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正煎好的药小心翼翼走进,“殿下,药熬好了。”
谢缚辞扶起姜沐璃靠在自己的怀里,伸手接过药碗,用汤匙一点一点将褐色药汁送入她的口中。
她人还在昏迷,完全没有意识,送进去的药很快皆流了出来,顺着唇角一直流到脖颈处。
谢缚辞笨拙地又尝试几次。
太子殿下何曾伺候过人呀?
吴毓在旁看着觉得着急,便出主意道:“殿下,让宫女们来吧,一个扶住阿璃姑娘的嘴巴,一个负责喂。”
谢缚辞垂眸看着靠在他胸膛前的人,昏睡的模样是那样的纤弱又单薄,楚楚可怜。他眸色微凛,轻声道了一句:“不必。”
说着,就见谢缚辞将玉碗的汤药饮入口中,再覆唇而下,轻松撬开了她的唇齿,褐色的汤药顺着二人的嘴唇溢出,虽说漏了不少,但大多都轻松渡进了姜沐璃的口腔内。
来来回回这样渡了约五回,一碗药这才饮完。
吴毓递上巾帕,谢缚辞给姜沐璃擦拭了水渍,又就着同一块巾帕给自己擦了干净。
吴毓一错不错看着太子这样行云流水的举动,心中诧异,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行了,你下去吧。”
喂完了药后,姜沐璃脸上的气色的确好了许多,但仍然很是惧冷。
谢缚辞褪下衣袍钻进锦衾,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他高挺的鼻梁在她颈窝蹭了蹭,用力吸了吸她身上馥郁的清香,这才觉得通身的烦躁得到一些释放。
“娘……阿娘……”娇娇弱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若非屋内安静,谢缚辞恐怕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忽听阿娘二字,他脸色大变,几乎是想要下瞬间将怀里的人丢出去时,到底还是犹豫了起来,眉心突突,抑制住方才升起的念头。
就在谢缚辞好不容易平息了怒意时,怀里的人又开始细声呢喃:“阿娘……缘,缘缘想……想您……”
第33章 留在东宫
谢缚辞摩挲她柔软的脸颊, 眉心紧紧蹙着,又听姜沐璃呢喃低语,口中一直在小声唤娘亲。
“阿娘……缘缘,好想阿娘……”
分明是在说梦话, 她却犹如身临其境一般, 眼睫濡湿, 缓缓流出了泪水。
忽感到有一种温热的触感一点点擦拭她眼角的泪痕,她冷得发抖,毫无意识地往那股热源处钻,双手紧紧攥住那抹丝滑的布料。
“缘缘害怕……”
谢缚辞收拢双臂, 将她牢牢圈在怀中, 下巴抵住姜沐璃的头顶,薄唇无声念着二字:“缘缘。”
他垂眸看着她露出的半边粉颊, 眼神带着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柔情,低声询问:“缘缘是你的小字吗?”
姜沐璃黛眉微动, 没有应答,只将脸颊在他的胸膛处蹭了几回。
谢缚辞的掌心按在她单薄的背脊,手中力道不禁收紧,不悦道:“姜沐璃, 你究竟对孤还隐瞒了多少?”
他忽然加重了力道,姜沐璃难受的嘤咛一声。
外头分明还是晴天大白日,但延元殿殿门紧闭, 金丝缠花帷帐笼罩, 榻间昏暗,犹似傍晚。
二人一块躺了将近一天, 待姜沐璃清醒过来时, 已接近申时末。
姜沐璃幽幽转醒, 睁开眼睛便看到男人微微凸起的喉结,视线往上挪移,便对上了一双深沉的黑眸。
她登时脸色大变,奋力将他一推。
“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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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缚辞长眸微眯:“怎么,利用完孤就要踹开了?”
无论她如何推搡,他仍纹丝不动,姜沐璃无法从他怀里挣脱开,气得小脸霎时涨红,“我怎么就利用殿下了?”
