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插瓶,放在书案上格外娇艳。
荠菜包饺子,但还欠了一点猪肉,和少许调料。
唐乐筠吩咐唐悦白先读书,后择菜,她自己撑伞去了趟菜市场。
回来时,她在福安医馆门前看见了孙胖子。
他和一个伙计正在赶一群人出来。
难得有别人的热闹看,唐乐筠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孙胖子嚷嚷道:“出去,快出去,人都要死了,还往医馆送,你们安的什么心!”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马大夫,我爹刚发病,咋就要死了呢你开开恩,明天我就把银钱送过来。”
马大夫出来了,“这位兄弟,不是我不治,而是治不了。”
“吁~”一辆马车在唐乐筠身边停了下来,车窗拉开了,露出白管家平平无奇的一张脸。
他笑着说道:“唐姑娘不救上一救吗!”
唐乐筠摇头,“生死有命,不能强求。”
白管家大概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答案,他滞了一下,笑道:“我还以为唐姑娘会路见不平。”
唐乐筠不置可否。
她自己想活,所以要拼尽全力,但对别人,她自认没有责任,只能讲求一个缘法。
再说了,她的铺子刚开张,她也不想让人死在她的铺子里。
白管家见她不答,自觉地岔开了话题,“王爷让在下给唐姑娘带了礼物,唐姑娘看怎样更方便!”
唐乐筠正要说话,就听马大夫高声说道:“闹什么闹,有间药铺的女掌柜能断人生死,药好,你们要想活命,不如去她家碰碰运气。”
白管家一惊,赶紧从另一侧车窗看了过去,就见一帮人抬着一扇门板,疯了似的朝有间药铺去了。
第25章
唐乐筠知道黄里长无耻,孙胖子无耻,但不知道马大夫也这样无耻。
她脚下挪一小步,探出半个脑袋,恰好看到马大夫站在伞下,怡然自得地望着有间药铺的方向。
白管家道:“唐姑娘上车,我送你过去。”
唐乐筠略一思索,腿一抬,就坐到了车厢前面——她平时赶车坐的地方。
马车的动静引起了马大夫的注意。
他看到了唐乐筠,微微一笑,转身回铺子去了。
白管家道:“这位大夫没有医德。”
唐乐筠道:“我是新人,医德也没有很多。”
白管家笑了起来。
路程短,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唐悦白就站在铺子门口,一边朝唐乐筠招手,一边安抚病人家属:“你们别急,我姐姐回来了。”
这个小少年,还不知道自家被人阴了,一心为病人着想呢。
白管家赞道:“令弟倒有副侠义心肠。”
言外之意,唐乐筠冷漠。
唐乐筠不以为意,她不冷漠,她在末世就活不了那么久。
“姐,快来!”唐悦白飞奔下来,从她手里抢下篮子,“有病人,快要死了,你赶紧救他。”
“好吧。”唐乐筠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这就去救。但人各有命,姐姐医术尚浅,未必救得活,你知道吗!”
唐悦白小鸡啄米式地点头,“知道知道,姐你快点快点儿,不然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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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管家看着姐弟俩进去了。
车夫道:“这傻小子,被人卖了还数钱呢。”
白管家不赞同他的话,“他那个年龄,就该有一副赤子之心,反倒是唐姑娘,有点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车夫疑惑,“我觉着她就是自私了点儿,女孩子家家,又无父无母,为自己考虑很正常。”
白管家摇摇头,没有争辩,自私是肯定的,但每个人都为自己活着,只要不蓄意破坏别人的事,无可厚非。
他只是觉得唐乐筠脾气太好了,区区十六岁,却有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
……
唐乐筠不知道自己还能和“气度”联系在一起。
她的处事原则是:只要不危急生命,就没什么可着急的,像铺子里死人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她大发雷霆。
她被唐悦白拉上了台阶,刚一进门,就有两个男子越众而出,急吼吼地跪到了地上,“唐掌柜,快救救我爹,救救我爹吧。”
室内光线阴暗,待唐乐筠站定,诸位病人家属总算看清了她的长相,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妇人拽一把跪在她身边的男人,小声道:“这么年轻,还不如马大夫呢。”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嘛,咱还是去找马大夫吧。”
两个穿着儒衫的小伙子重新把门板抬了起来……
唐乐筠这才看到门板上的病人:他五十岁左右,面色如纸,汗出如油,双目紧闭,呼吸衰微,已经处在昏迷状态了。
此人大抵是‘正气暴脱,阳不敛阴,汗液大泄,气随汗出,导致了阴阳亡失’,难怪马大夫直接撵人了。
走吧,走了也好。
虎落平阳,如今她的异能派不上大用场,未必能救此人。
唐乐筠把门口让出来了,“马大夫经验丰富,现在回去来得及。”
跪在地上的一名男子磕了个响头,直起身,泪流满面:“还请姑娘救救我爹。”
唐乐筠淡定开口:“诸位不常到镇上来吧。马大夫之所以打发你们来我这里,并非出自好心,只是因为我抢了他们的生意,想让我知难而退罢了。”
唐悦白抓住她的手,“姐,你不给他看看吗!”
