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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全部咬死
“如果有危险, 你就自己跑,知道吗?”楚予昭俯身在马背上,一边疾驰一边大声吼道。
洛白扶住他的肩头没有吭声, 还顺爪挠了一名达格尔士兵的眼睛。
“听见了没有?如果不应声, 我就将你扔下去。”楚予昭厉声道。
洛白不情不愿地嗷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
楚予昭不再做声,洛白却在心里道,我虽然答应了,但并不一定会听哦, 毕竟我是个保真的撒谎精。
一头猛犸象正在雪地上奔跑冲撞,士兵们在它庞大的身躯前犹如蝼蚁,被随意踩踏。猛犸象上的达格尔弓手, 一边用弓箭肆意射着下方人群, 一边发出兴奋的大笑, 互相间嘴里还报着数。
一名弓手刚用箭瞄准下方奔跑的士兵, 便看见一匹战马逆着人流冲来, 他调转箭头射去, 却被侧头躲开, 赶忙再搭箭上弓, 连接发出去的箭矢都被那人用刀拨掉。
接着那人背后突然跃起一团白白的东西,对着自己他扑来, 弓手尚还没辨清,便只觉得眼睛一痛, 瞬时一片漆黑。
洛白跃到高高的象背上, 对着上面的人频频出爪, 楚予昭站上了奔跑中的马背, 半蹲下身, 在马匹和大象交错而过时猛然上跃, 抓住象背上的木架翻了上去。
枫雪刀寒光闪过,鲜血迸溅,几颗头颅高高飞上半空。楚予昭将几具尸首从象背上踢下去,再去扯动缰绳,可这大象只听从驭兽师的哨音,根本无法控制,反倒狂怒地左右摇晃,想将背上的人甩下去。
楚予昭直接调转刀柄,对着大象脖颈处用力刺入,一刀接着一刀。
狂奔中的大象终于缓下脚步,长长的嘶鸣一声,小山似的身躯轰然坠倒,砸得雪地腾起一片雪雾。
楚予昭在大象坠地的瞬间跃起,在空中伸出手大喝一声:“来!”
一团白绒球直扑过来,被他接着后拢在怀中,跃出一段距离后稳稳着地。
其他士兵们都瞧见了这一幕,从那只竹篓认出来这是他们的皇帝,顿时也不再那么慌乱,胸中勇气倍增。
“陛下才杀了一头大象,捅它们的颈子,捅它们的颈子!”
士兵们拥向距离最近的大象,象背上的达格尔人在木架一圈架起盾牌,将驭兽师护在中间,任由大象继续冲撞。
士兵们效仿开始楚予昭的举动,将马骑至象侧,再站在马背上跃过去,就算有人掉落,但更多的人继续奋不顾身地往象背上扑。
又有一头大象嘶鸣着趔趄跌倒,红四和几名禁卫拔出象颈上的长剑,爬上马背,奔向下一头。
场中大象陆续开始倒下,很快就解决了十几头,剩下的每一头大象身侧都追着数匹快马,马上的士兵们呐喊着,争先恐后地跃往象背。
宁作城墙顶上,达格尔最大的部族统领札木合一直看着场中,他目光锁定在一道黑色的矫健身影上,看着他和那只小雪豹相互配合,又刺杀了一头大象,突然用汉语说了一句:“大胤皇帝。”接着又用达格尔语吩咐了身边人几句。
那人应声,拿起一把铜哨吹响,长长短短数声,清晰尖锐地传到了城墙下。
楚予昭拔出象颈上的枫雪刀,身后那名躺着装死的弓手却陡然睁开眼,掏出匕首刺向他后背。
一道白影掠过,匕首被拍向远处,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坠落,楚予昭调转刀头往后一送,那弓手便慢慢倒了下去。
他看也没往后看一眼,拍了拍肩头上的竹篓背带:“来。”
刚打掉那把匕首的洛白,又跃起身,落到了他背上的竹篓里。
“我们现在去杀哪一只?”楚予昭抹了把脸颊被溅上去的血痕,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询问洛白接下来吃什么。
洛白却已打得非常兴奋,张嘴哈着气,眼睛冒着光。他一只爪子扶着楚予昭肩头,一只爪子遥遥指向右前方。那里有只大象正在横冲直撞,异常凶悍。
“好,听你的,就去杀那只。”
就在这时,城墙上传来了铜哨音,楚予昭循声望去,和站在垛口处的札木合遥遥对上了视线。
札木合已经快六十,眼神却依旧锐利,和楚予昭如同鹰隼的冷凝目光对上后,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浓浓的杀意。
双方也就对视了短短一瞬,札木合嘴角勾起一个笑,率先收回了视线。
那长长短短的哨音还在响起,楚予昭感觉到了不妙,翻身跃到等在一侧的战马背上,却突然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对着这方向而来。
洛白正要拍楚予昭的肩示意他快走,就见几个方向同时雪沫飞溅,七八头大象对着他们冲来。他先是心头一喜,这么多啊……那不用去到处追了。紧接着又是一惊,这么多啊!那打不过来啊!
