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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的是个打趣揶揄的口吻,郁棠闻言立时一怔,揣摩的思绪就此被他打断。
她到底是作为公主长大的,虽始终不喜宫中的教条典则,然一些礼仪规矩却早已经深入骨髓,如今日这般毫不节制地大块朵颐,数十年来倒还是头一次。
郁棠脸红了红,“那你放我下来。”
言罢顿了一顿,复又开口时便带了点恼羞成怒的嗔责与质怪,
“何况,何况你昨夜明明才说了,只要我感到自在,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今日却又……”
“我逗你的。”
季路元打断她,
“且不说你压根儿没重,就算真的变重了,我也照样抱得动你。”
说话间二人已经进了内院,冬日里天黑得早,紧邻小窗的边几上搁着七八个燃着的铜烛台,火光璀亮,将主屋照得如白日一般灿然。
季路元将郁棠放在贵妃榻上,余光瞥见那猩红的烛芯子极快地闪了一闪,便又直起身来,语气自然地问她道:
“我出去叫栗桃为你备水?你先沐浴,之后我们再用晚膳。”
郁棠无知无觉地点了点头,喜笑盈腮地看着他提步出了房间。
季世子下过吩咐后并未直接回房,而是沿着小院的回廊一路向里,最终来到了府邸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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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的一间小小边厢。
季十一已经候在了那里,此刻见他来了便躬身行了个礼,
“世子,您吩咐要备好的‘东西’就在里面。”
季路元‘嗯’了一声,扬手推开了房门。
边厢暗而狭小,目之所及便只有一张四方的小桌与两把藤制的交椅,方桌的一角立着半根燃着的白蜡烛,蜡液蜿蜒,滴滴答答地落在桌下那被五花大绑之人的脸上。
“呜——”
那人听见动静,旋即蠕动着身体挣扎起来,他在一片阴晦的暗淡里吃力地仰起头,待看清来人的眉眼时,眸子里那点本就微弱的希冀瞬时愈加消散了去。
季十一蹲身抽出他口中堵着的粗布,默默站回门前。
“世,世子爷。”
季路元笑起来,“万公公这是怎么了?怎的见着我如此害怕?别怕啊,我只是许久未见公公了,想找个机会同公公说说话而已。”
他撩袍靠坐进藤椅中,冷白的十指相互交叠着扣在桌上,姿态松散闲适,仿佛将人套着黑布袋大费周章地绑来此处,真的只是为了同其闲话家常。
“世子爷。”
万公公讪讪笑笑,脊背抵着坚硬的桌角奋力向前,好一会儿才终于将那张滴满了蜡油的脸凑到了季路元脚下。
“您想吩咐奴才做什么事,让季侍卫抽空递个消息就是了,奴才这等卑下微小之辈,哪儿配您降贵纡尊地亲自来见呢。”
他说着,脖颈愈加往前探了探,生着冷汗的鼻尖几乎就要挨上季路元的靴底,
“不知奴才有哪一桩差事做得不合您的心意?您受累说出来,奴才日后必……啊!”
季路元猛地抬脚踩上他的脸,沾着泥土的长靴近乎暴虐地揉碾着他的鼻梁。万公公的面颊之上本就挂着些焦热的蜡油,此刻骤然受到外力,那点蜡油便如同生了刃淬了火,炙灼而锋利,正蠢蠢欲动着试图生生剜掉他的面皮。
“万公公哪有什么差事做的不好啊。”
季路元垂眸看他,桃花眼里是一片阴鸷的黑沉沉,声音却依旧柔而清缓,似是山林深谷间的悠远吟唱。
“你就是差事做得太好了。”
他终于肯抬起脚来,嫌恶地睨了睨万公公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毕竟若不是差事做得太好,怎么会同时效忠二主,且还瞒了我这样久呢。”
……
前世之时,季路元曾在归返平卢之际,特地嘱咐万公公时刻关注着郁棠的处境,只道若是郁棠不幸陷入困局,事无大小,都要立即派人送信给他。
这人在尚且还是个备受欺辱的小太监时,季路元便将他捡到了身边,后来还一手将其送进了御马监。
季世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由他亲手调教出的线人竟会被郁肃璋用着区区几亩良田便轻易收买了去。
前世的永安二十一年,郁棠在中秋宫宴上被赐婚于东宁世子,季路元彼时已经归返平卢,万公公有意将这消息瞒了一段时日,继而又在郁肃璋的授意下,伙同重光寺的和尚,在由京城派往平卢的讲经僧队中安插了几个携有疫病的僧人。
永安二十二年春,平卢突发时疫,疫病肆虐,然因太后驾崩,举国尚处丧期,加之郁肃璋有意干扰,永安帝刻意轻忽,这致使大半平卢百姓死亡的疫病时讯竟就如此被生生压了下去。
——郁棠被赐婚的消息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掩埋在了桩桩件件的变故之中。
后来,疫病消除,春暖花开,京城众人尤自满心凄凄,平卢百姓尚且自顾不暇,没人再会主动提及,那久居宫中的美丽公主究竟是否被赐了婚,赐婚的对象又是何人。
直至永安二十四年,东宁王联同戛斯部落起兵造反,京城宁州同时大乱,万幸享有短暂安宁的平卢百姓在茶余饭后间连声唏嘘,只道宫中似是有个不甚受宠的小公主,在三年前被赐婚给了谋反的东宁世子。
……
火光晃动,冉冉照亮了季路元眼底灼灼的猩红。
啪嗒——
半截白蜡烛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向墙角,裹了通体赤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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