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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章节 35. 第 35 章 咱们做真正的夫妻吧(第1页/共2页)

    谢钦在正房等了许久不见沈瑶回来, 起身去后院,原来沈瑶在花圃里瞧她那片果树,园圃临水, 北面有一片白墙乌瓦做挡, 桃李葱茂,处处姹紫嫣红。青蓝的天飘着纸鸢,沈瑶带着一件帷帽,站在树下纳凉, 单手叉腰指挥碧云施肥,

    碧云卷起袖子, 手脚极其利落, 显然是干惯了粗活。

    天气闷热,沈瑶身子虚很快出了一身汗,碎发黏在头额, 她格外不适, 便抬起胳膊肘去掳,这时,一只修长的手臂伸了出来,替她将帷帽取下, 一阵风吹来, 闷热的呼吸得到舒缓。

    谢钦拧着那件帷帽悬在她头顶, 替她遮阳。

    沈瑶没料到他会来后院,冲他俏皮地笑了笑,

    “您累了半日不去歇着吗”

    谢钦斜睨着她, “你身子弱,怎么也不去歇着”

    无非是想躲他。

    沈瑶指了指果园,“是要休息来着, 路过瞧见有叶子被晒得卷起来,不得不唤碧云来浇水施肥。”

    谢钦也无心去戳穿她,指了指那些奇形异状的果树,“这是什么”

    一提到嫁接果树,沈瑶便来了劲,寻到一处刚嫁接不久的树苗,

    “谢大人可发现什么不同”

    谢钦看了一眼,李树的岔枝上接上了半枝桃苗,一贯沉敛的眸子罕见闪现些不可思议的亮芒,“这是你想出来的”

    “是呀。”沈瑶颇有几分自得,扶着腰与他絮叨自己的构想,

    “李子皮嫩肉实,桃子皮糙毛厚,肉却鲜嫩多汁,若是将二者折中,岂不完美,我已经种活了一片,明年便可寻个庄子,扩大种植范围,待结了果可以送去市面上卖。”

    谢钦闻言负手打量她,这一次又与以往不同,带着几分深思乃至是钦佩。

    小姑娘滔滔不绝,说到激情之处,眼底的热情几乎压不住。

    然后在沈瑶说到收尾之处,谢钦冷冷淡淡插了一句,

    “是不错,明年去通州庄子,组织些附近的庄稼人将那一千亩的山头种个遍,来年肆肆便可坐在果树下乘凉。”

    沈瑶眼底现出几分恍惚,畅想了那番美景,唇角勾着浅浅的笑,并未接话。

    这一日沈瑶去到哪儿,谢钦便跟到哪儿。

    谢钦知道沈瑶打着什么主意,沈瑶也明白了谢钦的意思。

    二人面上客客气气,暗中无声地较量着。

    到了晚膳光景,沈瑶果然抡起袖子去小厨房给谢钦做手撕鸡,谢钦拦住她,

    “你身子不舒服,不必劳累。”

    沈瑶轻飘飘笑道,“哪里,闺房里的姑娘就是太娇气了,身子反而越睡越弱,越是身上不利索,越要走一走动一动,反而舒坦些。”

    谢钦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只能由着她,也不好看着她独自忙活,便在一旁打下手,沈瑶纳罕道,“都说君子远庖厨,您来这作甚”

    谢钦接过她手中的刀替她切菜,语气极是稀松平常,“我不是君子。”

    谢钦穿着件紧口的直裰,袖子往上挽起,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手臂,两个人都挤在并不宽敞的灶台后。

    看他切菜有模有样,沈瑶讶然,

    “您这可不像是头遭。”

    谢钦神色不变,咚咚地切得不算快,却极是认真,也很讲究,葱蒜等配料都被他切得大小一致,“我初入官场,常年出门在外,担心旁人给我下毒,便干脆自己做。”

    这是沈瑶完全没料到的,眼底浮现一抹沛然,“谢首辅就是谢首辅,什么事都难不倒您,样样您都手到擒来。”

    “是吗”谢钦忽然顿住,抬眸看她,面前的女人勾着娇艳的唇角,连眼梢也透着几分妖娆的韵味,

    “外头或许没有什么事能难倒我,家里却不尽然。”

    沈瑶佯装没听懂他的话,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漂亮的眼珠儿从他身子转到锅里,指了指锅里的鸡,“您快些切,鸡快要蒸熟了。”