楚予昭脸色变得难看,他左边就是高高的城墙,而其他三个方向,被几头大象给堵死了。
红四带着一干禁卫,一直就跟在离楚予昭不远的地方,但突然涌来一大波达格尔士兵,将他们越推越远。红四只得大喝一声,令其他禁卫替他开道,自己寻了个机会,奋力冲出包围圈。
刘宏和洪涛两名将领一直在主战场,围着大象追的大胤兵们,发现大象都在冲往同一方向,便也跟着追来。
可大象们犹如发狂般全力飞奔,将他们甩在身后,达格尔士兵也趁机涌上,只得又缠斗在了一起。
见这么多大象同时冲来,洛白也有些紧张,爪子缩紧成了一团。但瞧见楚予昭骑在马背上不动,顿时又没有那么慌张。
只要哥哥在,一切都不怕。
他倏地跳出竹筐,站在楚予昭肩头,如临大敌般皱起鼻子,面露凶狠,显出了两排小尖牙,再伸出爪子逐一指给楚予昭看。
嗷!
等会儿我打这只,还有这只,这只,这只,这只,这只,你打那一只好了。
楚予昭却突然抓住了他举在脸侧的那只爪子,语气平静地道:“小白,这次你就在一旁观战,不要抢,就看我怎么将这群象给收拾了。”
啊?
洛白一时有些茫然。
这是不让我打架了吗?这些象都不用我打了?
他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疑惑,就被楚予昭从肩头上抓下来,举在了眼前。
楚予昭的眼睛是前所未有的黑亮,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深沉情绪,却莫名让他心头一紧,将那些疑惑和不满的嗷叫都压在了喉咙里。
“洛白,你好好等着我就行。”
在洛白两个字落入耳朵后,小豹陡然有些僵硬,眼底也闪过一丝慌乱。但楚予昭并没有去管这些,只将他举得更近,用干裂起皮的唇,在他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
洛白整个人还处于震惊中,哥哥突然对着小白叫出洛白的名字,让他心头剧烈地跳动,砰砰声似乎震得耳膜都在跟着颤动,不亚于那群大象奔来的脚步声。
但楚予昭没有给他思索的时间,突然对着远方大吼一声:“红四,接住。”
话音刚落,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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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瞬间已经被一股大力抛向了天空。
小豹在空中惊慌地转身,看见楚予昭仍然骑在马上,仰头看着他。洛白伸出爪子去够,却离他越来越远,只能看见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满是温柔。
很久以后洛白再回忆这一幕,仍然能清楚记得楚予昭眼里的爱意,还有那抹当时他看不出来的,面临生死诀别的伤痛。
红四从马上一个跃身,将落下的洛白接在怀里,正要跟着象群继续往前冲,又被一群追上来的达格尔士兵缠住。
象群已经冲到了楚予昭近处,将他牢牢封在了城墙边,而象群上的弓兵也都举起了箭,提防他从象群上飞跃出去。
楚予昭却是异常平静,骑在马背上,左手持缰绳,右手的枫雪刀斜斜指着地面。他双腿夹了夹马腹,想催动马儿迎上去,但那马却扎在原地不动。
他骑的是一匹刚才随手牵到的无人战马,那马儿在象群还没接近时,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此时更是寸步都不能前行。
楚予昭干脆弃马,双足在马背上一点,鹏鸟般腾空而起,扑向其中一头大象,可与此同时,象背上的所有弓手齐齐放箭,箭矢从四面八方对着他射来。
一把枫雪刀格挡不住如此密集的箭矢,如果他继续往上冲,那么势必会被刺中。可若是他下落到地面,又会被象群踩成肉泥。
楚予昭在这瞬间,心里已转了数个念头,终于还是选择继续往上。手中枫雪刀急速挥动,刀风卷起地上雪尘,锵锵锵数声响后,无数箭矢掉落在地上。
