家两只狗子看一下她◎

    ——

    康熙在景仁宫的时间愈发长了, 不仅夜夜下榻,许多本该在乾清宫处理的政事竟也搬到景仁宫来,让景仁宫本还算空旷的院子和松散的宫人变得谨小慎微了起来。

    一国之君的威压和齐东珠等人相比可是天差地别。不多时, 景仁宫主殿的所有事务几乎都被梁九功等康熙近侍接手了,景仁宫主殿的七个宫人和翠瑛每日噤若寒蝉, 尽量缩到一旁降低存在感。

    景仁宫的三个幼崽得到了康熙的更多关注。倒也不是为别的, 齐东珠每日定会叫三个幼崽一道用膳,期间康熙对皇子自然有考校, 对于还未长成的八公主也不吝关怀。这让比格阿哥变得比往日更加沉默寡言,也生怕还不懂人事的八妹在齐东珠的教导下说出什么大逆不道, 引火上身的话儿来, 每天夜里抢了齐东珠讲睡前故事的时间,反复教导八公主说话儿做事。

    相比起来, 萨摩耶阿哥倒是更好的接受了康熙这个皇父的存在, 也很快又与康熙表达起亲近来。就像比格阿哥说的, 萨摩耶是个记恩不记仇的性格, 康熙对他关怀, 他便记在心里, 曾经因为太子而生气的龌龊被他轻而易举的原谅了。

    比格阿哥冷眼看着,不再多言也并不插手。如今他将爪牙全都收敛起来, 培植的人手在他的指使下销声匿迹, 只每日上下学, 去母妃处请安,而后冷眼看着自己几个蠢兄弟上蹿下跳。

    因为皇阿玛在景仁宫里, 他便不能露半点儿真性情。即便是他十分不满胤禩的婚约, 也只能在各宫母妃处使力。

    他心里明白, 若是这婚事落实, 对胤禩来说可谓半点好处也无,反而会助长胤禩本就蠢蠢欲动的野心。

    可偏生齐东珠的反应令他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得到消息那日,他便寄希望于齐东珠作为胤禩的养母,与安王府重新商量婚约一事,便细细与齐东珠讲了安王府的境遇:

    “嬷嬷说的可是安王府的格格?自安亲王岳乐过世,安亲王府为爵位相争,皇阿玛在其中推波助澜,已有败落之势。亲王爵位眼见不能保,可祖上势大,尾大不掉,八弟若与安王府的格格结亲,则妻族势大,母族势微。皇阿玛令皇子与安王府的格格结亲,是安了收拢正蓝旗之心,若是这皇子唬不住福晋,那便是赔了一个皇子到安王府。嬷嬷,八弟什么性子我们心里都有数,他如何去收拢安王府之权?怕是被人捏圆——”捏圆捏扁这话儿对于他们这样的身份来说实在太难听,胤禛顿了顿,还是没说出口来。

    “总之,这婚事不成,嬷嬷还是想法子回了皇阿玛。哪怕拖一拖时辰,赶紧另寻人家,定下来后,以安王府格格的性子,绝不会屈嫁八弟了。”

    齐东珠看着小比格一脸认真,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做什么这么严肃?怕他去做上门女婿啊?他再怎么说也是皇子,还能被欺负了不成,你也想太多啦。”

    比格阿哥头毛被撸,无可奈何。他将这辈子所有的耐性都给了齐东珠,恼是不能恼的,只能耐下性子来细细分说:

    “嬷嬷可知这郭络罗氏什么来头?”见齐东珠果然摇头,比格阿哥沉声继续说道:

    “她母是岳乐嫡女,封为郡主,嫁与郭络罗家。婚后恰逢皇阿玛禁赌,其夫顶风作案,被皇阿玛处斩,郡主悲恸。郭络罗氏自幼失轱失祜,被外祖养于安王府。可安王府家风不正,自阿巴泰起便教女无方。嬷嬷可知他们曾殴打女婿,纵女久居家中不归,还带人砍女婿家的树这等荒唐事?那哪儿是寻常人家做得出来的。此番安亲王府亲王爵位还没有定数,皇阿玛指婚安亲王府格格,是要用这桩婚事安了老臣之心,这与安亲王府结亲的皇子,怕是空有风头,争不到什么体面了!皇子娶福晋在于制约,他娶这样的福晋,岂会不受制于妻族——”