    下人偷偷瞄了几眼,只当是主君和夫人郎情妾意,纷纷掩嘴躲开。

    这一日甭管平陵来唤谢钦几趟,谢钦坐在故吟堂纹丝不动。

    沈瑶跟着他折腾一日,累得够呛,早早换洗干净去床榻睡。

    谢钦沐浴后,也来到床旁,沈瑶听到身后的动静,扭身过来,黑漆漆的杏眼乌溜溜,“爷,我身子不舒服,怕气味熏着您,这几日您回书房睡吧。”

    谢钦磨了磨后槽牙,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他面上并未表现出半点情绪,“那我睡在碧纱橱的长塌,夜里你有事随时唤我。”

    二人各退一步。

    连着三日,谢钦回来的一日比一日早,就跟扎根在了故吟堂似的。

    沈瑶哭笑不得。

    到了第三日,远远瞧见谢钦从抄手游廊往正房走,沈瑶靠着廊柱,天光倾泻在她面颊,那张明艳的脸仿佛被镀了一层虚幻的光,美若天仙。

    “侯爷回来的早,还能赶上午膳,今个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第一日手撕鸡,第二日清蒸鲈鱼,今个儿沈瑶还没想好做什么。

    沈瑶殷勤得过分,谢钦心里没底,

    “我今日胃口不佳,清淡些便好,你歇着吧。”

    沈瑶也不强求,迎着他进了里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搁着。

    谢钦身上有汗,先去了浴室,冲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出来,沈瑶坐在炕床上,脚丫空悬一晃一晃,脚下的裙摆如同浪花迭迭,她肌肤晶莹剔透,白的无暇,脸上的笑容晃得像是一朵在风中颤动的白花。

    谢钦挨着她坐了过去,双手枕着靠在引枕,一动不动注视着她。

    沈瑶便挪上了炕床,坐在他对面,招呼碧云送了些瓜果,二人先垫了垫肚子。

    又过了两日,沈瑶小日子过去了,神清气爽,谢钦整整五日都守着她,两个人谁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期间谢钦去过一次延龄堂,老太太早盯着沈瑶肚子,这回闹这么大动静,不可能瞒过她,谢钦便照实说了。

    老太太心里自然是失落的,只是也很体贴沈瑶,

    “她面儿薄,大约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你就多陪陪她,让她好好歇着,我这边无需她来请安。”

    六月二十九日晚膳,夫妻二人盘腿坐在炕床上吃饭,沈瑶将最后一口饭扒完,搁下碗碟,一面净手一面与谢钦道,

    “侯爷,明日我想去城外灵山寺上香,您陪我去吗”

    谢钦听她要出门,心里咯噔一跳,面色如常抬起眼,“上午去”

    “是,朝早出发,晚边回来。”

    谢钦心里虽然不太踏实,却也不能阻止她出行,“你先去,我早些来接你。”

    沈瑶潋滟地笑着,“好。”

    先一步下了炕床。

    谢钦盯着她娉婷的背影,慢条斯理吃着菜,嚼了半日也不知嘴里吃着什么,干脆扔下碗筷叫黎嬷嬷撤下去。

    漱口净手跟着沈瑶进了里屋。

    沈瑶踮着脚在柜子里拿什么,谢钦靠在珠帘边看着她,外头天色还未暗下,屋子里早早点了一盏琉璃灯,她踮着脚越发衬出那截细瘦的腰肢来,软软的,滑溜溜的,谢钦眼神眯起,忽然迈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

    沈瑶身子一颤,将拿下的衣裳抱在怀里,谢钦看了一眼那衣裳,是一件素色的披巾,语气缠绵,“若是不急,明日等我早些下衙陪你一道去,与你在山寺住一晚,看看风景再回来。”

    他整个人拢了过来,胸膛跟烙铁似的,灼的她脊背发痒,八宝镶嵌柜面装了一面长身的铜镜,镜子里模糊着倒映二人的身影,沈瑶看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男人,杏眼嗔嗔,

    “等你回来日头便大了,我怯热,早些去寺庙等你,咱们夜里宿在那儿不是一样”

    谢钦眉峰蹙着,跟一道锋刃似的压下来,他盯着铜镜里的妻子,气息从耳梢移去脖颈,连着呼吸也在犯潮,一面吻她,一面伸手去她腰间去寻她的香囊。

    沈瑶警铃大作,松开一只手去捉他,

    “我月事刚走你再等等”