唐乐筠道:“小弟,你觉得姐有那么高超的医术吗!”
唐悦白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我姐最厉害了。”
他眼底有泪,手心有清凉的汗意。
唐乐筠忽然想起了父亲唐锐新去世前,唐悦白哭得撕心裂肺的情景。
另一个跪着的男主子也叩了个头,“姑娘救命,我爹平日身体很好的,他一定能熬过来。”
病人家属跪地不起,抬着病人的两个小伙子便也不走了。
一干人眼巴巴地看着唐乐筠。
“唉……”唐乐筠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你们不肯走,也不过是认命了,想在我这碰碰运气罢了。”
众人沉默。
唐乐筠对上自家小弟期待的目光,到底说道:“把人放在长椅上,我试着看一看。”
不管能不能救,不该让小孩子对她的品德失望。
也许,经此一事后,唐悦白能看到更多的人性,以免总是这样天真。
众人让开了,两个小伙子把门板放到了长椅上。
唐乐筠单膝跪地,叩上了病人的寸关尺。
铺子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她问几个家属:“病人什么时候发作,发作多久了!”
病人的一个儿子答道:“就在一个时辰前,我爹忽然感觉身体没劲,大汗淋漓,我们以为躺一会儿就好,没想到,人忽然就不行了。”
唐乐筠又问:“以往得过什么病吗!”
那男子道:“我爹身体很好,过午不食,早睡早起,从未没得过大病,就是前些日子染了一场风寒,但早就好利索了。”
另一个儿子也道:“是啊是啊,他平时喷嚏都不打一个的。”
唐乐筠想了想,“最近饮食也一直很好!”
两个儿子一起点头,“他老人家非常自律。”
唐乐筠有些头疼,她站起来踱了两步,心道,身体好,生活规律,突发疾病,没有心梗的征象,那会是什么病呢
她试着翻阅脑海中的典籍库,但海量的信息让她迅速败下阵来。
此时,病人的气息更微弱了,再拖下去,就真要死在药铺里了。
有人小声提议,“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再去找找马大夫吧。”
有人反驳,“马大夫还不如这位姑娘,至少她敢让咱呆在这里。”
抬门板的小伙子忽然说道:“先生喝水好像比一般人多。”
唐乐筠的脑海里自动跳出了“消渴症”三个字,她正要说话,门口有人抢了先,“喝水多,是不是尿也多啊!”
还是孙胖子。
唐乐筠懒得理他,对唐悦白说道:“你跑一趟厨房,把开水壶、糖罐、碗、勺子,一并拿来,越快越好。”
唐悦白答应一声,飞快地蹿出去,不到二十息,人就回来了。
唐乐筠在书案上往碗里倒水,化糖,让家属扶起病人,捏开其下巴,往里灌了一口。
病人昏迷着,没有自主吞咽能力,水撒出一大半。
一个妇人道:“我会喂,我来吧。”
唐乐筠把碗和勺子给她,自己则把功力和木系异能运于右手,按在病人胃部,顺时针按摩,一圈又一圈——书上说,一旦出现昏迷、癫痫等症状,注射更适合,但眼下没有那种医疗条件,以外力辅助病人推动胃肠吸收糖分,或者可以事半功倍。
二人一个喂,一个揉,坚持了一刻钟,病人依然没有起色。
有人质疑:“吃糖也能救人吗!”
