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极大笑:“我小的哪门子心??尊后更爱你还是更爱苍生,你又更爱苍生还是更爱竺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今日固然是要?活命,但我也远不至于技穷到这等地步。说到底……”他缓缓道:“我于你,可是曾有救命之恩。”
令黎震惊:“你何时救过我?”
竺宴视线跟着落到孟极身上,剑眉轻蹙。
孟极对上竺宴的目光:“看来神?君是想到了?,不错,正是方寸草。”
“方寸草?那不是魔草吗?”令黎道。
“是魔草,但谁说魔草只能害人,不能救人?”
令黎看向竺宴,竺宴目光微沉。
他们重逢之日,玄度的荧惑剑险些杀了?她,便是因为方寸草曾灭荧惑一族,而她的身上有方寸草的气息,荧惑将她当做了?灭族的仇人。
孟极道:“你只知六百年?前救你的人是斳渊,但你可知,是我给了?斳渊这世间仅存的最后一株方寸草,他才?能吸尽你的神?力,也才?有之后,之后……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强行将你的凤凰元神?重新变回扶桑。你也才?能再一次躲过天罚,等来与神?君的重逢之日。”
“神?君运筹帷幄,就算一开始不知情,想来此刻也能分辨我的话是真是假。”孟极挑衅看向竺宴,“天酒债,神?君还。她欠我一条命,神?君,你说,这可该如?何是好?”
天酒债,神?君还……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令黎不悦道:“我欠你的,我自……”
话未说完,便被竺宴打断:“本君还你一命。”
竺宴一挥袖,孟极身上的禁制应声?消去。
孟极就这么走了?。
才?发?现他知道的秘密或许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甚至不知道他还会?不会?为祸,只因他六百年?前对令黎有活命之恩,竺宴就干脆利落地将他放了?。
令黎心?中有些不安,小声?问竺宴:“放他走了?,他若继续为祸怎么办?”
竺宴气定神?闲道:“再杀吧。”
令黎:“……”
再杀……你杀鸡呢?
竺宴走至姝燃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房中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斜照进来,姝燃刚好倒在窗前的阴影里。
竺宴看了?她片刻,掌中落下一道白?光笼罩在她身上。很快,姝燃悠悠转醒。
“谢,谢神?君。”姝燃挣扎着要?站起来,拜谢竺宴。
令黎上前,顺势扶起她:“都这样了?,就不要?在意那些虚礼了?。”
她将姝燃扶去床上躺下,竺宴则转身出去,站在门边,安静等令黎。
清冷的眸子淡淡望着天上残缺的月,他听见?身后,令黎轻声?安抚了?姝燃两句,又问:“姝燃,孟极为何要?杀你?”
姝燃躺在床上,咳嗽了?两声?,道:“我也不知。我早已睡下,他忽然闯进来便要?杀我,我还未摸着头脑便被他打昏了?。幸得天酒殿下与神?君到得及时,否则我……”
见?姝燃后怕,令黎安慰道:“别怕,孟极时而疯癫时而清醒,方才?想是在发?疯吧。”
姝燃点点头。
令黎叮嘱她安心?休息,便起身离开了?。
竺宴倚在门边,她出去时顺手拉过他的手。
村长?家的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夜里万籁无声?,令黎没有说什么,回到房中,她才?问竺宴:“你怎么看?”
竺宴道:“说谎。”
令黎:“你说姝燃在说谎?”
竺宴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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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令黎问:“那孟极为何要?杀她?”
令黎认真看着他,她实在想不通,姝燃与孟极,这两人至少隔了?一个时代了?,且一个在神?域,一个在魔域,如?何会?结下深仇大恨?
竺宴在桌前坐下,转眸看向她,安静了?片刻。令黎以为他是在思索,他却忽然开口问:“要?点灯吗?”
令黎:“……”
令黎哭笑不得,轻推了?下他的胸膛:“你都不好奇吗?”
竺宴:“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要?点灯吗?”他又问了?一遍。
“不点,睡了?。”令黎径直爬回床上躺平。
大半夜的点什么灯,她可是被吵醒的,还没睡醒呢,她要?睡觉。
结果再睡却又睡不着了?。
她躺在床上翻滚了?两圈,了?无睡意。
她睁开眼睛,又想起来孟极问她的那个问题。
她两次死去,究竟是为了?竺宴,还是为了?苍生?
