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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道理!”

    宋幼清不经意地一笑, “姨祖母不必担忧, 我自有打算, 若是不曾有人见过往日的那个宋幼清,这也终究只能是一个传闻,不是吗?”

    “你有你的打算, 姨祖母不干涉,可你切不可孤注一掷,总得留些后路。”

    宋幼清垂下眼来, “我知晓的。”

    “姑姑,姑姑!”

    一听这道声音,宋幼清心中的阴郁也散去了不少,她不敢让苏衡瞧见她的异样。

    “姑姑,你今日怎么来看衡儿了。”苏衡毫不犹豫地扑进宋幼清怀中。

    “明日我就要与祖母去九龙山,今日来与你道个别。”

    她本以为自己洒脱,并没有什么留恋的,可到头来还是栽在了这个小萝卜头上。

    “你们说罢,祖母先回去歇着了。”苏老夫人起身,给二人留了些清净。

    “九龙山?姑姑,带上衡儿可好?”苏衡黏糊着宋幼清,许久不松手。

    “你在家待着,跟着你爹爹就是。”宋幼清将他一把抱起置于腿间。

    “衡儿想与姑姑一起,衡儿未去过九龙山,祖母也去了,为何衡儿不许去?”

    宋幼清笑他,“但也只有祖母去了,不是吗?你瞧你爹爹与姑姑们去了没?他们都不去,那你去作甚。”

    苏衡垂下脑袋,失落不已,“姑姑,那你多久会回来?”

    宋幼清脸上的笑意渐褪。

    多久回来?她也不知,或许不会再回来了,又或是回不来了……

    他还小,有些事不必知道,但总需有些希冀。

    宋幼清揉了揉他脑袋,“你在家中好好操练,等你学会自己骑马射箭之时,姑姑也就回来了。姑姑给你留了一把上好的弓,还有一匹小马驹,如今还在路上,等过两日便让你爹爹给你送来。”

    “姑姑。”

    宋幼清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一并交由他,“可还有什么想要的?姑姑都给你,或是还想让姑姑教你些什么?姑姑今日教你可好?”

    “姑姑。”苏衡忽而一把搂紧了宋幼清脖子,“衡儿什么都不想要,衡儿只想姑姑不要走。姑姑为何突然说这些话,可是姑姑不要衡儿了,衡儿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宋幼清心一紧,哪想到这孩子心思那么多。

    “姑姑,你不是去九龙山的,对不对!”苏衡觑见宋幼清眼神有些躲闪,他更为认定,他眼眶一红,眼泪如挂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姑姑,你骗人!你不要衡儿了是不是!姑姑你要去哪儿?”

    宋幼清将他眼泪抹了抹,哄着他,不知为何每次面对他,她总是忍不下心来说谎,“姑姑要去找你三叔。”

    苏衡一愣,泪眼婆娑,“三叔?”

    苏家将李承珺之事瞒得好,苏衡并不知晓,宋幼清倒也是庆幸,“是,你三叔一人在边关,姑姑去寻他。”

    “那姑姑会与三叔一起回来吗?”

    “会的。”宋幼清怔怔地望着他,“定是会的。”

    “三叔还应了我,下一回来可是要将弟弟带给我瞧瞧的。”

    头一回,宋幼清听到这话并未恼,反倒失笑,“好。”

    ……

    东宫。

    “是谁进入过书房了!”

    书房中传来怒斥,还伴着墨砚砸在案台之声。

    “回……回太子殿下,不曾。”内侍跪在地上,重重地磕着头,“奴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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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盯着的,不曾有人来过。”

    “那这幅画是怎么回事?”李驿昀将一画卷砸过来,内侍不敢躲闪,额头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他颤巍巍地抬头,却见画卷展于面前,画中只有一血人,可早已分不出究竟是一地血水沾染满身,还是那人流了一地的血……

    这……这画与上回的有些许不同,但都能瞧出来是为一人。

    正是镇北大将军宋幼清。

    “殿下,奴才当真不知,方才当真并未有人前来!”

