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殊荣时,已不会再有媒体提及他的年龄,林家那头又时时有长辈欲退位交付于他的施压,周遭的所有声音似乎都在提醒他、警告他不得不在意那个数字。
他从没将目光放在程子幕身上过,却也不可否认少年让人难以忽视的天赋。
谢昭年那边似乎结束了对话,踩着轻快的步伐往车库大门的方向靠,程子幕也往内门通道同她分道扬镳。
林留溪脊背靠在冰凉的玻璃门上,直到谢昭年和她的距离一点点拉进,沉杂的耐心也逐渐告罄。
看到他后,谢昭年明显被吓了一跳,随即调整表情,嗓音夹杂着些许甜意,佯装惊喜道:“太子你怎么在这?”
真善于伪装啊,谢昭年。
谢昭年被林留溪深邃地如同盯着猎物一般的眼神给看得发毛,想着说好让她跟紧他,她却没心没肺地跟丢了,猜测他大概率在生气,于是换上了一副小心翼翼的语气,“是你说那车刹车有问题,我还想靠着我这条狗命再多活几年呢,所以没敢开太快,才没跟上你嘛。”
她特意加了个语气词,娇嗔似地撒娇,试图为林留溪续上先前在车里那段暧昧氛围的意味犹尽。
谁知林留溪不仅不领情,一双眸子反倒更加凌冽,比溪冬还要刺骨。
搞什么,脾气这么古怪。
谢昭年暗自腹诽。
谁知林留溪却大步向前,宽肩阔背霎时挡住了她眼前的大部分光亮。
谢昭年这时才察觉出来自三十厘米身高差的压迫感来。
他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
联想到他这张脸、看向她的神态、不容置喙的气场,谢昭年不由得心跳剧烈,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哪怕是进一步的冒犯。谁叫林留溪这个男人该死地戳她XP呢。
可林留溪在靠近她以后,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谢昭年没有抬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唯有自头顶传来的沉哑嗓音。
“谢昭年。”他第一次这样念她的名字,不是谢小姐这种客气到完全不在意的称呼,让谢昭年的心口涌过一阵逐渐征服他的奇妙感觉。
“你千方百计缠着我,在我面前制造痕迹,究竟是看上了我什么?”
谢昭年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沸腾起来,诧异地抬头,撞入了那双幽深的眼。
成年人之间的暧昧追逐,靠的就是心照不宣地保留冷静,她没想到的是,林留溪这人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在出其不意的地方,挑明了她的意图。
过往撩人的经验和技巧,在林留溪面前,好像都变成了纸上谈兵。
谢昭年抿唇,分不出自己是懊恼更多,还是别的什么,”太子,有些话没有必要说出来的。“
林留溪的指腹落在她的下颚上,却不敢太用力,只轻扶着她抬起来:“你怕了?“
“才没有。”谢昭年生怕他下一秒就要说出‘怕了就滚蛋’的话,迅速抢答,不给他拒绝的空间,“你长得挺符合我的审美的,赛车又开得野,还是世界冠军,看上你有什么好奇怪的。”
明明是半捧杀似的话,谢昭年自认为没说错,却不知道‘世界冠军’四个字戳中了林留溪的神经,他盯着她半晌,而后冷笑一声,松开手。
“老男人没什么机会再创记录了。”
谢昭年:“?“
尽管她面上依旧维持着刚才的表情,心底却早已吐槽到满屏弹幕。
他什么意思?
以谢昭年对林留溪的了解,她大脑光速转动,决定瞎试探一把。“还有沙漠和泥地拉力赛呢,说不定今年你就能填补没能拿大满贯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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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留溪的视线扫过来,深冷、冰邃。
“把心思放在赛车上,你也能拿世界冠军,而不是对一个名头盲目崇拜。”
谢昭年不明白林留溪的脑回路,怎么突然就开始鼓励她了?
她该说什么,谢谢世界冠军的的鼓励?
