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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20(第2页/共2页)

nbsp; 一路上施婳都晕乎乎的。

    虽然她一夜没睡,但视线清明澄澈,大脑也丝毫不疲惫。

    这种飘浮的晕厥感并非来自于不清醒,相反,她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民政局门口落车,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引导入内,随后填表、拍照、盖章、登记。

    不愧是贺董的办事效率。

    在他的安排下,一切都行云流水,一挥而就。

    上午八点二十八分,民政局甚至还没有正式开门,他们就已经完成了领证的全部流程,成为了一对合法夫妇。

    施婳怔怔地低头看着手中两个红色的本本,一瞬间陷入怔忡。

    她真的,结婚了。

    而且还是和贺砚庭结婚了。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施婳腿有些软,看着在门口排长龙等待领证的年轻情侣们,那种落地的真实感才逐渐将她笼罩。

    是真的,她同贺砚庭就和这些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生活幸福期许的情侣一样,已经是法律承认的夫妻了。

    上车后,施婳还沉浸在五味交织的情绪里。

    直到劳斯莱斯发动许久,她都没有关注过外界的环境。

    因为她始终低垂着头,默默看着这本对她而言完全新鲜的红本本。

    枣红色的封面透着不言而喻的庄严感,清楚地提醒着她这是法律的凭证,神圣不可侵犯。

    翻开内页,红底双人照养眼得有些逾越她的想象。

    虽然每天都照镜子,但她一直觉得相貌这种东西到底是见仁见智,旁人夸赞她漂亮,她向来只当是客套。自幼寄人篱下,小时候经常被排挤,即便长大了知道自己生得漂亮,也很少刻意打扮,甚至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美丽羞耻症”。

    是直到上了大学之后,认识了几个好姐妹,又经常被大大咧咧的东北姑娘宋时惜吹彩虹屁,外加专业课程里也包括仪态教学,她才渐渐有了一点自信,敢于松弛地展示自己。

    但是从来没有哪一张照片,如同眼下的这一张,令她发自内心觉得悦目。

    镜头下右边的少女,脸颊微微歪向男人,笑容很拘谨,但不失甜蜜,仿佛枝头初绽的春樱。

    左边的男人自不用说,那精致的面部轮廓宛如神嗣,清隽雅贵的眉目深沉稳重,明明同平日霜雪般冷淡的模样没有太大分别。

    可她莫名的,竟在这冷峻的脸上瞧出了一丝细微的温柔感。

    施婳暗暗咂舌,只觉得贺砚庭不仅是个出众的掌权者,更是一个天生的好演员。

    因为他温情又克制的眼神,就仿佛右侧这位真的是他倾慕已久万分珍视的妻子一般。

    克制又柔情,含情却不露骨。

    这样的演技,不可谓不专业。

    不愧是上市集团的掌舵人,连表情管理都这样拿得出手。

    如果不是她清楚两人婚姻的真相,只怕要当他是和心爱之人结婚了呢。

    当然,她也不差。

    虽然没他这么富有层次感的演技,好歹也拍出了举案齐眉的美感,万一将来曝光,也不会被人诟病。

    虽然知道只是刻意摆拍,但她内心还是有些触动。

    不禁觉得贺砚庭真是个周到的人。哪怕是临时起意的利益联姻,他在整个领证流程中也拿出了尊重,丝毫没有敷衍轻视她的意思。

    施婳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出神了多久。

    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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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贺砚庭都逐渐失了耐性,慢条斯理地出声:“还没看够?”

    她闻言,连忙讪讪地收回险些溺进结婚证里的眼珠子,有些不安地凝着身旁的男人。

    无意识咬了咬唇,嗫喏:“九叔,您该不会后悔吧?”

    深夜她极力吹嘘自己时,借着酒劲,确实是有些自信在身上的。

    她觉得自己虽然不是很好,但以联姻条件来说,也不算太次。

    毕竟她从小就是被贺爷爷当做孙媳妇来苦心栽培的,顶豪继承者妻子应有的品质和才能,她应该都还算及格。

    可是此刻,在领完证之后,她瞧着贺砚庭郑重其事的态度,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吹嘘太过了?