    二人同时握住了那只香囊。

    镜子里的女人,眉眼娇怯,嗓音也透着一股酥麻。

    谢钦知道不是这只香囊,松开她,继续往她腰间摩挲,沈瑶实在受不了了,反身将他推开,后背撞在铜镜,手中的衣裳也跌落在地,半嗔半恼,“您怎么变得这般猴急”

    她明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来堵他。

    谢钦眸色沉沉盯着她,不给她装傻的机会,

    “契书呢,我等了五日。”

    一提起这事,沈瑶越发委屈,双眸如同蒙了一层水雾,娇滴滴道,

    “我那日搁在腰间的布囊里,换衣裳时忘了取,小丫头给我清洗衣裳不曾发现,那契书自然成了一堆碎纸,黏糊糊的被我扔去了湖里。”

    谢钦早猜到她的意思,可真正听到耳郭里,心口钝痛,压在胸膛的躁意无处纾解,便扑过去,将那蠕动的樱桃小嘴给堵住,沈瑶起初没料到,懵了一下,甚至下意识去推他,他跟一座山似的封住她所有前路,她撼动不了分毫,木木地看了他一会儿,不知想起什么,她干脆踮着脚圈起他脖颈配合他。

    谢钦一颗心被她吊的不上不下,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侵蚀的力道似要在她唇尖心底刻下痕迹,沈瑶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她软软倚在他怀里,熏熏然道,

    “侯爷,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谢钦却不信她,叼着她红唇问,“明日非去不可么”

    沈瑶挂在他身上,慵懒的眉眼被他的吻浸润得湿漉漉的,凑到他眼前眨呀眨,“我想去给佛祖烧烧香,去去身上的晦气。”

    谢钦无言以对。

    翌日天色还未亮,谢钦便去了衙门,意图尽早将公务处理完,好早些去寺庙接沈瑶。

    他前脚离开,沈瑶后脚带着碧云收拾行装上了马车,由平陵护送不紧不慢往城外去,谢钦抵达正阳门时,沈瑶的马车也驶向正阳门大街,谢钦在北,沈瑶往南,光芒万丈的晨曦投在正阳门大街上,如铺上一层锦毯,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坊间冒了出来。

    二人当中隔着人海茫茫。

    谢钦心里搁着事,心情算不上好,但凡文书有一点不合规矩都被发回去重拟,一时内阁文书处人仰马翻,怨声载道。

    近午时,总算是得了空,谢钦顾不上喝茶起身往外走。

    这一回郑阁老看不过去了,擒着茶盏拦住他的去路。

    “清执,你近来是怎么回事,以往你一日十二个时辰恨不得全部扑在衙门,现下好了,来得晚走得早,一日的公务你两个时辰不到便处理完了,你这真的是在陪夫人吗”

    不是在供祖宗吧。

    郑阁老心里腹诽。

    谢钦堂而皇之指了指内阁忙忙碌碌的属官,

    “这五日我离得早,内阁乱了吗”

    郑阁老噎住,悻悻回道,“一切正常。”甚至因为谢钦不在,气氛越发融洽。

    谢钦道,“既如此,我离开有何不可”