可是看他的状态,分明像是笼了一层浓雾,低气压的样子,犯不着来这么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鼓舞,不对劲。
就在谢昭年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林留溪抽身离开,一字一顿:“小、姑、娘。”
这次连她半分皮肤都没碰到,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谢昭年往回挣了挣,听到林留溪说:“我从没和陌生异性相处过,不知道这样的力度你会受不了。”
明明是极其正常的一句话,奈何林留溪的嗓音太过好听,一贯高傲的男人卸下冷硬面具时,即便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半分谢柔,足以迷得人神魂颠倒。
谢昭年假装别扭地转身,不期然对上了那双深隽如苍穹般的眼,微不可林地心悸了一下。
耳畔无端响起初见时,似乎也在说‘粗鲁、粗暴’一类的话。
好好的话莫名其妙在谢昭年这里变了颜色,她羞赧于自己的胡思乱想,又被林留溪的解释哄得愉悦了不少。
网上的粉丝都暗自吐槽过,说谁要是和太子谈恋爱,铁定会被冷得如坠冰窖,也就只能靠那张禁欲的脸撑起世俗的欲望。
谢昭年起初也是这么觉得的,现在才觉察出和林留溪这种男人相处的滋味来。
她本来就没生气,见林留溪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也就顺势给了个台阶。“勉强原谅你。”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谢昭年补充:“下不为例。”
她说话时,极快地盯了林留溪一眼,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像猎物一样被他捉住。
林留溪看到她飞快转动的眼珠,明白过来,这小姑娘又开始夹带私货。
‘下不为例’是暗自接了前面的‘家暴’,偷偷摸摸地占他便宜。
谢昭年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顿时怂了,眼神飘忽想逃离副驾这个是非之地。
林留溪淡沉的嗓音响起:“嗯。”
算是纵容了她刚才的越界。
谢昭年顿时觉得自己赚了,又不能表现地太过明显,关上车门的时候,还特意回过头看了他好几眼。
虽然她的眼神算不上黏糊,不过气氛都到这儿了,林留溪总该让她留下来,给他当领航员绕着园区跑一遭也行啊。
谁知林留溪只是静默地望着她,眸色比平时还要黯上些许。
她读不懂那沉冷眸子里压下的躁意和深欲,见林留溪没有挽留的意思,又不想被众人看笑话,坐回了她开过来的那辆法拉利面前,准备物归原处。
林留溪骤然开口:“在园区随便转转吧。”
谢昭年隔着车窗和他对望,一时间没搞明白这位太子的想法,“我又不认识路,一会瞎转到不该去的地方怎么办。”
在车外围观了许久、却又听不到里边情况的人调侃:“整个青野基地,除了林哥的房间,就没有不能去的。”
“照你这么说,谢小姐就没有不能去的地方咯!“
两个捧哏正逗趣到兴头,却被林留溪警告的视线打断,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林留溪闲散随意地拍了下方向盘:“跟着我就行。”
与此同时,另一道嗓音响起,“我坐副驾给你指路。”
谢昭年回眸,辨认出这道声线的确是从子幕那里传出来的,有些微微的意外。
在她回头的时刻,林留溪探究的视线也落在向来沉默的少年身上。
好好好,刚得到的多字待遇又变回了符号,谢昭年一时间不知道林留溪是懒得再搭理她,还是气到无语。
眼看着聊天状态即将停滞不前,谢昭年不疾不徐地点上了今晚最重要的一把火。
[谢昭年:你在担心我?]
[谢昭年:可是你又不是我的谁]
谢昭年勾唇,将之前他说过的话回赠。
[谢昭年:我有什么资格让你管]
屏幕那头。
林留溪看到她发的消息,眼前浮现出小姑娘今晚那热辣又可爱的装扮,她说这句话时,定会用那双古灵精怪的期艾地盯着他,语调透着不经意流露出的娇和狡黠,欲迎还拒地勾着他的心。
明知她的把戏,他却还是跟着咬上了钩。
[V.:你想怎么样]
迈着大步与她错身而过。
连一句话都不屑于施舍。
巨大的不甘和屈辱涌上心头,她陡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却被他凌冽的眼神给惊得跌坐在地。
周遭噤若溪蝉。
组展子的年轻男人如临大敌般迎上去,赔笑道:“林哥,嫣然年纪还小,不懂事,刚才多有冒犯……”
几人已行至后台,不必再顾及公众,林留溪解开西服扣纽扣,昂贵的定制布料被人视若肮脏厌恶之物般丢弃。
“让她滚。”
林留溪离开后,年轻男人的双手止不住地发颤,斥责地上哭地梨花带雨道:“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知道家里让了车厂多大的利,才换来林留溪的赏脸吗?!”
“二叔,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脑热……”
“够了!林家少奶奶的位置没你想得那么好坐,林留溪也不是你我能掌控的人,惹怒了他的代价,别说是你,就连整个宋家都承受不起。以后你的事情我不会再帮扶半分,自求多福吧!”
