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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吃了豹子胆竟敢去得罪他,该死!

    他话音未落,明赫却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皱起小眉头道,“赵王,我乃是秦王之子,你岂能这般胡乱称呼我?”

    赵王急忙上前一步,急切解释道,“儿啊,今日你我父子既能相见,想来秦王定已告诉你其间缘由实则你乃我赵国公子,是寡人之亲子,当日,是奸人将你从宫中盗走,这才寡人找你找得好苦啊呜呜呜”

    明赫又不动声色闪到一旁,冷静道,“不管赵国王宫发生过何事,可眼下我确是秦王之子,你岂能在我咸阳宫城胡言乱语?而且”

    赵王眸中顿有阴沉一闪而过,好哇,吃里扒外的小东西,眼下认了秦王当父亲,便想将寡人一脚踢开,休想!

    明赫指着被赵王踢到地砖数尺外,正在痛苦呻.吟.的姜姬,神色认真道,“你踢姜姬!我父王就不会如此,他任何时候都不会欺负女子,更不会动手打女子!”

    说着,他就蹬蹬跑上前,想帮着扶正在艰难起身的姜姬起来,但他这点力气实在帮不上忙,只得扭头朝赵王喊道,

    “你快来帮一把,先把她扶起来!”

    赵王费了好大劲才将怒火压制下去,他错愕地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姜姬,“寡人?去扶她?”

    他堂堂一国之君,岂能乱了尊卑,在人前去扶一后宫姬嫔?笑话!

    姜姬亦对明赫这行为深感诧异,莫非,这便是所谓母子连心,这孩子竟是在心疼她?

    她忍不住再次升起浓浓的希望,侧头细细打量着对方,可惜,确实半分也找不到当日那婴孩的影子。

    顷刻间,熟悉的烦躁之感再次袭来,她一把抓住明赫的右手,质问道,“秦王将我儿藏在何处了?快说!”

    她这回用的力气比先前还大了几分,明赫手腕处骤然一痛,一个没忍住就“哇”一声哭了出来。

    好好好,他算是体验到农夫与蛇的故事了!

    原本他刚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拿出哄父王那套“生而知之”的说辞,称记得生下来那天差点被赵王淹死、又被姜姬拦下一事,借此证明自己确实是对方的孩子。

    但系统一直在拼命阻拦他,所以明赫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会儿,他分明是出于同情来帮姜姬的,却再次被对方用力抓住收,立刻便彻底死心了——也许,她不知道这件事,实际上对大家都好。

    纵便他不是姜姬所生,但凡善良些的人,也不会这般心狠对待一个两岁孩童吧?

    在明赫哀求的啜泣声中,姜姬却毫不心疼地加重了力气,声音也陡然变得尖利起来,“马上带我去见我儿,我要见大秦福星九公子!不然,我”

    话音未落,两道愤怒的声音先后响起,

    “放肆!还不放开我儿!”

    “贱妇,还不快快住手!”

    她骤然听着那道陌生的声音,不由一怔,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赵王便气咻咻走来,抬起脚又要踢她。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飞身上前,将赵王一脚踢开,接着又使了个巧劲,隔着姜姬的衣衫一拍她的手臂,明赫转眼便被他抱在了怀中。

    赵王先前在龙台宫生气之时,惯是爱踢人的,无论后宫之人还是朝臣,皆有不少被他踢过,但今日,自小养尊处优的他,还是头一遭被别人踢。

    他也是头一遭知晓,原来,被踢飞在地接触地砖那一刻,浑身的骨头便会“咔嚓”一声,接着,断裂般的剧烈痛感疯涌而来

    这痛感,他半点也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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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不起!

    他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大声嚎了好一会儿,终于有力气抬起头来,刚张口想狠狠骂一通对方,却猛地想起方才来人那句“还不放开我儿”

    此人是秦王!

    他慌忙收回愤怒,半分也不敢表露出来,又努力挤出几丝僵硬的笑容,抬头讨好地朝一旁的秦王望去,却被看到的一幕扎痛了双眼。

    只见那满身透出威严气势的秦王,正在低头轻轻吹着怀中小人儿的手腕,柔声安抚个不停。

    而方才对他冷冷淡淡的福星儿子,早已停下哭泣,正用另一只手紧紧搂着秦王的脖子,那股亲密劲,仿佛人家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白眼狼!