她从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如?她下意识反驳孟极,这问题太过刁钻。可是孟极反驳她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她年?少时那样介意母亲究竟是更爱苍生,还是更爱她。
那竺宴呢?他介意吗?这么多年?,这个问题果真如?孟极所说,是他心?中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的痛吗?
她翻了?个身,看向坐在桌前的竺宴。
他像是早料到她会?睡不着,就压根没有回床上来。听着她翻来覆去的动静,他取出一张琴。
挥了?个结界,没有点灯,没有说话,安静地弹琴。
琴音悠长?舒缓,淙淙入耳,她静静看着他的侧颜,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床榻。
月色霜白?,她的夫君风华绝代。
她就这么看着他,不知道是美?色醉人,还是琴声?入心?,她很快就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竺宴手指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转头,她歪歪斜斜趴在床上,已经睡了?过去。
他走至床前,俯身为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而后脱了?外衣鞋袜,在她身侧躺下。
将她揽入怀中,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生辰快乐。”他轻喃。
第 124 章
“生辰快乐。”
窗外, 月亮过?了中天,已经是第二日了。
三月初三,人?间的上巳节, 是?她的生辰。这六百年来, 他每年之中最煎熬的一日。
他侧身凝视着她, 淡薄的光线勾勒出她柔和的脸庞, 如玉一般。他的手指久久描绘着, 却没有落下。
第二日清晨, 令黎是?被外面热闹的声音吵醒的。不同于昨夜孟极的闯入,今日是?人?世间的热闹, 像是有什么庆典, 嘈杂欢腾。
她茫然睁开眼, 发现竺宴已经起床, 独自一人?坐在?窗前。
“今日是?什么日子?”她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慵懒喑哑。
竺宴看?向她:“上巳节。”
令黎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一万多年不?曾过?生辰,早忘了生辰这回事, 咕哝了一句“人?界怎么这么隆重。”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并没有立刻睡着,听见竺宴起身, 而后脚步声渐渐靠近, 停在?床边。
他问:“仙界不?是?吗?”
“不?是?什么?”令黎懒懒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 半醒半睡, “昂, 不?是?这么隆重啊?也不?是?, 每年的上巳节, 仙界也很隆重,有时?候甚至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了, 你说隆重不?隆重?不?过?跟外面那种?纯粹的热闹不?同,是?一种?很压抑的隆重,还会吵架。”
“吵架?”
“嗯,三月初三是?魔域之?门大开的日子,每年他们都会为?要不?要刺杀魔君、怎么刺杀魔君大吵个十七八次……”
令黎说到这里,猛地睁开眼睛。
等等,魔君!
她扭头看?向竺宴。
竺宴站在?床边,俯视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令黎醒了,那一刹那脑子格外清楚,刹那间就将过?去一百年和这两年的树生回顾了一遍,回顾得明明白白。而后讪讪一笑,笑得十分狗腿:“……但我一直都是?坚定的苟活派!每次吵架我都舌战群儒,拼尽全力阻止他们去杀你!”
竺宴:“那两年前带着两枚烟花来杀我的是?谁?”
令黎沉默一瞬,斩钉截铁道:“感谢斳渊把我送回你身边!”
竺宴转身走开:“起来。”
令黎抱着被子,不?情不?愿坐起。
以前是?她不?知道,现在?她知道了,好歹跟她说一句生辰快乐吧。
不?过?转念想到他独自为?她过?了六百年盛大的生辰,又觉得他们之?间早已无声胜有声。
村长招待得十分周到,村长夫人?亲自将早饭送到他们房中,身后还跟着一名妇人?,怀里抱着兰草和其他不?知名的香草,一一将它们挂在?门边。
村长夫人?将两个香囊交给令黎:“不?知仙界是?否有这样?的习俗,在?咱们这里,三月初三是?个大节日。这日妇人?祈孕,少年少女求爱,春日相欢,或郊外游春,或临水饮宴,或射雁司蚕……各地习俗略有不?同,却都是?个万事皆宜的大吉日,传说在?这一日佩戴上兰草香囊,或是?以兰汤沐浴,可去灾求福,四季顺遂。”
令黎接过?香囊,一阵清幽香气窜入鼻中。她谢了村长夫人?,又道:“我竟不?知,如今这世道,三月初三已这么重要。”
“那可不?是??上巳节在?咱们这里可是?除了新岁以外最最重要的日子嘞!”