“是谁病了就抱着孤不撒手了?若不是孤给你请了太医,你现在早就去地底下见你娘了。”
他照顾了她一整天,她口中竟还一直在她唤她娘亲?不识抬举的东西!
思及此,谢缚辞怒意顿生,将她推开,掀开锦衾坐起身,“既然你病好了,那是时候好好清算你欠孤的账了。”
姜沐璃裹着锦衾坐起身,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这下又把谢缚辞气得够呛。
她将纤长的脖子一仰,冷静道:“殿下杀了我好了。”
反正他杀起人来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犹豫。
只是苦了被她无辜牵连的人,还有她那年幼的弟弟……
谢缚辞穿戴好衣物,墨眸上下扫了她几眼,过后阴恻恻地笑了笑:“比起杀了你,孤倒是有别的方式让你赎罪。”
说罢,他眼神骤变,似藏着极深幽的恶劣。
姜沐璃心里狂跳,顿觉有种不妙的预感,警惕地问:“你这是何意?”
谢缚辞勾唇笑了起来,笑意森然刺骨,在姜沐璃惧怕的目光下,当着她的面一把扯开方才穿戴好的衣袍,紧接褪下中衣,袒露在姜沐璃眼前的便是痕迹斑驳的宽厚胸膛。
姜沐璃瞳仁微缩,登时被这眼前的景象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
他含笑看她,衣襟松散,姿态尽显轻佻,眉目调笑,像极了那等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高大挺拔的身躯逐渐靠近,他用力攥住姜沐璃垂下的手腕,按她的掌心在自己的胸膛前,嗓音冷沉了几分:“这是什么?”
“你说呢?嗯?”
他逼近,整个人带着狠意的缱绻,“这可都是你的杰作,这就忘了?”
闻言,姜沐璃怔大双目,不可置信地摇头,喊道:“你乱讲,昨夜,昨夜……”
说到最后,语气不自觉变弱。
谢缚辞察觉到她心虚的变化,哂笑一声,将她的手心又往他的腰腹四周带,强势地按着她的手背来回轻抚。
他贴近她的耳畔:“可记起来了?你昨夜是怎么在孤的身上留下这些痕迹的?”
因他孟浪的举止和直白的话,姜沐璃吓得脸色涨得通红,她双眼紧闭,是一眼再也不愿再看到他身上的吻痕。
紧接,谢缚辞又将她的手往脖颈处带,停留在最显眼的一处,冷声叱道:“其他的地方也就罢了,穿上衣服便看不见,可脖子这处你可是用了最狠的劲,咬的最深,孤无论怎么说,你那张嘴都不愿从那里离开。”
在谢缚辞的逼迫下,她不得不睁开双眼,入目的便是他的颈侧靠近耳垂处有一道极深的咬迹。
姜沐璃沉默了半晌,身子都不禁发抖,哑声道:“我,我那是中了药才这样的……”
谢缚辞哼笑几声:“孤知道。”
“所以孤也不是个任由欺负不还手的。”
说着,他有力的掌心轻松扯落姜沐璃身上的锦衾,没了软被的遮挡,只见她中衣松散,身前露出一抹鹅黄心衣。
谢缚辞勾起心衣的细带,语气暧昧十足:“姜沐璃,你知道这身衣服,是谁给你换上的吗?”
姜沐璃别开脸,脸颊烧得火热,经过他这番话,昨夜种种她全部都记了起来。
只要一想起昨晚她是如何在太子的引诱下,抛开了所有颜面不知廉耻勾缠他的,她便想死的心都有了。
起先虽说的确在药物的控制下想要求.欢,但她脑中还是保持着理智,可当太子拉着她沉入水中缠吻,又将她抵在池边,一次次地诱惑着她,逼迫她抛弃理智被药物支配,最后迷迷糊糊之下她完全丢失了神智,全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她涨红的脸色多番变化,生动有趣极了,谢缚辞定定看了她良久。
最终,他松开了手中的动作,将她松散的衣衫系拢,唇角挂着清浅的笑容:“从今日起,没有孤的允许,你哪里也不能去,只能留在东宫贴身伺候孤。”
她顿了一瞬,怔圆了眼,讷讷问:“可我先前不就是伺候殿下的吗?”殿下竟会这样轻易就放过她?
