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惊恐占据了双眼,两张脸呈现出半喜半悚的诡异状态,看起来有些好笑。
朱达常捂着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道为啥,眼神里居然有些幸灾乐祸。
就见刚刚还一脸冷漠的林随安摸了摸罗蔻的头,微微笑了,她长眉凤眸,五官颇有凌厉之感,不笑不言之时,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但此时一笑,竟也多出了几分温柔倜傥之意。
嗯?
穆忠揉了揉眼皮,怀疑自己还未到五旬就生出了老花眼,居然从一个小娘子身上看到了玉树临风的气质。
慢着,她一直不出手,难道是在等罗家小娘子自己站出来?
“你是何人?!”张县尉怒喝。
“路人。”林随安道。
罗六郎上前在张县尉耳边嘀咕了几句,张县尉表情有些怪异,“你就是之前和罗小娘子抢夫婿的林家娘子?”
围观百姓哗然。
林随安:“错。我是和罗家小娘子一样,休了渣男的正常人。”
张县尉:“渣、渣什么?”
“渣男。嫌贫爱富、始乱终弃、缺德无行,只靠身份和脸骗女子感情和钱财的男人,”林随安道,“这种男人难道不是垃圾中的渣滓?啊、不对,这里应该称之为,狗屎中的渣滓,简称渣男。”
百姓中有人吹了声口哨。
张县尉顿时急了:“需要胡言,那位可是——不是一般人!”
“镶了金边的狗屎就不是屎了吗?”林随安问。
张县尉多少也算个读书人,显然没料到林随安出口竟然如此粗俗不堪,顿时被怼了个脸红脖子粗。
围观百姓倒是听得又热闹又乐呵,深觉这小娘子说话很对他们这些大老粗的胃口,不禁哄笑起来。
“小娘子,到底是个什么样渣男?说出来让我们也开开眼啊!”
“对啊对啊!”
依着林随安的性子,她肯定要将苏城先的名字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看看所谓的士家高族都是些什么货色,可她看到穆忠微微摇头,朱达常疯狂摇手,还是把苏城先的名字咽了回去。
穆忠和朱达常也算帮过她,还是莫要给他们添麻烦的好。
“一个渣男,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林随安看着罗氏族人,“这帮人为了一己私欲,对这个渣男如珠如宝,谄媚奉承,明明渣男才是凶手,却处心积虑为其开脱,反将脏水泼到受害人身上,如此掇臀捧屁的丑态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粗鄙!粗鄙!”罗六郎大吼,“将这女人打出去!”
没有仆从敢上前,刚刚林随安的身手他们可是看得真真的,这小娘子下手又狠又毒,那几个晕倒的兄弟还没醒过来呢。
罗六郎顿时急了:“张县尉……”
张县尉瞥了眼朱达常,朱达常干笑摇头,低声道,“这小娘子不知是何来历,我手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要不咱们再去府衙调些人来?”
“区区一个小娘子,你不嫌丢人我还嫌脏了县衙的脸面!”张县尉狠狠瞪了朱达常一眼,又安抚看了罗六郎一眼,再看向林随安,“此乃罗氏家事,林娘子以何身份插手?”
林随安:“张县尉也不是罗家人。”
张县尉:“张某乃南浦县父母官,自然要为治下百姓做主。”
林随安点头,退后半步,“罗蔻是罗家主独女,不算外人。”
罗六郎冷哼一声,“我适才已经说了,罗蔻害死家主,已经不配为罗氏族人——”
“是罗蔻杀了罗家主吗?”林随安声音骤厉,眸中冷意如剑刺出。
罗六郎一个激灵,不知为何被这林小娘子看了这一眼,嘴巴突然有点不受控制,“自、自然不是,但若不是罗蔻悔婚,又怎会激怒凶徒杀了家主。罗蔻引狼入室,难辞其咎!”
“你的意思是,因为罗蔻之前曾想和凶徒成婚,所以是间接凶手?”
“正是如此。”
林随安冷笑,指着罗六郎大喝,“那你也是害死罗家主的凶手!”
罗六郎脚下一个趔趄,“什、什么?!”
林随安高擎千净,刀鞘一一指过罗氏族人,“还有你、你、你你你!你们所有人都是凶手!”
“一派胡言!”
“血口喷人!”
“此村妇疯了!”
林随安:“我记得清清楚楚,签退婚书那日,你们口口声声说罗氏与那凶徒联姻是天大的美事,对那凶徒极尽奉承之能事,恨不得自己是女儿身委身下嫁。若按你们的道理,难道你们不是引狼入室?难道你们不是难辞其咎?难道你们不是间接凶手?!”
凌厉声线如刀锋凛冽,划破了罗氏族人的遮羞布,有人恼羞成怒,有人羞愧掩面,罗六郎几乎要冲上来撕了林随安的嘴,“我、我们那是被凶徒骗了!我们也是受害人!”
“罗蔻也被凶徒骗了!罗蔻也是受害人!”林随安眸光赤红,“她刚死了父亲,棺椁还未入土,就被你们这些血亲族人扣上害死父亲的罪名,赶尽杀绝。天道昭彰,报应不爽,罗家主灵位在上,你们扪心自问,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一席话震耳发聩,灵堂内一片死寂。
围观百姓默默抹起了眼泪,还有不少人朝罗氏族人怒目相视。罗氏族人要么面红耳赤,要么颜色青白,恨不得扎个洞把头塞进去。
罗六郎口干舌燥,想要说什么反驳,搜肠刮肚却是无言以对。
“张县尉,”林随安灼灼目光扫了过去,“您口口声声说是南浦县的父母官,要为治下百姓做主,敢问罗蔻可是南浦县的百姓?”
众百姓的目光唰一下射向张县尉,张县尉脸皮抖了抖,艰难道,“是。”
“您该不该为她做主?!”
“自然。”
林随安撩袍下跪,提声道,“请张县尉为百姓做主!莫让无辜之人蒙冤!”
罗蔻扑通一声跪下了,穆忠第二个跪下,朱达常和不良人紧随其后,紧接着,灵堂内外的百姓齐刷刷跪了一地,同声大喝,“请张县尉为百姓做主,莫让无辜之人蒙冤!”
众人声线震得灵堂嗡嗡作响,秋风吹动灵幡,摇乱似鬼影,仿佛在附和一众百姓的心声。
张县尉唇色发青,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本县尉自当为罗小娘子做主!”
罗六郎顿时急了:“可、可是,还有孟满——”
“你给我闭嘴!”张县尉狠狠瞪了罗六郎一眼,拂袖而去。
百姓们齐齐欢呼,林随安松了口气,这才发觉满头是汗。
罗蔻和孟满双双抱头痛哭,朱达常眉飞色舞,连呼“做官这么久,今天是最爽利的一日”,连带着李尼里几个不良人都很是乐呵。
穆忠蹲在林随安身边,竖起大拇指:“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厉害了。”
“穆公莫要说笑了,不过是缓兵之计。”林随安擦了擦汗,看了罗蔻和孟满一眼,顿了顿,“穆公之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穆忠眸光一闪,“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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