    这时,自从嬴政进来就一直在暗中打量他的姜姬,忽然开口道,“你是秦王?此子与你样貌十分肖似,分明是你之亲子,秦王为何要用他来充作我儿?”

    嬴政虽看不惯赵王欺负女子,但他对这欺负自家小崽的女子,同样无半分好感。

    他看着明赫肉肉的手腕上、那道仍未散去的红痕,冷声道,“孩童骨头软,大人也能不知轻重?若吾儿有甚好歹,寡人必不饶你。”

    他确实从不打女子,但秦法之中,男女犯法皆要按律受罚,此女若敢真伤了小崽,一个谋害王嗣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原本正暗自不平的赵王一听姜姬这话,不由狐疑地打量起秦王与明赫来,越看越觉惊心——怪不得这孩子这般乐意亲近秦王,他确与秦王长得极像,而半分无自己的影子

    但眼前威严冷冽的秦王,对这孩子确实是百般温柔耐心,故而他立刻认定,这孩子确是当年从赵国送走的福星崽——那狗天师当日说过,秦国福星崽,正是出生时卜错的赵国灾星!

    他升起的第一个念头,自是怀疑姜姬与秦王有染,这孩子乃是他们苟且所生,但再转念一想,姜姬进宫后从不曾离宫半步,赵国后宫亦绝无可能有男子混进去

    思来想去,也只能归结到秦赵从前本是一家,想来赵国王室有先祖与秦王长相有几分相似,自家福星随了先祖之长相也说不定。

    赵王胡思乱想之际,姜姬还想问问她的孩子在何处,哪知还未开口,便见秦王温声问着怀中的孩童,“吾儿以为,寡人该如何处置赵王?”

    明赫一听这话,忽然间便福至心灵,顿时明白父王今日让自己来见这两人的原因了——父王这是担心,他若杀了赵王,自己会伤心难过

    他不由在心中嘀咕着,“我是父王的亲孩儿啊,又怎么会为赵王的死伤心?再说,这种祸害百姓的昏君,亡国后本该主动自尽谢罪的,还有什么资格再活着浪费粮食?秦国的粮食绝不用来养这种人”

    嬴政听着这心声,面上情不自禁浮起愈发温柔的笑意,垂首亲了亲小家伙的脸颊,心头满是熨帖——

    吾儿从赵王之子变成寡人亲子,虽在凡世之人眼中有些匪夷所思,但小崽本就是天上仙人降世,他既能用仙法入寡人之梦、又能隔空搬物止雨,便足以证明仙术变幻莫测,如此一来,成为寡人亲子又有何难?全看天道愿不愿成全罢了再者,此事亦早有端倪,数月前,小崽就曾再三追问寡人他长得像何人

    此乃天道赠予我父子之缘分!

    他边心满意足地想着,边伸手抚着小崽柔软的头发,寡人早该想到的,若非亲子,吾儿又岂会越长越肖似寡人?

    唯一遗憾的是,若他能早些知晓此事,今日便绝不会让小崽来见这二人——寡人自家亲孩子,又怎会为赵国昏君之死而伤心?

    姜姬听了这话,立刻诧异看向这父子二人,秦王竟让一个至多两岁的孩童,来决定赵王的命运?

    她再次狐疑地,从头到脚认真打量起明赫来,连赵王对他那些儿女都不甚上心,何况这传闻中暴虐无道的强秦之主?

    秦王竟这般在意眼前这孩童莫非,这小孩真是她儿子?

    这个认知,非但没让她收获半分惊喜,反之,长久的期待骤然落空带来的失望,正如同升入半空又突然砸下的巨石,将她原本满腔的母爱与柔情,登时砸了个四分五裂,一地碎片。

    她怔怔看着明赫,脑中在疯狂咆哮:不,让她倾注满满当当感情的孩儿,是记忆中那个与自己面容十分相似的婴孩,绝不是眼前这面目全然陌生的孩童!

