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上一盏新泡的六安瓜片,宋霆越抬手接过,随手搁到小几上。
“既然是要赏雪景,该是往湖边的亭子里去才对,皇妹怎的选在屋里?”宋霆越说话间门微微蹙眉,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
“前日夜里吹了凉风,这会子喉间门有些不适,太医说要避风静养,这才择了此处,这沁芳阁从前边可以瞧见府里的梦云湖,从后边可以看到园子,属实是个赏景的好地方。”
宋芙欢说罢,恰到好处地抬手以手帕掩住红唇轻咳了两声,赵嘉禾见状忙出言关心她两句,表示她身子既不适,自己改日再来就是。
“皇妹身上不适,在此间门好生歇着就是。难得今日凉爽,不知赵二娘可否赏光,随本王去梦云湖畔观景?”
赵嘉禾没料想到宋霆越会邀她单独去湖边赏景,脸颊染上些许红晕,低下头柔声低低道了句:“王爷相邀,臣女荣幸之至,又岂有不去的道理。”
二人告别宋芙欢出了沁芳阁,径直往人工开凿的梦云湖畔走去。
宋芙欢一双水灵的杏眼看着宋霆越与赵嘉禾并肩而行的背影,幽幽开口问身侧的姚芸,“你觉得皇兄对这位赵二娘可有情意?”
姚芸顺着宋芙欢的视线看过去,沉思片刻后方轻声回答:“奴婢从王爷眼里,暂且还瞧不出他对这位赵二娘有半分的情意,或许王爷只是觉得她的家世和身份比较适合摄政王妃的位置。”
宋芙欢赞同地颔了颔首,“本宫同你想的一般无二,皇兄看她的眼神里,的确没有半分欢喜之色。”
想起宋霆越因为顾锦棠放过了顾家,甚至在她逃离后大费周章地将她寻了回来,到最后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地将此事随便揭过,却是连点皮肉之苦都不舍得让她吃。
不知那狐媚子究竟给皇兄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宋芙欢蹙起眉头,抓着雕花栏杆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几分力道,担忧道:“本公主并不在意皇兄宠爱何人,唯独就怕皇兄对人动了真心。”
在宋芙欢看来,顾锦棠着实是个不识好歹、忘恩负义之辈,竟不顾皇兄对她的宠爱做出那起子背主叛逃之事,皇兄就是令她以死谢罪都不为过。
可皇兄非但不舍得让她死,而且就连动她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
宋芙欢面上的忧愁之色更甚,她其实希望宋霆越可以对赵嘉禾抑或是其他女子生出一星半点的喜欢和偏好,如此一来便可说明宋霆越是个多情而非专情之人,也就不必担心他将来会沉溺于对顾锦棠的情爱里无法脱身。
“今日外头风大,公主身子骨弱,还是早些回去歇着,莫要染了风寒才是。”身侧的姚芸温声劝她道。
从前在陇西的时候,宋芙欢曾经小产过一次,自那以后她的身子就不如从前那般康健,且很是畏寒。
宋芙欢点头应允,下楼梯出了沁芳阁。
湖畔。
“赵二娘可会打马球?”
赵嘉禾颔首称会,“臣女的马球是家中兄长亲自教的,那会子臣女才八岁,阿兄也不过十三的年纪,只三个月便教会了臣女。”
宋霆越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与你大郎君打过两回球,他打得不错,算得上是京中双十年纪郎君中的佼佼者。记得两年前的那场马球赛上,你的兄长结识了那位侯府娘子,只可惜你的兄长终究没能得偿所愿……”
两年前的马球赛上,她才将将十四,英国公府做东下帖子请各家的郎君女郎去他家的马场里打马球,那是她第一次见宋霆越打马球的场景,当时她就感叹:堂兄的马球已经算是打得很好的了,不曾想这位南安王竟比堂兄还要厉害得多,也不知这偌大的洛京城里能不能找出个比他更厉害的人来。
那日她并未上场,又一心扑在双方的胜负上,倒是未曾注意到堂兄是否结识了谁家的小娘子。
“臣女并不敢质疑王爷的话,只是王爷口中提及的那位侯府娘子,臣女委实未曾听兄长提起过,许是王爷您误会了?”
宋霆越闻言微微一笑,颇有几分轻描淡写地说道:“本王见你大哥久久不能将那侯府娘子完全放下,想着你们兄妹情深,想当然地以为赵二娘会知道这其中的内情,这才随口提上一句,赵二娘既不知此事,便当本王从未说过罢。”
如此一番话说完,倒叫赵嘉禾有些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了,只得微垂了眼帘颇有几分尴尬地绞着手里锦帕。
然而这样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
“说起来,你那兄长还是个痴情种子,却不知道那位娘子心中如何看待你兄长,是否值得你兄长付出一片真心?”
宋霆越状似不经意地说着,忽然停下脚步偏头看向赵嘉禾,声线里带着蛊惑,却又透着些奇怪的好意。
“倘若他们二人真个心意相投,本王或许可以替你大哥好好想想法子。这前提是本王需要知晓那位女郎是谁,又是否对你兄长有情。”
祖母给堂兄介绍不少好女郎,家世样貌才情样样都不差,可他就是全都看不上,倘若摄政王方才所言都是真的,他还对心上的那位侯府娘子念念不忘,那么这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令堂兄先是与家里闹得那样僵,后又因她再瞧不见旁的女子,这样一位令他堂兄心神俱往、不可自拔的女子,赵嘉禾心中又岂会有不好奇的。
况且摄政王也亲口说了,只要堂兄与那侯府娘是互相喜欢的,他可以想法子促成这一桩美事。
到那时,堂兄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她也可以借此来博得摄政王的好感,如此一来,她离摄政王妃的位置自然又近了一步。
原来摄政王竟是如此看重堂兄,甚至还为他的婚事费心,将来必定官途顺畅,往后她要做的就是多与这位堂兄亲近,只需如此便会有不少好处在前头等着她。
“王爷是想让臣女去大哥哪儿探听一二吗?”
宋霆越不置可否,“现下还不是本王出面的时候,赵二娘秀外慧中,该是知道哪些话当讲,哪些话不当讲。”
赵嘉禾不是蠢人,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莞尔一笑颔首道:“臣女省得,王爷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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