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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章节 23. 启明制造厂 我心态崩了(第1页/共2页)

    陈子轻是被颠醒的, 他心脏痛头顶心也痛,浑身每块骨头都仿佛被人一寸寸地敲击了几十遍, 再浸泡进混着冰块的辣椒水里。

    惊恐过度带来的副作用强烈到让他痛得想死, 找不出哪里最痛,也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不痛。

    似乎又不是肉体上的痛,整个灵魂都裂了, 裂成了无数道细缝,每个缝里都长着一张死灰的脸, 都在盯着他。

    他在现实世界出车祸被撞飞都没有这样。

    “眼睛动了醒了”

    “向宁”

    “轻轻,轻轻”

    “宗技术, 向宁醒了。”

    “我知道。”

    在几道慌乱的叫喊声里,沉稳微喘的嗓音显得突兀,就在陈子轻耳边。

    陈子轻费力地撑了一下眼皮。

    “哥”

    恐怖的幻听出现了, 陈子轻又晕了过去。

    陈子轻再次醒来没有了颠感,身子是被放平的, 他的意识和神智在黑暗中挣扎了很久,才肯回到现实。

    嗅觉一恢复, 消毒水的味道就扑上来咬紧。

    陈子轻的喉咙里有股子肿胀感,嘴里泛着苦腥,他难受地咽了一下口水,这才慢慢打开眼帘。

    第一个看到的人是阳气重的宗技术,就在他边上。

    陈子轻一下就流出了眼泪。

    宗怀棠正在擦手上的水,听到哭声就停下来了,他脸色漆黑地俯视一醒来就哭的人“向宁,你到底是怎么”

    陈子轻攥住他的衬衣爬起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肩背,死死抱住, 全身抖成了筛子。

    宗怀棠大脑空了足足好几秒,他僵硬地沉沉吐了口气,欲要将人弄开,对方就先他一步躺回了病床上面,胳膊抱在怀里自己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还在抖,整个病床都在抖。

    宗怀棠眉头一皱,怕的什么原因能怕成这副德行。

    他准备去叫医生进来看看,西裤被扯住了。

    “别走。”陈子轻的手指扣着那块布料,挂在床沿哆哆嗦嗦,“你别走。”

    宗怀棠眉间门的皱痕更深“那你说说怎么回事。”

    陈子轻牙齿打颤。

    “上个厕所把自己上晕了,本事可真大。”宗怀棠的西裤被陈子轻拉扯下去了一截,他烦躁地往上提了提,扎紧皮带“不说我就走。”

    “我想想”陈子轻的脸惨白冰冷,“我想想我想想”

    然后就没有了声音。

    门外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怀棠哥,我请好假回来了,轻轻他”

    “轻轻”

    汤小光跑进来,小炮弹似的撞开宗怀棠凑到床边“轻轻怎么在抖”转脸就难以置信,“怀棠哥,你欺负他了”

    宗怀棠收整神色,冷笑道“我想掐死他的心都有。”

    汤小光脸上的抱打不平凝了凝,他瞥瞥宗怀棠肩头那片被擦拭过留下的污印,嘴一撅“你回厂里吧,医院有我就行了,我能照顾好轻轻的。”

    宗怀棠没动。

    “怀棠哥。”汤小光古怪地说,“你不会是不想走吧”

    宗怀棠扇扇紧扣着他裤子的那只手“我走的了”

    汤小光见那手抖个不停,就不高兴地说“怀棠哥,你说就说,别扇啊。”

    根本没用什么力道的宗怀棠“”

    汤小光柔柔地趴在陈子轻耳边说悄悄话“轻轻,你扯我的,我的裤子比他的面料好,还是今天才穿的裤子,香香的。”

    宗怀棠额角一抽,他的就臭谁不是今天换的。

    “怀棠哥,你掰一下轻轻的手。”汤小光说,“掰掉了,你就可以走了。”

    宗怀棠斜眼“你怎么不掰。”

    汤小光白皙的脸红红的,害羞地说“我不想当恶人。”