    “诶诶,停停。”

    齐东珠哭笑不得,连忙打断比格阿哥的话儿:

    “若是真如你说的,安王府纵容女眷,接外孙女回家养,定然是对女子极好的家庭,是不是?若是如此,那便好了。你小小年纪,说什么制约不制约的,夫妻之道在于互相体谅和包容!你想得这样歪,以后你的福晋不跟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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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东珠不仅不以为然,反而来吓唬比格阿哥,令比格阿哥一时都无言以对起来。他此刻意识到和齐东珠讲这些,肯定是讲不通的,按照齐东珠的性子,恐怕一个不守规矩、压制丈夫的悍妇儿媳也和她的口味。一向在熟人面前喋喋不休的比格久久不能言,不受控制地对齐东珠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

    齐东珠哪儿受得了比格的王之蔑视,对着狗头搓了又搓。私下里,她自己也有小算盘,按照比格阿哥的说法儿,这个安王府家的格格是一定要和皇族联姻的。那选择萨摩耶阿哥,对这个格格来说绝对是好事,远比选择其他狗子要好很多。因为萨摩耶阿哥性格像极了卫双姐,又被齐东珠的狗德教育洗了脑,长得——虽然齐东珠看不到真人,但根据其他人的反应,是像了卫双姐,也就是在皇子中绝对数一数二。

    这样的长相和这样的脾性,女子恐怕鲜少会有看不上他的。就算那格格最终与他没有男女情分,齐东珠也有自信这小萨摩耶会尊重她,保护她的,这远比和别的狗子结亲要好。

    对于这些狗子,齐东珠即便不想将他们往坏处想,也知道他们得天独厚的身份让他们选择太多了,做事也不会有什么顾忌,但凡一个被家人看重、宠爱大的女孩儿遇到个针尖儿对麦芒的,那便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萨摩耶阿哥配个自己有主见的女孩,那是刚刚好。

    齐东珠敲了敲算盘,自觉这婚事可以有,便搓了搓小狗头,在比格无声的控诉中警告比格不许乱发脾气,而后悠然离开了。

    独留胤禛气了好几日,看着胤禩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起来。

    “活该配安王府的悍妇!”他阴沉着脸想着。

    转眼间入了夏,番薯苗郁郁葱葱铺满了景仁宫的小花圃,虽说和别宫明艳动人的名贵花卉没法儿比,但却极为得齐东珠的心。个头不太足的番薯被摆在了康熙的桌上,他看着齐东珠亮晶晶的眼睛,便率先赶在皇子和公主前拿起了一块儿。

    次日,康熙便下令空闲庄子补种番薯,同时令御膳房将番薯纳入宫中常备食材,时常做给贵人食用,以此兴起民间食用番薯的风气。

    趁着春日日头渐长,齐东珠与卫双姐重新画过了宫中烧地龙的格局,呈给惠妃看过后,惠妃便请康熙御旨,重修紫禁城中地龙和火墙。明朝修建皇宫的时候,是修建了地龙和火墙的,只是年岁已久,再加之工匠不再,许多宫殿冬日里无法供暖,只能靠烧火盆过活儿。

    火盆碳气大,时常熏得人头脑发胀,上好的金丝碳又非寻常宫人可得。齐东珠入宫的这些年,因为运气好总能蹭上小狗或者小猫宫里的火盆,冬日里冻不着她,可是眼下的京城冬日里着实寒气逼人,可不是几百年后气候变暖后的冬日了!卫双姐还时常念叨着,她刚入宫时不过是一个小答应,手里的份例和家里给的银钱在第一个冬日里就见了底儿,全用来买了炭火,却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若不是那时同入宫的姐姐乌雅氏得了幸,才将她和如今的定嫔有了过冬的去处,她也仍然得挤在储秀宫的大通铺里过着手脚冰凉,手指上满是冻疮的日子。

    事到如今,齐东珠自个儿手里没什么银子了,更没有本事在紫禁城大规模动土,只能眼巴巴等着惠妃去请康熙的首肯。虽说是等,但她夜夜眼巴巴地看着,康熙如何察觉不到?

