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带她从深夜到日出,从城市到大院,从原礼一中回到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姐姐拉着她的手,带她看村子里买不到的香味橡皮和彩色卡纸,又在对她说:“语乔,我是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江语乔乖乖点头,她记得的,姐姐叫江晴,弟弟叫江朗,是爷爷那一辈就找大师定下的好名字,爸爸当年在政府单位工作,计划生育查得严,只好让江语乔和奶奶住在城郊,一家人寒暑假才能团聚。
爸妈推开大院的门,总是带着一车箱稀罕的零食文具,而江晴每次见到她都要重新自我介绍,怕她记不住自己这个姐姐。但是江语乔都记得的,她开口早,奶团子时期就会口齿清晰地和人家介绍:“我妈妈叫蒋琬,我爸爸叫江正延,我姐姐叫江晴,晴朗的晴。”
爸爸妈妈和姐姐,住在很厉害的地方,有高高的楼,飞快的车,他们很快就会来看自己的。
村子里的伯伯婶婶都很喜欢她,蝉鸣随着婶婶手里的蒲扇一起晃动,热风扑在江语乔脸上,分不清是来自哪里的夏天,身后,有人笑呵呵地问:“那奶奶呢?”
天气太热了,江语乔眼眶酸涩,有些喘不上气,她知道背后的人会在她转身的瞬间消失不见,如同过往的很多个梦境。
只好在模糊的视线中大声答:“我奶奶......叫周文红。”
一阵笑声后响起奔跑吵闹的嘈杂,似乎是要上课了,大蒲扇摇出的风渐渐远去,面前的伯伯婶婶,陈旧的桌椅板凳,摇曳的大片的绿都被灼热的日光蒙上了浓重的白色,江语乔连忙回过头,然而奶奶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江语乔知道,她又做梦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教室里开始变得吵闹,讲台的方向传来粉笔摩擦黑板的动静,江语乔在渐重的声响中慢慢下沉,不知道要沉入多远的海底,岸上的人在和她说些什么,急切的、大声的、江语乔耳框温热,声音被水化成飘动的波浪,她看不明白。
于是岸上的人干脆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浮上水面那一刻江语乔倏忽惊醒,听见一旁的女生正细声细语地唠叨着:“班长,你可算醒了,张老师喊各班班长去办公室开会,你听没听见啊,我都喊了你好半天了,其他班班长都去了......”
江语乔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睁不开眼。
这几日补课天不亮就要起床,她不习惯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的作息,一到下午就要犯头痛,昨天做作业忙到后半夜,今天中午又写了一小时检讨,这会儿好不容易打个盹,也没个消停,此刻后脖颈像是被人砸了一拳,天灵盖快要裂开了。
见她坐着不动,女生一刻不停地催促着:“班长,你听见我说话没啊,班长班长,老师喊你呢,老师——喊你呢——”
不止女生,周围所有人都在说话,大声的、混杂的、整个教室像是一锅烧开的水,江语乔被吵得想要尖叫,太阳穴先她一步,她摇摇晃晃,以逃离的姿势起身,睁眼看向门外,看见一个女孩子正在看向她。
教室里鸡飞狗跳,所有人都在跑来跑去,不知道兴奋些什么,只有她安静地站在那儿,怀里抱着一盆花,一旁是个抱着纸盒子的女人,也跟着朝教室里看过来。
是老师吗?隔着许多人,江语乔看不清她们的脸。
教室里热得很,江语乔头痛欲裂,身子发沉,似乎是要中暑了,她跌跌撞撞往前走,再抬头时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楼道里不知道从哪儿窜进一股寒气,冻得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正午的楼道不知为何昏暗无光,一旁有老师在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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