    “反正你又不在乎轻轻对你的看法,你掰比较合适,我不行,我是要跟轻轻做好朋友的,我想和他深交。”汤小光说。

    宗怀棠伸了伸被陈子轻抓着裤子的那条腿“我没记错的话,我今天换宿舍,搬去你的轻轻那里。”

    汤小光说“这有什么关系,你们虽然是室友,住的却是两个屋子,又不会睡一张床。”

    宗怀棠没理睬汤小光,他在想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还称“轻轻”。

    怕不是失心疯的前兆。

    “算了啦,不掰了,我试试让他自己松开。”汤小光信心满满,但现实很残酷,不论他怎么哄,陈子轻都没有松手,几根手指头仿佛焊在了宗怀棠的裤子上面。

    很不对劲。

    病房里的气氛闷闷的。

    床边铁柜子向后移蹭到墙上,宗怀棠坐了上去,两条长腿抵着地面,他看手表“向宁,我上午很忙,只给你五分钟。”

    “忙什么嘛,我们又不像车间门的同志要考虑生产量跟件数,图下午也是能画的,今天交上不就好了。”

    汤小光唧唧歪歪了句,洁白的牙齿咬了咬软润的嘴角,伸手覆上陈子轻抓着宗怀棠的手,“轻轻,你怎么会在厕所晕倒啊,那里面的地上脏死了怀棠哥背你出来的时候,我跟钟菇找毛巾帮你把衣服擦了擦你的头上还磕了个大包。”

    “我们送你来医院的路上,你把早上吃的都吐出来了,怀棠哥的脖子里,胸口,全是你的呕吐物”

    宗怀棠听到汤小光提起这件事,一击冷眼就盯向趴在床边发抖的人,没把他扔掉是几辈子都攒不到的功德。

    “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你,你没有意识怀棠哥把手伸到你嘴里给你抠你吐的东西我们要被你吓死了”汤小光心有余悸。

    宗怀棠觉得手上还有味道,等会再去打个十遍二十遍肥皂。他嫌恶地想着,手指没什么意义地动了动,脑中不自觉地浮现了一个画面。

    病床上的人被他清理出嘴里的呕吐物,脑袋歪在一边,身子是软的,却跟一块冰一样没有体温,像濒临在死亡边界,再过一会就要硬了。

    宗怀棠抹了把脸,拢住口鼻一语不发。

    用的是抠过嘴的手。

    妈的。

    宗怀棠猛然站起身,他箍住还扣着自己裤子的那只手,触及的是抖颤和冰凉。

    顿了顿,按了手腕两侧的哪里。

    陈子轻整条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他张嘴发出声音的时候,宗怀棠已经阔步离开了医院。

    “轻轻,我没走,我上午没事了,可以陪你。”汤小光化身老母亲,像模像样地摸了摸陈子轻的脑袋,“我在呢,昂,不怕不怕。”

    陈子轻瑟瑟发抖“窗户把窗户都拉开门也打开”

    汤小光是真心待见他,不嫌麻烦地顺着他做了。

    窗外的暖风和明媚阳光都进来了,连同门外那些脚步谈话带出的人气。

    陈子轻抖动着坐起来让自己靠在床头,充血的眼睛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树花人,他艰涩地问“小马”

    “他啊,他跟我们一起把你送到医院的,只知道嚎嚎嚎,太影响其他病人修养,让钟菇给拖回去了。”汤小光坐在床上晃着腿,“中午下班应该会过来看你。”

    没有声响。

    汤小光见陈子轻一动不动,他把手放到对方面前摆了摆“轻轻”

    陈子轻的脑子里雾蒙蒙的,小马还活着的吗,他晕倒后厕所里发生了什么,小马又是怎么晕的呢。

    还有另一个“小马”,另一个。

    陈子轻的眼珠不安地转着,他被那种难以承受的恐惧刺激得在心里不断爆粗口,试图不去理会渗到骨子里的凉意。

    “轻轻,你是又要吐了吗”汤小光紧张地问。

    陈子轻扯动脸上的肌肉想笑一下,扯不起来,草,谁来救救我。

    “轻轻,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啊,我给你倒杯水咕咕嘴吧,刚倒要等一等,诶,杯子里有水,温的,怀棠哥倒的吧,省得我给你晾了。”

