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瞬间逼到陆沧蓝胸膛,高手过招只需一瞬,陆沧蓝胸口一痛,长剑已刺进他的胸口。
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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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男人手转剑柄,长剑在陆沧蓝胸膛绞肉似的打转,陆沧蓝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他的胸衣,他抬手攥住剑身,锦衣男人的目光越过他看着他身后的少女,气质光华,却也阴鸷危险,“表妹,你怎么不乖呢?”
——仿佛他的这一剑只因为她的不乖。
他舍不得对她发火,所以只能拿她身边的男人出气。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败北?
陆沧蓝笑了起来。
亲卫学的是以命换命的打法,陆沧蓝手握剑身,直视着萧辞玄,贵公子眼里从来瞧不见庶民奴隶,他猛地用力,咔擦一声,剑身断裂,他扯着半截长剑把剑尖从自己胸口拔了出来。
剧痛袭来,他有片刻的眩晕,他闭了闭眼,身体仍牢牢横在萧辞玄与华幼安之间。
陆沧蓝嘲讽出声,“世子爷,您只是县君的表兄,似乎管不着县君与谁要好吧?”
像是终于注意到横在自己与华幼安之间的陆沧蓝,萧辞玄眸光微动,瞟了眼胸口染血的陆沧蓝,那无疑是一道极重的伤口,但男人仍坚持着以保护姿态护着华幼安,仿佛唯恐他会伤害华幼安一般。
又仿佛,无声嘲弄他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萧辞玄微眯眼。
“南星。”
萧辞玄声音淡漠。
南星顷刻间带人涌入画舫。
华幼安身材娇小,又被陆沧蓝护在身后,看不到陆沧蓝与萧辞玄的剑拔弩张,但再怎么看不到,浓重的血腥味她是闻得到的,更听得到长剑断裂的声音,以及陆沧蓝的凉凉嘲讽声与来势汹汹的南星。
事情似乎要奔向不可控制的地方。
“表兄,你要做什么?”
华幼安不悦蹙眉。
但萧辞玄似乎并不打算向她解释,他随手抛下断裂的佩剑,抽了方帕子擦拭着自己被鲜血溅到的手指,而另一边,南星已带人与陆沧蓝混战在一起。
“南星,别伤他!”
华幼安轻呼出声。
薄凉寡情的少女出声袒护,陆沧蓝微微侧目,只这一瞬,南星已窥到机会,长剑一挥,抵在陆沧蓝脖颈,其他侍从见势一拥而上,冷冷剑光瞬间包围陆沧蓝。
饶是华幼安不懂拳脚功夫,也知是自己导致的陆沧蓝被擒,手里的团扇被她紧紧攥在掌心,她不满看向导致这一切的萧辞玄,男人刚擦拭完手指上的血迹,雪原灰的帕子染了血,金箔线绣得歪歪扭扭的团花纹蒙了红,越发显得绣工的笨拙与生疏。
锦衣男人华贵风流,身上却带着这方帕子,滑稽又格格不入。
——那是华幼安绣的帕子。
很多年前送的,他竟仍带在身上。
也曾有不知帕子底细的人打趣他,说他堂堂萧世子,怎能用这般帕子?用料虽好,绣工却惨不忍睹,着实辱了他的身份。
他垂眸捻着帕子的团花纹,声音轻柔又宠溺,“惨不忍睹么?我觉得很好。”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柔软模样。
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整个人沐浴在暖阳之下,身上在发光。
阳春三月,桃花铺满地,他竟比三月的桃花更春/光无限。
华幼安别开眼,有些不想看萧辞玄手边的锦帕。
——事后她曾信誓旦旦告诉他,一定会练好绣工,给他绣一方漂亮的帕子,让所有人都为之艳羡的那一种,他揉着她的发,笑笑说好。
可是直到现在,她也不曾提起针线,更别提给他绣一方帕子了。
她似乎总是在对他说着漂亮话,然后不断食言。
他似乎也早已习惯了她的食言,将一方旧帕子带在身边多年。
直至现在。
莫名的,华幼安有些心虚,原本想责问的话无端软了下来,“表兄,陆沧蓝从未招惹过你,你何必伤他呢?”