铺子里的人没人能够回答他。
但孙胖子可以,他说:“有间药铺的药贵,糖也贵,说不定能救。”
喂糖水的妇人说道:“你们发现没有,老爷子的汗少了,呼吸不那么急了。”
别人还没说什么,唐悦白先凑过来了,“真的吗,那太好了!”
孙胖子拄着拐上来了,“怎么可能,别是要死了吧。”
一个小伙子怒道:“你咒谁呢真是丧心病狂!”
孙胖子自知失言,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抱歉了诸位,我是好意,怕病人耽误了病情。”
病人的一个儿子说道:“你要是怕耽搁病情,就不会连门都不让我们进,下雨天,作为医者,你们于心何忍!”
孙胖子词穷,靠在门口不说话。
唐乐筠木系异能不足,内功也不够深厚,又过一盏茶的功夫后,就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一旦异能透支,不仅身体虚弱,还会在发生危险时失去抵抗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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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决定,再坚持半盏茶,病人不醒就放弃了。
“唔……”病人嘴里发出一声呻/吟,悠悠转醒了。
唐乐筠收了手,暗道,这位是个识时务的,省了我许多力气。
唐悦白跳了起来,“姐,你成功了,成功啦!”
“爹!”
“公公!”
“先生醒了!”
……
一干家属七嘴八舌地叫了一通。
病人挣扎一下,想要坐起来,但被唐乐筠按住了。
她说道:“您需要休息,不要动,先躺着吧。”
他的两个儿子又跪了下去,“唐姑娘高义,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唐乐筠避开,让唐悦白把二人扶了起来。
病人的儿媳问道:“唐姑娘,我公公到底得的什么病,为什么来得快,走的也快!”
唐乐筠道:“我怀疑病人有消渴症。因为前几日的风寒,他的饮食更加清淡,再加之有过午不食的习惯,导致早上血糖过低,严重了就会威胁病人生命。”
病人儿媳追问:“那以后怎么办!”
唐乐筠道:“我只是猜测,先确诊,再治疗吧。”
病人的一个儿子说道:“一事不烦二主,请姑娘为我父亲诊治。”
这几人衣着朴素,讲话比一般老百姓有水平,两个抬门板的又叫病人先生。
唐乐筠推测病人是位不错的私塾先生。
她思忖片刻,“我年纪小,医疗经验不足,仅限于开开方子,看看无伤大雅的小病。本着对病人负责的态度,我建议你们带病人去趟京城,找个老大夫看一看,日后买药可以到我这里来,我的药比较好。”
孙胖子叫道:“她的药贵,你们别被她骗了!”
病人的家属纷纷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你把要死的病人都治好了,怎么还经验不足了呢
唐悦白也不明白,直勾勾地看着自家姐姐,脸上就差写上“你撒谎”三个字了。
唐乐筠解释道:“猜到缺糖,是我侥幸。我有内功傍身,可以促进病人胃肠蠕动,加快糖分吸收,是病人福大命大。我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
唐悦白骄傲地说道:“对,我姐会武功,不然真救不了这位老先生。”
孙胖子见缝插针,“你们应该感谢我师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放屁。”一个妇人骂得脆快,“日后,我宁愿去城里,也不会去福安医馆。”
“对对,我也不去。”
“见死不救,什么人啊!”
这话听着有点扎心。
唐乐筠有点尴尬地别开视线,凑巧撞上白管家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瞬间又镇定了,心道,你有纪霈之那样的主子,有什么资格笑话我呢!
不过,她居然要嫁给纪霈之了。
真是不可思议。
这样也好,省了她一番功夫,可以就近研究纪霈之的病情了。
想到这里,唐乐筠的心情更开朗了。
病人家属再次要求诊脉时,她便没有拒绝,诊完后,还认真询问了病人的饮食起居。
确诊消渴症后,她给病人开了十副药。
孙胖子阴阳怪气道:“居然开这么多,崔先生一个月的束脩不知道够不够。”
崔先生的大儿子搓了搓手,“唐姑娘放心,明日在下就把银钱送过来。”
唐乐筠想了想,“银钱就算了,不如让我弟去学堂读书,你们免了我弟的束脩怎么样!”