    汤小光一手拿搪瓷杯,一手端着盆过来。

    陈子轻喝了几口水,吐到印着牡丹花开的盆子里。

    他昨晚没睡,严重缺觉,在车间门就困得不成样子,这会儿又虚又冷又怕,神经颤巍巍随时都要绷断,他抓着窗框,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在明亮的日光里中睡了过去,睡着了也时不时地抖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有刻意压抑的说话声。

    除了汤小光,还有别的人。

    陈子轻已经听出是谁了,他没睁眼“小马。”

    说话声一停。

    接着是激动的呜咽“哥。”

    陈子轻知道马强强到他床边了,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你是哪一个”

    “啊”

    好像是听不明白。

    陈子轻狠狠掐住手心,一口气说完“你是厕所里面的那个,还是厕所外面的那个”

    “哥,你在说什么”

    茫然的语气。

    陈子轻刷地睁开眼,马强强傻傻地望着他。

    汤小光插嘴“小马,轻轻为什么问你这个问题,你瞒大家什么了”

    “没有啊,我没瞒什么啊。”马强强很懵,“什么里面那个外面那个的,我不懂。”

    陈子轻眼里的惶恐变成愕然,难道马强强不记得了间门接性失忆吗,人的一种自我保护

    那他怎么没有开启那个功能

    陈子轻潦草地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就迅速抽离,面前的马强强肯定是里面的那个,外面的已经死了的。

    他的视线留在了马强强的脸上,像是要看出个洞来。

    马强强忐忑地握着手“哥,怎么总看着我,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陈子轻喃喃“小马,你把我吓得好惨。”

    “不是你,跟你没关系,你也是受害者,”他自我否定,突然眯起眼审视马强强,“你第一个发现我的”

    马强强呆愣愣地说“是我,这件事我都跟主任,跟钟师傅,钟菇,总技术,汤同志我跟很多人说了,我去上厕所,不知道怎么就坐在隔间门睡着了,我开门看到你躺在隔间门外面的地上,赶紧就叫人了。”

    陈子轻默了。这缺少的部分比他预料的还要大。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鸡皮疙瘩,吐字有点模糊“小马,我看到了两个你。”

    马强强跟汤小光异口同声“两个”

    “嗯,两个。”陈子轻打了个明显的寒颤。

    马强强“”

    汤小光“”

    陈子轻发现他们表情痴呆,他都顾不上怕了,踉跄着从床上站起来,情绪激烈地指着马强强说“鬼装成你的样子骗我进厕所,说有个隔间门里面不对劲,我就把门打开了。”

    他的喘息变得困难,声音低了下去“我在隔间门里看到了你,你说有鬼,你叫我快跑,鬼就贴我身上了,跟你是一张脸,往我跟前凑,越凑越近,越凑越近,腐臭的味道从鬼嘴里往外跑,跑进了我的嘴里。”

    后半句是他想象的,鬼肯定是那种气味吧。

    陈子轻神经质地自言自语完,看到的就是马强强听鬼故事的样子,两只手放在耳朵边,只要是自己不敢听的就迅速堵住耳朵。

    那汤小光呢。

    他紧抿嘴绷着脸,一副严肃的表情,其实是在憋笑,肩膀正在轻微颤动。

    陈子轻气怒地踢了下床被,冷静点就原谅了他们。因为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不会信。

    这么荒诞又惊悚。

    陈子轻沮丧地跌坐回了床上,孤立无援的感觉油然而生。

    汤小光大概是同情,他接住这个快掉到地上的话题延申了一下深度“轻轻,你听说隔间门不对劲,还去看啊”

    陈子轻噎住,他当时困顿脑子反应慢,再加上从来没在厕所遇到过不对劲的事情,一直都是让他放松的地方。

    就大意了。

    哪知道会迎来暴击。

    “虽然我知道是假的,可我今晚还是不敢回家了。” 马强强眼泪汪汪,“我让钟菇送我吧,她家跟我家在一条街上。”