“陛下!”红四搂着洛白,用剑奋力刺穿一名达格尔人的胸膛,目眦欲裂地嘶声喊道。
大胤士兵们疯了似的往这边冲,但达格尔人也异常凶悍,用同样拼命的方式阻挡着他们。
楚予昭落地后,身上已经中了两箭,但他用枫雪刀挡住了要害部位,所中两箭分别只在肩头,饶是如此,也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吹哨,吹哨,命令所有的达格尔勇士,无论如何要将大胤士兵们拦住,他们的皇帝,他们的皇帝就要被象群踩死了。”城墙上的札木合,兴奋得手都在发抖,大吼着给身旁的人下令。
楚予昭在那些粗壮的象腿中闪避,穿行,他脸色惨白,紧抿着唇,一双眼睛观察着四面八方的动向,寻找着一丝空隙。而象群上的驭兽师则不断发出指令,让大象们跟上,不让他有机会逃离。
“呜呜……”洛白抱着头,在红四怀中挣扎着,痛苦地发出哀鸣。
他此刻突然头痛欲裂,却又努力去看楚予昭的方向,因为充血而赤红的瞳仁中,映照出那群奔腾的猛犸象,还有那正在四处躲闪的身影。
他的头痛得好似要炸开,耳朵边似乎有铜锣在敲击,视线模糊,神志也开始恍惚,眼前正在发生的,竟然和记忆中的那一幕重叠在了一起。
黑熊对着哥哥举起了爪子……铺天盖地的血,将世界都染成了红色……哥哥面色惨白地躺在地上,已经就要失去呼吸……
不行!不行!你不会让哥哥死!洛白,你不会让哥哥死掉的!
洛白此时脑中只有这句话,他紧紧盯着那处,奋力从红四怀中挣脱出去,摔在了地上。
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哥哥,就像以前他救我那样!
红四正在应敌,见洛白掉下地,想俯身去抱,头上又砍来几把弯刀,他只得直起身格挡,同时大吼:“小白,跳到我怀里来。”
洛白终于站直了身体,却感觉到身体内有股热流在胸腹间窜动,像是终于冲破了某道屏障,熨帖地流淌他的四肢百骸。
与其同时,他的骨骼发出了咔咔声响,视野逐渐抬高,毛茸茸的小爪子也开始变大,爪尖形成锋利而尖锐的弯钩。
红四还待继续喊洛白,却发现身旁的达格尔士兵突然停下动作,愣愣地看着他身后,红四趁机刺穿一个,还未拨出剑,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猛兽的低吼。
“吼!”
这声音带着带着浓浓的怒气,充满了威慑和压迫。
身遭的达格尔人都停下了砍杀,看向红四身后的目光里充满敬畏,嘴里都喃喃念着一个词,似乎是阿穆措。
红四听不懂那是什么,却也忍不住转头看去。
当他看清身后的情景后,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这里已经多了一只成年豹,身体雪白没有半分杂色,额间却有一抹艳丽的红,像是染上了血。它锋利的爪子握着一名达格尔士兵的颈子,并将人举离地面,爪尖已经嵌入他的皮肉。
而地上躺着的另一人还在抽搐,颈子上多了个血洞,正在往外汩汩冒着血。
雪豹龇着牙,那尖牙上还沾着血痕,显然旁边那人颈子上的血洞就是他咬出来的。
“阿穆措,阿穆措……”
达格尔人似乎被这一幕震惊住,就看着雪豹突然两只爪子用力一分,爪下那人掉在地上后身首各异,接着它张嘴怒吼一声,对着前方的象群冲了过去。
奔跑中的雪豹体态已趋近成年,身体线条优美流畅,蕴含着蓬勃力量。阳光染上柔顺的白色皮毛,让额间那抹红更加显眼,如同雪中盛开的梅。
路上有名杀昏了头的达格尔士兵,竟然对着雪豹眉心刺去,却被它一爪子拍来,整个人瞬时飞离地面,腾空数丈后落在地上,喷出一口含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再没了生息。
洛白看着前方还在躲避象群的楚予昭,身体内的野性已经被彻底激发。
他双目赤红,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这些坏人和大象一个个都咬死。
全部咬死!