    李驿昀眼眸赤红,“难不成它平白无故出现在此不成!”指节泛白,青筋泛起。

    “殿下殿下!”于此时,又有内侍步伐凌乱而来,“殿下,不好了,您快去正房瞧瞧吧,如今东宫都乱作一团了。”

    “都给我滚!”李驿昀一脚狠狠踹在他胸口,秉着一团怒气向着正房走去。

    整个东宫的宫女内侍都站在殿外瑟瑟发抖,见李驿昀来时慌不择乱地跪下,“参见殿下!”

    李驿昀径直走去,重重将门一推,屋里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饶是他也不禁蹙眉。

    整个屋子只有一只烛台仍旧燃着,入眼腥红,屋里满地鲜血,桌台,火烛,床榻,帷幔也无一不是被血水浸染。

    屋外已黑云翻滚,凭着微弱都烛光只能依稀瞧见些许,并不真切。

    此时骤然电闪雷鸣,屋里刹那间恍如白昼,众人这才瞧见就连屏风上的侍女眼角也淌着血,唇角的笑意在摇曳的烛光中愈发诡异,空中似乎还传来阴森的桀桀笑声。

    “啊——”几个宫女吓得跌坐在地上。

    “是谁在这装神弄鬼!”李驿昀厉声呵道,可回应他的只是呼啸风声,“王岩呢?去把王岩唤来。”

    “殿下,今日奴才都未曾瞧见王公公,奴才也不知王公公去了何处……”

    “不知便不会去寻吗!”

    “是是是。”小太监跌跌撞撞就往外匆匆跑去。

    李驿昀迈了步子进去,满地鲜血他根本避不开,衣袍也沾染了些许。他这才瞧见,屋里零零散散摆着几支带血的箭,箭镞分分指向床榻处。

    血色的帷幔掩着床榻,床榻之上似乎还有血在源源不断滴下。

    李驿昀扯了一个小太监过来,“过去瞧瞧!”

    小太监哆哆嗦嗦,半天移不动步子,李驿昀火冒三丈,一脚踹了过去,“快些。”

    小太监往前扑了扑,跌坐在地上,一道惊雷又劈下,吓得他身子一缩。

    “废物。”李驿昀又将另一个小太监推过来,“你去。”

    “是。”小太监壮着胆子走了过去,他颤巍巍地掀开帷幔,待看清时,他惊叫着退了几步,面色煞白,双目如铜铃,“死……死人了,死人了!”

    李驿昀眉间紧锁,三两步上前,一把掀开了帷裳,床榻之景一览无余。

    “啊——”宫女们哪里瞧过这般血腥,吓得昏过去了几个。

    床榻上躺着一人,一身戎装,背着身,身后插了十余支箭,方才瞧见的血水便是从身上涌出,瞧这模样,应当是死了才几炷香的工夫。

    李驿昀将尸体翻了一个身,稍些胆大的内侍探过头去,瞧见那尸体面容之时,吓得魂飞魄散,“王公公!是王公公!”

    此刻能认出王公公来,怕也是凭借着多年的相识熟稔,只因此刻他脸上斑驳道道刀痕,早已面目全非。

    而这一翻身,从王公公手中掉出一物来,李驿昀缓缓拾起。

    是一个木偶。

    没有脑袋的木偶。

    木偶的胸前刻着两个字:隗禹。

    李驿昀勃然变色,两年前,隗禹便是被谢常安斩于马下,削去了脑袋。

    隗禹……是他亲弟弟。

    李驿昀细细摩挲着这两个字,眸色渐染腥红,发指眦裂。

    盛怒之下,他又似察觉出木偶有些许异样,他翻过一面来。

    背后还刻着两字,而正是这两字侵蚀了他最后一丝理智,“给我查,究竟是谁!”