“去灾求福,四季顺遂……”令黎莫名想起无漾,想起无漾笔下那个一夕之?间驰名六界的黎黎仙尊……她问,“这都是?谁告诉你们的?”
村长夫人?笑道:“哎哟,这民间习俗一代传一代,传了几百年了,谁还知道最初是?从哪里兴起的!”
此?时?门外的妇人?挂好了兰草,村长夫人?便带着妇人?离去了,临去前道:“姝燃姑娘起得早,民妇已经送过?早饭和香囊了,黎黎仙尊用完饭,也出去瞧瞧咱们人?界的热闹吧!喜庆吉利的嘞!”
村长夫人?眉飞色舞,令黎有些心动,而且今日还是?她时?隔万年重过?的第一个生辰。
她扯了扯竺宴的衣袖:“那,今日暂且不?寻斳渊,出去瞧一日热闹?”
看?起来今日果真是?个大大喜庆的日子,一直以来,祝余村给令黎的印象都是?一个暮气沉沉的荒村,中老年居多。但今日村头路上竟多了好些少男少女,他们衣服虽不?华丽,却鲜亮整洁,显然是?用心打理过?,腰间坠着清晨村长夫人?送来的同款兰草香囊。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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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没有男女大防,少男少女自由相看?,看?上眼了便互赠香草示爱。听说到了晚上,更大胆,直接求欢也是?有的。
令黎心想:都怪过?去二十年孟极祸害此?地,不?然这祝余村都不?知道生了多少娃娃……不?过?如今看?这光景,也是?快了。
她牵着竺宴的手走在?路上,察觉到几名女子手中捏着香囊,目光蠢蠢欲动,流连在?竺宴那张脸上,玩笑道:“早知如此?,我出门以前便给你戴个面具了。”
竺宴还未说话?,几名少女已争先恐后挤到他面前,双手送上香囊。
“郎君,收下我的吧!”
“郎君,收我的!”
“我的我的!”
少女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那场面,热闹里透着几分壮观。
然而竺宴这边的空气却庄严冷肃,他面无表情,看?向令黎。
正在?看?热闹的令黎:“……”
真是?讨厌的默契,他淡薄的眸子不?过?是?轻扫了眼她空空如也的双手,她就立刻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你的礼物呢?
有点?过?分了啊!今日是?她的生辰,他不?曾为?她备下礼物就算了,竟还来问她的礼物?
但他孤拔地站在?那里,琉璃凤眸里分明写着:若是?你准备了,我便可收下你的,此?刻我们也不?必困在?这里。
诡辩!
令黎轻哼一声:“你的礼物在?前面,跟我走。”
她从两个姑娘中间硬挤出去一条路,拉着他飞快地跑了。
等甩开了身后热情似火的妙龄少女们,令黎忍不?住打量起他:“你如今头发都白了,怎么桃花还是?跟年少时?一样?旺?”
虽说脸还是?那张脸,可他和一万年前那个在?神域的少年已几乎看?不?出是?同一人?。
年少时?的竺宴,青衣墨发,虽受困封印,处境惟艰,却一身的少年气,骄傲不?羁,锋芒毕露,敢与天道对抗。
如今的竺宴确然是?抗衡了天道,自己造自己的反将六界整个颠覆,令黎却几乎再感觉不?到他年少时?那股少年锋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破碎感。
是?因为?他这一头的白发吗?使他明明更加强大了,却显得脆弱易折。
“对了,我一直没有问你,你的头发是?怎么白的?”令黎掬起他一缕发丝,冰凉的触感滑过?指间,她有些心疼,“是?受伤了吗?”
“嗯。”竺宴道,“情伤。”
令黎:“……”
竺宴:“你魂灯灭那日,我一夜白头。”
令黎:“……”
过?了一会儿,她不?是?很有底气地问:“一,一夜白头不?是?传说吗?”