天真,真够天真。
谢缚辞凝视她困惑不已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眼底一片冷寒:“你懂什么叫贴身伺候?”
随后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道:“自然是以身亲伺。”
他这是让她做他的禁.脔?!
姜沐璃顿时脑子嗡嗡作响,紧接着便想起昨夜他说阿娘曾经做过陛下禁.脔一事,即使再蠢,她也明白了,太子恨她阿娘!
所以他这是要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她?
“你做梦!”她红着眼,愤愤骂道。
“枉殿下贵为太子,竟会有这样龌龊下.流的心思!”
她的辱骂对谢缚辞不痛不痒,甚至当着她的面,优雅缓慢地将衣袍穿戴了整齐,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往常的一派从容,俊逸温雅,好似方才说出那样无耻言语的并非是他。
谢缚辞摆动腰间玉带,伫立在榻前,含笑打趣她:“自然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你既是苏嫣的女儿,自也是要步你娘的后尘。”
姜沐璃怔了怔,被刺激到久久无法回神,过了半晌,才哑着声问:“为何?殿下不是即将娶太子妃了么,为何还需要我。”
“为何,这偌大的东宫,亦或是长安的哪个世家贵女,殿下想要谁得不到,为何是我?”
谢缚辞冷笑:“孤只要你。”
“为何?只因你好处理,不需要了,孤再杀了泄愤便是。”
说的分明是他想说出的话,可当看到她簌簌落下的泪水时,他心里第一感觉却不是快意,而是无尽的烦闷,对上她含泪的眼睛,更是不自觉闪躲。
懊意稍纵即逝,转而想起她一心求死,或是想要离开,诸多反应就是不愿留在他身边,反而激起他满腔的狠戾。
她已经是他的人了,浑身上下充满他存在的痕迹,更是沾满了他的气息,又怎能这样轻易脱身?
即使是死,那也只能死成他的鬼。
他屈膝上榻,身影笼罩下压迫感更显,暧.昧地笑了几声:“姜沐璃,孤是个男人,男人想要一个女人,除了那档子事,还能有什么?”
“难不成,你的娘亲她就没有告诉过你,她曾经是如何伺候我父……”
姜沐璃浑身颤抖,尖声哭喊打断他:“不要提起我娘——”
她不信。
她的父母是最恩爱情深的夫妻,父亲温文儒雅,从不对她和弟弟说一句重话,娘亲喜静,极少愿意出门见人,可她绝对是个坚强又温柔的娘亲。
她的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怎能被太子那样随意羞辱!
姜沐璃哭得头开始嗡嗡的疼。
此时此刻,她不知自己来长安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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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不是对的,不知当初在东宫看到太子时,甚至有一瞬间的欣喜,究竟是不是对的。
两年前在江州,及笄那日她赴了邵景的约。
那天,她和邵景在悦华酒楼一直谈到即将傍晚,最后闹得不欢而散,邵景负气离去。
邵景离开后,她在房里静坐了一会,还未出雅间,便看到有个男人推门而入。
那是锦乐坊钟家的小公子,钟平林。
她与钟平林不算相熟,但因他曾经帮她找回了外出走丢的阿臻,便对他很是感激,没有排斥与他的来往。
钟平林擅自闯入雅间,温声问她独自在此做什么,她随口答了几句,未曾想钟林平见这间房间只有她一人,便心生歹念。
之后她与钟平林发生了冲突,慌乱中她从悦华酒楼逃了出去,路上却被钟平林带的护卫一直被逼到了东街深巷的角落。
当时孤立无援,慌乱无措的感觉,她至今都忘不了。
她多希望能像从前一样,每回她遇到危险,爹爹都会现身救她,再牵着她的手回家。