“表妹,你似乎仍未明白一件事。”
萧辞玄并起手指叠着帕子,绣工粗糙的旧帕子被他整齐叠好,世家公子的礼仪被他浸在骨子里,简单的叠帕子动作也是极好看的,他叠好帕子收在手里,展眉看着华幼安,“他招惹你了。”
男人眸色幽深,声音无端低沉。
华幼安捏了下团扇。
——不对劲。
“世子爷,您管得未免太宽了。”
被人用长剑抵着脖颈,陆沧蓝却依旧气焰嚣张,挑衅看着萧辞玄讥讽道:“我招惹县君如何?不招惹县君又如何?岂是——”
“闭嘴!”
华幼安不悦打断陆沧蓝的话。
她不是傻子。
她太清楚陆沧蓝想要激怒表兄的心思。
男人这种生物,争风吃醋起来远比女人要火药味十足。
女人只是吐吐口水扎扎小人,而男人,则是要命。
可表兄并不爱她,伤陆沧蓝也只是觉得她在胡闹,不好对她发火,所以才拿她身边的人出气,典型的长辈对待晚辈的心态。
——堂堂平原华氏的娇娇女,天子亲封的县君,怎能与一个奴隶混在一起?
委实辱没百年华氏的煊赫门楣。
“表兄,你将他放了,有什么话我们坐下喝着茶慢慢说。”
华幼安放下团扇,取了一只不曾用过的新杯子,斟了杯茶递给萧辞玄。
一反常态,萧辞玄并未接茶,只是淡淡看着她。
此时萧辞玄坐着,而她是立着,难得她比萧辞玄高,自上而下的角度让她能一览萧辞玄的全貌。
萧辞玄无疑是极好看的,面无表情时也好看,她生平所遇男子,无一人及得上他,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
美人总是傲气的,萧辞玄也不例外,哪怕她做的事情的确荒唐,让身为她表哥的他面子上不好看,他也依旧是优雅自持的,抬眉瞧着她,眸色一片幽深,如洛京的晴空染了乌云。
——他永远不会狼狈,那怕她离经叛道乖戾又任性。
他只会用沉静的眸子看着她,像是失望,又像是自己养了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的郁结在心。
原谅她用词的粗鄙,但此时的表兄的确是这样的神色。
华幼安默了默。
片刻后,华幼安放下茶盏,伸手推了下萧辞玄的肩膀,“表兄。”
她的声音又软又温柔,是一贯向萧辞玄撒娇的娇嗔语调,“你放了他吧,我与他没什么,不过是想着即将送他去边疆,才在这里为他践行。”
“表兄,你与陆沧蓝打过交道,当知道他是什么人,这样的人不去军中效力,委实可惜了。”
华幼安笑着撒着娇。
多年的相处让她太清楚萧辞玄的心思,她知道萧辞玄气她的胡闹荒唐,便把自己与陆沧蓝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哪曾想,她的声音刚落,身后便响起陆沧蓝的轻笑声,“世子爷,我与县君之间没你想得那般龌龊,泛舟湖上,不过是县君替我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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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
“世子爷,您不会连县君为谁践行都要管吧?”
华幼安眼皮微跳。
——这是在火上浇油。
“陆沧蓝,你闭嘴。”
华幼安有些不悦。
“县君,我这是怕世子爷误会了你我。”
陆沧蓝大笑,“毕竟在世子爷那里,县君的眼睛只能长在他身上,多瞧旁人一眼便是县君的罪过,更何况县君——”
“陆沧蓝!”
华幼安如何不知陆沧蓝意在激怒萧辞玄?陆沧蓝的话越来越离谱,她越发不悦,冷声打断他的话,“你在胡说什么?我能与你有什么?”
“南星,将他带下去。”
她的表兄可不是纸糊的美人灯。
若触怒了他,莫说只是她求情了,只怕此时哪怕天子替陆沧蓝求情,也留不得陆沧蓝的性命。
怕萧辞玄动怒,华幼安不断催促南星,“南星,你还在等什么?”