竺宴从她手中扯回自己的头发:“你现在?知道不?是?传说了。”
行吧,是?她亏欠了他。
“走吧,带你去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她拖着他往前走。
“礼物?”他以为?她方才只是?借口?。
令黎扭头看?向他,嘿嘿一笑。
祝余村的东头有一片猎场,十多年前原是?达官显贵的私有猎场,后来那家犯了事,落魄了,其他田产都转手到了新的主人?手中,唯有这片猎场,也不?知是?不?是?新主人?不?爱骑射,便任它荒废了。许多年来,倒是?造福了这附近的百姓,寻常时?候猎户进?来打猎,而每逢三月初三,十村八店的村民则来此?处射雁。
这射雁便是?村长夫人?说起的上巳节又一大习俗了,用带着丝线的箭射击野雁,射中后即索丝而取雁。
此?间习俗,女子求爱向男子赠香囊,反之?男子求爱,便是?以此?雁赠以心仪的女子。
令黎拉着竺宴来到东郊,春日天气晴好,四处入眼都是?绿莹莹的,大雁正值肥美,十村八店的青年男子聚在?此?处射雁。
她没有带箭,便取出钱袋,和一名男子交换了一桶箭。
她指着天上的大雁,对竺宴大气道:“喜欢哪只?我给你射!”
竺宴一脸麻木看?着她。
你看?我想要吗?
方才与她换箭的男子见她取箭拉弓,一番动作气势很足,震惊道:“姑娘,你,你你射?”
“啊,我射!”令黎点?了下下巴,试着将弓箭拉满,又扭头问竺宴意见,“中间那只怎么样??那只最肥。”
竺宴还没吱声,换箭男子却急了,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啊!女子赠香,男子射雁,这乃是?阴阳秩序。你,你如今这岂非是?如同牝鸡司晨,颠倒阴阳?”
牝鸡司晨,颠倒阴阳?
令黎轻轻皱了下眉。
从前在?神域,竺宴不?问政事,她刚刚高座漱阳宫那几年,神族私底下也说她牝鸡司晨,颠倒阴阳。可那时?也就罢了,毕竟她也算开天辟地头一个手握无上权力的女子。可今日她也没做什么,不?过?只是?射只雁,怎么就牝鸡司晨了?
她就要放下弓箭,好好同这人?讲一讲道理,竺宴此?时?淡淡开口?:“射左边那只,聒噪。”
令黎惊讶看?向他。
只见他面无表情,一本正经,但她怀疑他一语双关。
令黎左手边的男子感觉被内涵到,摸了摸鼻子,抱着钱袋和剩下的箭识趣地走开了。
令黎眉眼轻扬,又重新拉满了弓,仿佛一个被美色所惑的君王,大声笑道:“一只哪儿够?全射下来!都给宴妃,通通给宴妃!”
宴妃的眉心狠狠抽了抽。
她虽是?这么说,最后还是?点?到即止,只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也射得十分慈悲,箭矢并未射穿大雁的身体,而是?将将擦着大雁射出,箭身在?大雁的翅膀上“啪”的一拍,大雁受惊吃疼,当即从空中掉落。而就在?大雁掉落的同时?,她挥动手中的丝线,借着那头箭矢的力道,在?空中利落地将丝线打了个结,正正捆住掉落下来的大雁。
她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片刻须臾,手中就多了一只大雁。
而那只雁呆呆的,直到落到了她的手中,才反应过?来,它特么的竟然被生擒了!
“嘎,嘎——”
被生擒的大雁聊胜于无嚎了两嗓子,应和着周遭此?起彼伏的拊掌与惊叹。
周遭不?少百姓都看?到了这一幕,包括方才阻她那名男子,都向她投来叹为?观止的目光。
“好厉害的箭术!”
“出神入化,不?输男子!”
“胡说!哪个男子有如此?厉害的箭术?”
……
令黎站在?风里,笑盈盈提着大雁,送到竺宴面前:“送给你!”
竺宴深深看?着她,伸手接过?。
令黎箭筒里还有好多箭,也没有再射,见有人?箭不?够,随手将自己的箭筒给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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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猎场后,他们又去西郊参加了春日宴。曲水流觞,与东郊的设宴不?同,乃是?读书人?雅趣。不?知不?觉,两人?便混在?凡人?中过?了完整一个上巳节,到天黑才返回村长家中。
令黎踏着月色,手中又抱回了那只雁。她说宴妃矜贵,这等粗活不?让他碰。
宴妃一阵无语,眼不?见心不?烦地将雁塞进?她怀里。
她抱着大雁,扭头看?向竺宴,眼中笑意清浅,开口?正要说什么,却见竺宴在?她身后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竺宴看?了眼天际的月亮,道:“我要回魔域一趟。”
令黎愣住:“现在?吗?”