    实则,连姜姬自己也未曾察觉,她对那孩子的所有喜爱,均来自于分离后的无尽脑补——当初明赫出生后,除了从宫人手中抢过他那一瞬,其他时间,她甚至从未抱过一秒这孩子,那时的她为了家族利益,只冷眼旁观这孩子被阖宫嫌弃、被孤零零仍在偏殿自生自灭。

    直到后来明赫被抱去秦国,随着时日之间日复一日的浸染与美化,她回想起来的那孩子模样,早已脱离了明赫原本的样子——他当初确实是有几分像姜姬的,但绝非对方脑补出来那般一比一复制的小号模版。

    换而言之,纵便明赫没有被系统转换基因,仍是按原本的长相长到两岁,姜姬见了他,也绝不会如她所想的那般喜爱。

    因为,让她魂牵梦萦的、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孩童,原本就只活在她的想象之中,真实的世界里,本就没有这样一个孩子

    这时,一旁的赵王闻言,不由紧张望向嬴政怀中的小崽,暗暗祈祷他能说出一句“不管怎样,赵王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父王不妨封他八百里封地,让他做个富贵闲人便是”

    在他的满怀期待中,明赫却脆生生道,“父王,我秦国如今不光要养老秦人,还要养韩魏赵数百万之民,粮食匮乏,恐怕养不起赵王哦”

    话音刚未落,气得快炸开的赵王便忍着剧痛起身,一瘸一拐来到秦王身前跪下,指着姜姬明晃晃暗示道,

    “秦王,寡臣迁愿将姜姬献给您,如此一来,九公子便能与生母在咸阳长久相伴,再不会忍受半分分离之苦还请秦王看在他母子二人的份上,让臣在秦国安稳度余生”

    他自忖见惯天下美人,如姜姬这般美得惊心动魄的,着实罕见,想来纵便是秦王后宫,也不曾有过这般姝色佳人?毕竟,当初他们送进秦宫那赵离之美色,比起姜姬之美亦不过十之一二罢了。

    眼下,自己若将貌美的姜姬赠与秦王,福星便能幸福地与他的养父和生母一同生活了,以秦王对白眼狼福星之重视,定会君心大悦重赏他一番吧?

    哪知,他这话一出口,嬴政便迅速将小崽轻压在自己胸膛,以一手虚虚盖住他的耳朵,厉声打断道,“放肆,休得胡言乱语!”

    姜姬亦勉力支撑着站起来,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神色凄婉道,

    “王上,您竟忘了当日的誓言么?那年,您不顾群臣与太后反对,命人送来鸿雁纳吉问礼,以诸侯迎娶正夫人之六礼,将妾风光迎进龙台宫那日,您与妾在阶下立下誓言”

    她深情地望着赵王,一字一句念道,“愿如玉扣结复结,两心相守百年月王上,纵便如今赵国没了,妾亦愿跟随在您身边,生死不离”(1)

    平心而论,因着这张脸的缘故,赵王从前待她确有几分不同,纵便宫里又来个与她美貌不相上下的骊姬,她亦未曾过受冷遇。

    但这等好日子,早在三国联军攻赵开始便灰飞烟灭了,从那时日,后宫诸人便屡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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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赵王迁怒,莫说是她,便是备受呵护的新人骊姬,也挨过赵王数回耳光。

    如此之下,后宫往日互看碍眼的女子们,倒难得互相保护着度过了数月团结时光,一旦有人再被迁怒,便会派人将缘由告诉众人,让姐妹们设法做些准备——

    分明是赵王宠信奸臣、残害忠良,他却怪她们这些女子阴气太重,坏了赵国的气运,将面临的亡国之危,尽数以拳脚发泄在后宫女子身上!

    当她们经受的拳打脚踢越来越多之时,索性派人花重金买来蒙汗药,互相分了些藏起来,等到昏君来殿中之时,便悄悄倒在酒水之中,倒也过了些安生日子。

    故而,姜姬早就知晓赵王看似温润的皮囊,不过是身处顺境才有的伪装罢了,一旦他遭受逆境,便会立马撕下伪装露出狰狞面目。这样一个没担当的男人,她岂会真想与他两心相悦、共度难关?

    不,她此番来咸阳,早命鸢悄悄打探了一番韩魏亡国王室的下场:两国君王皆不得好死,但秦王并未难为后宫女子,她们皆是被遣散回家了。

    这也是她期待的后路,眼下这般表演一番,不过是希望赵王看在她“一片痴心”的份上,勿要将她赠与秦王罢了。

    话又说回来,若明赫是她心中所期待的模样,她定会设法引诱秦王,若此计不成,她便会凭借这孩子与秦王肖似之样貌,散播与秦王当年私定终身之流言,逼迫对方将她纳进后宫,从此便可与自家孩儿朝夕相处。

    但如今,她对长成这样的明赫生不出丝毫喜爱之心,又哪肯进秦宫之中装母慈子孝?她方才这番作态,也是为让秦王亲眼看到她对赵王是何等痴心不悔,试想,一个野心勃勃想灭六国的君王,又哪会要一个心系旁人的姬嫔?