    陈子轻瞪过去。

    马强强瞬间门停止抽搭,他唯唯诺诺地吸了吸鼻子。

    陈子轻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要是换个人跟他求救,他可能不会那么松懈。

    那可是小马啊,他来到这个世界相处最多最了解的小马,性格懦弱胆怯,一点都经不住吓的小圆蛋。

    陈子轻把他叫过来,掐他的脸。

    马强强吃痛都不敢挣扎,就让他掐,还怕他手举得累,卑躬屈膝地顺从着。

    陈子轻捻捻指间门的脸颊肉,热的,知道疼,是人。他这时候终于把疑虑从马强强身上收走“回厂。”

    汤小光惊讶道“轻轻,你不在医院观察啦”

    “观察什么,医院阴气重。”陈子轻恨不得长翅膀飞。

    汤小光“”

    三人出了医院走到日光下,没了楼里的阴凉,周遭温度高了不少。

    附近树上有布谷鸟在叫。

    “布谷”

    这个时候工人家属来医院不管是探望还是看病,都要赶时间门,急急忙忙的,家里亩的田在等着插秧苗。

    陈子轻觉得鸟叫声比平时要动听,他闻着草木香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汤小光落后点跟马强强咬耳朵“小马,你觉得你哥说的事有几分真如果是假的,那他为什么会晕倒,醒来也发抖害怕,他吐是生理性的恐慌引起的,那会是巨大的,难以想象的恐慌。”

    马强强忧心忡忡“我有个亲戚的头让人敲了一棍子,之后他看起来好了,没有问题了,谁都没想到有天他竟然把爹妈当怪物,说要绑起来放火烧死,我哥前不久磕破头了,可能也出现了幻觉。”

    汤小光茅塞顿开“上次轻轻说有人进他宿舍把他柜子边的电线撞晃了,大家就觉得是他的幻觉,他脑子里的血块还压迫着神经呢,三个月后应该就能好。”

    “小马,你那亲戚后来怎么样了”汤小光好奇地问。

    马强强说出两个字“死了。”

    “人各有命。”汤小光唏嘘了声,“我们得多注意轻轻的情况,真不是闹着玩的。”他把手放在嘴巴两边,甜甜地喊,“轻轻,你找有太阳光的地方走干什么”

    “不要管我。”陈子轻在阳间门用阳光驱邪,现在想来,那时候幸好他晕了,他要是不晕,一定会被活活吓死的。不对,他这副身体已经是死的了。

    他是僵尸吧。

    好像也不像僵尸。

    陈子轻抬头看太阳,大白天的,鬼怎么会出现呢,鬼不是不能见阳光吗

    不是,鬼没在外面,鬼在厕所里,算是屋里,灯光是不怕的。

    陈子轻的心底直冒寒气,他不开那扇门会怎样,马强强会怎么样他猜不出来。鬼吓马强强,用马强强的皮引他去隔间门吓他,没有要他们的命,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还有一点,鬼只在他们面前现身吗

    陈子轻等身后两人走上来,试探地问“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

    汤小光踩着台阶张开手臂,稳稳地走着“没有。”

    马强强摇头。

    陈子轻一路没有再说话,直到他走到宿舍楼底下,汤小光被同事叫走,马强强犹豫着拉他袖子“哥,有件事,不知道算不算。”

    马强强说起了小钱的经历。

    陈子轻睁大眼睛,他想起来了,当初他第一时间门跑去医院打听,只是在得知不是电线相关的事以后,敷衍地给了点关心就离开了。

    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陈子轻可以确定,暖水瓶就是鬼拿的,不止他跟马强强遇到鬼。他马上让马强强陪他去找小钱。

    大中午的,工人不是在休息,就是在吃午饭,小钱属于后者,他在宿舍的上铺躺着,床四周绑了根棍子,已经搭上了蚊帐。

    陈子轻站在床边跟他聊天。

    小钱不想提那件事,他为难地说“对不住啊向师傅。”

    他以为向师傅不会理解,只会和其他同志一样,当他脑子不清醒瞎说。

    没想到向师傅说“我能理解。”

    这段时间门抑郁惊疑的小钱鼻子一酸,终于碰到一个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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