    原先他事必躬亲,如今决定放权,针对各部的六科考核体系已建立,有各科给事中替他督促六部公务运转,他担子自然轻了不少。

    他积威已久,到了抓大放小的时候。

    谢钦快步出了午门,迎面一股阴湿的风罩了过来,抬眸看了一眼天色。

    黑云压城。

    她可真是会挑日子

    谢钦先回了一趟府,去书房换衣裳,刚踏进正屋,瞥见书案上搁着几个锦盒。

    这些锦盒对于谢钦来说是陌生的,但陌生不代表他不知晓,这是他吩咐管家送给沈瑶的家底。

    心瞬间漏得跟筛子的,风飕飕刮过。

    谢钦僵在那里,脸阴沉得能掐出水来。

    也仅仅是一瞬,谢钦飞快换了件素衫,出了门直奔灵山寺。

    狂风大作,漫天的雨沫子跟冰炮似的重重砸下来,他浑身很快被浇透了。

    街上的摊子早收拾了个干净,偶有年迈的老妪腿脚不灵便,拖着个簸箕,头顶蓑帽,躲在屋檐下避雨,想是这场雨猝不及防,一些鸡鸭从林子里窜出来,穿过街道弄得一阵鸡飞狗跳。

    谢钦头顶暴雨,越过狼藉的街道,驰向城门。

    一身黑衫如同一片孤韧穿梭在风雨中。

    好不容易驰到灵山脚下,大雨滂沱,浑浊的泥水顺着山道涌下来,官道被淹没了。

    雨水漫过谢钦的俊脸,他眸眼眯了眯,吹去挂在黑睫上的雨沫子,一头纵入山林里。

    越往里去,山路越崎岖,泥土滑坡,滚滚山洪拦住了他的去路。

    雷声轰隆隆过境,灵山寺的香客担心下雨爆发山洪,趁着雨水还没落下来便要回程。

    平陵带着人在外面催,“夫人,这一带山多,万一下雨路不好走,围困在山上可就麻烦了,咱们趁着还没下雨,赶紧走吧。”

    这是一间偏僻的佛堂,坐落在东面山头一块岩石上,有三层高,位置绝佳,一眼能扫视山寺全景,平日供僧人打坐赏景。

    沈瑶身份尊贵,跟主持说要个僻静的地儿,主持便将她引来此处。

    四处均有暗卫守着,平陵有了上回的教训,寸步不离沈瑶。

    这声喊出去后,碧云不情不愿挪出来,小姑娘满脸不耐烦,气冲冲道,

    “我家主子心情不好,想在这里静下心念念佛,你们一个个跟聒噪的乌鸦似的,烦不烦,到底是你们谢家主子惯听下人调派,还是你们把我家姑娘当犯人看守”

    这话可谓极重,平陵骇然,不得不朝里面的沈瑶跪下。

    “是属下失职,夫人尽管礼佛,属下在外头守着,一切听您吩咐。”

    碧云听了这话,脸色总算好看些,从腰兜掏出手绢,将裹在里面的果子给掏出,先塞了一个到嘴里,再递给平陵,“吃一个”

    里头是今日上午碧云在后山捡来的红果子,平陵没吃过,也不敢吃,挠挠首不好意思道,“碧云姐姐自个儿吃吧,我不饿。”

    碧云扔了他一道白眼,陪着他在门口候着,张望了一眼天色,满脸无所谓。

    里面的沈瑶说是礼佛,不如说是发呆。

    她盘腿坐在一不知名的佛像前,单手托腮望向那眉目慈善的佛祖,

    另一只手不知打哪寻来一木鱼,铿铿锵锵敲着,毫无节奏。

    “是不是我平日不给你们烧香拜佛,你们一个个就不认得我什么好事都轮不着我”

    她懒懒散散地笑着,眼珠子迷茫而颓丧。

    自小被父母嫌弃,扔去庄子上十年,好不容易回了京,决心寻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嫁了,不求富贵只求安稳,偏生又被当朝太子给看上。

    谢钦一腔好意救她,她为了争一口气,脑门一热答应了,涉世不深的小姑娘以为签下一份契书万事大吉,不成想后来又出了那么多幺蛾子。

    这些都罢了。

    现在因为孩子,闹了个乌龙。

    在谢钦诚恳地希望她把孩子生下来,跟他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她已打算认命了,或许这辈子这么安定下来,也未尝不好,可惜老天爷给了她一点希望,又将她摁得死死的。

    沈瑶苦笑。

    原先还能心安理得与他做假夫妻,现在的她如同被架在火上烤,连着呼吸都透着几分窘迫和尴尬。

    大约这辈子就是运气不好。

    沈瑶拂了拂眼角的泪,也罢,她与谢钦本不相合,她帮过谢钦一回,谢钦为了救她又搭上自己的婚姻,现在没了孩子束缚,他们彼此回到原点,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一想到要离开谢钦,酸涩一下子倒入心头,眼泪不争气地冲出来。

    心底那一丝遗憾意味着什么,沈瑶并非不察,只是这一点感情,还不足以束缚她的脚步。

    又或者,她担心自己越陷越深,届时难以抽身,索性趁早离开。

    沈瑶吸了吸鼻子,嚣张地将脚前那块木鱼给一脚蹬开,木鱼砸在佛像脚掌发出一声尖锐的亮响,她拭了拭被泪水沾湿的鬓发,不可一世地站起身。

    谢钦派人守着她又如何,她还有一张底牌。只消离开了京城,谢钦晓得她心意已决,断不会为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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