第82章、回去楠雅山
沿途的达格尔士兵, 在看见洛白后,好多都怔立在了原地,有些慌乱, 又有些无措地念着阿穆措, 但也有人从旁边冲来,刚举起弯刀,雪豹却在此时倏然扭头。
对上雪豹那双满是戾气的血红豹眼,那人吓得双腿发软, 出于求生的本能扭头就跑,尚未跨出一步,后背便传来撕裂的疼痛, 下一瞬间人已飞了出去。
楚予昭一直在试图从象群中穿出去, 可那些大象看似纷乱, 实则训练有素, 总会挡在他身前。他一边寻找出路, 一边躲避那些突然的踩踏和獠牙, 还要用枫雪刀挡住上方射来的利箭。
他刚闪身, 还没站稳, 两条粗壮的象腿一左一右对着他踏来。他虽然向前突进避过了,可面前已经抵上来一根长长的獠牙。
眼见这下避无可避, 突然身侧刮过劲风,随之扑来一条黑影, 就在眨眼之间, 他已经没在原地, 而是站在象群中的一小块空地上。
洛白放下楚予昭, 前腿微微弯曲, 两条有力的后腿直立, 浑身肌肉绷紧,对着象群发出一声怒吼。
楚予昭在看见雪豹时就怔住了,他肩背上还插着两支箭,满身血痕,脸色苍白如纸,身形也有些站不稳,却一瞬不瞬地看着怒气腾腾的雪豹,似是明白了什么,又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了声:“洛白?”
洛白实则是很委屈的,还有些生气。
明明说好一起打架,哥哥突然就把他扔出去了,所以听到楚予昭的询问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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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应声,也没有动动耳朵什么的给予回应。
他现在不想理楚予昭,所以假装听不见。
尽管如此,在楚予昭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尾巴还是小幅度地甩了甩,表示其实不情不愿地回答了。
是啊,我是洛白啊,那又怎么样?你不是把我扔掉了吗?
象群顶上的达格尔弓手,在看到洛白时便定住了动作,神情变得惊疑不定。但那些驭兽师并不是达格尔人,看见一只雪豹出现在这儿,虽然有些惊讶,却依然吹哨,命令大象继续进攻。
雪豹便在这时陡然跃起,锋利的爪子带着千钧之力,闪电般抓向最近一只大象的眼睛。
洛白此时已经不是那只幼豹,他身量虽然赶不上大象,却矫健而充满力量。他弹出的爪尖犹如钢刺,闪着金属质感的冷芒,身体线条流畅,犹如一把绷紧的弓。
大象发出声惨痛的嘶嚎,鲜血喷涌而出,滴落到那长长的牙上。因为疼痛,它开始胡乱冲撞奔跑,和身旁的大象撞成一团,任凭驭兽师拼命呼哨也不行。
雪豹抓伤大象后,并未就此停下,他喉咙间发出怒气冲冲的低吼,以楚予昭为中心,在场中转着圈飞腾纵跃,撕咬抓挠。那些大象厚实的皮肉,在他的爪子和牙齿下却如同纸张般脆弱,不断迸出鲜血,发出惨嚎,痛得不受控制地乱跑,互相撞击。
楚予昭也在此时出手,趁那些弓手只顾慌乱地抓紧木架,飞跃起身,挥动了枫雪刀。
手起刀落,寒芒闪过,驭兽师浑身是血地倒了下去。有两头象彻底失去控制,开始掉头奔跑,没头没脑地往大军中冲,被大胤士兵们爬上了象背,一阵刀剑戳刺后,嘶叫着慢慢倒下。
城墙上的札木合眼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淌出水。他伸手往旁边一伸,用达格尔语道:“取我的弓来。”
但长弓迟迟未能递到手中,他侧头看去,身旁的士兵惊惧地指着洛白,用达格尔语颤声道:“首领,那是圣兽阿穆措,阿穆措居然在帮他们,阿穆措居然帮的是他们,我们还要打吗?”