可是爹爹去世后,再也没人会在她发生危险时,奋不顾身地保护她了。
现在就连邵景都不在她身边。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躲不过去,嘶哑无助地哭喊时,忽然一个身穿雪色长袍的男人现身救了她。
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群人轻松打趴。
就在她想要跟他道谢时,那位恩人却已经离开了。
她在方才发生打斗的地方捡到一块翡翠玉佩,玉佩翠色温碧,质地精致剔透,黄昏下透着莹润光泽,手感光滑细腻,想必玉佩的主人对其极其喜爱,并每日抚摸。
她还注意到玉佩的背部刻有「瑾澜」二字。
当时她便想,这样好听的名字,必然是恩人的。
猜想这枚玉佩对恩人极其重要,为了找到恩人,将这块玉佩还给他,姜沐璃跑遍东街,直到入夜了才在一家酒楼的二楼窗口处发生了恩人的身影。
她满怀期待进了那家酒楼,找到临窗口的雅间,鼓足了勇气,带着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悸动,主动敲响了房门。
可长久没有得到回应,担心里面发生了意外,她便推开门走了进去,却没料到,就是进了这扇门,才将她困在恩人的房里整整一夜。
屋内点了灯,但当时男人状态十分怪异,浑身发烫,扣紧她手腕的掌心似烧得滚烫的铁,他紧紧钳住她的腰,不顾她的挣扎,就将她拉入了床榻。
翌日她浑身酸痛醒来,看着恩人睡熟的面容,内心却隐隐带着喜悦。
小女儿情态的羞赧还未来得及收起,正在踌躇着一会儿该如何跟他说话时,便见他阖着眼,凉薄启唇:“桌上的所有银票你都拿走,今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一句话,如一记重锤,立即将她从虚无缥缈的美梦中彻底砸清醒。
两年过去,他们二人又一次发生了关系。
而他也又一次,对她说了无比残忍的话。
姜沐璃回想起两年前那夜,内心备受煎熬,笑着便流下泪来,眼底尽是悲凉:“殿下。”
“你从未记得过我,对吗?”
谢缚辞紧咬着牙,看着她清透的泪水滑落到衣襟,顷刻间便洇湿了一片,却又像是透过衣襟,一滴不落的砸入他的心尖。
他心里犹如千百斤巨石所压,顿时引得他透不过气来,可傲气使然,仍是缓缓启唇,冷声道:“孤要记得你什么?记得你的母亲是如何跟陛下一起逼死孤的母后?还是记得你是如何三番两次欺骗孤?”
“姜沐璃,你还有没有良心?”
他给过她宠爱,给过她依靠,也曾当着众人的面和皇后的面维护过她,他从未给过任何一个女人如此体面,除了她。
现在她却来问一句,他没有记得她?
回应他的只有一滴滴泪水无声的砸落,见她一双眼高高肿起,他顿时也觉得方才做法太过,可转念一想又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正在想着如何时,突听到外间一阵女童声传来。
“表哥——”
“哎哟小郡主啊,殿下还在歇息,没有起身呢,您还不能进去!”吴毓及时拉住了崔姣姣。
若是让这小祖宗进去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那可就糟糕了,他便是有一百条命也没辙。
“这都什么时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了,表哥竟还没起床?”
崔姣姣一屁股坐在外间的软榻上,双臂抱着,十分不悦地对她身旁那位华贵的妇人,嚷嚷道:“娘亲,你看表哥,这么大人了,比姣姣还会躲懒。”
淑贞公主明白她女儿的性子,这是找着机会便在为自己今后赖床找借口呢,只摇头笑了笑,有意不接她的话。
但现在这个时辰了,太子还未起身,实乃怪哉。
太子为人最是勤勉,平日极少呆在东宫,即使在东宫,那也是在书房处理政务,何时见过申时了还未睡醒的情况?
“吴毓,你们殿下昨夜又通宵处理政务了?”