病人姓崔,就一定是生云镇学历最高的崔举人了。
崔家是生云镇老户,家族庞大,学堂很有名气,就是财力不济。
崔先生的大儿子松了口气,“感谢姑娘体贴,家学随时恭候令弟就学。”
……
病人走了,孙胖子也回去了。
白管家指挥小厮把三只箱笼搬进铺子里。
他说道:“唐姑娘,我家王爷说,这些不是赔礼。”
唐悦白惊讶道:“那是什么,聘礼吗!”
白管家道:“也不是聘礼,就是礼物。”
唐乐筠理解了。
礼物或者是一种恩赐,或者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安抚。
纪霈之那人自视甚高,不但不可能道歉,还可能会送来一堆金银,以嘲笑她随便抬高物价吧。
唐乐筠打开一只大箱子,里面装着市面上最流行的丝绸面料,颜色都很鲜艳。
第二只箱子里有只花梨木百宝箱,百宝箱里放着红宝、珍珠、羊脂玉镶嵌首饰各一套。
第三只箱子略小,里面垫着绒布,绒布里包裹着一只半尺见方的翡翠白菜。翡翠水头极好,雕工精湛,布局合理,菜心部分有一大块呈蜜黄色的黄翡,一看就价值不菲。
非常大手笔,也很纪霈之。
唐乐筠笑了,她居然猜对了,简直毫无新意。
不过,不管它们是礼物,还是道歉的礼物,都是钱,她最需要的黄白之物,
唐乐筠拱了拱手:“请白管家代为转达我对端王殿下的谢意,只可惜民女家境贫寒,拿不出像样的回礼……不然,请白管家替我带一罐茶叶送给王爷!”
三只箱子,白银三千两,回礼只有一罐茶叶
白管家佩服唐乐筠的勇气,“礼轻情意重,多谢唐姑娘。”
唐悦白道:“白管家,我姐姐买的茶特别好喝。”
白管家道:“感谢唐小少爷分享。”
唐悦白道:“你叫我小白就行。”
白管家拱手:“好的,小白少爷。”
唐悦白“啧”了一声,主动请缨拿茶叶去了。
白管家道:“唐姑娘医术不错,不妨直接开间医馆,黄里长那边有我们处理。”
唐乐筠摇头:“不了,我只卖药,我的药最好。”
白管家哑然失笑,等唐悦白取来茶叶,便起身告辞了。
乘车回升云客栈时,他看见黄里长的马车从福安医馆的方向快速驶来,越过有间药铺,往西南去了。
他心里暗道,唐乐筠救了崔先生,打开了局面,而福安医馆不但丢了医德,马大夫的医技也会让人质疑。
黄里长坐不住,八成去找邵明诚的大管事商量对策去了。
唐家姐弟依然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风雨。
唉……
如果铺子开在京城倒也罢了,一个生云镇而已,何必呢。
想不开呀!
第26章
对于福安医馆的打压,唐乐筠没什么想不开的,铺子才开几天,就拉近了她与纪霈之的距离,她对此极为满意。
因此,她对唐悦白的教导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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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温柔了几分,“小弟,你知道你今天做错了什么吗”
“知道。”唐悦白脸上的笑意弱了三分,“姐,福安医馆一个好人都没有,对不对!”
唐乐筠点头:“我们被马大夫算计了。”
唐悦白把翡翠白菜放在货架底层的破木箱里,用一块脏抹布盖上了,“姐,不管怎样,你都救了病人,福安医馆却因此失了人心。”
唐乐筠一边把早上买回来的小米倒进罐子里,一边说道:“姐在医疗方面经验尚浅,救不活病人的可能性更大,如果病人死在咱们的铺子里,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唐悦白道:“孙胖子出现后,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无论如何,我都觉得不能见死不救。”
唐乐筠抖了抖布袋子,确认每一粒米都装进去了,这才直起腰,把袋子折成小方块拿在手里。
忙活好几天,地窖里的十个米坛子才装满四个。
她说道:“你明天去一趟县里,多买些米回来。”
“好的。”唐悦白答应了一声,又道,“姐,咱们就三口人,吃不了那么多米。再说了,你不是要成亲了吗!”