“嗯。”
“那好吧,我们先回去跟姝燃和村长说一声……”
竺宴道:“你留在?此?处,我办完事回来寻你。”
令黎眼中的笑意霎时?消失。
“……哈?”
竺宴说她方从槐安图出来,神识不?稳,从极渊虽然被镇压,但终究是?魔气深重,她暂时?不?宜去。但他眼下有要事,所以需要独自离开。
令黎开心了一整日,白日的喜悦还没有淡去,陡然间就要和他分开,心中虽然不?舍,但见他神情十分坚定,今夜是?非走不?可,她也只好点?头。
竺宴将她送回村长家中,留了獾疏和青耕给她,便离开了。
他走得似乎很着急,令黎望着忽然间空荡的空气,有些失落:“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今夜离开,明日再做不?可以吗?”
的确不?可以。
竺宴匆匆赶回,无漾和玄度已经等在?从极渊。
每年今日是?令黎的生辰,也是?她魂灯将灭的一夜。唯有在?魂灯熄灭以前,重启禁术,以他元神血祭魂灯,才能支撑她的魂灯再燃一年。
这一夜对他而言万分凶险,所以每逢今夜,不?论玄度和无漾身在?何处,他们都会及时?赶回从极渊,虽无力为?他护法?,但至少可以镇住魔域太平。
第 125 章
从极渊深处的结界将一切无声掩藏, 今夜看起来如同这六百年间的每一个?夜晚,风平浪静。到了后半夜,巡视的魔卫也有些犯困, 几次经过重华殿外, 见玄度与无漾仍在里面对弈, 又振奋起精神, 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走过。
其实两年前, 每年今日魔域之门大开, 六界使?者前来?朝贺,虽各怀鬼胎, 但寿礼琳琅满目, 宴饮彻夜不歇, 也是十分热闹。只是不知为何, 自两年前那一次寿宴之后,君上就紧闭从极渊,从此再没有办过宴会。
无漾虽是在与玄度对弈, 但两人都心不在焉,频频看向殿外的天空。
夜空如幕, 上弦月安静地挂着。
“该你?了。”无漾收回视线, 催促玄度。
玄度胡乱走了一步棋:“说实话,我?很担心君上。”
无漾没作声, 落下?一子?。
玄度木然地跟上去?:“这几年他受伤一次比一次重, 去?年昏迷了整整半年才醒过来?……”
他沉默了半晌, 垂头道:“我?担心, 他撑不了多久了。”
无漾抬眼往他看去?, 却未作反驳,一言不发地落下?一子?。
玄度继续道:“只怕这不是长久之道。”
无漾听?到这里总算开口:“他六百年前烧自己?一半元神重燃魂灯, 其后每年重启禁术,损耗自身为她续命,怎可能长久?”
“可人界的祝祷源源不断啊,”玄度反问无漾,“六百年来?,君上每逢今日都要让六界同贺,大肆祈福,凡界还有众生同乐的上巳节,不就是在为她收集苍生的祝祷,以众生安宁福祉,为她累下?功德吗?”
无漾:“点滴功德,天罚面前,何足挂齿?”
“那就果真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吗?君上天赋过人,年少时受制于神尊封印,甚至可重修灵根,连开天辟地的神尊也困不住他,他总会有办法的吧?”
无漾视线转到案前的灯盏:“你?看这盏灯,点灯熬油,终有燃尽的时候。”
玄度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小小的一盏灯,燃了大半夜,灯油已经所剩不多。
他皱眉问:“你?的意思是,君上不复巅峰时期,已经想不到法子?了?”