    一众宫人噤若寒蝉,不敢有人应话。

    李驿昀死死攥着那只木偶,瞋目而视,上面的这两个字他已许久不见,却不想再见时会是此刻。

    隗瞿。

    还被人唤作这个名时也不知是多少前了。

    是谁!究竟是谁!

    是谁知晓了他的身份!

    李驿昀狠狠地扫视一眼众人,眼中透着杀意,“今日之事若是谁传了出去,脑袋都别想要了!”

    “是……是……”

    “给本宫将人抬出去埋了,将屋里沾血之物一并撤换了。”

    “是。”几个内侍压抑着恐惧,踏着碎步置床榻旁。

    李驿昀悄然将那只木偶收入衣袖中,并未有人瞧见。

    而正在此时,又传来一道惊呼声,“殿下,殿下!”

    李驿昀正欲怒斥,却听一内侍道:“殿下,王公公……没了一根指头。”

    李驿昀一怔,有什么忽而从脑中浮现。

    只见那内侍将王公公的右手抬起,小指处赫然少了一节!

    某些记忆重合,李驿昀不可置信地看着血淋淋的右指,脸上闪过平日里不曾有的慌乱。

    “查,给本宫查。”

    “是他……一定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隗kúi 瞿qú)

    第104章 想改嫁第3日

    虽李驿昀严令死守, 可东宫之事依旧不胫而走, 越传越邪乎, 众人心头皆是惶恐。

    天地昏暗,大雨瓢泼而至, 压在众人心头,愈发惶恐。

    正殿中,只听得一声清脆,桌案的青瓷双耳玉瓶碎裂满地。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朕就说他要回来了!”皇帝发髻凌乱,衣袍都还来不及系上,赤足在殿中不安踱步,“他要来向朕索命来了!”

    一道惊雷劈下, 昏暗的正殿刹如白昼。

    “皇上小心着些,别伤到了。皇上,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切不可信!”梁九公赶忙安抚, “今日是太子出征之日, 定是有人想借此大做文章!皇上。”

    可皇帝此刻哪里还能听进他说什么, 他望着天恍如失了神智,指着狂风咆哮厉声,“他要来了, 他来了!朕要去了,你瞧,他要来报仇了, 下一个是朕,然后再是朕的皇儿啊。”

    “皇上皇上。”梁九公不见皇帝回神,以为魔怔,急不可待,“来人,快宣太医!宣太医!”

    “回来。”谁知皇帝一把拉住他,“嘘,你听,他来了。”

    他不再说话,将身子靠在门旁,梁九公见此,也屏了气息,不敢言语。

    果不其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皇帝从一旁抽出长剑,肆意挥舞,“快,快杀了他,别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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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九公见状,暗道不好,赶忙拦下,将剑夺了过来,“皇上,是娘娘,是怡妃娘娘来了,不是宋将军。”

    皇帝一怔,显然还未回神。

    只见一道殷红的身影忽而入殿,向着皇帝扑去,惊恐万分,“皇上,皇上!”

    怡妃抱着皇帝,哭天抹泪,“皇上,臣妾殿内都是血,臣妾不想待在那儿了,臣妾害怕。”

    “血……都是血啊……”皇帝怔然,“朕就说他回来了。”他捧起怡妃湿润的脸,“爱妃,他回来了!不,是他们回来了!他与承珺一起回来了。”

    怡妃身子一颤,“皇上,晋王……不是已经死了吗?他与谁一起回来了?”

    “宋幼清。”皇帝向窗外瞟了一眼,小心翼翼道:“朕方才瞧见他了,他手中有一支箭,就要朝朕射来,幸好朕躲闪及时,不然他就把朕杀死了。”

    怡妃如今哪里还顾得上害怕,“梁公公,皇上这是怎么了!为何说话神神叨叨的,先前分明还好好的。”

    “娘娘,老奴也不知啊,方才皇上醒来时又听闻东宫之事,就成了这番模样。”

    怡妃脸色煞白,再回想起方才宫中发生的诡异之事,愈发惊恐,“皇……皇上……”

    这宫里可待不得了!

