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家族尿性,一直这么延续的。”
丁珂不问了,觉得他们家真扭曲,都不正常。
阿姨过来,对李暮近说:“孩子,你爸爸叫你过去一趟。”
李暮近走到丁珂跟前,把她垂在肩窝的长发捋到后背,“再忍忍,吃完饭就走。”
“也没到忍的地步……”丁珂仰头看他:“你先去吧。”说完想到什么似的又皱起眉:“今天人多,他不会……”不会还打你吧?
李暮近没答,俯身亲吻她额头:“后边有个爬山廊,左起第一间房,我以前住在这边的东西都挪到了那儿。”
“我自己去?不了,我等你回来。”
“嗯。”
李暮近刚走,李芈开门出来了,她跟宋雅至风格很像,雍容华贵,十分贴合刻板印象里这种身份的女人该有的形象。只不过宋雅至更像刻意朝睿智靠拢,而她刻意装成了无知。
丁珂下意识站起来。
李芈摆手:“坐着。”端着一盘点心走到跟前,放在廊凳上,回头拉着她的手坐下来,给她拿了一块点心,“尝尝。”
丁珂谨慎地小咬了一口。
“好吃吧?”
“嗯。”
李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让人看不清她的瞳孔,猜不到她的心理。丁珂咀嚼十几下,以此逃避面对她的眼睛。
李芈在这时突然说:“你这双眼,是双有大智慧的眼。”
丁珂笑笑,没接话。
“你别不信,凡是长你这双眼的,都有一个好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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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很多。”
“信的。”
李芈笑着点头,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温柔:“再吃一块,开席且着。”
“嗯。”
会客偏厅有一把仿明清的太师椅,在整个房间正中央,进门看不见,只能看到屏风,穿过屏风,是一张香几,后边便是这张椅子。
李崇坐在这张椅子,等着李暮近。
两侧也有座椅,但坐在这很压抑,各方面被太师椅的人钳制的感觉。李崇坐中间等李暮近,就是让他牢记这种感觉,儿子永远不能忤逆老子。
李暮近进门没有坐,站在他面前。
“刚才坐得稳当,现在怎么不坐了?”李崇瞥他一眼。
“有事吗?”
李崇对李暮近永远没耐性,手边有什么抄什么,用力扔过去:“你他妈那是怎么跟老子说话的!”
李暮近知道他在爷爷那受的气一定要在他身上找回来,催促他速战速决别耽误时间,还没说完就挨了李崇一巴掌,李崇还颇有理:“我本来想跟你好好吃顿饭!你爷爷说话时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给你一副眼珠子是让你用来这么看着你老子的?”
李暮近嘴角沁出血,还能笑出来,“看不懂什么眼神,是不是因为警官你没有呢?随我妈的眼,你看不懂倒也正常。”
李崇瞪圆了眼,被点了捻子似的,蹭得着了火,乒乓一阵暴打,但又理性地避开了脸。他也知道让李暮近挂彩,没法跟爷爷交代。
“上边那个房间是阿暮小时候用的东西,想去看看吗?”李芈问。
丁珂有人陪就愿意,没有客气:“嗯。”
李芈一笑,站起来,牵住她:“走着,我带你去看看。”
爬山廊有二十几级台阶,来到二楼,首先看到工艺复杂的宫灯,吊得极低,李暮近路过估计会被流苏挡住眼。
李芈打开门,一股烟儿扑过来,仿佛是李暮近的童年。
“这房间好久没收拾了,都是灰。”李芈边走边扇,说:“好像书比较多。小时候爱看,长大不看了。我也不让他看了,自己摸索肯定不如我找各领域的精锐直接教知识点掌握更快。他脑子灵活,也适合我这个方式。”
丁珂看到很多原版书,还有堆在一起的猎\\□□型,想起他那一房子的藏书和猎\\枪,原来他从小时候就爱这些。
“喜欢猎\\枪可能是因为他小时候,我带他去非洲狩猎。”
丁珂抬起头。
李芈解释:“很久以前的事了,反狩猎之后这个事好像没人提了。但那种狩猎也是围猎,圈个场地,也不是什么动物都能射,要合法合规的。那边保护区也倚靠这个行业生存。保护动物也要花钱。”