“一只突然闯出来的野豹,哪里就是阿穆措?”
“可它额头上,额头上有圣痕。”
札木合不再应声,只唰地拔出腰间佩刀,一下捅进那名手下的心口,接着继续伸手厉喝:“取我的弓来。”
他脸上还溅着热烫的血痕,一路下滑挂在胡须上,看着格外阴鸷凶狠。另一名手下不敢再有意见,立即从旁边武器架上取下长弓,递了过去。
札木合将那支箭矢扔在地上:“取四支蟾涎箭。”
蟾涎箭也很快递上,札木合拉弓,四支箭全部上弦。弓身被拉到了极致,发出不胜负荷的轻响,对准下方的铁质箭头泛着深黑色的冷光,一看就淬着剧毒。
闷闷的震荡声后,四支箭矢射出,因为箭羽是特制的,并没有如同普通箭矢般发出破空呼啸声,而是无声无息地穿透空气,飞速向前。
场中只剩下了最后一只大象,洛白腾空而起,爪子重重击在它鼻根处,顿时破开皮肉,显出几道深深的血槽。而大象竟然受不住这一击之力,庞大的身躯被砸得向后退了几步。
“漂亮!”楚予昭大喝一声,同时蹬上身旁的城墙,脚下用力,纵身跃向大象,在空中便举起枫雪刀,对准了那名驭兽师。
他双足落在木架上时,那名驭兽师也跟着倒下,没来得及发出半分声音,而洛白也频繁而迅猛地出爪,那头大象疼痛难忍,竟然昏头昏脑地一头撞上了城墙。
轰隆一声巨响后,城墙上顿时砖石飞溅,瞬间垮塌下去了一片,大象也双脚一软,跪倒在地。
楚予昭还站在象身上,转头看向旁边的洛白,他的脸色虽然苍白,眼睛却灼亮得惊人。
洛白也累得够呛,但不放心那头伏地的大象,怕它还会翻起身来,便一边张嘴弓背喘着气,一边对着那大象怒吼,发出威慑力十足的声音。
吼!
洛白对这成熟豹的声音相当满意,他眼角余光察觉到楚予昭正看着自己,便面朝大象直起身,将双爪交叉横在胸前,摆出个自觉无比拉风的姿势。
洛白保持住这个姿势,直到听见楚予昭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这才收回爪子,有点得意地瞥向他。
转头之间,雪豹的神情顿时凝固,那骤然紧缩的瞳孔中,映照出空中那几支正急速飞来的箭矢。
谁也不知道那箭矢是如何来的,它们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像是毒蛇的信,迅捷且悄无声息地弹出。在洛白看见它的时候,已距离楚予昭后背堪堪不过数丈。
而楚予昭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
雪豹突然腾空而起,对着楚予昭扑来,就如同以往每一次要扑进他怀抱那般。而楚予昭也如同以往那样张开双臂,等着接住他,虽然那体型已经不是一只娇小的幼豹。
楚予昭已经做好了抱住大雪豹的准备,可雪豹却没有撞入他怀中,而是将他推到了一旁,并迅捷抬爪,扑扑扑打掉了三支箭矢。
洛白以为箭矢都被打掉,可他没注意到,其中一支后面,还跟随着一支。
楚予昭趔趄了几步后站稳身体,转回头时,风撩开他挡住眼睛的一缕黑发,正好看见那支箭矢扎入了雪豹胸膛。
世界仿佛凝固住,周围的声音瞬间消失,箭身在阳光下反出黑色的冷芒,在那瞬间灼伤了他的眼睛,一直痛到了心脏。
洛白听见了楚予昭的声音,不停在喊他名字,一声接着一声。
他想回答说我听见了,我马上就站起来,给你看我的大爪子,还让你摸我的大脑袋,可嘴唇像是粘在了一起,怎么也张不开。
他觉得体内那股力量正在流失,自己又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被拢入了那个熟悉且温暖的怀抱中。
他略微有些遗憾,却又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变大了后,就没办法再躺在哥哥的怀抱里。
他觉得很疲倦,想好好睡一觉,可哥哥不停地在耳边叫他,不准他睡,捏他的耳朵,喊他宝贝,说求你醒醒,不要睡。
哥哥的声音像是要哭了,既嘶哑又难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洛白有些心疼,就果真坚持着不睡,只勉强调动被握住的爪子,轻轻挠了下哥哥手心。
我没有睡,我只是不想睁眼,我醒着呢。
“洛白……”他听到哥哥仿似在开始哽咽。