    等康熙取出令内务府和造办处改动地龙和火墙的折子时,齐东珠终于对他露了个好脸色,挤挤挨挨地凑了过来。康熙轻嗤一声,仍然将她揽进怀里。

    “今冬想要建好怕是很难。各个主殿烧碳火,冬日里也能暖洋洋的,唯有那些偏仄宫殿,冬日里冷得如冰一般。皇上可否从那儿开始修葺?”

    “这不就是你本来的目的?打着为后宫嫔妃修葺地龙的目的,实则只是为了给宫奴取暖。宫里真是来了活菩萨了,朕看日后宫里也别设佛堂,都来景仁宫拜拜你得了。”

    这番话和日后互联网上的流行嘲讽“乐山大佛的位置让给你坐”颇有异曲同工之妙,齐东珠额角跳了跳,虽然知道这还没谈妥,可不能跟他翻脸,但是她这些时日过得实在顺风顺水,莫说穿越来清朝的十年,就算上之前在现代的时光,也没有这么顺遂过,一些隐藏很深的,因为不被纵容而压抑着的小脾气冒了出来,像狸奴的尾巴,是不是刺一下她的心,又麻又痒。

    “皇上只说做不做就是了,损我做甚?”

    她嘴巴抿起来,毫无保留地在康熙面前露出一副在赌气的模样,眼睛便还有希冀,在日头底下波光粼粼的,晃了康熙的神志。他一边将她揽到膝头上,一边揶揄齐东珠如今是“装都懒得装,指使起朕比指使谁都勤快”,一边不错眼地看着她的鹿眼,捕捉其中细碎的光。

    康熙看得分明,齐东珠并没有他所嘲讽的那样,将指使帝王做得理所应当。她虽然比以往有了许多小脾气,举止行为也绝对称不上小心谨慎,但她没什么坦然之意。她大概是知道如今二人的关系水到渠成,康熙自认对她算得上是有求必应,但她并没有将这旁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恩典当作天降的福祉。

    她心里有一部分永远是畏缩的,小心的,试探的。就像是她从未得到过什么毫无保留的东西,也学不会如何信任和托付。康熙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她在每次讨要什么并不是给她自己的恩典的时候,仍然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的,这在她坦然的眼底清晰可见。

    那就像是纳兰东珠在等康熙拒绝她。在他们二人缠绵许久之后,在康熙几乎将他对她的偏宠喧嚷得世人皆知之后,在朝廷民间都流传着纳兰东珠的传闻之后,她仍然觉得自己会被拒绝,做好了被冷待的准备。

    她甚至做不出什么强硬的伪装,或是游刃有余的姿态,只有干巴巴的几句并不好听也不动人的话儿。她总是靠过来,眼巴巴地为与她毫不相干的人求福祉,身体青涩地贴近,像一只不会夹人蚌敞开了壳。

    她不知道康熙根本没法儿拒绝她,这或许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埋下了伏笔。只要她肯开口。

    连年战争不断,河工又有大笔开支,国库一直空泛,康熙便只能从内库掏银钱,去修葺这今年怕是都用不上的火墙和地龙。

    “明日我想带着四阿哥和八阿哥去趟庄子,皇上可允?”

    齐东珠熟练地将自己团吧团吧,安置在熟悉的怀里。佟家在京郊的庄子被她改了厂子,如今已经开放了大半,除却员工住宿处还没有搭好,已经基本完工了。她嫂子经营着的善堂已经请部分女子入了厂子做女工,各处采买的人手也被寻到了,但齐东珠还是准备亲自去看看。

    带上她的两只狗子并不是为了防身,她至今不觉得只会werwer大叫,大道理一串儿但没什么听众的比格和只会傻笑和社交的萨摩耶会有任何攻击力,但她想让自家两只狗子看一下她们努力的结果。

    这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纺织工厂,但也是未来一切改变的缩影。

    康熙蹙眉,心中算了一下来回的路程,问道:

    “骑马去?宫中下钥可能赶回来?”