    果然,她见秦王听了自己这话已微微蹙起眉头,不由心中一喜——诚然,她并不知晓,嬴政蹙眉,乃是认为他们不该在孩子面前,一再提起这等轻浮之言。

    可惜,姜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赵王为了苟且偷生,会无耻到何等地步。

    因为,她算漏了境遇的改变给人心带来的巨大影响:若赵王仍是龙台宫至高无上的赵国君主,听了她这不离不弃之誓言,自会怜惜地将她揽入怀中,发誓要与她生死相随云云;

    但眼下的赵王已国破家亡,不过是秦国阶下之囚,如今不但往日富贵尽数消散,连性命亦岌岌可危,这种形势之下,他哪还有半分心思来在乎这等风月之事?

    不过是个女人,还能比他的性命与荣华更重要吗?

    赵王狠狠瞪了一眼胆敢“忤逆”自己的姜姬,又悄悄瞥了一眼秦王的面色,心念急转之下,登时把心一横!

    他指着秦王怀中的孩童,满面怒容道,“姜姬,你真当寡人乃乡野愚夫么?这孩子长得与秦王如此相似,与寡人却半分不似,你还敢惺惺作态,说要与寡人生死不离?”

    他暗忖着,美色当前,秦王岂能不心动?但姜姬这口口声声对自己忠贞不渝之言,让秦王尊严何在?是以,他要助秦王弥补遗憾,将福星崽亲口坐实乃是对方亲子,如此一来,秦王便会顺着台阶收下姜姬,领了自己的情分!

    姜姬着实未料到对方这般无耻,不由瞬间撕下痴情的伪装与对方争执起来,指着他厉声道,“昏君!我自进了龙台宫便从未踏出宫门半步,岂会与外男有半分牵扯?你赵氏与嬴氏祖上乃同父同母之宗,两国王族才从不联姻,如此,我儿长得像秦王,亦非不可能之事”

    被泼了一身污水的嬴政,却半句也未解释争执,他甚至仿若完全没听见赵王这荒谬之言,仍是情绪十分平静地,温声与怀中小崽商量着,“既然秦国粮食养不起赵王,寡人将他杀了省粮可好?”

    他怀中的明赫,正双眼喷火盯着哭嚎着求饶的赵王,闻言忙心不在焉点头道,“好的,父王!”

    说完,他又将目光死死锁住赵王,这狗东西,确实该死,但不该死得太痛快!

    无耻的赵王,竟敢污蔑自家父王与姜姬有染,而自己,便是那个私生子?

    他见父王已打了个响指召来侍卫,急忙呼喊系统道,“统子,快想个法子为我父王正名啊!”

    侍卫们可都悄悄听着的呢,他才不想因赵王这屁话,自家父王成为旁人眼中不知检点的色狼!

    系统马上应声道,“好的宿主!你放心,这祸是我闯下的,我会用自己赚来的系统值帮你解决妥善解决的!”

    其实系统早就在思索,该怎么把基因转换剂带来的漏洞堵住了——虽然民间百姓不知晓明赫是秦王养子,但朝中大臣却是知晓此事的,而且,有少部分大臣还知晓明赫是赵国“灾星”,如此一来,明赫长得越来越像秦王,难免会引来些不好的联想。

    但刚才姜姬这话,却让他灵光一闪,有了!

    正在突然冲出的侍卫、将鬼哭狼嚎的赵王往殿外拖去之时,殿外原本晴朗的天空顷刻间便狂风大作,霎时堆满了层层黑云,接着,电闪雷鸣跟着轰隆而来。

    莫说姜姬被这天象骤变吓得悄悄挪到了嬴政身后数丈处,便是侍卫们也猝然停下了,不敢再往殿外迈出一步。

    这时,埋伏于各处的侍卫亦闻风而动,瞬间冲进来拔剑出鞘,将君王父子团团护在中央。

    嬴政目光沉沉望着殿外黑云,莫非,这天道竟要阻拦寡人杀赵王?若是这般

    他飞快收回目光,担心小崽受了惊吓,正要安抚一番,垂首却见小家伙正面露兴奋之色,很是胆大地探头张望着殿外天空呢!

    他心头倏地一动,莫非,这天象乃是吾儿引来的?