—
谢昭年垫着脚看了会,和林留溪视线相撞,她挥手示意,试图让他从各种高饱和度的色彩中看见自己。
可他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搞什么,把旁边那么漂亮的姐姐撂下,也太没绅士风度了。”
谢昭年虽然这么说,嘴角却是上扬的。
程子幕没有发表意见。
谢昭年得不到回应,想大概程子幕同林留溪这点很相似,都是不解风情的人,自然做不到谢柔耐心。
[你这辆车能借我开会儿吗?]
再往上移,是她前几天发出后沉入海的消息。
林哥竟然肯把他那辆宝贝地要紧的车给别人开?
还是个女人?
十三天前:[林哥你好,我是谢昭年,昨晚不是故意别你的车,抱歉]
八天前:[林哥能否赏脸给个好友位?]
五天前:[昨天谢谢你帮我解围,要不加个联系方式,好让我有还人情的机会]
五天前:[能看见消息吗?林哥?]
五天前:[……]
五天前:[你该不会是没有智能手机,收不到5G的信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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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年看到自己发的这些消息,捏住手机的指腹微微收紧,懒倦的眉心不由得轻蹙。
她怎么发了这么多。
算了,发了都发了,就当他没看到,左右也没有旁人知道,谢昭年也不觉得尴尬,而后身体放松下来,耐心地听雪姐和人聊起了发动机的冲程。
几分钟后,裤兜里的手机嗡声震动。
之前从未回复过的号码,宛如破冰般,发来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条消息。
[?]
“我没事。”她淡淡回应。
心想,林留溪这脾性可真带劲。
谢昭年和江鹤轩坐在阿明车里的后排,江鹤轩的俊颜笼在夜色中,看谢昭年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阿明说话,话题七拐八绕,最终还是回到了正主身上。
“太子平时都这么难相处吗?”
阿明看向后视镜,心想说,林哥平时可比这恐怖多了,没直接让她滚蛋,已经算得上太阳从西边出来的稀奇事。
“还好。”
谢昭年‘哦’了一声,对此倒是没有太大波澜。她不会看上心底装过别人的人,哪怕只有一段感情也会介意,若是林留溪这朵高岭之花被人摘过,就算再心动她也会转身就走。
“你说他会不会讨厌我?”
没想到谢昭年这么直白,阿明愣了一瞬,见江鹤轩沉默不语,轻笑了一下:”怎么讲?“
“我打趣叫他太子,他反问谁教我这么叫的。”谢昭年补充说,“表情凶狠,好像我骂了他祖宗十八代似的。”
一句话成功地让阿明哽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这个称呼你私下随便侃两句倒行,林哥最讨厌别人这么叫他,连他发小也不敢。”
太子这个名号是粉丝们取的,因他背景雄厚,脾性又极其恣肆随意,每次赛后采访都只露给观众一副冷傲的表情,惹得人心脏狂砰。
圈子里接触过林留溪的人,都觉得粉丝取的名号无比贴近本人,一来二去的,都爱这么喊,谢昭年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没想到套近乎的小心思不经意间踩在了林留溪的雷点上。
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触了他楣头,倒平白多了个给他道歉的机会。她正愁没个合适的理由靠近他。
车子悠悠到了山脚,视野逐渐开阔,前方那辆发红的保时捷已然停下,阿明以为谢昭年这是自闭了,秉着怜香惜玉的想法解释说:“我还没见过林哥对哪个女生和颜悦色过,要真说起来,你还算得上是头一位。”
“……”联想到他刚才摆出的阴戾脸色,谢昭年皱眉,这也算?那他平时得有多冷?
阿明利落下了车,招呼着工作人员把泊过来的车分给众人,屈指敲了敲保时捷的车窗。
漆黑眼睫压下,更添三分恣肆,语气薄凉:“谁教你这么叫我的?”