“没听到我的话么——”
回应她的是一只手覆在她下巴。
那只手力气很大,掐着她的下巴让她被迫抬头,幽冷的水沉香迎了满面,她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昳丽容颜。
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表妹,你的人似乎一心寻死。”
萧辞玄指腹摩挲着华幼安的下巴,声色淡淡说着话。
那是他一贯的神色,面带浅笑,却无悲喜,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情。
世家公子最顶级的教养——喜怒不形于色。
可华幼安却莫名心惊。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沉眼眸,尽管他此时的面上仍有着清浅笑意,仍是世人交口称颂的锦衣公子,但她知道,不是的,这位心有惊雷而面色不改的兰陵萧辞玄,在这一刻失了分寸。
——动了杀心。
不止是陆沧蓝,而是画舫上的所有人。
他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他的狼狈失态。
兰陵萧辞玄不会有,也不该有的东西。
“南星,带陆沧蓝走!”
华幼安几乎脱口而出。
南星面色微变,但没有动。
——他是萧辞玄的人,只听萧辞玄一人的吩咐。
画舫里的空气似乎陷入凝滞。
男人指腹微凉,像极了某种冷血动物,激得华幼安打了个冷战,她的反应落在萧辞玄眼底,萧辞玄笑了起来,“表妹,你在怕什么?”
他没有像往日一样唤她安安,而是将她唤做表妹,清凌声音唤着这个称呼有着别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味的旖旎,像是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又像是另一种形式的拉开距离。
——只是表妹罢了。
“怕我伤了他?”
萧辞玄微俯身,近距离看着少女微微放大的瞳孔,“一个奴隶罢了,你究竟在怕什么?”
他的动作过于亲密,已不是普通的表兄对待表妹,冰冷的手指摩挲着少女的唇,似乎随时都会敲开她的唇齿探进去。
——男人对女人的动作。
华幼安有些不适,伸手抵住萧辞玄的胸膛,“表兄,你想多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是么?”
萧辞玄轻轻一笑,手指从华幼安脸上离开。
华幼安悄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这位表兄将世家礼仪刻在骨子里,换言之,他仍是讲道理的。
——哪怕处于失态边缘,他仍听得进旁人的话。
“表妹不怕,那便最好不过了。”
萧辞玄声色如常。
下一刻,华幼安看到萧辞玄起身走到南星面前,随手夺了南星的佩剑,长剑往前一送,陆沧蓝胸口血流如注。
“表兄!”
华幼安轻呼出声。
萧辞玄持剑抬眉,如血残阳在他眉眼间摊开,昳丽凤目饮了血,他的声音仍是温和温柔的,“表妹,你不是说你不怕么?”
陆沧蓝闷哼一声,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他的身上本就带了伤,新伤加上旧伤,刺目的鲜血争先恐后往华幼安视线闯。
华幼安脸色微变,“表兄,你在做什么?”
“你别伤他。”
萧辞玄负手收剑。
他倒提着长剑,一步一步走到华幼安面前,剑尖不住滴血,点点血迹像极了开在地狱入口的花。
他走到华幼安面前停下,他以长剑挑起华幼安的下巴,病弱娇气的少女面色苍白,他似是有些心疼,“表妹,你又不乖。”
“你若是怕我伤他,告诉我便是了,何必瞒我?”
像是为了让少女放心,他向南星下令,“退下。”
南星如临大赦,连忙拖着重伤的陆沧蓝离开。
画舫上只剩下两个人,萧辞玄却无收剑的打算,锋利的剑身仍抵着华幼安的下巴,华幼安被逼得不断后退,直至身后退无可退,肩膀靠在墙壁上。
“表兄,你要杀我?”