    谁知,皇帝突然一把拉住怡妃的手,“我们走,我们离开这儿。”

    怡妃一怔,不知何意,“皇上,去……去哪儿?”

    “出宫,我们出宫,我们去别院,朕不想再待在宫中了,他们一定藏在某个地方,等着夜深人静之时,便可将朕杀了!”

    “皇上,没有人!”怡妃崩溃不已,“晋王与宋幼清都已死了,他们不会回来的。”

    “你亲眼瞧见他们死了?”皇帝拉扯着她,全然不顾她如今怀有身孕,“你没有瞧见,朕也没有瞧见过,没瞧见就是没死透,他们还留着一口气要来报复朕。”

    “现在就走,九公,我们现在就走。”皇帝忽而松开怡妃的手,慌乱地寻着什么,“我们自己走,不要惊动旁人了,等等他们就会追上来了。”

    “皇上,老奴这去通禀皇后娘娘。”

    “不许去!”皇上厉声呵斥,“不要带她,也不许告诉她,我们自己走,谁也不许说。”

    “皇上!”皇帝出宫,哪有将皇后一众人留于宫中的道理。

    皇帝如今已入疯魔,哪里还有理智可言,“皇后定是与他们是一道儿的,她不能知晓,到时她也要来杀朕。”

    事到如今,怡妃与梁九公也确信,皇帝定是受了刺激,如今竟胡言乱语起来,但皇帝要出宫之事不似有假。

    怡妃与梁九公对视了一眼,梁九公微微颔首,连忙退下。

    “九公!九公要去哪儿!不可告诉旁人!”皇帝回身发觉不见了梁九公的身影,就要上前去追。

    “皇上。”怡妃拦着他,“梁公公是去备马车与行囊了,他不会说漏嘴的,只有我们偷偷出宫去别院。”

    “好,好。”皇帝将怡妃紧紧搂在怀里,情绪稍渐稳定,“爱妃,你陪在朕身边就好,朕不能没有你,朕也只有你了。”

    “他们都想杀朕,爱妃,你不会的,对不对?你会一直留在朕身边的,对不对!”

    “是,臣妾怎么会杀皇上呢……”怡妃靠在他怀中,思绪万千。

    没有人瞧见,皇帝抬眼望着苍穹,混沌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锋芒。

    ……

    苏府外,一众人冒着雨整顿车马,大雨之中,分不清究竟谁是谁。

    “阿清。”苏老夫人将宋幼清拉到一旁,“当真要今日就离开?不是安排于明日吗?为何这么急,今日大雨,路上怕也是难行。”

    宋幼清示意她安心,“需得委屈姨祖母了,正因为大雨,才需趁着今日就走。”

    “如今我们离京时机不巧,正赶上李驿昀出征,怕横生枝节,宫里定是会派人跟着我们。提早一日走虽说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好歹可以甩开他们。”

    “今日大雨,倒是可以掩去车轮印痕,我们先走一步,待宫里人发觉我们已出了城,再要追赶也寻不着我们。”

    “姨祖母照着计划前去九龙山便是,我与姨祖母一同走上十里路再离开。”

    苏老夫人心忧,“那个孩子呢?你总不能将他一人留在府中,姨祖母这就让景云派人将他接来苏家。”

    宋幼清回应,“姨祖母放心,我已让人将李启昀送至镇国侯府。”

    “你将孩子送去那里做什么!”苏老夫人极不赞许,“镇国侯府里还有个宋思清,你父亲与母亲哪里还顾得过来,为何不将孩子送来宋府。”

    “镇国侯府还有我父亲母亲,可宋府……”苏老夫人不在府里,她当真没有谁可以再托付了,“姨祖母放心,我派了几个人一同前往镇国侯府,既然是李承珺的孩子,他们定不会苛待他的。”