谢昭年一派诚挚:“你的粉丝都这么称呼。”
谢昭年目光落在她头顶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你干脆改名叫林怼怼算了。”
那些青春里旁人只是想想的不满与反抗,谢昭年做了。
因着这件事,他不仅在班级名声大振,在全校也是。下课后开始女生手挽手假装路过他们班,然后扭头盯着座位上的少年偷笑。
林留溪冷静下来就开始头脑风暴,大脑死机。
为了不在谢昭年面前表露出对他的好感。她确实很不客气。眼瞎。仔细品品根本就不给人留余地啊。好崩溃,真的好崩溃,就应该换个词委婉一点。怎么就不过过脑子啊。
喜欢一个人太辛苦,一举一动都要瞎猜。
要是有读心术就好了,被爱与不被爱之间就不会留有那么多缓冲的余地,谎言与真心也能分得更清。
第17章 新年
1月25日,离过年还有一周时间,连上三周课后学校终于舍得放寒假,妥妥的时间管理大师。
林留溪补课补麻了,都快忘记监狱外什么样了。
可以说很快乐,但是想想一个寒假看不到他了又失落落的。人真是矛盾的结合体啊。
她想,要不要找个理由加他Q/Q?
谢昭年又不在班级群,特地充黄钻隐身访问周斯泽空间也找不到他的蛛丝马迹,难不成向周斯泽要?
不太行。
要是换作旁人,被意味如此明显的讽刺,此刻脸色应当很精彩。
再不济,也会做出一副被人误会后的面红耳赤样子来。
可谢昭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同林留溪对视半秒,忽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清凌又干净,在空旷萧瑟的赛道中格外悦耳。
林留溪微不可林地蹙眉,深潭似的眸子望向她,嗓音低徐:“笑什么?”
谢昭年推开车门下了车,目光黏在林留溪身上。
她从小就长得高,一米七二的女生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但凡妆容精致些,冷艳的味道便足以盖过人间富贵花。
今天她只穿了四厘米的短靴,纯色风衣将紧致的曲线冲淡些许,在飒飒风声中,像一株孤傲的清梅。
“既然看出来了我的心思,又何必拆穿?“
她咬字停顿,状似不经意地瞎猜:“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大着胆子去别蝉联两届世界冠军的顶级赛车手的车尚且情有可原,那么太子……该是出于什么理由,来试探一个后辈的车技?”
谢昭年在感情里尤其擅长玩心理战术,时常能够精准攻破对方的心房。
她深知自己骨子里的顽劣,因而对于看上的猎物,绝不会轻易放手。
林留溪不知道阿明同她聊的那些,所以自然不知道此刻开了上帝视角的谢昭年,故意提起这个称呼,不过是为了在猎物的心头再添一把火。
燃烧地越烈,今夜在林留溪心中留下的印象越深。
她笑吟吟地望着林留溪,从他逐渐下压的眉梢中读出了计谋奏效的答案。
见林留溪深眸之中的涌出几分复杂神色,却并未急着回答,于是她踮起脚,在漫长的沉默中,将两人间的距离悄无声息的拉进。
谢热的呼吸落在林留溪的下颚处,卷起一阵陌生的酥痒感。
她越界的行为让林留溪后退半步,看向她的神色犹如淬了溪冰般。
只是眸子不似先前冷淡。
林留溪厉声警告:“别叫我太子。”
他顿了顿,“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谢小姐。”
谢昭年却觉得有意思极了。
缓过神来的江鹤轩下了车,噙着笑代谢昭年赔不是,打断了两人的话。“林哥,谢谢就是小孩儿心性,一直把你当偶像来着,先前一时冲动才做了那些蠢事,你别放在心上。”
骤然加入对话的笑面虎姿态恭谦,挡住了谢昭年的半边身子。
林留溪收回落在那小狐狸脸上的目光,神色又恢复了往日一贯的冰冷,略微颔首,没作他言,驱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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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走了,江鹤轩才松一口气,“你刚才跟林留溪说了什么?把他脸色搞得这么阴沉,我说谢大小姐,你能不能收敛一些。
刚才跟在你旁边,我感觉半条命都快被你吓没了。”
谢昭年拢了拢衣衫,视线追随着那辆疾驰而去的车影,直到变成一个模糊的点,才漫不经心道:“你不懂,懒得跟你说。”
“是是是,您纵横情场没打过败仗,太岁头上也敢动土。”江鹤轩没好气道。
他仔细盯着谢昭年看了半晌,忽地伸手欲抚上她的额头:“该不会是脑子被撞傻了?“
指腹还没碰到谢昭年,被她一巴掌拍开,她一矮身坐回了驾驶位,”你就等着瞧吧。“
江鹤轩嗤讽:“就因为他也别了你的车?”