唐乐筠踏上了梯子,“早着呢。皇上恨不得端王马上就死,即便是冲喜,动作也不会太快,等三媒六聘走完,半年就过去了。”
“这样啊……”唐悦白跟着上来,顺手盖上盖子,把大黄的食槽回到原位,又道,“姐,咱是不是不能见死不救!”
他不但要救,还要按头自己必须救。
唐乐筠本想说教一番,刚要张嘴,就想起现在不是末世了,妈妈告诉过她,末世生存环境艰难,求生的欲望放大了人性的恶,并非人性本恶。
那么,眼下不是末世,道德底线还在,她就不该用末世时的思想约束唐悦白。
只是……该讲的道理还是要尝试着讲一讲。
她斟酌着说道:“从崔老先生这件事的结果来看,救是正确的。但你也要想到,如果崔老先生在铺子里去世了,崔家人诬我是庸医,将我告上县衙,我定会面临牢狱之灾,这时你若还觉得救是对的,那就是对的吧。”
唐悦白问道:“姐,如果不救,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你不会内疚吗!”
唐乐筠眨了眨眼,心道,当然不会,他是病死的,又不是我害死的,我为什么要内疚
可话不能这么说,对小孩子来说,太冷酷无情了。
她反问:“如果我因此进了监狱,你会内疚吗!”
“会!”唐悦白的回答铿锵有力:“所以我一定会去大牢救姐姐,绝不能任由别人冤枉你。”
傻小子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不逃避责任,至少人品不错。
唐乐筠很高兴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弟弟,没再说什么,“好吧,你想救那便救吧,但要学会吃一堑长一智,知道吗!”
拔苗助长是不科学的,险恶的人类世界会慢慢改造每一个纯真善良的人。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进大狱的。”唐悦白自以为说服了唐乐筠,顺手拍了大黄的马屁一下。
大黄吓了一跳,愤怒地尥起了蹶子。
“臭小子!”唐乐筠踢了他一脚,右手带些木系异能,抚了抚大黄的马头。
大黄又高兴了,使劲蹭蹭她的掌心。
唐悦白笑嘻嘻的:“姐,我发现你很会养东西,大黄小黄都听你的话,就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比别家茂盛许多。我听小蔚哥说,之前这棵桂树都要死了,你回来没几天,它就缓过来了。”
唐乐筠道:“我是水命,养木,旺植物。”
唐悦白惊讶了,“真的假的!”
唐乐筠:“你猜。”
唐悦白自以为明白了,“姐你这么说,那肯定是假的咯。”
……
姐弟俩把丝绸塞到柜子里,便去了厨房,和面的和面,剁馅儿的剁馅儿,紧锣密鼓地张罗起了中午饭。
包饺子的准备工作即将完成时,邓翠翠来了,唐乐筠就把拌馅儿的任务交给了她。
邓翠翠家境贫寒,虽有做菜天赋,但实操极少,好在唐乐筠末世时看的书多,纸上经验多,一番指挥后,一盆水灵灵、绿莹莹、油汪汪的菜馅儿就拌好了。
唐乐筠的精神力充沛,面剂子揪得均匀,面皮也擀得又快又圆。
邓翠翠包得快,唐悦白也不甘落后,三人通力合作,不到半个时辰就包了一桌子饺子。
邓翠翠煮好一锅,捡上一小盆,递给唐悦白,唐悦白再盖上一块屉布,端着盆往后院去了。
刚打开门,他就看见了面带微笑的白管家。
白管家略一闪身,“王爷请。”
脸色苍白的纪霈之便越过了白管家,扫量唐悦白一眼,径直进了后院。
元宝紧随其后。
这是我的家。
唐悦白自觉领地被侵犯了,不满地蹙起了眉头。
白管家道:“小白少爷请回吧。”
唐悦白很不高兴,但他知道,纪霈之得罪不起,遂噘着嘴转了回去。
纪霈之在一小片绿油油的幼苗前停住了脚步,“这里的花草为什么这么茂盛!”