周围一直在喧哗吵闹,有刀枪交击的声响,还有声声惨嚎。他中途迷迷糊糊晕过去了一阵,醒来时依旧闭着眼,朦胧的意识里,察觉到那些吵闹声都已经消失,周围一片安静,只有人在旁边小声交谈。
“……箭头上喂了毒……不好说,蟾涎毒采于雪山上,是天下第一至毒……好像在发烧,再打盆水来……这种药试试,能解数种蛇毒……陛下息怒……”
洛白一直昏昏沉沉,却能感觉到不时有热的汤水被喂进嘴,如果味道不错,就动动喉咙咽下去,但多数是苦的,他就紧闭着唇不张开。
“宝贝,张张嘴喝下去好不好?这是你最喜欢的绵绵啵啵汤。”
洛白每次都张嘴了,在尝到苦味后,都想着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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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会相信哥哥的话。可下一次听到那温柔且带着哀求的声音后,他又忘记了自己的誓言,下意识开始吞咽。
有时候从昏沉中醒来,虽然不能睁眼,却都能感觉到自己爪子被握在一个温暖的掌心中,偶尔会有亲吻落在他头顶,带着小心翼翼的珍惜。
洛白彻底清醒,是在一个傍晚。
他原本正在混沌中浮沉,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渴望。
与其说那是种渴望,不如是种召唤,来自远古虚空,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刻在他血脉里的本能在这刻被激活,让他的身体和灵魂都苏醒过来。
洛白在睁开眼的瞬间,便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他要死了,他要回到祖先们生长的土地,回到他应该去的地方。
那个地方他清楚,便是楠雅山。
他在这刻内心是如此平静,就像明白春天必定会到来,春风必定会拂过冰川,冰川必定会融成涓涓细流,而桃枝也必定会绽放出第一朵花那样自然。
床畔趴着一个人,是睡着的楚予昭。
他脸上已经生着胡子,眼窝凹陷,看上去疲惫憔悴,便是在睡梦中也不安地蹙着眉。
他像是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觉了,鼻息沉重,就连洛白将自己的爪子从他手中抽出来也没有感觉到。
洛白坐在床畔,低头看着他的脸,目光在那更加锋利却依旧英俊的脸庞上一寸寸游移,像是要将这一刻的他,牢牢记在心中。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那干涸起皮的唇上,俯下身,伸出粉嫩的舌头,在那唇皮上卷了一下。
不敢亲得太重,就轻轻一舔,让楚予昭在睡梦中,也只是眉心略微动了动。
洛白出门前,在墙角的案几上拿起了一束稻草,系在了自己腰上。因为胸口有伤,他动作有些慢,最后挺粗的一束,只歪歪斜斜系上了七八根。
不过这样也够了,足够他去到楠雅山。
他最后转回身,留恋地看了眼床畔的那道背影,便跃上窗台,轻轻推开窗户,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大雪里。
山下在下雪,而楠雅山那高耸的山巅却依旧有浅淡的阳光,给那纯粹的洁白又镀上了一层金,看上去既圣洁又辉煌。
小豹朝着楠雅山不停歇地飞奔,在雪地上留下一串细小的脚印,又被风雪瞬间填埋。他此时已经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浑身似乎都充满了力量。但他也知道,这力量仅仅能维持他到达楠雅山。
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恍然明白,娘究竟去了哪里。
她必定也曾在某个傍晚,仰望着被一束阳光照耀的雪山,怀着游子归家般的心情,矫健有力地奔跑在雪地上。
那时的娘,必定不会再咳嗽,再倒着起不了身,她是最美的豹,拥有最华丽的皮毛,被阳光照得如同金子一样。
洛白奔出一段后,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看见左侧的一块大石后,趴着一只孤狼。