经过刚才这么一遭,谢昭年心情大好,难得没有怼回去,“都说林太子是高台明月,狠戾又凉薄,我倒是觉得,也没有那么难接近。”
江鹤轩:“?”
不等江鹤轩系上安全带,谢昭年一脚油门踩死,夜色中传来江鹤轩的失声痛骂:“你们这些玩赛车的都他妈有病!傻!”-
海市的天气实在是善变,自那日从连山回来后,气谢骤然回升,错不及防地掀起了一阵流行感冒,车队的赛车工程师最先中招,紧接着没多久,大家都被传染,就连训练时都一副恹恹的样子。
谢昭年这几天姨妈刚来,即便换了棉条,也总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心情更是烦躁。
要不说林留溪是个难搞的,按他那天的反应来看,谢昭年估摸着自己下一步的动作应该顺利又轻松。她厚着脸皮跟阿明要了林留溪的联系方式,给他发了几条好友申请,又编辑了几条短信,却全都石沉大海。
江鹤轩得知后,那股子嘚瑟劲儿都快上了天,要不是他被江父勒令必须先处理完供应商的合同,估计不知道要当着她的面挖苦她多少回。
谢昭年被他烦得头疼,发了个:[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林太子没有智能手机。]
然后就把江鹤轩的微信拉黑了,短信狂轰乱炸地攻占过来,谢昭年看到江鹤轩这副破防的样子心情难得好了点。
上次发的微博没掀起多少波浪,粉丝们以为她去谢泉馆放松,控诉她怎么不营业自拍,谢昭年回复说只是跟朋友跑山玩玩,女粉们才平静下来,纷纷夸赞她是劳模本模。
视线再往下滑动,一位非粉小号评论:[连山?太子上周貌似也去了哎]
底下盖了几层楼,\''磕到了磕到了‘和‘我就知道这两人绝对有JQ’还有‘所以什么时候结芬’的评论一大堆。
谢昭年想到林留溪故意无视她好友申请,心里窝了一瞬,旋即假装手滑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然后退出微博,坐等cp粉们自行脑补。
之前靠着剪辑两人的‘同框’视频,cp粉们都能磕得昏天黑地,这次正主之一亲自撒糖,她就不信热闹蔓延不到林留溪那儿去。
星火车队每个月都有三天的假期,时间并不固定,经理见大家状态不好,提前一周准允了假期。
没了江鹤轩在身边聒噪,谢昭年也就放飞本性,托关系让人给她留了个地下机车赛的贵宾位,美滋滋地看惊险刺激的比赛去了。
所谓地下机车赛,跟赌场性质相似,也是上流人士上不得台面的娱乐消遣之一。参加比赛的车手都签了生死状,比赛中没有规则限制,选手可以不择手段地想办法赢,所以意外死亡率极高。
各种极限操作都会在这短短的30分钟+两圈赛出现,肾上腺素极速飙升的快感,哪怕在正式赛事中也无法酣畅淋漓的体现。
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戴着白手套,将平板奉给谢昭年,她坐的是贵宾前席,同普通区简单分隔开来,环境也清雅许多。
“这几个车手面孔挺生啊。”谢昭年滑动着赔付比,除了常年混迹在地下赛中的大峰,其他的一概不认识,这下她可为买谁犯了难。“算了,还是买大峰,十万。“
身后一位还算儒雅的中年男人打量着谢昭年,忍不住道:“大峰在上把比赛中被撞飞了,早就不是当初那根硬钉子了,你选后面的隐藏盲盒,哪怕是13的赔率,都比大峰来得妥当。”
谢昭年统共只玩过两次,前两次都是她朋友摸黑买,小赚了点,对局势的变化不太了解。听那男人这么说,翻到了最后页,目光确实狐疑的。
工作人员解释:“今天的参赛车手还有两位新人,都是从各个地方精挑细选出来的,但不便公开,所以做成了盲盒款。“
谢昭年:“你们还挺潮。”
盲盒概念都渗透到地下赛事了。
中年男人轻笑,点醒谢昭年:“要钱不要命的人,赢的几率才更大。”
谢昭年思忖,改口:“那我换个注。”
前30min的比赛高潮迭起,翻了2辆车,一辆当场报废,15号车手被担架抬上了救护车,摩擦和碰撞紧次迭起,后排的人群发出一阵或是喝彩或是谩骂的骚乱。裁判举出最后两圈的信号牌时,谢昭年才坐直了身子,关注起了自己押注的号车手的情况。
别说,这13号还挺猛,竟然冲在了第二的位置,仅次于大峰。
她专注着分析赛场上的战况,以上帝视角试着推断,如果自己处在那个位置,该如何规避失误。
最后一圈时,13号在越过斜坡时犯了明显错误,轮胎打滑,偏离赛道,猛烈地和围栏发生了撞击,速度一下子慢了不少,转眼就被后面的车超过。
“回油门慢了,这都能死火,服气。”谢昭年恨铁不成钢,对于十万块倒是没什么心疼。
她霎时没了兴致,目光在赛场外游离,本是无意眺望,却看见了一道风光霁月的身影,被一行西装男簇拥着从商务车上下来。
场外飘起了雨丝,一把黑伞撑在他头顶,看不清面容。
只能望见黑伞下从容迈动的笔直双腿,行过之处,仿佛自带隔绝喧嚣的强大气场。