    听得宋幼清一番话,苏老夫人并未松一口气,反倒甚是忧虑,“如今京中也是一团乱,你哪里顾得及两头,若是有什么事,你便将消息递与景云,他做事还算妥当,你可放心。”

    “嗯。”见有小厮过来,宋幼清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老夫人,娘娘,马车与行囊都已备好了。”

    宋幼清望着北方,眸色坚定,“那便启程吧。”

    ……

    宋幼清此番决定并非一时冲动,她早已有所准备,可于晋王府众人来说,当真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早先是阿荷发觉宋幼清许久未归府,一询问她自去了苏府后便一直未归,这才急匆匆去寻了沈安与无南。

    三人这才察觉不对劲,再回正房之时阿荷才发觉宋幼清的行囊已不见了。

    枕下留了一封信,寥寥数语,只告知几人她已先行离京,让无南养好伤再与沈安来边关会合。

    “许大夫,我们还是立马启程,我担心侧妃一人在路上应付不过来,如今算下来也不过两个时辰,应该走不了太远,我们还能追上。”

    无南说着就要起身。

    “躺下。”沈安呵止住他,“娘娘说了等你伤好了再说,你如今身受重伤,根本走不了太远,到时我也无暇顾及你。”

    无南一听,只得作罢,只恨自己伤口愈合极慢。

    路上宋幼清一人沈安倒是不担心,只要李驿昀的人并未找到她,其余小事根本难不倒她,更何况以宋幼清的脚程,这两个时辰怕是都已过了两城了。

    宋幼清让他与无南暂且留下,定不止让无南养好伤那么简单。

    正如沈安所料,两个时辰后宋幼清已过了两城,如今正在西城停留,宋幼清在街巷中绕了几个弯,兜兜转转一炷香工夫才停下。

    她卸下蓑衣,丢在一旁,身上不免还是沾染了雨水,拂过风,异常冰冷。

    面前是一扇大门,尘掩朱红,皆为沧桑,瞧着就是一座废弃的院落。

    她叩了叩门环,过了许久才听到一阵脚步声。

    宋幼清并未刻意压制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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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安,是我。”

    大门这才打开,只见一个十三四岁年纪的少年站在面前,“主子,您来了。”

    宋幼清点点头,“抓到人了吗?”

    “抓到了,昨日夜里截到的,狡猾的很,差点让他跑了。”罗安见着宋幼清,压制不住喜悦,“主子住一日再走吧。”

    “不了,我还赶着去边关。”宋幼清二话不说,便往偏房走去。

    罗安知道她脾气,并未说什么,向外看了两眼,确认无人,便急忙跟了上去。

    偏房里点着两盏烛火,虚晃着地上的那道人影。

    听到脚步声,地上的人缓缓抬起头来。

    宋幼清带着斗笠,那人根本瞧不出什么来,但见着前几日将他抓来此地的那人都对来人毕恭毕敬,便认定面前这位便是那人的主子。

    那道身影缓缓站起了起来,“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我是谁!我身上可有圣旨,你们胆敢抓我!信不信你们都要掉脑袋!”

    宋幼清轻笑一声,慵懒道:“抓的就是你啊,那我怎可能不知你是谁呢。”

    那道黑影听到这声音显然一怔,可一时间并未想起这人究竟是谁。

    宋幼清轻嗤,将斗笠摘下,递给罗安,看向面前的人,“王公公,别来无恙啊。”

    第105章 想改嫁第4日

    王岩瞠目, 看着面前这张面容, 全然不可置信, 他以为是自己瞧错了,又怔神片刻这才如梦惊醒。

    王岩挣扎着就要上前, 嘶吼着,“苏……苏澜!怎么是你!”

    罗安一脚踹了过去,王岩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又一下跌坐在地上。

    宋幼清轻笑,“本宫瞧着王公公的规矩也并未学好,这出了宫,都竟敢直呼本宫名讳了。”

    王岩指着宋幼清,“不, 你不是苏澜,你究竟是谁!”