    这时,却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赵王哈哈大笑着,高喊道,“秦王,你是杀不了寡人的!寡人先前在赵国数番以童男童女设坛祭祀,恳请赵氏先祖前来拯救我赵国社稷,如今,定是我赵国先祖带着天兵来灭你秦国了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只见伴随殿外一道亮堂堂闪电而来的,竟有一道高大的身影落到地上,从天而降的身影!

    如此诡异之情形,让拖着赵王的侍卫登时如临大敌,立马将他往地上一摔,大喊着“护驾”便抽出长剑往殿外丹墀奔去。

    殿内保护嬴政的侍卫,亦拿出了十二分的警惕心。

    姜姬面色发白地悄悄躲到殿上高桌之下,若真有妖鬼降世,她希望自己是最后被吃掉的一个

    嬴政若有所思看着自家小崽愈发欢快的神色,倒彻底放下心来,他倒想看看,来的究竟是何人。

    此时,那高大之人已径直踏进了殿中,殿外侍卫虽惊惧对方能凭空越过自己的剑刃,却依然壮起胆跟着进了殿。

    赵王却狂喜爬起身,上前一把抱住对方的双腿,声音都高兴得变了调,“您您果真是我赵氏先祖么?”

    明赫忙仰头抱着父王的脸狠狠亲了几口,以示安抚,他在心头暗暗抱歉道,“父王对不起哦,事发突然,我没法提前通知您,这人绝对不会伤害我们的”

    嬴政也含笑亲了亲小崽光滑的额头,吾儿且放心,寡人又哪会那般胆小?

    听了赵王之言,身穿一身胡服劲装的来人冷哼了一声,声音威严又洪亮,“赵迁,寡人听闻,你非但将寡人历尽千辛万苦打来的云中、雁门之地,丢于燕人匈奴人之手,还将赵国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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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腾得亡国了?”

    赵迁一听,好家伙,来的竟是赵国最厉害的武灵王,妙哉!

    他忙喜气洋洋松开手,朝对方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兴奋大喊道,“祖宗,原来您便是武灵王,果然英姿不俗啊!您快救救孙儿吧!这一切皆是秦王之过,他怂恿燕楚齐三国欺负孙儿,又勾结匈奴人抢了我赵国北地数郡,更是派人灭了我赵国,欺人太甚啊!武灵王,您快杀了秦王吧,杀了秦王,这秦赵韩魏四国之地便皆是我赵氏一族的了”

    侍卫们握着长剑的手指愈发泛白起来,原来,来人竟真是赵国死去的先王,还是武力最强的赵武灵王,人鬼…人神殊途,也不知今日能否从他手上,为王上与九公子杀出条生路

    哪知,那“赵武灵王”听了赵王这话,却勃然大怒道,“混账东西,你可知寡人今日为何前来?”

    赵王懵然抬首道,“武灵王自是来助孙儿重整河山”

    “闭嘴!”,赵武灵王指着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前方的嬴政,“你好生看看,寡人与这秦王,面容可有三分相似?”

    此言一出,侍卫与姜姬皆忍不住悄悄打量着两人,咦,原来这赵国武灵王与秦王,竟真有三分肖似之处?

    而嬴政到了此时,已迅速猜出小崽召来此人,必是为了替自己洗去先前赵王泼的“与姜姬媾和“之污水。

    他轻轻摸了摸小崽软乎乎的脸蛋,吾儿果然事事肯为寡人周全,这般好的孩儿,寡人何其有幸!

    赵王起身打量一番,自然也察觉到二人长相之事,不由嘀咕道,“原来,我赵氏之人与嬴氏确实有几分相像”

    话音未落,赵武灵王便怒气冲冲道,“秦赵乃同祖同宗之源,长得相似岂非再合理不过,按你方才之言,既然寡人与秦王长得相似,想来秦王便是寡人之亲子了?混账东西,丢了我赵氏历代君王打下之疆土,还有脸让寡人来助你灭了秦国?”

    赵王这才知晓,对方竟不是被先前的祭祀召唤而来,而是因自己污蔑九公子乃是秦王与姜姬媾和所生才来的?不免很是失落,竟脱口而出道,“武灵王,你等先祖既承王族多年之祭祀,哪能眼看儿孙亡国还袖手旁观的?还请武灵王助孙儿收复失地,早早灭了秦国啊!”