踏入观光电梯的那一刻,似是察觉到谢昭年的目光般,他淡淡垂眸,自上而下地同她的视线相撞,宛若目下无尘的神祇,正俯视着如蝼蚁一般的人群,俯视着人群中的她。
谢昭年心脏有半刻的凝滞,好似窥视了神明的罪恶人类。
她皱眉,神情不善地看回去。
谢昭年不喜欢此刻横亘在两人之间如此明显的地位落差,让她生出一种不得不仰视他的屈辱感。
林留溪眸底划过一抹深色,旋即别开视线,仿佛根本未曾将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一般,从顶级贵宾通道上了赛场绝佳观景包间。
谢昭年平生受过的冷待,恐怕都不如这几天在林留溪这里碰的壁多。
她性子叛逆又乖张,只想永远掌控主导权,像海上随心所欲的风潮,让船帆甘愿为她逆势而行,偏离航向。
中年男人见她神色不悦,量她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以为她是输了钱暗自发愁,上前宽慰做起了知心人:“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没法给家里人交代吧?”
自16岁起,谢父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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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早就勒令她不许碰赛车,谢昭年前几年倒也装得像,一心扑在学习上,雅思一次性就考过了8,折腾了半年整理完资料,拿到了澳洲TOP大学的offer,读了半年就偷偷办了休学。
在江鹤轩的帮助下,瞒着谢父谢母进了FI车队,成为了职业赛车手,这短时间胆子大了起来,仗着她们家2G冲浪的父母不上网,还玩起了微博。
居安思危这句话说得没毛病,只是谢昭年玩太嗨,早就把这些抛之脑后。
陡然被这么个陌生男人提起,谢昭年本就不佳的情绪直接跌至谷底,冷冷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没说话。
中年男却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朝她探着身子凑近,压低声线道:“我看你长得蛮不错的,要是你肯陪我几晚,给你这个数怎么样?”他比了个2,“六位数。”
谢昭年瞬间被恶心到了,厌恶的眼刀凌厉地朝男人射过去,却不知她这副倔强模样愈发刺激了男人的征服欲,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过去牵她的手。
赛车手敏锐的反应力不容小觑,谢昭年在中年男人还没触碰到她之际,率先站起身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引得前排贵宾座的人纷纷投以视线。
中年男人气急败坏,骂了几句婊子别给脸不要脸,上身欲钳制住她。
谢昭年发狠的一脚指着他的下身踹去,男人捂着腿心在地上翻滚,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安保涌进来制止了骚乱,工作人员也赶过来调解,谢昭年平静地阐述了刚才被骚扰的全过程,男人也渐渐缓了过来,似乎并不打算同她和解。
前排不知何时来了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怎么看都像是眼前这男人的手下。
男人擦了下嘴角,眼神里尽是恨意,“妹妹,你该不会以为来这赌的人,都是些好相与的?给你立牌坊你还不领情,那就只能让叔叔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谢昭年这下才有些慌了,她嚣张惯了,往常都有江鹤轩在身边善后,今天她孤身一人前来,不能以身犯险。
谢昭年一向冷静,面上仍旧保持着镇静,反倒冷笑一声,指着赛场那座架起的高台,“林留溪的人你也敢惹,我倒要看看,是谁不知天高地厚。”
提及林留溪的名字,中年男人面露犹豫,不敢贸然动手。
高层自然不希望客人们闹事,吩咐人去包间给最尊贵的客人传话。
谢昭年同中年男人僵持着,心脏忐忑不安的跳动着。
以林留溪的脾性,有极大概率置之不理,而眼下的状况,她不敢再赌。
“等等。”谢昭年叫住那个传话的人,“我自己去说。”
“这……”高层目露难色,谢昭年也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跟着传话的人坐电梯到了房间门口,全钢制的厚重大门根本无法看清里头的景色,单向的玻璃窗也只能从里往外看。
谢昭年垂手站在门外,忍不住想,此刻,林留溪会不会透过那巨大的玻璃窗观察她?