吴毓暗擦冷汗,心说的确是通宵了,可不是通宵处理政务,而是……
他正为难着,便听脚步声传来。
谢缚辞已穿戴整齐,身形颀长,风仪高雅阔步行来,可淑贞公主是过来人,一眼便看出他衣冠楚楚的内里方才发生了什么。
谢缚辞问道:“姑母怎么来了。”
淑贞公主按下心中的好奇,拉着崔姣姣的手,笑道:“还不是姣姣这孩子,说什么明华殿太冷清了,非说要来你这东宫,我实在拗不过她,担心姣姣又到处乱跑,这才跟她一起来。”
淑贞公主下嫁崔老将军嫡次子崔律已有十年,崔律成婚四年后战死沙场,淑贞公主便带着幼女守寡到至今。
虽说破例住在皇宫里有享受着这至尊荣耀的一切,可到底孤寡娘俩在这后宫还是没什么归属感。
崔律与谢缚辞舅甥二人关系向来亲近,是以淑贞公主母女二人在宫里也与东宫来往密切。
崔姣姣噔噔噔跑到谢缚辞跟前停下。
小家伙年仅五岁,身量不高,只能仰着脖子看向表哥,明亮的葡萄眼扑闪扑闪:“表哥——那个漂亮姐姐呢?姣姣要见她。”
谢缚辞心知她提的是谁,淡淡道:“哪来的漂亮姐姐,没有的事。”
崔姣姣一听就知道表哥在糊弄她,气得她奔到娘亲怀里,喊道:“娘亲,表哥他藏了一个漂亮姐姐不给姣姣看,除夕那天姣姣亲眼看到他怀里就抱了那个漂亮姐姐”
崔姣姣的嗓门极其响亮,谢缚辞顿觉烦躁,方才好不容易将里头那人安抚入睡,若是又被她吵醒,指不定那人又要对他哭哭啼啼起来。
“声音小点。”谢缚辞出言阻止。
崔姣姣因他的冷声警告,吓得一哆嗦,忙紧紧抱住淑贞公主的纤腰。
虽说太子表哥对她和她娘亲比对其他人较为温和,可她娘俩也很害怕表哥生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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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姣姣从小就懂见好就收,在谢缚辞的冷目下,忙止住了喊叫声。
见她乖顺懂事,谢缚辞脸色稍缓,看了一眼外头昏暗的天色,便吩咐吴毓去准备膳食,要与淑贞公主母女二人共进晚膳。
末了,又招吴毓附耳过来,低语吩咐了几句。
这番交流被淑贞公主都看在眼里,再加上他脖侧不容忽视的吻痕,引得她心里困惑更深。
想起前几日皇后娘娘对她说过的话,终是忍不住问:“瑾澜,听娘娘说,你的东宫里有个侍妾很是得你的宠爱?”
侍妾二字,莫名惹得谢缚辞浑身不适,他眉宇微蹙,道:“为何你们都对她这样感兴趣?”
那就是有这回事了。
淑贞公主心下了然,笑道:“你既有心护着,姑母还能说什么?只是好奇一问罢了。”
“不过到底只是个不入流的侍妾,瑾澜最好还是不要太上心较好,届时还会影响你同萱儿的夫妻关系。”
里间门口,赤足下榻,背脊靠在墙面的姜沐璃,脸色苍白,双眼空洞无神垂望着地面上的毛毯。
随着谢缚辞淡淡一句,“我心里自有定论。”
她无声苦笑,一步步拖着沉重的步伐往榻前行去。
昏暗的室内,她身上披着谢缚辞的稠衣,解开了衣带,就着外间微弱的烛光看清了自己身上醒目的痕迹。
不久前,谢缚辞说的话一句一句不停在她脑海里穿梭,像是一支一支刺骨的冷箭,凶狠地从她心口穿入。
她从来不知,原来几句话,就能有如此杀伤力。
或许从前是她过于天真。
原来太子殿下对她母亲的怨恨,不仅仅只是昌陵侯害死了崔律小将军那条命。
阿娘,您能否告诉缘缘,您真的害死了先皇后吗?太子说的每句话,她一个字也不愿相信。
回想起阿娘在世时,因阿娘内敛喜静的性子,若非必要,是极少出姜府的大门。
她清晰记得,年幼时好几回夜里难以入睡,便想去父母的房间找爹娘陪伴,可透过门缝,她多次看到阿娘在爹爹怀里流泪。
那时候,她极其不懂。
为何白日里对她无比温柔的阿娘,夜里总是那样忧愁。
阿娘实在太多愁善感,怀了阿臻之后身体便已经很差了,她像是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一样,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告诉她,作为女子应当要如何保护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问她,若今后父母不在了,她能不能好好活在这个世上。
她那时根本不懂阿娘为何这样没有安全感。
可现在当她知道了许多有关阿娘的事迹,也终于明白为何她的母亲跟其他人的母亲不同,不爱出家门,不爱说话,夜里爱流泪了。
姜沐璃眼睫颤了两下,捏着衣带的手紧紧攥住,良久,最终又无力松开。
谢缚辞简单处理了一些政务,晚膳摆上来时,淑贞公主喊崔姣姣过来用膳,却没在延元殿见到她的人影。
“姣姣人呢?!”
