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地方是我们每年必去的,那就是夜鹰寨。每到清明前,我们都会带着孩子去一趟,沈寒月当然也会随同。在那里,枭哥哥祭拜了他的师父,而小灵儿祭拜了她的娘亲。
每到这个时侯,沈寒月总是特别悲情。
在夜鹰寨待的两天里,我们依旧故地重游,依旧打猎烤肉,依旧演习阵法,但是没有人会去邀他。我们就任他独自消化悲伤,在唐婉从前所住的山洞里,或者在唐婉的墓前,直到他的情绪消化得差不多了,我们才离开。
我们还去了宁都附近,把凌香公主的坟迁到岽丹附近的皇陵。皇陵就位于云岫庵附近。而骆毅的坟并不在皇陵之内,而是在皇陵大门的左侧。我想,如果他泉下有知,也会愿意替我们守护陵门吧。这算是对他的惩罚,但何偿不是另一种宽宥?
凌香公主与马腾合葬一处。而将来,我与枭哥哥百年之后,也将在此合葬一处。那么,我们迟早又会在这里重聚了。包括我的师父。
我们到了西羌,顺道把如意的小坟迁了回来。
如意,一个为我豁出性命的丫头,直到现在我终于有闲暇,坐在她的坟头与之畅谈。畅谈世事变幻,沧海桑田。
从那时,到现在,发生过多少事,又死过多少人,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当年那个形影不离的小丫头,对我的赤胆忠心。记住这份情,比记住那件事的本身重要。而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补偿她,只能把她的坟建得壮观些,多烧些东西寄给她,再赏赐一个郡主的封号给她。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我不能赔偿她的生命,她的青春,她的光阴,甚至是她从未经历过的爱情。我只能默默缅怀,怀着满满的歉疚。
当然,在这座皇陵里住着的,还有我的母后以及两位父皇。
我当然知道我的母后更愿意与我的亲生父皇待在一起。因此,我就如她所愿,亦将他们合葬一处。可是,我不能任由我的另一个父皇孤伶伶地待在别处。所以,我也把他迁入了皇陵。
终究,他也是东夏的皇族,是枭哥哥的表叔,还是我曾经最敬爱的父王。
父王……
我热泪盈眶,继而泪流满面。
平西王苏遥,虽然并非我的亲生父亲。可是,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将我当作亲生女儿般疼爱,我也敬他,爱他,打从心底里依赖着他。
直到他惨死于母后的剑下,我依然不肯承认他已经离我远去的事实。
他斑驳的鬓发,如同斑驳的时光,老是我眼前细碎的晃动。
我开始感到恐慌,随着孩子们渐渐长大,早晚有一天,我也将追随着先人而去。我不免紧紧抓住枭哥哥的手臂,直至他眉头一皱,侧过俊庞凝视着我。
“怎么了?跟我的手臂有仇?”他轻声揶揄着。
我扬起小脸,淡淡勾唇:“不,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先你而死,该是何等寂寞!”
他淡然一笑:“不介意的话,我陪你!你何时死,我也何时死!”
我泪光闪烁,哽咽道:“你不后悔。”
“不!那万一是我先走了呢?”他轻声问道。
“我也陪你!你何时走,我也何时走!”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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