    “我不是苏澜还能是谁?”宋幼清走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那日王公公对着本宫射的三箭, 本宫如今都难以忘怀呢。”

    “你……你……”王岩瞪大双目, 话到嘴边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时只有太子殿下、他与侧妃知晓, 面前这人当真是晋王侧妃?

    忽而想到了什么,王岩恍然大悟。

    “好啊你,你欺瞒了众人, 也将太子殿下瞒得团团转!往日你在太子殿下面前可都是装模作样的!苏澜,你究竟是什么人!”

    事已至此,若还觉得这个苏澜就是那个弱不禁风, 病恹恹的苏澜,那他当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什么人?”宋幼清不慌不忙道:“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啊。”

    “苏澜,我身上可带着圣旨,皇上特封太子殿下为一品将军,威慑北狄,你可知拦截圣旨是死罪!是要诛九族的!”

    “我就是为了圣旨而抓的你呀,否则我将你抓来做什么。”宋幼清不怒反笑,“诛九族?你莫不是忘了,皇上与晋王可是同胞兄弟,你也想连同一起杀了吗?这九族里可是还有你的太子殿下呢。”

    王岩不说话,目光有些躲闪。

    “本宫瞧着王公公都不惊慌,可是因为……”宋幼清将身子凑了过去,在王岩耳边低声道:“太子殿下并非是皇上的子嗣。”

    若是王岩方才见到宋幼清时感到惊诧,还能强装镇定,那此刻他才是真的方寸大乱。

    他想要掩饰,却已经迟了,眸中闪过的异色全然被宋幼清捕捉。

    “呵,威慑北狄?”宋幼清冷笑,“拿什么身份?是大梁太子还是……”宋幼清顿了顿,“让我来猜猜,是北狄贵胄还是皇子,亦或是北狄太子?”

    王岩索性闭上眼一言不发。

    “主子。”罗安将圣旨递了过来,“属下查验过了,这份是真的。”

    “谅他也不敢以假乱真。”宋幼清接过,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圣旨上几字尤为醒目,刺眼的紧,“呵,骠骑大将军。”

    “谢常安在边关八年,夺回了城池,又拓疆域五十里,这才被封了一个一品大将军。而我,自十三时便随军奋战,摸爬滚打,命悬一线,这才从九品下的陪戎副尉爬上了三品将军之位。”

    “李驿昀倒好,一来便是个骠骑大将军。”

    王岩如今已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并非是宋幼清直呼太子名讳,而是她口中陪戎副尉与三品将军几字。

    这些年来,皇帝从未封过三品将军,不是皇帝不赐,而是根本无人敢受,哪里有人胆敢与那人相比。

    三品将军只此一人,虽屈居三品之位,但整个大梁有谁不知,皇帝因为忌惮而不敢赐封一品,但为稳定军心,给百姓一个交代,皇帝依旧赐了将军府给那人,并擢升镇国伯爵为镇国侯。

    “你……你……”王岩如今已顾不得圣旨,他指着宋幼清厉声道:“你不是宋幼清,你不可能是宋幼清!他早就已经死了,三年前就已死了,更何况你是女人,怎可能是他!宋幼清分明就是镇国侯世子!”

    不单是王岩,就连宋幼清身旁的罗安也诧异至极,他不知宋幼清真实身份,虽说跟了她好些年了,但他连她叫什么从何而来一概不知,他只知她身份不一般,哪曾想,她竟然是三年前一战成名的宋幼清!

    罗安看向宋幼清,眼中微露异样。

    宋幼清笑而不语,取了一砚墨,将墨尽数倒在圣旨上,顷刻间,黑墨将圣旨晕染,哪里还能瞧见字迹。

    圣旨为丝帛而制,遇火不燃,烧不毁,不然她哪里会用这种法子。

    “你!你胆敢!”王岩红了眼,呵斥,“这是圣旨!这是圣旨!”