吴毓一直伺候在太子身旁,也没察觉小郡主去哪了,忽感身侧那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小声回道:“殿下放心,里面那间,奴婢派了宫女谨慎值守,若是小郡主进去了,宫女必然会察觉。”
谢缚辞颔首,转头指了几名小太监,“尽快去将小郡主找来。”
小太监忙不迭去实行找人的命令,淑贞公主怒火中烧,气得一拍案桌,道:“这个小调皮蛋,本宫一不留神她便又到处乱跑,等本宫回去,定要好好收拾她!”
谢缚辞扬唇淡笑,“姑母莫急,姣姣向来聪慧,这东宫她闭着眼都知道回来的路。”
这不,不过片刻,就有一名小太监回殿了。
小太监神色慌乱:“回禀殿下,找到惠和郡主了,小郡主在西院门口焦急求助,说里头有个小孩子生病了。”
西院的小孩子?
谢缚辞下意识朝里间暼了一眼,心思微动,冷声吩咐:“去将葛太医请来。”
淑贞一听崔姣姣像是遇到了什么事,忙要往西院的方向去。
谢缚辞及时喊住她,“姑母,您先回明华殿,姣姣一会儿我会派人将她完好送回去的。”
淑贞公主回头,见谢缚辞一脸冷肃看着她,态度极其冷漠,她心下一紧,猜想这是东宫的事,她也不方便插手,便应下,离开了东宫。
等淑贞公主离开后,谢缚辞阔步进了里间,吴毓掀开帘子,点燃了烛火,一眼便看见姜沐璃双目无神坐在地上。
见她如此,谢缚辞太阳穴突突跳,几步跨到她跟前,面色平淡看着她:“想见你弟弟吗?”
姜沐璃似难以置信地抬头,眸色扑闪,眼里瞬间便充满了希冀,语气都带着惊喜:“我想!殿下可是愿意让我见阿臻了?”
行,从早晨醒来哭晕,到晕后醒来又哭,他好说歹说她也不愿理他,一提到弟弟,立马就给他露出了笑脸。
可这笑颜到底是因为外人对他展露。
谢缚辞强压下心里莫名的烦闷,道:“收拾一下,孤带你去见他。”
从延元殿出来时,天色已暗,月色如银倾洒,照亮满地青石板路。
吴毓和潘胜二人,一左一右提着六角宫灯照着夜路,到了西院。
西院门口值守的两名小太监此时也不在门口,再往里头走去,点亮了烛光的房间很是热闹,似隐隐传来男童的痛苦哭喊。
突闻哭叫声,姜沐璃浑身紧绷起来,也顾不上谢缚辞会不会指责她,快步朝那间屋子走去。
望着她匆忙奔去的纤瘦背影,谢缚辞皱着眉听里头的动静,问:“葛太医何时能到?”
吴毓回道:“已经派小太监去请了,说好了葛太医来东宫就请到西院来。”
“阿臻?阿臻?!”姜沐璃将门口的几个小太监推开,直奔里头去。
崔姣姣正被一个小太监紧紧拉住,不让她往里头过去,忽听到一阵焦急的女声,抬眸扫过来,眼前顿时铮亮:“是漂亮姐姐?”