    “嗯,骑马去,枣泥又长大了些,我也好久未曾与她亲近了。”

    齐东珠眨了眨眼睛,又想起自己那胖乎乎的枣红小马来。

    “朕下了朝与你一道,免得你耽搁时辰。”

    齐东珠这回儿又觉得他实在粘人,忍了忍才没说什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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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还是多去陪陪太子殿下”。前几日被一只巨大的蓝湾牧羊犬堵上景仁宫的门儿,只为与他亲爱的皇阿玛探讨朝中之事,已经将齐东珠吓得不轻快,实在是不想见到第二回了。

    “行吧。”齐东珠不是很想,但齐东珠脾气好,也不知道怎么拒绝。骨子里她从未把康熙和她的猫猫、狗子们相提并论,放在家人的位置上,自然不会生出什么分享和展示的欲望来。更何况她对康熙也有提防,毕竟康熙执政多年,若是当真与齐东珠计较起她所作所为背后对封建礼教的挑衅来,那齐东珠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是好说话儿,但齐东珠还是从康熙怀里跳了出来,对着塌着腰,头也不抬的梁九功打了招呼,而后走出主殿去了。康熙看着她一身素衣消失在殿外,嘴角不自觉的噙了笑意,声音却慢条斯理的,仿若抱怨:

    “瞧瞧,越来越有宠妃派头儿了,你可瞅见了?这宫里还没有旁人敢当着朕的面儿指使你呢。”

    梁九功掩盖在帽子下的额角一抽,毕恭毕敬地应和着:

    “可不正是。皇上如此爱护娘娘,这宫中独一份儿的宠爱,娘娘怎会不感念呢。”

    “呵…”康熙放下手中内务府的折子,对梁九功道:“贵人不移宫,让内务府从旧宫殿开始修葺。好教宫人知道,今岁地龙是谁为他们烧的。”

    梁九功连忙领命,嘴上奉承道:“宫中来了活菩萨,奴婢们眼里看得真真儿的!”

    康熙笑斥道:“你这老奴,惯会耍花腔。活菩萨是你叫的?不许传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儿,她不爱听。”

    梁九功连忙称是,也不再多耽搁,连忙退出了主殿,步伐比往日还快。到了殿外,春风一吹,方才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甭管谁入了这温柔乡,都是一副不值钱的样子。梁九功心里难得划过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

    第145章 典妻

    ◎在庄子的凉亭之中,一个扛着沉重草席的,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儿盯着康熙吃剩的半碗饭,最终如愿以偿,从一国之君的手中得了那半碗饭。齐东◎

    次日, 齐东珠为比格阿哥和萨摩耶阿哥告了假,带着两个崽骑上枣泥向京郊庄子去了。

    萨摩耶阿哥打小没出过几回宫,此刻正兴奋地骑在一匹四蹄踏雪的乌黑马匹上, 左顾右盼着。从紫禁城出来到庄子上的路经过闹市,几人下马前行, 小萨摩耶兴奋地跑来跑去, 齐东珠怕他钻到人堆儿里出不来了。这年头外面乱得很,拐子四处横行, 齐东珠他们从宫里出来没带什么仪仗,若是真有哪个动手拐了皇子, 那可就闹大笑话儿了。

    齐东珠流露出的一点儿担忧没能惊扰她身边儿的康熙, 也没如何警醒皇子身边儿几个出身也不低的侍卫,倒是让熟悉齐东珠的比格阿哥很快察觉了。这小比格一出宫就开始臭着脸, 宫外确实与宫中有很多不同, 行人熙熙攘攘, 声音嘈杂不绝, 还没过午的阳光倾泻而下, 空气中弥漫着有些古怪的气味儿, 和镇日熏香的宫廷大有不同。

    这一切让对环境敏感的比格阿哥很难适应,也全看在齐东珠和皇阿玛的面子上, 才没有摆什么脸色。但他此刻瞧见了齐东珠有些担心的眼神, 也只能叹一口气, 亲手去提溜萨摩耶阿哥的后脖梗子。

    一行人打马经过郁郁葱葱的林荫道,向庄子行去。佟家在康熙登基后已经被抬旗, 当年主家分给佟佳皇后的嫁妆也自然在极为妥当的位置, 紫禁城向北行个十里也就到了。一路寻着泥泞, 习惯了在宫里吃麦草和苹果的枣泥有些不乐意了, 踢踢踏踏的。康熙正要出声呵斥枣泥,准备将齐东珠揽到他的马上来,萨摩耶阿哥连忙纵马凑上来,去搂枣泥的马头。

    枣泥是他一手驯养的,如今也还认得出他,任由他用白色毛爪去摸她的侧颈,在他怀里打了一个响鼻。萨摩耶阿哥在枣泥耳边嘟囔几句,又给小马塞了一块儿糖,枣泥方才老实了下来。

    比格阿哥的脸更臭几分,不屑道:

    “你怎么驯得马?一点儿苦头吃不得,主人还在背上便耍起脾气,如何担得起主人的安危?”