那狼身侧不远的地方,躺着一只被咬死的鹿,但它自己可能被石头砸伤了脚,一直趴着没动,看见洛白后,也只抬起头,色厉内荏地叫了两声,又虚弱地趴了下去。
洛白盯着它看了片刻,再抬步慢慢靠近,先是将那只已经冻硬的死鹿拖到狼的面前,再解开腰上的系带,连着那几根稻草,一起系在了狼的脖子上。
我要死啦,这个用不着了,给你系上吧,你一定会撑住,好好活下去的。
终于到达楠雅山脚,当小豹毛茸茸的爪子,按上那被积雪淹没的第一级石阶后,他耳边似乎听到了细碎的嘈嘈声,既遥远又真切,似叮嘱又似迎接。他似乎看到了一代又一代的豹,从爪子搭上这级石阶开始,就顺着同一条路,平静地走向生命终点。
可他再往上走了几步后,就感觉到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那一直撑着他的力量在飞快流逝,四只脚再也撑不住。
小豹仰头望了那看不到顶的山巅,脚步蹒跚地往前行了两步,扑倒在了雪地上。
世界仿佛安静下来,所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消失,变得静悄悄的。
洛白闭上眼睛,觉得很疲倦,突然就觉得没有那么想去山顶了。他在心里轻轻唤了声哥哥,便放任自己沉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作者有话要说:
经历过生死,小楚才会发现白白是少了魂魄的呀,会好起来的。还有,灵豹一族原本生活在雪山之巅,就是雪豹外型,至于白白身上没有斑点,因为他不是普通的雪豹啊。
第83章、去地府接洛白
楚予昭驾着马, 朝着楠雅山方向一路飞驰。疾风卷着雪片刮到身上,将他的眼睫和眉头都染成了白色,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冰冷。
他从昏睡中惊醒, 发现洛白没在床上时, 以为他已经能起身,瞬即又惊又喜。可寻遍屋内和院子都没见着人,却看见了窗台上那些凌乱的稻草,一颗心又沉到了谷底。
那天在战场上, 看见洛白中箭,好多达格尔人都停下战斗,冲着洛白方向跪了下去, 其中两个情绪最激动的部族, 当即便在头领的带领下离开了战场。
达格尔军人心溃散, 大胤军的斗志却空前高涨, 很快就将达格尔人彻底赶出了边境。
楚予昭亲手击杀了大首领札木合, 可洛白的伤势却迟迟不见好转。
这几天, 他联系那些当地人的传说, 还有战场上达格尔人对着洛白喊出的那声阿穆措, 已经认定他就是灵豹族。
现在洛白突然从屋内消失,楚予昭心里立即浮起一个猜测, 并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洛白是苏醒后, 独自去了楠雅山。
他并没有睡多久, 洛白走了也没过一会儿, 他迅速朝着楠雅山的方向追去。
在看到路旁那只正在大口大口吞食鹿肉的孤狼时, 他勒住了马缰, 静静瞧着孤狼脖子上的那几根稻草, 眼里一瞬间涌出了热的液体,却立即又变得冰凉。
“把这条狼治好。”楚予昭沙哑着声音,吩咐追上来的禁卫,接着又纵马对着楠雅山方向奔去。
楚予昭刚赶至楠雅山脚,便看见石阶积雪里躺着小小的一团。他几乎是摔下了马,跌跌撞撞地扑过去,颤抖着手将小豹抱起。
小豹紧闭着眼,胸脯都没有了起伏,身体冰凉,只有心口处还剩下一抹热度。
楚予昭去解自己的皮袍,手却抖得怎么也解不掉盘扣,干脆粗暴地拉断扣锁,将洛白小心地塞进怀中,只隔着一层中衣紧紧相贴,用自己的身体去给他保持体温。
禁卫们也赶了过来,站在旁边不敢做声。楚予昭没有看他们,径直走向旁边的马,翻身就要上去。
可他连踏了几次,都没能踩中马镫,趔趄着差点摔倒,单膝跪在了雪地里。一名禁卫赶紧去扶,却让他推开,再次翻身上马,朝着来时的路飞驰。
边境最好的大夫,又齐齐聚集在了那座院子里,大气不敢出地给躺在皇帝怀中的小豹诊治。
皇帝一手抱着紧闭双目的小豹,一手用勺子舀起参汤,小心地喂进小豹嘴。