    姜姬也暗暗有些后悔起来,这不知是神是鬼的武灵王,若真助赵国复了国,她方才已与赵王撕破脸皮,如何还能再得从前那般尊荣

    哪知,她刚想到一半,便听那赵武灵王义正严词道,“如今赵氏子孙昏聩,而嬴氏子孙贤能,寡人纵是助你再夺回赵国又有何用?有你这等蠢货在,想来不日又会落于秦国之手,此乃天道助秦,岂是寡人这小小天兵能逆改的?再者,既然秦赵数百年前本是一家,这赵国由贤明之秦王来统领,亦算不得是落入他人之手…”

    嬴政听着这话险些忍俊不禁,看来,吾儿召来的绝非赵武灵王,因为,一代雄主是断然不会说这等“以国赠人”慷慨之言的!

    赵王正要再劝,却见眼前的老祖宗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上前将他一把拎起,冷声道,“但你这任由奸臣弄权、残害国中忠良、不顾赵人死活的昏君,违背了赵氏子孙守护祖宗基业的誓言,寡人倒是要惩戒一番的”

    说着,便在姜姬和侍卫的目瞪口呆中,飞身出殿将赵王扔到半空,伸手从天空中抓来数道咆哮不止的惊雷,随手往赵王身上一抛,转眼一跃便没了身影。

    在赵王声嘶底里的哭嚎声中,这场悄悄被系统开启投屏的现场直播雷劫,出现在了见过明赫的秦国朝臣脑海中。

    这一趟突如其来的“神迹”,不但让他们见到“愤怒的赵武灵王”,在半空引雷劈了赵王足足三日三夜、直到他最后变成焦炭碎末、散落于咸阳一座旱厕之旁;

    还让那些知晓明赫是赵王之子的大臣,恍然大悟——这赵武灵王便与王上有三分肖似,小公子长得像王上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嘛,毕竟秦赵曾是一家。

    他们一边心惊肉跳将赵王违反誓言、而遭受天打雷劈的教训牢牢记下,提醒自己绝不能背叛君王,一边欣喜地期待着、君王早日统一六国那一日到来。

    看看吧,连已成为天上之仙兵的赵武灵王,来到这咸阳宫中,亦不敢放肆半分,还要亲口说出甘愿将赵国赠与我秦国明君之言,岂非正意味着,纵是他再无奈,亦无法违抗天道灭秦而复赵?

    天意在秦啊!

    第93章

    当日, 被赵王的下场吓得魂不守舍的姜姬,在小心试探一番后,见秦王并无杀自己之意, 便急忙恳求对方准许自己离开咸阳回邯郸,因为她的父母兄妹皆在故乡。

    嬴政当即便答应了,不但命人赠她八百金、赐了些珠玉布匹, 以答谢她诞下小崽之意, 还承诺会派侍卫护送她平安归邯郸。

    此番来秦,赵王虽是以阶下囚身份、坐囚车来的咸阳,姜姬却并非囚徒, 是以,她下塌之处并非囹圄, 而是驿馆。

    待她欢天喜地回到驿馆之中,待侍卫将各色赏赐放下后, 便急急催促鸢快收拾行囊, 二人好早日富贵还乡。

    莫看姜姬在赵王宫中颇为受宠, 实则这时代是没有“例银”一说的, 虽说吃穿用度皆是上品, 但若想手上有些活络银钱,全靠侍候好君王才能得到打赏——赵王打赏的, 通常是些工坊制造的精美珠玉重器,鲜少有黄金银钱之类。

    其实, 在这市井间流行以物易物的时代, 珠玉的流通性跟现钱也差不多, 但问题在于, 姜姬家中开销颇大。

    她的父亲连同三位兄长,虽无甚出类拔萃的才干, 却也凭借她的枕头风得了赵王赏识,被封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邯郸商业极其发达,此处酒肆与女闾,更是天下最有名的富贵温柔乡,莫说诸国王公贵族喜欢前来花天酒地,便是赵国朝中大臣与城中富商,亦是时时流连酒色之地,攀比之风盛行。

    骤然从平民乍升官员的姜氏父子,自忖乃是王室姻亲,又岂甘落于人后?

