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坊间街,在各个小摊贩中间绕了几圈,挑了个面善的摊主买了两个胡饼,趁着给钱的功夫,佯装闲聊问了一句,“听说昨晚上开明桥出事儿?”
摊主是个眼深高鼻的胡人大叔,沉默包好胡饼,没理会林随安的问题,林随安挠了挠脑门,又小声问了句,“听说有人在桥下发现了一个人头。”
按理来说这么劲爆的新闻,是个人都有聊两句的冲动,可那胡人大叔仅是撩起眼皮瞅了林随安一眼,还是没说话。
半社恐人林随安打起了退堂鼓,接过胡饼准备撤了,岂料就在此时,胡人大叔突然说了一句匪夷所思的台词:“万水千山总是情。”
林随安:“哈?”
胡人大叔目光灼灼盯着她——腰间的千净,又说了一遍:“万水千山总是情。”
是接头暗号!
林随安头皮一麻,目光飞速扫望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四周小摊贩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个个眼神凶狠,如狼环伺。
林随安退后半步,犹犹豫豫蒙了一句:“……我行……你行……大家行?”
胡人大叔脸色一变,扯着嗓门喊了句听不懂的外语,霎时间,街上所有做小食的摊主提着锅、拎着铲、抄着饭勺口中哇哇呀呀朝着林随安冲了过来,街上的行人食客全惊呆了,林随安也惊呆了,眼瞅着胡人大叔飞起一张刚烙好的胡饼甩到了脸上,应急机制瞬时启动,千净出鞘,唰刷刷把胡饼切成了均等分四份,下一秒,一勺热汤劈头盖脸泼了过来,还有面粉、葱花、香料粉……好家伙,感情要把林随安当馎饦一锅烩了。
林随安不敢恋战,提着千净拔腿狂奔,沿着通衢东街专找人多的地方钻,身后的小摊贩们嘴里哇哇哇喊着什么也顾不上听,一路穿过后秋坊、倚月坊,跑进云东坊坊门,东绕西绕,总算甩掉了身后的追兵,吓出一身冷汗,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一道劲风袭向林随安左肩,林随安大惊失色,抓住袭来的异物甩臂一抡,就听“嗷——”一声惨叫在空中划过半圆,扑通砸地,烟尘四起。
躺在地上疼得呲牙裂嘴的,可不正是花一棠。
林随安: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
云东坊是居民区,人并不多,但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是招来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花一棠睁开半只眼一看境况,第一反应竟然是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林随安:“……”
“快拉我起来!”花一棠低呼。
林随安扯着他起身,花一棠一手扶着腰,一手还死死遮着自己的脸,催促道,“快走快走快走快走!”
林随安硬着头皮扶着花一棠钻进了一条无人小巷,花一棠这才松了口气,“幸亏我今天穿的朴素,否则被认出来可就太丢人了!”
话音未落,外面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进来:
“刚刚那个是花家四郎?”
“就是他!”
“扬都能穿那么花哨的,除了花家四郎还能有谁?!”
“果然是花家四郎,摔屁股墩也摔得那般好看!”
“真想看他再摔一次!”
林随安:“……”
花一棠耳朵涨得通红,用扇子遮着脸蹲到了墙角,那么大一只缩成了一小团。
这次林随安真有点过意不去了,踌躇片刻,上前拍了拍花一棠的肩膀,“对不住,刚刚我……咳,对不住!”
花一棠肩膀微颤,声音万分委屈,“我只是打个招呼,为何摔我,好疼啊——”
林随安挠脑门:“……对不住。”
“我衣服都脏了……”
“……”
“我以后没法见人了……”
“……”
“你居然扔下搭档一个人走了,我好伤心啊。”
林随安愕然,“我们什么时候成搭档了?”
花一棠抬眼瞅着林随安,从这个方向看去过,他的眼睛异常的大,毛茸茸的睫毛下遮掩着可怜巴巴的水光,“我们一起打架,一起过堂,一起吃饭,一起查案,难道还不算搭档吗?”
句尾还唱了个余音绕梁的咏叹调。
林随安:“……”
他这个表情算怎么回事?搞得她好像始乱终弃似的。
“啊呀,怪我,此事重大,我应一早与你细细商讨的。”花一棠站起身,正色抱拳道,“林随安,你可愿与我搭档一同查案?”
不咋愿意。林随安心道,总感觉此人危险,身后有坑。
“我虽身负荣华荣,但身体孱弱,舞刀弄剑着实不是我的强项,你武艺超群,坚毅正直,实为巾帼英才,”花一棠再接再厉,“我有钱,你有刀,若我二人双雄合璧,定能所向睥睨!”
花一棠说得情真意切,林随安不禁也分析起来。
她一个穿越者,名副其实的人生地不熟,单凭自己的能力破案存在客观困难。花一棠身为地头蛇,地头人脉都有关系,重点还有钱,和他组队刷怪的确是最优方案。
至于以后——等此案结束,就迅速解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的主角光环也伤不到她。
“你——意下如何?”花一棠的喉结频频滚动,脖颈布满亮晶晶的薄汗,衬着正经肃凝的神情,颇为摄人心魄。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流月楼的切鲙吗?”林随安道,“还不走?”
花一棠眼睛一亮,“你答应了?”
“以后查案的开销都由你负责。”
花一棠绽出大大的笑脸:“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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