丁珂知道,没想到李芈那么耐心解释。
“那时他太小,也不让他碰枪,可能就是性格原因?反正他以前喜欢血腥的东西。子弹穿过皮肉,血溅出来,他眼睛都是放光的。”李芈说:“后来他爸把他接走,养完再给我,我问去不去狩猎。不去,不喜欢。后来有一次带他去阿联酋,机缘巧合,买了一头白纹的小老虎,他反而很喜欢。然后办\\证,专门买大场地房子,雇饲养员,培训,都是他自己去跑的。我也不知道是他变了,还是我一直理解错了,他可能就不喜欢血腥。”
丁珂回忆李暮近对nono的态度,看不出来他还血腥过。这一点可能就是李芈理解错了。
“那头小老虎后来在饲养员的失误下死掉了。”
丁珂皱眉。
难怪,前段时间说到养猫,他说他不会养,要她费心。
“他看着也不难受,就是不好好吃饭,那段时间暴瘦,我说要不再买一头,说什么也不要了。”李芈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又说:“后面他没爱好了,除了猎\\枪。”
丁珂对李暮近有了新认识。
她随着李芈往前走,看到墙根有一堆断掉的黑藤,每根都不细,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等她问,李芈就告诉她:“还是性格的事。他从小不爱跟人交流,但学东西快,刚觉得他是个天才,下一秒就像孽种。这房子翻新几次都是因为他放火。他爸一打他,他就放火,爷爷好些藏品就是这么没的。但爷爷喜欢聪明孩子,就觉得是他爸的错。他爸一挨骂,又觉得他是阎王托生的,打得更凶。就成了恶性循环。”
丁珂一顿。
“不要怕,他现在情绪稳定多了。”李芈说:“以前也真担心过,因为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血,就是养不熟,从不交心。说实话,我想过放弃,但你出现了,他发疯耍混蛋的时候少了,我俩心感觉也近了。”
丁珂不知道要说什么,从刚才起。
“好好在一起,想要什么跟我说,我都帮你得到。”李芈很真诚。
这样的话,李暮近也说过,他们一家真是像。丁珂摇头:“没什么想要的,只想未来顺利,一切如意。”
李崇施暴结束,李暮近平躺在地上,看着高挑空的屋顶,真遥远。
“对你老子尊重一点,挨打也能少一点。”李崇眼神轻蔑:“束家是彻底垮了,但你别以为我就忘了你当年为束睿威胁你老子的事。你也给老子记住,你威胁不了我!以前是,如今的老子更是!现在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你要是老老实实待着,照现在外界的评价演下去,咱俩还是父子,不然你就给老子死在德国的精神病院里!”
李暮近毫无反应,只有起伏的胸脯证明他还活着。
“那小婊子你喜欢就好好在一块儿,别让我听见你又出现在哪个烂臭旮旯里。你的形象保不住,我会再次对外说你有精神病。”
也许是提副部的事妥了,得到信儿的人都提前恭喜、恭维过他了,他只看到一片坦途,更无所顾忌了。
李暮近手撑地,缓缓站起,俯视李崇:“孔穗移民马耳他差点钱,到那边以后联系我,我没给。”
李崇目光一凝。
“你给了。”李暮近慢慢弓身,脊柱弯曲仍能俯视他,“这么大义是我没想到。但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呢?”
李崇一瞬变脸。
“怕她败坏我?从而败坏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比如她的身份。”李暮近只说到这里,随即闭眼,同时一笑,“前程似锦,炙手可热,但如果被人知道你儿子和你女儿……”
李崇一把薅住他衣领,咬着牙绷着脸,没让他说:“你给我闭嘴!”
李暮近真喜欢他的反应,喜欢他汗流下来、嘴唇发白的样子,尤其在看到他嚣张至极的表演后,“害怕吗?你当然会害怕了,你不怕,我又怎么会不远千里把她找来呢?”
李崇咬碎了牙,但也不受胁迫,警告他:“那你就要掂量一下,是你先把我搞垮,还是我先以精神病的理由把你封死在精神病院!再想一想,你对社会的价值有没有我高!谁会站在你这头!”