    “毁的就是圣旨。”宋幼清清冷一笑,“他想做我大梁的将军,等下辈子吧。”

    王岩眸色一变,突然腾身而起,就要向宋幼清扑来,手中突然握着一把短刃就要刺来,宋幼清眼眸微闪,一个侧身便躲过。

    她一个劈手便将他手中的刀打落,又一脚踹了上去,足尖一点,那把刀便被挑起,稳稳落在她手中。

    “你会武!那日都是假的!”王岩厉声嘶吼,可身子被罗安控制,根本动弹不得,“我要去告诉太子殿下,告诉世人,你是假的,你不是苏澜!”

    “宫里的王公公已经死了,你让谁再相信你说的话?”

    王岩一怔,“你说什么?”

    “三个时辰前,宫里的王公公已被我杀了丢在李驿昀寝宫中,如今整个皇宫应当都知晓了。”宋幼清长叹了一口气,“当真是可惜了,若昨日送圣旨的不是你,那你的孪生兄弟也不会死了,不是吗?”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知晓那么多事?”王岩双目腥红,声色喑哑,颓然倒地。

    “我说了我是宋幼清,可你不信不是吗?”

    如今之景也由不得他信与不信,“若是今日我能离开,我定是会让你生不如死。”

    宋幼清失笑,“我自然可以放你离开,不过有一个条件。”她将短刃抵在他胸口,“告诉我,李驿昀在北狄是什么身份,若你告诉我,我便放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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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想让我出卖殿下,做你的梦,我死都不会说的!”

    宋幼清展颜一笑,“那你就去死吧。”

    王岩一愣,随即胸前一阵刺痛,那把短刃已不偏不倚插在他胸膛中。

    宋幼清毫不留情地将刀抽了出来,“你先去下面找他就是,你先等等他,他马上就来了。”

    血顷刻间涌出,王岩瞪眼嗔视,不一会儿便没了声息,僵硬的身子一下便倒了下去。

    罗安走过去探了探气息,已不可生还,“主子,为何杀了他,他还没说呢。”

    “死都不怕的人,你还与他白费什么气力,奢望他还能与你再多说什么吗?”

    死人会替她守住秘密的。

    “尸体处理干净,别叫人发觉了。”

    “是,将……宋将军……”罗安一噎,不知再说些什么。

    宋幼清失笑,“怎么?得知我身份后,倒是生分了?”

    “不……不是,只是属下并不知您是宋将军。”

    “我说自己是宋幼清,你便信了?”

    “属下相信将军。”

    “知晓宋幼清是女儿身,你也并不想问什么?”

    “将军有难言之隐,属下不会多问。”

    “许多事情我不说并非是有意欺瞒于你,只是多说无益,不过如今情况特殊,你是我身边的人,瞒不瞒的,也无关紧要了。”宋幼清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迹,“我走了。”

    “将军。”罗安上前来,“属下愿跟着将军一同前往边关。”

    “你去那儿做什么?”

    “自然是与将军一起奋勇杀敌,保家卫国,替百姓寻一个康泰盛世。”

    宋幼清却笑了,一如春日暖阳。

    “将军笑什么,罗安可有说错?”

    “我第一次上战场时,与你也是一般年纪,那时我也是想你所想,想着为国为民,国昌民顺。”宋幼清望着已放晴的天际,“如今我不同了,变得自私贪婪,我不求国运如何,只想家和万事兴,只想保佑我身边之人能平安无忧。”

    宋幼清看向罗安,“这一回,我是去寻一个人的。即便如此,你也愿意跟着我前去?”

    罗安点点头,眼中的光并未熄灭,“将军愿放下一切千里迢迢去寻的人,定是将军视如性命之人,罗安愿一同追随将军。”

    宋幼清微微失神,“不,是他将我视如生命……”

    “可是……晋王?”