华幼安看了眼横在自己面前的佩剑。
少女被自己逼进墙角,萧辞玄手转剑柄,长剑由竖改为横,简单的动作让他与华幼安几乎贴身而立,离得太近,他甚至还能看到少女卷翘的睫毛在颤动,似乎是怕。
但他知道,不是的。
——她从来不会怕他。
哪怕此时他以剑抵着她。
“表妹,你又在说笑。”
萧辞玄笑了一下,“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怪你。”
“可是表妹,你不该这般任性。”
萧辞玄轻轻一叹,像是叹谓,又像是情人间的低喃,他俯身凑在华幼安的耳侧说着缠绵情话,冰冷的长剑却挑开华幼安的衫衣,莹白如玉的肌肤落在墨色眸子里,男人低低笑了起来。
“表妹,你生来便是我的人,又何必挣扎呢?”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华幼安终于尝到自己酿下的苦果。
她的好表兄, 世人交口称颂的兰陵萧辞玄,此时以剑挑开了她的纱衣,虽已入了冬, 但画舫上烧着暖炉, 厚重的氅衣早已在上船的那一刻便交给了侍女,她身上的衣服并不多,纱衣之下, 便是茜红色的抹胸。
轻薄的纱衣自她肩头滑落,单薄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 男人呼吸间的热气落在她肩头, 她却只觉得冷。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但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做错。
战争总会死人的。
表兄前世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
直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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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 她仍能想得起自己远走边疆寻找表兄尸骨的撕心裂肺。
表兄会死, 或许, 陆沧蓝也会死。
谁都没办法保证自己能从战场上活下来。
所以她才会给陆沧蓝践行。
在这艘画舫上, 曾经她苦等表兄一整个昼夜的地方。
她没有做错, 错的人不是她。
而是——表兄。
华幼安垂眸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她的纱衣,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
呼吸的热气散在她脸侧,冰冷的剑刃却贴在她脖颈,极致的热与极致的冷, 另一种的形式的逼迫。
这种感觉让她生理性不适。
“表兄。”
华幼安抬眉,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萧辞玄,“你想做什么?”
萧辞玄并未答话, 只是微抬手, 冰冷剑刃贴在华幼安的下巴, 她被迫把头抬得更高, 她身材娇小, 比萧辞玄矮很多,当被迫高高抬头时,俩人的视线竟诡异在同一水平线。
视线相撞,她看到一双阴沉如惊雷的眼,尽管此时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眼角,在他眼下拖出一抹脆弱的红,可依旧无法熄灭男人眼底歇斯底里的疯狂,反而给他的疯狂平添几分阴鸷苍白。
“表妹,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萧辞玄以剑相逼,温柔笑问道:“表妹,你想做什么?”
华幼安蹙了下眉,“表兄——”
“表妹,你为什么总是不乖?”
萧辞玄轻轻一叹,微笑打断华幼安的话,“以往如此,现在又如此,你从不肯听我的话。”
“表妹,你太不乖了。”
男人温和笑意陡然凌厉。
冰冷的吻落在华幼安的唇角。
这个吻毫无温情可言,裹挟狂风骤雨而来,华幼安瞬间被夺了呼吸,濒临窒息的不适让她瞳孔微微放大,手指无意识去推面前的男人。
尽管她知道此时的男人真真切切失了分寸,毫无理智可言,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女根本抵挡不了精于骑射的世家子,可她还是本能地慌乱挣扎着。
下一刻,萧辞玄的吻却突然停下。
久违的空气挤入胸腔,她大口大口喘/息着,生理性的眼泪溢满眼眶,让她有些看不清面前萧辞玄的脸,而在萧辞玄视线里,她如被献祭被供奉的瓷品,华美精致,却也易碎如琉璃。
——被掠夺使用,被暴力毁去,才是她的最终宿命。
萧辞玄默了默。
娇怯的少女因他刚才的粗暴亲吻而轻喘不止,他清楚看着她的颤抖,像是雨夜里摇曳不止的花儿,稍稍用力,便能将她折去。
脆弱不堪的生命,被祭祀被优待的贡品,生来便被书写的命运,如何长了一颗乖戾任性的心?
是他养出来的。
闯入他怀里的女孩儿,脏兮兮的小脸上却有着一双明亮星眸,像是窥见天光,餍足躲在他羽翼之下。
一点点长大,从只会扯着他的衣袖哭闹,到现在的痴缠娇嗔,甚至病弱却也决绝。
这是他一手掌控、一手养出来的人。
他的小表妹,他的安安。
平原华幼安,兰陵萧辞玄,生来便是一体的。
他舍不了。
萧辞玄终是松了佩剑。
长剑落在地毯上,剑尖刺破团花纹的锦毯深深陷进木板,剑穗绕着剑身轻轻摇曳着。
萧辞玄抬手,手指覆上华幼安的脸,以指腹拭着她的泪,叹息诱哄着,“安安,你乖一点。”
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
——她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也只会是他的。
他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容他人觊觎。
“我们总归是要在一起的,安安。”
萧辞玄以指腹描绘着华幼安的眼尾。
“啪!”