李暮近掸掸他肩头上的纤维物,“不用发狠,松弛一点,我不是在威胁你,是告诉你,能够相安无事,就别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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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事。我可以当沙包,但你是知道的,我本职,是个逆子。”
李崇在他话音落下时就扬起了手,却没有落下来。
他不觉得李暮近有什么能耐,爷爷天天夸他也不以为然,只觉得那是隔辈亲具象化的表现,但这一刻他还是忍了。
看不起李暮近,但认同这是一个逆子,逆子什么都干得出来。他的升迁公文还没下来,他得稳住。
一番盘算后,他也亲手给儿子掸了掸肩头灰,说:“相安无事,这是你说的,记住了。”
李暮近又一笑,转身走了,头也不回。
下午两点,家宴开席。
餐厅要穿过回廊抵达,爷爷走在最前,也坐在主位。奶奶随后,坐在爷爷左侧。李暮近坐在爷爷右侧,丁珂在李暮近旁边,再是李芈,宋雅至。李崇在进门位置。
两米六的双层餐桌,每人之间离得不近,差不多富余两把椅子。落座后开始上菜。冷盘八样,热菜十六个,其中六个大菜。汤和甜品每人一套。酒是05年的勒桦。
丁珂决定来时,李暮近就问过她忌口,她不挑食,但有些太冷门但高端的食材,平凡胃消化不了,今天这些硬菜全都避开了。
菜上齐了,爷爷抬抬下巴:“开饭吧。”
他们家规矩,食不言,别的要求没有,不用按冗杂的程序进餐,各吃各的就好了。
李暮近一身反骨,每道菜停在丁珂面前,先给她夹,十分钟过去,自己筷子没动过,净拿公筷了。
李崇张嘴想骂,但爷爷都没说话,还眼睛弯弯地看着他们,他只能把火咽下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家子看起来都是,性格里残破的那一面都不知道藏哪去了,仿佛天生下来就是慈眉善目的人。
吃完饭,爷爷要午休,李崇有事先走,奶奶带其他人到二楼会客区。
正房二楼整个装潢是紫檀木和意大利定制家具的结合,中西合璧的既视感。奶奶叫阿姨上了一套下午茶,跟李芈、宋雅至闲聊起来,没两句又聊到生意。宋雅至明显跟不上思路了,但也在礼貌地倾听。
丁珂也是,硬听。
但还不能走,拍全家福的摄影师来了,得等爷爷醒来,李崇也回来,拍完全家福,这一场家宴才算结束。
李暮近看她待得煎熬,带到私人影院。
丁珂以为要看电影呢,结果李暮近只是打开柔和的射灯,她一回头,他就脱了她风衣,搂住她,倒在沙发床。动作一气呵成。
挨得太近,他的呼吸就在她头顶,她心跳都快了,小声提醒他:“你家人都在楼上呢,你别使坏……”
李暮近搂得更紧:“使坏是什么意思?”
“查字典去。”
“你说做\\爱?”
“……”
李暮近低笑一声。
丁珂通过他胸腔震感听到了,不高兴,“笑什么。”
“现在两人独处只能想到这事了。”
丁珂急了:“谁想到?”
“我。”李暮近把躁动的她摁回怀里,“睡一会。”
丁珂真烦,不想理他。
过了会儿,她说:“我刚才根本没往那方面儿想。”
“嗯。”
他这语气丁珂真讨厌,“你爱信不信!”
李暮近搂着她翻个身,她睁大眼,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趴在他身上,双手铺在他肩膀。
“钝感力这么差?”李暮近可会阴阳:“你别半夜从床上坐起来再跟自己狡辩一遍。”
这个姿势很危险,丁珂开启防备模式:“那没有的事,你误会我,我就不高兴。”
“我也没看你在别的事情上这么较真。”
“你别管。”
“嗯,反正就是,你刚才没想跟我做……”
丁珂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李暮近拿开她的手,提醒她:“我现在还困,你再说两句就不困了。”
丁珂闭嘴。
这个人脑子转得飞快,聊天本来是放松的事,但跟他聊总会激起她的斗志。越想越亏,她曲肘给他一下。
李暮近轻哼一声。
“别装,没使劲。”
李暮近唇角牵动一下,很浅。
丁珂趴在他肩窝,睁着眼,胡思乱想,想到就问:“喜欢猎\\枪是由狩猎延伸的吗?”
“嗯。”
“那你也没亲自狩猎,看也能喜欢吗?”
“我妈喜欢狩猎。”
丁珂懂了。
没待多久,爷爷醒了,李崇也回来了,李芈打来,叫他们上去拍照。丁珂不想拍,但人家诚心邀请,而且她是作为李暮近女朋友身份来做客的,不好拒绝。
李暮近察觉到了,根本不起。
过了十分钟,感觉都拍完了他还不起,丁珂觉得不礼貌,拉他起来,穿外套,上楼了。
没想到早拍完了。
摄影师现在在拍李芈跟奶奶一起完成古法篆香手作的纪录片,旁边摆台上是一块半米高香木,枝上挂牌,白底草书,写着香木名字。
她们很投入,没看到两个人,李暮近就又带丁珂下楼了。
李崇从爷爷的书房出来,跟两个人在楼梯口遇到。
李暮近看都没看李崇,李崇也没看他,视线在丁珂身上逡巡了一遭。双方没话说,就此别过。
接下来就是等,差不多四点,楼上完事,李暮近也要带丁珂走了。再不走,丁珂端庄假笑要焊在脸上了。
李芈没怪罪他们没拍照的事,还给他们找好理由,“第一次做客就拍全家福确实不合适,下次咱们再拍。”说完,把礼物拿给丁珂,又添了份伴手礼。
丁珂保持娴静,直到上车,靠在副驾驶,都没转换过来。
李暮近开车,一手扶方向盘,一手贴了下她的脸。她冷不丁一颤,睁开了眼,“嗯?怎么了?”