    被哄好的枣泥不知是不是听懂了比格不友好的话儿,打了个响鼻后尾巴一甩,绕到康熙的汗血马另一侧去,离比格阿哥和他的小红马远了很多。比格阿哥一瞧,脸色更难看,阴森森地瞪着萨摩耶。

    “四哥还不信我驯马的本事?我给你寻的小红马多老实,再没惊着四哥吧?”

    萨摩耶阿哥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比格真的想呼他后脑勺两爪子。比格阿哥不善骑射,在宫中并非什么秘闻了,几次骑马差点儿被甩下马背,兄弟几个多少都来奚落过他几句。萨摩耶阿哥贴心,他本就得了为康熙遴选御马的职责,借此机会给他四哥寻了一匹红色的小母马,毛发红润,性格温良,什么脾气都没有。

    此后比格阿哥确实没有在马上出过笑话儿,但却因为自己骑着小母马与兄弟操练,在一堆骑着高头大马的兄弟里面平白矮了一头而心中有火气。他本就不爱骑马,更不喜欢出门,此刻胤禩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康熙的面前提起这一茬儿,落了他脸面,让他的火气可算找到出气口了。

    “你说红玉做什么?明明是你给母妃选的马儿不好,你自个儿驯马功夫不够,若是今日摔着母妃,你瞧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尤嫌不够,又絮叨起来:“你镇日里走马逗狗,多大年纪,没养出半点儿皇族稳重的诗书气。办事没有半分稳重可言,日后如何当得差事,报效皇阿玛?…”

    萨摩耶阿哥萎靡了,知道他四哥又来了说教的兴致,一时半会儿收不了声。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儿给马儿准备的糖块儿,塞进了自己嘴里,埋汰得比格阿哥眉头紧锁,火气攀高几分,马背上不算大只的比格气焰高涨两米,让萨摩耶的耳朵都背到脑后去,怂出了一脸可怜相,而本想替萨摩耶阿哥说几句公道话的齐东珠也抖了抖耳朵,心想还是不要掺合幼崽们的事了,便和□□的枣泥一道嘀嘀嗒嗒跑到前面去。

    康熙打马跟上,与齐东珠并行。皇帝的侍卫逐渐和身后两位皇子的侍从甩开了一段距离。

    许久不曾出宫,齐东珠自然看什么都新奇。她是长在现代市井之间的,虽说她作为现代人有些娇惯,但她是永远不能适应宫里那些主子慢条斯理的说话方式和她们身上尊贵的气质的,宫里的香粉味儿每日都熏的她睁不开眼。宫外的一切则不同,瞧着路边的野草,似乎都比紫禁城的名贵花卉有活力。她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泥土特有的腥气,却莫名感到风中夹杂着一点儿浑浊的血腥气。

    前面探路的侍卫回来,在几人不远处下马行礼,道前方有刁民闹事。

    眼看就到厂子门口儿了,齐东珠都能看到那连绵的、崭新的建筑,听到影影绰绰的人声。齐东珠顾不得许多,拍了拍枣泥的屁股,枣泥撒娇般地嘶鸣一声,小跑向前。

    康熙挥退了想要清路的侍卫,打马跟上了齐东珠。康熙并非讲究排场或者不愿亲眼目睹污糟之事、目下无尘的君主。这点儿跟他久了的侍卫都心知肚明。康熙是个闲不住的君主,无论是南巡还是秋猎,从不缺席,每每京城出了岔子,他也亲往探察。故而见君主打马,侍卫也不曾多言,只追随而去。

    齐东珠在庄子外看到了一群人。一个男子下了死力气,拉扯着一个骨瘦如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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