唐悦白道:“王爷,这不是花草,这是我姐精心培育的红花。”他知道唐乐筠说的关于水命的说法是逗他玩,所以按照自己的理解给了一个答案。
纪霈之继续往前走,“所以,我家的花草长不好,是因为下人没有精心培育的缘故,对吗!”
这话有点危险。
唐悦白回头看了眼白管家。
白管家道:“王爷……”
纪霈之道:“我问你了吗!”
白管家闭了嘴。
唐悦白挠挠头,决定按照姐姐的说法胡说八道,“王爷的这个问题,我问过我姐姐,我姐说,她是水命,旺木,所以我家的植物长得比旁人的好。”
纪霈之一甩袖子,“无稽之谈。”
唐悦白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但纪霈之却没有别的动作了,目光在白芍、赤芍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到了半枯半荣的桂树上。
纪霈之道:“也许,这里才是最好的养生之所。”
“啊”唐悦白吓得差点跳起来。
白管家抬起袖子,挡住了勾起的唇角,心道,这里地处闹市,条件简陋,安全毫无保障,王爷怎么可能来住小孩子就是好吓唬。
然而,他的念头刚刚转过,纪霈之就吩咐了下来,“回头让你姐姐收拾出一个房间,本王偶尔会在这里小住。”
这一次,唐悦白真的跳起来了,直言道:“王爷,这不合规矩。”
小家伙长了心眼,说话声音很高。
“什么不合规矩”唐乐筠的声音从前院传了过来。
她的脚步轻盈迅捷,很快就赶到了,略略蹲身后,便不那么客气地问道:“王爷想做什么!”
“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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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悦白蹿到她身边,“王爷说,咱家园子侍弄得好,要死的桂树都养活了,他要搬进来。”
这……
唐乐筠的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纪霈之肯搬进来当然是好事,这有利于她展示自己,获取他的信任,研究他的病情。
但她家院子就那么大,他来了,她的隐私就没有了保证,这要如何是好
纪霈之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有实质。
唐乐筠总有种错觉,如果此人生在末世,必定是那种一眼看去,就能将对手毙命的大高手。
纪霈之道:“我的规矩就是规矩,更何况,那老……”
“王爷!”元宝突然大叫一声。
纪霈之停下话头,冷冷瞥他一眼,“掌嘴十下。”
元宝垂下圆脑袋,低声应道:“是。”
这就罚了!
唐悦白紧张地抓住了唐乐筠的胳膊。
纪霈之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他的手上,“男女七岁不同席,不合规矩的是你。”
唐悦白下意识地松手,又飞快地抓了回去,“我不管,她是我亲姐姐!”
唐乐筠安抚地拍了拍他,对纪霈之说道:“王爷来小住是可以的,但民女这里房屋少,院子小,只能带一个人过来伺候,如果王爷能答应,民女匀出一间未尝不可。”
胳膊拧不过大腿,为了活下去,牺牲一点隐私也没什么。
但绝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该提的条件必须提,顺便观察一下这位王爷的底线和疯狂程度。
纪霈之“咳嗽”两声,与她擦肩而过,穿过夹道,进了二进院。
唐乐筠看了一眼白管家。
白管家点了点头。
唐乐筠明白,纪霈之答应了——还好,不算太疯——至于元宝,他那一声让她也吓了一跳,罚他不算过分。
站在廊下,纪霈之重点观察了梅树和竹子,点点头,没说什么,越过上房,进入东厢,在餐厅的八仙桌旁落了座。
屋子里的陈设朴素,只有黄榉木打造的餐桌、条案和橱柜。
北墙面上挂着一副名不见经传的花鸟画。
条案上摆着一瓶迎春花,七八根枝条桀骜不驯,密密匝匝的黄花娇艳灿烂,枝条尖尖上冒出了嫩绿的叶芽,星星点点的绿意为整个作品增色不少。
到处都是干净的,包括呆立在厨房的年轻妇人。
纪霈之很满意,朝唐悦白勾了勾手。
唐悦白不明所以,正要问他想干嘛,就见自家姐姐把装饺子的盆拿过去,放到了八仙桌上。