    叫人家高看她了。

    她真的有能力……承担贺氏新家主夫人的角色吗?

    从前她可是谨小慎微,连去京台面试都不敢在领导前画饼的人。

    昨夜那番舌灿莲花,是不是一不小心把饼画得太大了?

    贺砚庭眸光平静地睨着她,略搭着腿,气定神闲:“我从不做后悔的事。”

    施婳唯诺点头,若有所思。

    确实,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哪儿能轻易后悔。

    看来大饼已经烙成,她是没得退缩了。

    他不可能把婚姻当做儿戏。

    而她好不容易为自己寻谋一条生路,也只能当做一份事业,竭心经营了。

    何况贺砚庭看上去这样信得过她,她更不敢叫他失望了。

    念及此处,她乖觉地点头:“您放心,咱们今后同坐一条船,我会恪守本分,尽力做好您的妻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贺砚庭没应声,看起来对她的承诺不置可否。

    施婳也觉得此刻的允诺很缥缈,他大约也是个只看实际行动的人。

    “还有一件事,领证的事,应该暂时需要保密,我没理解错吧?”

    结束了飘忽感,落地现实,施婳已经拾起事业脑,进入角色状态,想将这份新事业搞好。

    现阶段是否隐婚关乎重要的合作方向,她当然要向甲方了解清楚。

    男人倚着椅背,双手搭在腿上,始终是松弛泰然的姿态:“随你喜欢。”

    “嗯,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以您的需求为准。唯独爷爷那边,我想着可能早晚需要坦白。”

    施婳认真做着打算。

    她的终身大事是贺爷爷的心病,她不想隐瞒太久。

    至于其他人,她这边倒是无所谓,但以贺砚庭的身份应该是不能突然公开的。

    上市集团的最高决策人,突然结婚,还是和堂侄的前任未婚妻,以她做新闻的直觉来看,听起来就是会引起股价大崩盘的惊天秘闻。

    既然结了婚,迟早要公开,但他应该会选择一个恰好的时机。

    将他结婚的利好影响最大化到极致。

    没了话题,车内不知不觉陷入安静,施婳眼看着距离老宅越来越近,心里不知怎么,还有点酸涩感。

    刚领完证,就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要各忙各的了。

    又过了许久,他才沉声叮嘱:“熬了一宿,你先回去补觉,晚上还得上播。”

    施婳眼神亮了下,细声说:“好,我回去就睡,那您呢?”

    “我去公司。”他始终眉目平静,明明是刚去领了证,对他而言却好像开了个会一般寻常。

    施婳谨记自己如今的身份,应该适时地表达关切:“可是你也还没睡,会不会太辛苦了?”

    贺砚庭口吻平淡:“无妨。”

    施婳心里有点忐忑,忍不住扭过头悄悄瞄他。

    短短一夜,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有些无措,总觉得今后的生活如何安排,还需同他商量。

    但他看起来深沉冷淡,以至于她不敢破坏这份宁静。

    内心其实是有一点点失落的。

    毕竟对她而言是人生大事,于他却到底微不足道了些。

    不过施婳擅长自我调整,又很知足,临下车前,她已经调整好心态,温声细语地同男人道别。

    “九叔,那我回去休息了,再见。”

    她迈腿落了车,不料男人清冽的声线随之传来——

    “新婚快乐,贺太太。”

    他慵懒磁性的音色透着深不可测的情绪,“还有,你该改口了。”

    17

    施婳双脚刚落地, 闻言身体便是一僵。

    她蓦然转回身,面对着还未阖上的车门,嘴唇轻轻动了动, 犹豫了三四秒, 最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改口。

    她是个谦虚的乙方,遇事不决就提问。

    “您的意思是……改成什么?”