姜沐璃看她一眼,而后眼神落在癫痫病发作的姜沐臻身上,心里顿时大痛不已。
“漂亮姐姐,我一炷香前溜到这里来看他,结果他忽然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崔姣姣也被方才突然发生的事吓到魂不附体,想到是因为她来了后,这个男孩才成了这副模样,内心更是无比自责。
姜沐璃稳定心神,柔声道:“不怪小郡主,阿臻他是病了……”
病了?什么病竟能让一个孩童痛苦成这样,病发到现在快一盏茶了,他还倒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痛苦地抽搐。
刚开始她很想上前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却被身旁的小太监拉住,说为了她生命着想,不能靠近那男孩。
崔姣姣瘪了瘪嘴,旋即双目瞪大,眼睁睁看着漂亮姐姐毫不犹豫就上前抱住了在地上抽搐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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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臻莫怕,姐姐在这呢,姐姐陪着你。”
姜沐臻此时面色如土,脖子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是呼吸不顺,口中一直在痛苦地叫喊,四肢更是毫无目标的四处乱踹。
姜沐璃像是已知道如何安抚弟弟,找到最好的方式紧紧抱住他,口中一直在呢喃:“阿臻再忍一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若是这时候有药在该多好?
都怪她,都怪她。
都怪她执意来长安给弟弟诊病,来长安后不仅病症没有除,反而害得她姐弟二人落得如此境地。
姜沐臻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口中一直传出痛苦的叫喊声,最终大张的嘴唇用力咬在姜沐璃纤细的手腕上。
崔姣姣目瞪口呆,失神滞在原地。
谢缚辞走进来时,便看到这副景象,顿时气得他的头隐隐作痛。
他拂袖扬起:“都愣着做什么?快上前去拉开!”
吴毓和潘胜也被这场景吓到,在太子的怒斥下,才慌忙放下手中的宫灯,一把就要将二人拉分离。
姜沐璃担心他们用错力道会将弟弟弄伤,便朝二人摇了摇头。
她痛得脸颊冷汗直流,强忍着痛感,手心轻轻抚摸弟弟的脸颊,柔柔安抚,姜沐臻大约是感觉到熟悉的怀抱,症状亦减轻了许多。
谢缚辞脸色铁青,看着她手腕处被咬的溢出了血液,终是忍无可忍,大步上前一把将姜沐臻那小子拽出她的怀抱,随后眼角余光一瞥,从地上捡起方才吴毓放下的宫灯手柄塞进姜沐臻口中。
他不顾地上的姜沐臻仍在轻微抽搐,用力拉住姜沐璃的手腕,冷声道:“你是不是疯了,手不想要了吗?”
姜沐璃心痛的目光落在弟弟身上,见弟弟痛苦如此,想起她姐弟二人这几年相依为命的苦楚,心中更是难受。
过了良久,才无力回了一句:“这与殿下无关。”
那是她的手,他着什么急?他应该开心她被咬出血才对。
“你!”谢缚辞脸色几番变化,见她难受,心里也微微揪起,最后还是放弃了口中的恶言。
正在这时,葛太医背着医药箱从门口奔来。
一见躺在地上的男孩抽搐的模样,葛太医眉毛紧紧皱着。
在经过葛太医的施针下,姜沐臻渐渐平息下来。
大致向姜沐璃了解了一些情况后,葛太医心中便有了想法,他放下手中的施针道具,问道:“阿璃姑娘,令弟这病可是从娘胎便带来的?”
姜沐璃擦拭了泪水,轻声回道:“我娘在生产时突逢难产,生下我弟弟很是艰难,弟弟出生时身体孱弱,便自带了这症疾病。”
“半年前有神医为我弟弟看过病,称我弟弟患的病名叫癫痫,因不算太严重,还有办法医治。”
“不知葛太医……”
葛太医道:“癫痫病在长安不算稀少,民间也有人患过此症,但因医治此症需要投入大量的钱财及长时间治疗,并且还无法彻底根除,只是暂缓。”
姜沐璃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觑了一眼身旁的谢缚辞。
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他冷漠精致的侧脸,看不清他究竟是何情绪,但为了弟弟,还是想要尝试一次。
“殿下……你,你当初在我房里拿走的那纸药方,能给葛太医看看吗?”