    但姜氏一家在邯郸,不过是毫不起眼的中等人家,并无显赫的财力、与那些贵族富商攀比挥金如土,如此一来,四人便以“要与同僚应酬、要笼络权臣郭开”为名,按月找姜姬要钱。

    后来,她两个妹妹所嫁之良人,也凭借她的门路得了一官半爵,从此,妹妹们亦时常喊穷朝她伸手。

    是以,外人眼中盛宠不衰的姜姬,实则每月得到的赏赐,都让鸢交给了父兄派来接应的人,自己手中只留少许备用。

    眼下赵国一亡,坐吃山空的姜氏一家自然也失去了倚仗,眼下有了秦王这笔丰厚的赏赐,她担心家中已断了粮,想早些回去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她眉开眼笑地摸着木盘中一摞摞金灿灿的黄金,真好!如此一来,姜氏虽不能再如往日那般大富大贵,却也能回到一开始衣食无忧的日子。

    哪知,往日对她言听计从的鸢闻言,却立刻跪下劝道,“夫人,眼下赵国已灭,您不如就留在这咸阳吧!”

    姜姬一愣,“我在这咸阳无亲无故的,留在此处做甚?”

    鸢忙指了指摆满整整一屋子的赏赐,急切道,“您在咸阳有小公子啊!如今,秦国这般强大,秦王又出手又这般大方,您乃是小公子生母,合该进秦宫享福的啊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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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您做了秦王的夫人,姜大人他们也能沾几分光”

    姜姬面上的笑意,顷刻便随着鸢这番话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她先前费尽心机不肯进秦宫,难道是她不爱荣华富贵吗?非也!

    正因那秦宫之中,有一个她名义上的亲生孩儿,而她每看到那孩子一眼,便会心口抽痛地想念两年前那婴孩——她真正视为孩儿的、再也回不来的婴孩!

    鸢这话,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她第一回 无比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自幼陪自己长大的侍女,她亲自起名的侍女,视为心腹的侍女。

    她一瞬不眨地盯着鸢,声音带着冷意道,“怎么,你如今见我不再是赵国王宫之中的夫人,竟也敢替我做主了?”

    鸢却抬起头慌张回道,“不是的夫人,您误会了!此事是姜大人当日叮嘱过的”

    姜姬眼神一厉,打断她的话头道,“放肆!你我前来咸阳之时,又何曾见过我姜氏父兄?”

    鸢忙解释道,“夫人,当日秦军包围邯郸之时,四位姜大人便先后让人传信进宫来,让奴劝夫人好生保养身子,莫要毁了半分美貌,他们会设法将您献给秦王继续享受富贵的虽然秦军这趟将夫人带来咸阳十分匆促,但奴思忖着,眼下您既然进了一趟秦宫,想必秦王定会早日来接您进宫,您不妨再多等几日?若您此番能顺势进宫,也可省却姜大人一番周折啊”

    话音未落,姜姬便尖叫着将一盘黄金推到地上,颤声指着她道,

    “好,好哇我竟不知你还有如此伶牙俐齿之时我竟不知我的父兄,全然将我当成牟图富贵的猎物,前脚让我在上巳节洛水河畔濯足勾引赵王,后脚又要将我赠予秦王当日正是为了他们的前途,我才会任由赵王将我儿送走的是他们,全是他们的错,我不,我偏不”

    鸢飞快抬眼看了她一眼,又急忙掩住眼中的心疼之色,仍是继续道,“可是夫人,您得为姜大人他们想想啊!如今赵国亡了,他们又是过惯富贵好日子的,您纵是将这些财物全带回去,亦禁不起花销几日啊”

    “啊啊啊啊啊闭嘴,闭嘴”,姜姬气腾腾弯腰捡起一块沉甸甸黄金,本想朝鸢砸去,举起手来终究没舍得砸下去,只无力将黄金仍在地上,自己也后背靠着火炕,丝毫不顾形象地箕坐在地,冷笑道,

    “是吗?我却听闻,秦国气运极好,每得到一国便能挖出许多煤矿,各处煤场劳作工人皆有报酬,想来,他们几个男子有手有脚的,纵是去为秦人挖煤,亦是饿不死的”

    鸢暗暗高兴地赞了一声,夫人终于醒悟了!

    但她面上仍装作一派焦急喊道,“夫人,此事万万不可啊!姜大人他们多年养尊处优,如何能去煤场那等粗鄙劳作之地”

    姜姬一直极力隐忍的泪水,此时忍不住簌簌而下,她抬袖随意揩了揩,气骂道,“你还真当他们几个,是何等金尊玉贵的王公大臣了?当年我尚未进宫之时,阿父与阿兄不也要走南闯北贩卖货物吗?怎么,若没了我这个女儿,他们便一日也活不下去了?”