回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你在做梦。”
少女脸上的泪尚未干,眼角仍泛着红,甚至气息都不曾平顺,但她的肢体动作已先一步做出了选择——高高抬起的手擦过萧辞玄的脸。
她打了萧辞玄。
尽管身娇体弱导致的力气不足的巴掌看上去更像是挠痒,连红印都不曾在萧辞玄脸上留下一分。
但事实就是如此,她以近乎决绝的态度告诉萧辞玄——不可能。
他在做梦。
华幼安仰脸看着萧辞玄,尚未平顺的气息让她的声音有些喘,但她从来不是盛气凌人的贵女,她永远娇滴滴拿捏着别人的短处,手段叫人防不胜防。
换言之,她根本不需要在气势上压人一头。
“萧辞玄,你阿娘是公主,父亲出身兰陵萧氏,但我家世亦不差,不曾输你半分。”
华幼安颤声说着话,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她抬头看着面前的萧辞玄,声音一点一点恢复平静,“我祖父官拜大司马,父亲为司空,天下官员皆是我华氏之门生。”
“我乃平原华氏这一代唯一的女郎,天子亲封的灵昌县君,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上演,华幼安有些想笑,“萧辞玄,当初我不顾一切追随你,只因我恋你倾慕你,所以你可以冷我躲我疏远我,甚至劝我莫将心思放在你心上,你只需要一个能给你带来助力的妻族,而非一个痴缠的小女人。”
“换言之,你需要的是平原华氏的助力,而非我。”
“你竟是这样想我的?”
萧辞玄眸光无端幽深。
那是华幼安从未见过的颜色,亘古不变的洛水涟长染了阴霾,倒映着洛京九天的残阳如血,顷刻间在水面染上一层血色。
凄厉且妖艳,让人无法直视。
华幼安错开视线,没有回答萧辞玄的问题,“我性子刁钻,最是不驯,你容我多年,想来十分不易。”
“但你既与我相处多年,当知我的脾性如何。”
“萧辞玄,我不爱你了。”
像是堵在心头多年的巨石终于落地,她长出一口气,呼吸顺畅无比,甚至有了勇气抬头去看萧辞玄。
她看着萧辞玄的眼睛,声音温温柔柔,说着最决绝最杀人诛心的话,“如果你没有听清楚,我不介意再说一遍——我不爱你。”
她又重复一遍,“萧辞玄,我不爱你了。”
星河梦碎。
萧辞玄低低笑了起来。
“安安,你当真绝情如斯。”
他轻轻一叹,手指微曲,指节蹭了下华幼安掌心打过的侧脸,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没什么力气,打在脸上并不疼,像是轻轻刮蹭过一般,就像少年时期她窝在他怀里撒娇,软软的小脸蹭着他的脸。
养在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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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花儿,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没有裴丹临,没有陆沧蓝,更没有傅书新,视线所及,全是他。
萧辞玄淡淡笑着,一点不意外华幼安的绝情,他高出华幼安太多,视线下移便能看到被自己囚于角落的少女,娇娇小小的,病怯苍白的,尚不知如何挥霍自己的万种风情,便被他早早折下。
“我知道。”
萧辞玄放下手,手指落在华幼安眉间,“我知道你不爱我。”
“安安,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与我说过的话?”
他半敛眼睑,以指腹细细描绘着华幼安的眉眼,“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我喜欢你,这便够了。”
华幼安被噎得一窒。
她做梦也不曾想到,自己荒唐话有朝一日竟会被萧辞玄用在自己身上。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报应。
华幼安自嘲一笑。
萧辞玄的指腹微凉,摩挲着自己眉眼的动作让她有些不适,她抬手去推萧辞玄的手,却被他的另一只手攥住手腕,仿佛只有把她禁/锢在他怀中,才能叫他心情愉悦。
华幼安更想笑了。
“你喜欢我?”
她的力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挣脱不开,她便不再挣扎,抬眸瞧着萧辞玄的眼,温柔的语调中带着嘲讽,“你在说笑么?”
“喜欢我,所以伤我的人?”
“甚至以剑胁迫我?”