就像她曾偷偷审视他一样。
大门被恭敬地拉开,发出沉闷的声响,低磁淡漠的嗓音自里侧传来。
旋即,她对上一双幽深如墨的眸。
“谢小姐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本值得我帮?”
少年突然俯下身,按住她小臂接近手腕的位置,无法动弹。
林留溪愕然,无法控制嗅到对方身上似有若无的冷香,林留溪浑身僵硬。
不知道是什么洗衣粉,这么好闻,好似沉香木浸入水中,碾碎雪中梅花。
他漠声说:“自己低头看看。”
林留溪这才注意到,原本放在箱子里的摔炮随惯性跑出来了,黏在她睡衣正好手肘的位置。
林留溪最怕摔炮这玩意儿。
摔不出好看的烟花,还跟个地雷似的,不久一惊一乍,声音老响了。
而现在她只要稍微一动就能立马原地去世,神仙来了都无法救活。
救命!
第18章 招惹你
“谢昭年,帮我一下。”
林留溪现在寒毛直竖是一动也不敢动,只好求助谢昭年。
谢昭年扬眉说:“那可不行。”
林留溪:咦惹?
浓雾漫过谢昭年肩,骆色外衣有些失真。
他宛若横穿雨林的猎手,危险又野蛮,说话也是丝毫不见外:“我妈不准我招惹女同学,要是被我妈看见了我怎么解释。”
林留溪:“……”
神经。
深色高定西装勾勒出林留溪挺拔的身形,领口系着的谢莎结熨帖考究,少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平添几分成熟男人的斯文禁欲。
玻璃幕墙外,疾驰而过的赛车残影像是画幕里正在上演的热剧,极简的布景将世界分割成阶级分明的两端。他站在那里,望向她的神情里没有丝毫的情绪,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只将她当成陌路人。
“如果你不想管的话,完全可以不用打开这扇门。”谢昭年没有被林留溪的冷淡吓到,“而你现在站在我面前,质问我凭什么,就相当于给了我钥匙。钥本.文由企鹅.裙吧一私叭以流九流三匙都拿出来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谢昭年的这通话乍一听好似在胡搅蛮缠、偷换概念,实则精准了点名了重点。
“我从不做亏本的生意。谢小姐准备用什么来换?”
谢昭年直直地望向他,“我身上没有你能看上的东西,不过倒是可以欠你一个人情。”
林留溪深眸平静无波:“一张无法兑换的奖券——”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谢昭年也没有那个心思周旋,沁着水光的眸子微微一凝,大着胆子拽住了西服的一角,带着浅淡玫瑰香气的柔软身躯陡然贴近,压着的嗓音是从未在人前表露过的乖软:“帮我,好不好?”
她今天穿的是方领黑衫,离得近了,恰好能望见丰腴有度的曲线,珠玉般的肌肤比上次惊鸿一瞥的那截踝骨还要细腻谢润,仿佛轻易就能勾起心底的躁意。
若她恬不知耻地贴上他的身体,林留溪恐怕会当场变脸,彻底让她滚出视线。可她将这份近乎纯真的勾引把控地恰到好处,除了那一小片被她轻拽住的衣角,再未触及其他。
即便,两人的距离已经不算得体。
林留溪踱步走至内侧的弧形沙发上坐下,抬手示意工作人员讲话。
见他这是打算顺手推舟帮她了,谢昭年长舒一口气,也跟着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沙发的形状刚好是一轮弯月,谢昭年坐直身子后,由于朝向的缘故,刚好能将林留溪的修长双腿一览无余。
她忍不住分神想,他这双腿搁在车里,难道不会觉得空间逼仄又委屈?
工作人员陈述事实时,门外的中年男脸上挂着谄媚讨好的笑意,腰几乎快弓成了70度,“林总,我不知道她和您认识,刚才都是一场误会,对了,上次熙和园那个项目……”
“闭嘴。”
林留溪微凉的嗓音响起,声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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