    鸢抿了抿唇,险些想掏出丝帕上前为她拭泪,手刚摸到衣襟,又堪堪停了下来。

    不,这趟必须让夫人痛个够、醒悟个彻底,她才能铁了心留下这笔财物,好生度过下半辈子啊!

    这时,姜姬已撩起半截衣袖,雪白的手臂上有青青紫紫的淤伤,又哭又笑道,“这些年来,他们可关心过我在宫中过的是何种勾心斗角的日子?可关心过我儿在秦国过的是何等日子?齐楚燕围城之时,赵王动辄打骂我,他们可派人来问过一句?呵,恐怕那时,我的父兄正在算计着,若三国合力攻下赵国,究竟该把我献给哪一个君王吧!今日将我卖给赵王,明日将我献给秦王,原是将女儿姊妹也当成货物了”

    这些话若放在往日,她是绝对想不到、也说不出的,但这会儿她却按着自己的心意,痛痛快快地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家,其实是有无情无尽怨恨的!

    是啊,她当然要恨!

    她上有三个兄长,下有两个妹妹,夹在中间不上不下,自幼既得不到父亲的重视,也得不到母亲的疼爱,向来是最不受宠的,连她的名字,亦不过是个“泥”——她叫姜泥,卑贱到被人践踏在脚底的泥土。

    若非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张脸愈发显出美人胚子的模样,她的阿父阿母,又怎会舍得寻来先生教她修习六国文字、寻来邯郸舞姬教她练武唱歌?

    她越想往事,越觉心寒不已,越觉心寒,泪水反倒越少,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慢慢扶着火炕起身,将地上的黄金一块块重新捡进木盘之中,鸢也急忙跟着捡了起来。

    姜姬边捡边冷声道,“秦王今日赠我这些财物傍身,不过是看在那孩子的份上,并非是看中我这几分美色”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想起了秦王的目光——与她先前碰到的所有男子打量她的淫邪目光全然不同,那位年轻的秦王眼神清正、目光清朗,一看便是世间少有的正人君子,绝非那等庸俗男子。

    加之,对方此番又赠她这许多金玉之物,她愈发觉得,咸阳宫中真正的秦王,与传言中的秦王绝不一样。

    这般光风霁月的当世雄主,岂能被姜氏那几个无耻小人缠上?

    她恶狠狠瞪向鸢,继续给她泼冷水道,“你莫非以为这天下之男子,皆是邯郸城里那等色中饿鬼?哼,错了,秦王便不是这等男子!他今日见着我,看也未曾看我一眼,你且死了这条心吧!”

    鸢又忙道,“可小公子在秦宫”

    姜姬闻言,眸光一瞬便黯淡下来,静默良久,方淡声道,“他在秦宫过得极好,而我本对他也无甚恩情总归,从此只有秦国九公子,再无赵国小公子,今日这些黄金珠玉,亦也买断我生他之恩,明日便启程吧。”

    我儿并非我儿,他虽因我降世,却并不归属于我,比起秦王待他之满腔慈父情深,我自忖于他无半丝感情

    鸢不由暗暗大松一口气,当日夫人让她将小公子抱去偏殿之时,她便知晓,这对母子乃是无缘之人虽不知夫人今日进秦宫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她此番能彻底放下小公子,自不必再饱受思念之煎熬

    她又急忙问了一句,“夫人此番若归邯郸,这些财物”

    姜姬嘲讽地勾起了唇角,“邯郸?我此生是不会再踏进邯郸半步的,你若要效忠你的姜大人,便与我在此分道而行吧!”

    说着,她便取来木盘中的黄金,塞了十来个到鸢怀中,叮嘱这是赠给她的私房钱,若她要拿去资助姜氏,来日饿死了自己不会再管。

    鸢却含泪放下黄金,扑上前跪下抱着她的腿哭道,“夫人,奴终于等到这一日了!无论您要去何处,奴都会拿命护着您,护着这些财宝!”

    姜姬怔怔一愣,继而很快想通其间关节,登时与鸢抱头痛哭起来,这傻丫头!

    二人痛哭一场后,她擦了擦泪安抚道,“我想好了,听闻秦法严苛,秦国境内几无盗贼横行,等闲豪强官吏亦不敢随意欺辱庶民,秦王也答应会派侍卫护送我等,不若我二人寻个离咸阳远些的秦国郡县,再托他们出面帮安置一番,早日傅籍安顿下来?这咸阳,我亦是绝不会再来的。”

    鸢高兴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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