“萧辞玄,你失态了。”
——“这不是一个世家子该做的事情。”
华幼安微抬下巴,声音娇软,却带了威胁味道:“你现在放我走,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
“你还是霁月风清的兰陵萧辞玄,我的好表兄。”
“安安,你在威胁我么?”
萧辞玄半垂着眉眼,声音不辨喜怒。
华幼安缓缓摇头,“威胁?不。”
“表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生来便不是能被人摆布的性子,谁都无法拿捏我,你也一样。”
“你的确不是能被人拿捏的性子。”
萧辞玄面上笑意极淡。
他攥着华幼安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将她带到自己怀里,她的身量很小,与他对视需要抬着脸,他的手指探到她的下巴处,将她的脸抬得更高,这个角度的她无疑是楚楚可怜的,娇弱纤细,是被人肆意掠夺的花儿。
“但是安安,人不能有软肋。”
他微俯身,在她耳畔轻声低喃,“天子至今在皇储之事上犹豫不决,其根本原因是我出身世家,我身后是平原华氏与兰陵萧氏,若立我为皇太孙,便是将大虞万里江山拱手相让世家。”
“世家是我的助力,更是我的累赘。”
华幼安瞳孔微微收缩。
萧辞玄手指上移,指腹描绘着华幼安的唇角,“你既遣陆沧蓝去探天子虚实,当知天子与我做了一项交易。”
“安安,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没有亘古显赫的世家,更无万事长存的王朝。”
华幼安呼吸微紧。
她当然知道这一切,更知道天子不止一次曾向萧辞玄许诺,萧辞玄会心动吗?世家公子的萧辞玄不会。
可萧辞玄真的是清风朗月的翩翩君子吗?
不是。
若真的清风朗月,如何在人才凋零的萧家撑起萧半朝的门楣?
又如何在天子与世家之间寻到平衡?以此巩固自己的势力?
名震天下的兰陵萧辞玄,从来不是温雅如玉的迂腐书生。
他长于世家,却不属于世家,他身上流着一半的天家血液,是天子的嫡系血亲,更是天子寄予厚望的晚辈,只需他与世家割席,他便是天子独一无二的继承人。
为皇位背叛世家?
不,那不叫背叛,叫本该如此。
他本就是天家血脉,天潢贵胄。
华幼安陡生寒意。
此时的她被萧辞玄囚于怀里,离得太近,她还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的呼吸温热,眼神却是冷的,如三月洛京乍暖还寒的河水,寒悸从未从冰面褪去。
她突然想起他的眼睛似乎永远都是这个颜色,只是因为以往她爱慕他,他的一切自然都是好的,那双淬了冰的眸子,便是她心中的皎月不可攀,月沉如水,素月皎皎,他的眼睛从不曾有过温度。
所谓的霁月风清的世家公子,不过是张清华雍容的假面罢了。
他的心,从来都是冷的。
没由来的,华幼安打了个冷战。
“萧辞玄——”
华幼安陡然开口。
“唤我表兄。”
然而她的话刚出口,便被萧辞玄淡声打断,“安安,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萧辞玄抬手,手指覆上华幼安的唇,保养得极好的指上有着薄薄的茧,华幼安知道,那是习武之人独有的,就像陆沧蓝一样。
——眼前的这个人,从来不是世家娇养出来的纨绔子弟。
他杀过人,饮过血,甚至天子子嗣凋零的事情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他是华满京都的兰陵萧辞玄,可华满京都的背后从来不是良善无辜。
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有三分温情。
“安安,我是你的表兄。”
萧辞玄覆手掩着华幼安的唇,俯身吻着她眼角,那个地方尚有未干的泪痕,涩涩的,舌尖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滑,最终落在圆润耳垂,他不轻不重在那上面咬了下,换来少女在他怀里轻颤不止。
像是在害怕,又像是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的反应。
萧辞玄笑了起来。
他终于松开捂着她口鼻的手,看那苍白的小脸此时微微泛着红,诱人又无辜,他便曲起手指抚弄着她的脸,温和浅笑道:“你唤我一日表兄,我便护你一日。”
“但,你总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他的指节在她脸上游走,狭长凤目瞥了眼珠帘后供人休息的小榻,“这里?还是去我的庄子?”
——声音温柔,却拖着她坠向无边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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