    贺砚庭慵懒地倚着靠背, 不动声色撩起眼皮, 脸色虽然很温和,但眉目间隐隐透着几分意兴阑珊之色。

    “你自己想。”

    他好像……不是很有耐性。

    还突然改口称她为贺太太,想来,是委婉提醒她注意转变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也是,这样郑重的合作关系,他是该给她几分压力才行。

    施婳困窘地点了点脑袋:“好的, 那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下次一定改。”

    怪她疏忽了, 这一层, 确实没考虑好。

    以后该怎么称呼他?

    辈分变了, 两人从晚辈和长辈变成了平辈, 再叫九叔的确不合适了。

    但两人毕竟不是真夫妻,伴侣间亲昵的称呼, 她也委实开不了口, 只怕贺砚庭也会觉着别扭。

    可直呼其名的话, 她又觉得太随便了,未免有些不敬,不管他介不介意, 她自己心都会虚。

    要不……就学他的秘书或司机那样,叫贺董?

    可是某一回她与他谈专访的时候好像随口这样称呼过, 印象中他当时的反应似乎不太满意。

    思来想去,还真成了难题。

    昨儿还夸下海口把自己的能力才干吹得天花乱坠。

    今儿就连一个恰到好处的称呼都把她给难住了。

    自己未免太徒有虚表了些。

    施婳一边往老宅院子大门踱着,一边绞尽脑汁思索。

    她并不知晓的是,劳斯莱斯后座的男人,在自动车门关上不过十来秒后。

    他便翻出了那本红色的结婚证,对着两人的登记照端凝起来。

    后座异常静谧。

    司机翟淞渐渐所有觉察,本着对老板人身安全负责的原则,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瞄向后视镜。

    只见自家老板保持垂首的姿势已经很久,纹丝未动,其专注的样子好像在赏阅什么重要的艺术画作一般。

    只不过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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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淞到底没有胆量往下探究老板究竟在看些什么,而是适时地收回视线,目视前方本分开车。

    其实翟淞在得知驱车目的地是民政局的时候,已经隐隐知晓贺董与施小姐今早要办什么事。

    毕竟他给贺董开车十年了,今年他三十有五,已经娶妻生子。

    民政局他又不是没去过。

    除了那方面……大抵没有别的业务。

    而后两人在车内的对话,因为没有升起隔音板,好似没有提防他的意思。

    哪怕他根本无心窃听老板私事,也不可避免地亲耳听见到“领证”“保密”“妻子”“贺太太”等字眼。

    这事在他听来不可谓不石破天惊。

    虽然他作为唯一近距离旁观过施小姐与贺董在车内独处的人,能觉察出施小姐的存在有些许微妙的特殊。

    但无论如何,这两位领了证,都是能掀翻整个京北上流圈的惊天秘闻。

    翟淞不禁有些提心吊胆,脑补着自己会不会因为成了这件秘事的知情人而遭到解雇-

    上午九点的光景,贺老爷子拎着个小铜壶,正弯着腰在花园里浇花。

    时值六月,京北春末夏初,他退休后亲手栽培的莲台芍药开得极好,粉白相宜,花色奇逦。

    骤然瞥见一身白裙的施婳从大门口回来。

    老爷子愣了下神,苍老的音色旋即传来:“小囡,怎么这个点儿才从外边回来,昨晚一宿没睡?”

    还在自顾自出神的施婳闻声扬起脸,见贺爷爷在浇花,她忙加快步伐走过去,伶俐地编了个解释:“嗯,昨晚下播后有个同事办生日派对,大家难得聚餐玩得蛮开心,就在办派对的别墅过夜了,爷爷您昨晚睡得好么?”

    施婳心里正忐忑着,一夕之间成了贺太太,到底还不是很适应。

    但一见到贺爷爷,她便有意让自己显得轻松愉快。

    前阵子发生了那么些糟心事,爷爷连续睡不好觉,她实在不想他再为自己忧心。

    老爷子上了岁数,眼睛不大好使了,等她走近,他伸手托了托老花镜腿,这才发现小姑娘今天打扮得很漂亮,雪白的复古港风裙,还戴有精致的蕾丝颈带,气色也很好,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俨然没了前些日子的阴郁低落。

    他便也欣慰,笑道:“爷爷睡得很好,放心。你们年轻人下了班在外面放松放松蛮好,看来我们小婳在单位也很受欢迎,和午夜栏目的新同事们处得很好?”