唐乐筠说道:“王爷,这是野菜猪肉馅儿的饺子,锅里有新煮的,您再等一等,马上就好。”
“我家王爷不喜欢吃烫的。”元宝顶着一张又红又肿的脸进来了,“唐姑娘,还是小人伺候吧。”
唐乐筠退后一步,在心里啧了一声,元宝真是个好孩子,不记仇,知恩图报。
纪霈之看看他前面的空座位:“都坐吧。”
唐乐筠有点无语,明明是她的家,居然被人反客为主了。
她把唐悦白按在椅子上,“你陪王爷用饭,我去厨房,帮帮翠翠姐。”
厨房就在外面,邓翠翠听得分明,立刻说道:“饺子马上就煮得了,筠筠先吃,我一个人能行。”
纪霈之抬起眼。
白管家赶紧开口,“唐姑娘请坐,我去外间看看。”
唐乐筠立刻认识到一个现实:她这是引狼入室,“家将不家”了。
但她有不同意的权利吗
这里不是只讲拳头大小的末世,而是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
纪霈之在皇室在卑微,但他实力雄厚,身份也比她这个平民高贵的多,识时务才是保全自己的最好办法。
唐乐筠在唐悦白身边落座,分别拿起酱油瓶和醋瓶,各倒了一点点。
她夹了只饺子放在唐悦白碗里,“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唐悦白见她不紧张,他也不紧张了,夹起一只放在嘴里,咀嚼三两下就咽了下去,喜滋滋地说道:“姐,今天的饺子特别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
元宝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真没见识,野菜饺子而已。
纪霈之也是这么想的,他之所以坐下吃饭,不过是想尝尝普通老百姓的饭食而已。
他把藏在大袖里的右手露出来,用筷子夹起一只饺子,矜持地咬了一口。
面皮劲道,馅儿的咸淡正好,猪肉香浓,但更香的味道居然来自野菜,那种清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口感。
确实担得起“最好吃”三个字。
元宝以为,他家王爷能吃一个就是给唐姑娘面子了,完全没想到,他居然夹了一个又一个,足足吃了十个饺子才停筷。
唐乐筠心里有点慌,暗道,他不会因为饺子好吃,就来家里长住吧……不会,绝不会,这人秘密太多,很难长期待在一个地方,自己一定是多虑了。
纪霈之喝了口茶,问道:“唐姑娘,所有的野菜都这么好吃吗!”
这是一道送命题。
唐乐筠有点后悔,她不该在荠菜上使用异能的。
她想了想,“当然不是,大多野菜都有药物作用,口感苦涩。今天的菜,应该是开水烫的火候合适,赶巧了。”
纪霈之面无表情,“希望下一次还能这么赶巧。”
唐乐筠:“……”
纪霈之换了话题,“怡王派的媒人明天下午到,本王在你这里住上一晚,便做实了‘你我有私情’这件事。”
唐乐筠不明白,“皇上不是已经相信了吗而且,拖端王殿下的福,街坊四邻也都知道了。”
唐悦白冷哼了一声。
纪霈之乜了他一眼,小家伙吓着了,搬着椅子就往唐乐筠身边靠了靠。
纪霈之的目光森寒,“他们确实知道,我只是怕你们不知道。”
唐乐筠微微一笑。
说来也是,纪霈之的神来一笔是欺君之罪,掉脑袋的大事。
他身体状况不好,动不了也就罢了,只要还能动,就必须赶过来把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里。
她在末世时也是如此。
从某种角度上讲,他们是一类人。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纪霈之为什么要拉她下水,于是问道:“以民女浅见,王爷若想成亲,想必会有一千种法子能达到目的,之所以拖到现在是因为不想。所以,民女很好奇,王爷为什么改变了想法!”
“咳咳咳……”纪霈之咳了起来,不剧烈,且毫无征兆,这说明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唐乐筠并不了解这一点,待他稍稍停歇便继续追问:“王爷真的需要女人冲喜吗!”
纪霈之忽然起身,大步朝门口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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