“不,正相反。”无漾手中折扇“啪”地收拢,笃定道,“在他油尽灯枯之前,他定会做一个?一劳永逸的安排。”
“就是不知……”他微微停顿,叹道,“他此刻情况如何。”
不同于他们这边漆黑夜色、风平浪静,结界之内,此刻透亮的光芒从竹林深处的木屋穿出?,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
白光之上,血阵涌动。
血液铸成的血阵,在上空流动成一个?血色旋涡,精纯又磅礴的灵力在其中涌动。而那旋涡的正中,安静地燃着一盏橘色的魂灯。
魂灯悬浮在半空,橘黄的光融进灵力的白光之内,一同照着地上昏迷的竺宴。
一身青衣,满头银色发丝披散,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胸口处淌出?大片血迹,像雪地里开出?了一朵殷红的花。
他躺在那里,不知生死?,灵力从他胸口的血洞汹涌涌出?。
令黎趴在桌前,被一阵心悸惊醒。
猛地睁开眼,刹那间竟不知身在何处。过了片刻,她才想起,这里是人界的祝余村。
桌上的灯已经快要燃尽,窗外,天空还是黑的,唯有天际露出?一丝青白色,看起来?天很快就要亮了。
她昨夜是怎么睡过去?的?她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只记得昨夜竺宴匆匆离开,她有些失落,有些不舍,也睡不着,便独自坐在灯前……然后就这么睡过去?了?
她揉了揉脑袋,感觉比起睡过去?,更?像是昏过去?的。
角落里,獾疏趴在地上,青耕化成了人形,两条小手臂紧紧抱着它,小脸埋在那一身柔软雪白的皮毛里,一人一兽正睡得呼呼的。不远处是她昨日射回的大雁,也睡着了。
趴着睡了一夜,脖子?有点酸,令黎艰难地转动着脖子?,忽然察觉到有什么动静从对面传来?。
声音不甚清晰,然而在这黎明破晓的时分,万籁俱寂,还是格外明显。
令黎立刻起身。
声音是从姝燃那边传出?的,她房中的灯亮着,在令黎走到门边时,又传出?“砰”的一声。
难道又是孟极?
令黎推门而进,却见姝燃倒在地上。房中并?没有孟极,只有她一人,看起来?十分虚弱,竟不能爬起来?。
“你?怎么了?”令黎连忙上前去?扶她。
却见姝燃一张脸白得瘆人,连嘴唇也是紫的,浑身冰冷战栗,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令黎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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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她昨夜被孟极伤得不轻,但神族有神力护体,她这点伤,以神力调息个?一二日即可,怎会严重成这样?
令黎探上她的脉搏,少顷,困惑地看向她。
怎么可能?
她又立刻以灵力探她神识,脸色乍变。
“你?没有灵力了?”她惊呼。
姝燃身子?一颤,震惊又抗拒地看着令黎。
看这模样,姝燃自己?应该是还没有意识到。令黎不放心,又以神力再探了一遍。
没错,姝燃如今这情形,跟她当初在从极渊发现自己?神力全无时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当初她没有受伤,而姝燃身受重伤,没有了神力护持,便连性命都快维持不住。
令黎没说话,沉默着将姝燃扶到床上,又以神力为她疗伤。
白光笼罩下?,姝燃的脸色渐渐恢复了血色,也不再战栗,终于能说出?话来?。
“谢,谢天酒殿下?救命之恩。”她刚能虚弱地开口,便伸手按住令黎,“天酒殿下?停下?吧,不必为我?浪费神力。”
令黎其实也不敢太用神力,只怕用太多会引来?天罚,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跟她说这个?噩耗。
她如今没有神力了,需得旁人为她疗伤。
“停下?吧,天酒殿下?。”姝燃催促道。
令黎收了手。
她当初在明知自己?即便有神力也无法用时,得知自己?神力全无,尚且无法接受,更?何况姝燃并?没有天罚,忽然间神力尽失,几百年修炼毁于一旦……她恻然看着姝燃,欲言又止。
这片刻功夫,姝燃却像是已经从最初的不能接受里缓了过来?,主动问:“殿下?,我?真的……没有神力了吗?”
令黎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姝燃眼眶一红,身子?脱力一般瘫在床头,轻喃:“为什么啊?孟极自己?都浑身是伤,他哪里还有那样大的本事,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就能吸走了我?全部?的神力,而我?却毫无所觉?”
令黎默了默:“若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被方寸草吸尽了神力。”
“方寸草?”姝燃点头,“对啊,我?怎么忘了,孟极是负芒坐骑,他们赤虚一族,惯会用方寸草为祸……可为何?我?与孟极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我??”