    施婳抿唇笑笑:“是挺好的。”

    管家荣伯见状也笑眯眯搭话:“咱们家小姐性子好,业务能力又强,在单位的人缘儿肯定差不了。”

    荣伯是个心细如尘的,他也觉着施婳今天的状态不大一样,但具体是什么不同,他拿捏不准。

    他心里倒也盼着施婳能早日从与阿珩少爷的龃龉中释然。

    老爷子甚是看重她,她心情好些,老爷子才会宽慰。

    “饿了不,让你连姨弄些好吃的,吃饱了再睡?”老爷子微哑的嗓音关怀。

    “我是在外面吃了早餐回来的,不饿呢,我先陪爷爷聊会儿天。”

    施婳亲昵地挽住老人的臂弯,“爷爷今天叫邹医生过来检查了没有?”

    荣伯颔首答:“邹医生一大早就来过了,没什么事儿,老爷子这两日还算精神。”

    “那就好,爷爷你可要好好的,别老想着不愉快的事,天天开开心心才好长命百岁呢。”

    贺老爷子粗粝的手指轻拍了拍施婳的胳膊,“爷爷都这把岁数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我叫那臭小子永远别回来烦我,眼不见为净!”

    施婳垂着颈,也不多说什么。

    祖孙俩在小花园的石凳上坐下,聊了一小阵。

    末了,老爷子到底没忍住开了口:“好孩子,你不喜欢蒋家那男孩儿,咱不搭理他就是,他母亲送来的东西,我悉数退回去了。至于你白伯母那边,我去说她,你别忧心,爷爷只想咱们小婳找个称心如意的,咱慢慢选,啊。”

    施婳鼻尖不由得酸楚。

    订婚宴刚过去那几日,她和爷爷很有默契地都不提此事。

    她知道爷爷的难受不亚于她。

    现在终于摊开说了,她心里也没那么憋闷。

    她深吸口气,坦然道:“爷爷,您疼我,我知道,但是您不要为我难过,都过去了,我也不会记恨他,感情的事本就不能勉强,塞翁失马,一定是世上有更好的人在等着我。”

    贺老爷子连声叹气,虽然看起来已经接受了这场闹剧的结局,但眉目间俨然还透着对自家孙子的失望。

    他知道施婳这个孩子非常难得,不仅知书达理大气端庄,更重要的是心善、知感恩。贺珩要是跟她成了,对今后的仕途只会有助益,而自己也算报答了老友昔日恩情,把施婳一辈子留在贺家,即便自己去世了,她也有贺家作为一辈子的倚仗。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坦然接受。

    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轻叹了声:“小婳,你长大了,爷爷知道你有能力把自己安排妥当,倒是那个臭小子……唉,究竟是他没福气,配不上你。”

    ……

    施婳回房便洗漱躺下了。

    刚才有一个瞬间,其实她很想告诉爷爷她和贺砚庭领证的事。

    但是忍住了。

    怕爷爷经不住。

    前些日子因为贺珩在订婚宴闹的那一出,爷爷大伤元气。

    邹医生再三叮嘱不能再让老人受任何刺激。

    因为经历过多次手术和靶向治疗,老人的器官都已经很衰弱了,需要稳妥平静的度日-

    这一觉睡得实在不算安稳,发梦不断,梦境纷乱,醒来时也记不得梦了什么,只觉得人很混沌,眼皮沉沉的,浑身都觉得乏力。

    但她起身洗了把脸就清醒过来了,脑子里好像绷着一根弦,慎重地提醒她如今身份变了。

    鬼使神差似的,施婳洗漱完就忍不住将那个红本本从包里又翻出来看了看。

    太不真实了……

    内心深处有一股极强烈的不安感。

    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她忽而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真是没出息,从小到大拿过那么多荣誉证书,就连收到大学offer都没这样反复端详过。