谢缚辞慢悠悠侧过身看她。
她哭过之后眼眸如秋水盈盈,姣好的脸庞透着红润,犹如含苞绽放的清丽梨花,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如今早那般冷漠,恐惧中带着明显的讨好。
他扬唇淡笑:“孤为何要救你的弟弟?”
她心蓦然下沉。
果然,她和阿臻是他最恨之人的儿女,他巴不得她姐弟二人都死了才对……
可是既然殿下能为阿臻请来太医,想必暂时也不打算取阿臻的性命,为了阿臻,她可以再厚颜无耻一些。
姜沐璃趁着葛太医注意力都在医书上时,红着脸在谢缚辞耳边低语了一句,温热的呼吸像棉絮轻轻挠了挠他的心尖。
谢缚辞心头微动,面上却不显,仍旧一副冷肃,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姜沐璃苦涩难言,涨红了小脸,恬不知耻地又对他耳边补了一句:“殿下届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她羞耻地眼睫忽颤,谢缚辞唇角噙了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眼神灼热看她:“当真?”
她不自在的垂眸,避开身前那烫人的视线,小声“嗯”道。
谢缚辞乜了一眼她泛红的耳尖,心下想笑,却没有戳破她薄脸皮的性子,转头喊吴毓过来。
“孤给你的药方,拿给葛太医瞧瞧。”
葛太医认真看完了药方上的所有记载,霎时一张老脸都惊喜到泛红光,连连追问姜沐璃是从哪儿弄来的这药方。
姜沐璃回道:“半年前我住在江州时,有位游历的老神医在我家借住过一阵时日,这是他离开前赠与我的,说是专门用来治疗我弟弟的急症。”
葛太医欣喜道:“阿璃姑娘是遇到大善人了啊,这纸药方极其珍贵,即使是咱们太医院,都研究不出这等奇药。且这药方步骤很是繁琐,外行人压根记不下来,那位老神医还能为你记载得如此详细,当真大好人!”
姜沐璃也喜悦不已,眼见弟弟的病有救了,心里更是无比感谢当初那个神医。
葛太医笑了后,又道:“不过,这药也是如同老神医所说,的确只能暂时压住急症,彻底根除还是无法做到。”
“那怎样才能让我弟弟彻底病好呢?”
“我记得医书记载过根治方法,但因为治好这病的其中一道药材乃是稀世之物,一般人根本无法得到,是以,至今患了此症也没有哪位能够彻底根除。”
葛太医见姜沐璃瞬间垂头丧气起来,温声安抚:“阿璃姑娘莫担心,我这就按照这药方研制出新的药,怎么说可以暂缓很长的时日了。”
闻言,姜沐璃笑逐颜开:“多谢葛太医。”
葛太医抬手摆了摆。
这可是太子殿下跟前最得宠的女人,他哪受得起这声谢啊。
施针后歇了一盏茶,姜沐臻慢慢转醒。
崔姣姣小脑袋趴在桌案上,瞧见人醒了来,欣喜雀跃地喊:“漂亮姐姐快来,你弟弟醒了。”
姜沐璃闻声连忙起身,要往里走去,手心却忽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攥住。
谢缚辞微抬下巴凝视她。
她忽然想起先前答应他的事,心里头很是羞赧,尝试抽了抽手,小声道:“殿下,我去看一看阿臻,一会儿就来……”
谢缚辞冷声一哼,甩开了她的手,转而站在临窗前,望着屋外的夜空。
姜沐璃见他一言不发,背影也看不出情绪,实在没那心思去猜想他怎么了,忙提裙就往里屋走去。
“姐姐……”姜沐臻苏醒后,从崔姣姣那听完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看到姐姐手腕那圈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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