这也正是令黎心中疑惑的。
但此刻姝燃将将受到重创,她也不想让她思虑,付费资源在企我鸟群寺尔贰二巫久义四七便安慰道:“孟极疯癫多年了,兴许,是将你?认错了也说不定。他前二十年在祝余村乱抓新娘,也是将那些嫁人的女子?错认了。”
姝燃垂着眼,默不吭声。
她生的是一种英气的美貌,此刻即使?神力全失,受了大创,也丝毫不见柔弱之色,眉宇间更?有种坚强韧性。
令黎看了眼窗外,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
“天快亮了,你?应当一夜未睡吧,你?如今……切莫再自行?疗伤了,好生休息,等你?好了,再从长计议。”
令黎拍了拍她的手。
她的手冷硬,想是这些年花了苦功夫修炼的,一点也不似女子?的柔软,手指纤长有力,虎口有厚重的粗茧。
她如此用功,神力却一夕全无……而她除了最开始乍听?噩耗时的真情流露,后面却再没有说过什么。
令黎心中对她恻隐之心更?甚,又安慰道:“你?的情况不似我?这般复杂,会有办法恢复的,等竺宴回来?,我?问问他。”
姝燃点了点头。
令黎起身离开,走至门边,姝燃忽然开口叫住她:“天酒殿下?。”
令黎回头。
姝燃半躺在床上,神情莫名?地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转眸看向令黎:“天还没亮……天酒殿下?,有什么心愿吗?”
令黎不知道天亮没亮跟她的心愿有什么关系,更?不知这姝燃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为何还要忽然问她心愿,困惑道:“什么?”
姝燃沉默一瞬:“天酒殿下?已连续三次救我?性命,姝燃想报答天酒殿下?恩情,替天酒殿下?完成一个?心愿。”
令黎挑眉。
没想到这小小琅鸟,竟如此知恩图报。令黎心中感动,自然更?加大气:“不必报答,守护苍生是我?应该做的!”
令黎转身欲走,姝燃又将她叫住,坚持道:“天酒殿下?,还是许一个?心愿吧。”
令黎想了想,道:“那你?这样说的话,我?就不客气了——我?要见斳渊。”
姝燃:“……”
令黎见她沉默,好笑道:“行?了,我?不为难你?,你?好好休息吧。”
姝燃却道:“我?迟早会让天酒殿下?见到斳渊,所以这不算心愿,天酒殿下?另说一个?吧。”
令黎有些吃惊地望着她。
总觉得这个?姝燃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小小琅鸟,口气竟这样大,竟要许她心愿?
“你?可知,我?有一个?心愿,连神君都无法实现?”令黎故意说了一个?难的。
“哦?神君无所不能,天酒殿下?有什么心愿,竟是连他也无法办到的?”姝燃道,“这我?可更?好奇了。”
令黎:“开花。”
姝燃沉默了。
姝燃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这让令黎无端想起当年化形后初到神域,什么都不懂,应缇带她去?看孟极,她问孟极为何自己?不能开花时,孟极那一句“好好一只凤凰整日想着开花”……大概此刻姝燃也正在经历着同样的内心活动吧。
令黎笑道:“行?了,你?好好休息吧。”
这一次,姝燃没有再叫住她。
令黎回到自己?房中,也不知是昨夜趴在桌上睡了一夜,还是给姝燃疗伤损耗了神力,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累,又回床上躺着了。獾疏和青耕什么时候醒的她也不知,一鸟一兽醒了自己?出?去?玩,还带上了她昨日射的雁,留她独自一人在房中一觉睡到中午。
姝燃来?敲门的时候她刚醒,还坐在床上醒神。
睁开眼睛就有点想竺宴,她取出?琉光镜找他,他不知在忙什么,没应。她又想了想姝燃的事儿?,总觉得说不出?的离奇。
孟极杀她还可用孟极疯癫勉强解释,但方寸草要如何解释?
她昨夜见姝燃骤然神力尽失,心中恻然,一时没有多想,只当是孟极用方寸草吸了姝燃的神力。这会儿?一觉醒来?,她想起孟极当夜说过,六百年前为了救她,他已将这世间最后一株方寸草给了斳渊。孟极既再无方寸草,那姝燃又怎会神力尽失?
难不成孟极说谎?可孟极此人十分滑溜,说话十之八.九都似是而非,还鲜少如此斩钉截铁,他既如此义正言辞,又不像是说谎。
她疲惫地转了转脖子?。
此时传来?敲门声:“天酒殿下?,我?是姝燃,可以进来?吗?”
正想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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