参汤从小豹嘴里进去,再从嘴角溢出去,濡湿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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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的毛发,皇帝便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道:“这是绵绵啵啵汤,喝一口尝尝吧。”
大夫们已经给小豹治疗了好些天。他们最开始对于被当做兽医这事,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亲眼见着皇帝对这只豹的重视,现在再围在小豹身侧时,谨慎的态度不亚于在给皇亲贵胄把脉。
以往他们会为了一味药材的添加热烈讨论,争执不休,可今天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因为小豹已经油尽灯枯,唯一的那口气,全靠喂进去的一点参汤吊着。
屋内很安静,只有勺子偶尔碰触到瓷碗壁时,发出细小的碰撞声。大夫们大气不敢出,直到皇帝语气疲惫地让他们退下后,才终于能行礼离开。
楚予昭搁下参汤碗,接过旁边成寿递来的帕子,将小豹脸侧的毛擦干,抬头对成寿道:“大夫之前开那方子还得继续喝着,但是太苦,他不喜欢,你在里面放几块冰糖,再捏几颗丸子进去。”
成寿本想说什么,但对上楚予昭那双全是红丝,深陷进眼窝的眼睛,终于还是咽下了所有话,只点点头,转身出了屋子。
刚推开房门,他便听到院门口传来一阵小声喧哗,抬眼看去,红四正大步跨入院子,身后还跟着两人,分别是元福和卜清风。
小豹负伤那日,战斗一结束,楚予昭便没有再隐瞒,将小白便是灵豹,也是洛白的事情,告诉给了他和红四,并吩咐红四去京城,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暗棋和力量,将卜清风和元福一定要接出宫带来。
红四接了楚予昭的令,即刻便赶往京城,想来这三人一路上日夜兼程,所以短短时日便回来了。
成寿瞧见元福焦急的神情,心知他也明白了一切,便看了眼旁边的屋门,示意陛下就在里面,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开,去准备汤药了。
元福和卜清风进了屋,先是给楚予昭请安行礼,刚站起身,元福的目光就落在他怀里那只奄奄一息的小豹上,眼泪奔涌而出。
他不得不紧咬着自己手背,才不至于在御前失态哭出声。
楚予昭看向卜清风,也不绕圈子,沙哑着声音开门见山地问:“卜清风,你师从玄空大师,擅各种高深法术,可能解他的毒?”
卜清风满脸风尘仆仆,衣袍都破了好几个洞,显然这段时间在宫内的日子不好过。
听闻楚予昭的问话后,他上前几步,探出手去摸小豹脖颈。楚予昭却下意识侧身,将小豹警惕地护在怀里,一双眼眸顿时寒光乍现。
就在卜清风吓得要请罪时,楚予昭又已反应过来,收回那散发的戾气,转回身,将小豹小心地放到了床榻上。
“你看看吧。”
卜清风仔细查看小豹伤口,楚予昭就站在床边。虽然没有出声,神情依旧淡淡的,但仔细瞧的话,他垂落在袍边的右手,在不可抑制地颤抖。
元福生怕打扰了卜清风,强忍着哽咽不出声,只不停抬袖去擦脸上的泪水。
卜清风拨开小豹眼皮,又伸出手指搭在他额头间,闭目蹙眉不言语,片刻后还疑惑地发出了一声咦。接着便整只手掌盖在小豹头顶,口中也念念有词。
楚予昭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他的脸,不出声地观察他的神情。在卜清风收回手看回来时,楚予昭那素来冷厉的眼底居然露出了惶恐,似乎在求他不要说出不好的结果。
卜清风谨慎地开口:“陛下,洛白身中之毒,臣无能,不可解。但小僧适才查探了一下,他的命不该绝。”
在他说出那句身中之毒不可解时,楚予昭脸色陡然灰败下去,但紧接着便听到后面那句,眼底又瞬间绽放出光彩。
“你既然说他的毒不能解,可命不该绝又是什么意思?”楚予昭呼吸急促,声音嘶哑得像是喉咙里掺入了一把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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