    宋幼清笑而不语,往外走去。

    瞧,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是谁,唯独她自己醒悟得这般晚。

    ……

    从京城前往边关的路,宋幼清也不知走了几回,她抄着近路而行,快马加鞭,算起来能比李驿昀快上整整两日。

    两日能足以让她排兵布阵,应对艰险了。

    越往北上,越发阴寒,黄沙漫天,不时迷了眼。

    “将军,前面就是北域关了。”

    “嗯。”宋幼清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一旁,“跟我来吧。”

    罗安不解,只得照着做。

    两人刚走至城门,一虎背熊腰的将士便上前拦着,“什么人?入城做什么!照身帖呢?”

    “军爷,我是来投靠亲戚的,这是我弟弟。”宋幼清将罗安拉了过来,“我姑姑便是住在城中的。”

    “从南方来的?”那将士瞧了眼照身帖,满腹狐疑,“就你们二人?”

    一个是细皮嫩肉的姑娘家,一个是肩不能扛的少年,哪里像是能从南方一路颠簸来北方投靠的。

    “军爷,我们姐弟二人是跟着商队一起来的,行至西城后我们走了两天山路才到这儿的。”

    好在两人身上沾着雨后的泥泞,倒是有些颠簸流离之态,那将士便也没有再为难,便放了二人进去。

    等两人走远了,罗安才敢说话,“将军,你为何不亮了身份?他们见了你,自是会放你进去。”

    宋幼清失笑,“怕不是会将我当做疯子抓起来带入死牢,到那时才是真的不见天日了。”

    “更何况,近年来北狄人猖獗,有些人说的一口顺溜大梁话,能蒙混过关入城的不在少数,在不知周围人是敌是友之态下,不可贸然暴露自己身份。”宋幼清回头看了一眼,“你又怎不知,方才那守卫不是北狄派来的细作?”

    罗安一急,“将军,那——”

    宋幼清失笑,“不必惊慌,他不是,我认得他,他是谢常安的手下,名唤阿力。日后你也不必称我为将军,就唤我……嗯,阿容吧。”

    罗安脸一红,“是,阿容……姐姐。”

    “走吧,先寻个庄子住下。”

    “不先去军营寻谢将军吗?”

    “不。”宋幼清装作无意地看了他一眼,“你莫要转身,身后似乎有人在看着我们。”

    “是敌是友?”

    “都有,北域关人不多,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个,混在其间的北狄人早已眼熟,你我二人突然入关,定是会引起怀疑,先让人觉得我们是普通人家就是,他们会撤离的。”

    这些事宋幼清早已见怪不怪了,宫中都能混入北狄人,在这里遇见便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于宋幼清来说,北域关便是第二个家,她闭着眼都能摸着哪里是巷子哪里是街道。

    她拐进了一处巷子,在一破败的木门外站定,她轻叩门扉,“阿姑,是我和阿罗回来了。”

    意料之中,屋里没有动静。

    宋幼清顿了顿,听见巷子外传来渐近的脚步声,她转而提起声来,“阿姑,我回来了,想吃你做的糯米肠粉。”

    罗安站在一旁,还未想清楚糯米肠粉是何物,就见门突然被打开,走出来一妇人,她眼中的疑惑稍纵即逝,但还是被罗安捕捉到了。

    “阿姑,我和阿罗回来了,饿得不行。”

    那妇人转而一笑,拉着宋幼清就往里走,“哎哟,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这一路受苦了,快进来,别在外头站着了。”

    宋幼清眼疾手快,将罗安一把拉了进来,随手将门合上。

    那妇人领着二人入了屋,可还未坐下,只见她脸色刹那而变,“你们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李承珺:啦啦啦,我夫人来找我了

    宋幼清: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杀人灭口,然后好改嫁呢?

    李承珺:……

    ——————

    第106章 想改嫁第5日

    罗安诧异, 本以为这妇人认得将军, 哪想到竟是这样。

    宋幼清看了他一眼, 示意他放心,“是谢将军让我来找您的。”

    那妇人显然有些疑虑, “你可知我是谁?”

    “您是谢将军的三姨,谢将军自小被您养在膝下,您有个哥哥,前些年在江南做米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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