“出来了,不用演了。”
丁珂狡辩:“我没演。”
李暮近没说话,牵住她的手。
丁珂双手握住他的手,突然想到什么,往上一摸,李暮近果然也颤了一下。她干吞一口空气,也没说话。
私人影院里李暮近装得太假,当时想别的没注意,出来越想越不对,还真没意外,又挨打了。
她也没问,生硬地转移两个人注意力,“让我来看看伴手礼是什么。”打开袋子,还有盒子,打开盒子,竟然是一把车钥匙。
她扭头看李暮近。
“我跟能源公司说定制一辆。”
丁珂知道了:“老板把这事告诉了她。”
“嗯。”
丁珂靠在头枕闭上眼:“什么礼物也没带,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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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拿了小一千万。到男朋友家做客的错误示范,我算超常发挥。”
李暮近说:“还没来得及说定制要求,她给你这辆也就是新品顶配,你想换什么,过两天送到大厂改装。”
丁珂看着他。
李暮近没听到回应,只感受到一道赤裸裸的目光,扭头:“干什么?”
“以前的价值观是对傍大款嗤之以鼻。”
李暮近搭台给她抒发感悟:“现在呢。”
“现在觉得以前还是太年轻,思想一点也不成熟。”
“成长很快。”
丁珂摇头:“可能我内心还是有意识,你家的东西我也能分一份儿。毕竟民法典更新,私生子与婚生子权益同等。”
李暮近自然地停顿一下,顺着她话说:“那要认李家祖、归李家宗。”
丁珂又摇头,“那样就不能在一起了。”她牵住他的手:“我对李家没什么兴趣。只有你稍微重要一点。”
李暮近皱眉:“稍微?”
丁珂笑,亲一下他的手背,哄着他说:“特别特别重要。”
开学了,在丁珂没考驾照前,即便什么车都有了,也还得李暮近送。
中午吃饭,李暮近给丁珂发了一张nono的照片,和一句“该你发了”。
丁珂一笑,装傻:“发什么?发疯吗?”
“?”
丁珂不回了,摸下鼻子掩饰唇角上扬。
章苗苗托腮看着丁珂,摇头咂嘴道:“恋爱还是看别人谈有意思啊,你俩现在弄个情侣自媒体号,能火。”
“夸张。”丁珂吃一口意面,问:“阿嘉请了几天的假?”
“一礼拜。她要出国。”章苗苗说:“我是不理解弄个水硕水博有什么用,她也跟随有些二代的步伐了。”
丁珂没说话。
章苗苗想起一个事儿:“昨天你找导员干什么?你不会也要出国吧?李暮近要出国吗?你跟他一起去吗?暑假你出国玩儿不会是去考察学校吧?”
一口气好多问题,丁珂皱眉:“你让我先答哪个?”
章苗苗又换了问题:“李暮近应该不会在体育学院太久。”
没等丁珂说话,她又急着表达:“你看没看群?阿嘉发的那个链接?网上都说,他家找的大牛教授可以不断飞到国内来给他一个人上课,真假?”
“是吧。”
“混世魔王是我对他最大的误解。”章苗苗感慨。
丁珂吃饱了,收盘准备走人:“你下午是不是补办校园卡?我陪你。”
“好啊!”章苗苗挽住丁珂的胳膊:“然后咱们去永辉,买洗衣液,拖布,还有什么来着?我看看手机……”
两个人说着话往外走。
九月初,太阳仍高悬,气温却降下来,风一吹,有点凉,章苗苗不由往丁珂怀里钻,边看备忘录,边说:“哦插线板。”
“嗯,你不是还要买晾衣架?”
章苗苗正看着,通知栏突然弹出一条新闻,她粗糙一看,随即停住,以为自己看错了,皱着眉打开新闻主页,肉眼可见地瞳孔地震:“卧槽啊!”
丁珂回头:“怎么了?”
章苗苗念不出口,把手机递给她。
丁珂接过来,标题字体方正醒目——
“鸠州市公安厅厅长李崇驾驶车辆撞上石墩,引起爆炸,紧急送医后不治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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