    她走去给自己弄了杯冰美式,喝上几口果然神清气爽。

    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准备工作一会儿。

    施婳虽然现在负责播报午夜新闻,更偏重于主持人的工作内容,而非内容记者,很少需要自己撰写报道。

    但是她新闻人的习惯保持了下来,通常每天工作前都会先关注各大媒体,包括竞争单位的最新新闻报道,时而做做笔记。

    正浏览某家新闻周刊的报道时,一道刺目的标题映入眼中。

    [惊!香山澳酒店业富豪次子许少近日诉讼离婚,前妻Tiffany怒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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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亿身家!许少含恨割金!肉痛!]

    施婳小时候在香山澳生活,对富商许家也算耳熟,许家如今跻身莲岛富豪榜前十之列,次子的资产想必也不容小觑。

    她点开文章报道,匆匆浏览下来,大抵说的是这位许少和港姐前妻Tiffany结婚时恩爱非常,甚至连婚前协议也不签,结果婚后八年离婚,不仅被分走十亿资产,此后还需每月支付巨额赡养费。

    这件事成了各界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像许少这样恋爱脑上头婚前协议都不签的富豪之子实属罕见。

    本来只是一篇寻常花边新闻,可施婳看得心里直突突,惴惴不安良久,终于忍不住在电脑微信上翻出他的微信号,慎重敲字:

    [九叔,咱们领证突然,是不是忘了签婚前协议?为了避免纠纷,还是尽快补上吧,您看看需要我这边配合做些什么,我随时都方便。]

    施婳有点着急,打字飞快,甚至连称呼都忘了改。

    但是反应过来时已经发出去了,也不好撤回。

    这则新闻警醒了她,一联想到贺砚庭那么庞大的身家,生怕他误会自己什么。

    虽然她请求贺砚庭和自己结婚的心思并不完全单纯,不是没有所图,但绝非为了占财产方面的便宜。

    越是寄人篱下的孩子,越是不敢沾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虽然生活在老宅,但吃穿用度都尽量节俭,尤其是上了大学后,一有实习机会就努力攒钱,尽可能不花贺爷爷的钱。而且初中时期就算好了一笔账,打算将来自力后,把自己从小到大花的钱都返还回去。

    贺砚庭同意结婚已经是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她心里感恩,怎么可能有别的妄想。

    可是她这样的身份……最是容易被人误解。

    尤其是长大后,旁人看到她这张脸,又听说她是养女,好像就理所当然觉得她生来便拥有这样得天独厚的资本,自然会侵占贺家的某些东西-

    三点一刻,贺玺集团。

    数百平的大会议室以商务风为主调,全景落地窗光线极佳,茶色玻璃星空顶搭配深色水波纹地毯,伫立中间的超大黑色岩板桌面具有哑光质感,每一位与会者手边都备有精致的下午茶点心。

    分明是舒适惬意的会议环境,但此刻偌大的会议桌却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其中一位高管的述职报告出了一些坎坷,连带着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贺董自回国来,全权接管亚太区总部,众人对他的严苛早有耳闻,何况前几日就有某高层工作上出了纰漏,被贺董在例会上当场解聘的前车之鉴。

    此刻,居于主位的男人面色如常,清俊的面庞分明没有一丝怒意,可光是那凛冽的气场也足以令人无尽脑补。

    这位一贯如此,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是清冷沉稳,八风不动的模样。

    即便大发雷霆,也不过冷冰冰丢出几个字眼。

    外表分明是一位清雅绅士,但却偏偏给人匪气危险的感觉。

    没有人会愿意得罪他。

    真是宁愿得罪阎王,都万万不敢得罪他。

    就在这落针可闻时分,杜秘书突然双手递来一部手机。

    那纯黑的机身崭新,看起来不常用,大约是贺董的私人机。

    贺砚庭伸手接了过来,修长冷白的手指轻轻滑动,倏然,像是看到了某则信息。

    凛然森冷的眉眼微不可察地柔和了稍许。

    继而,他指骨分明的长指轻敲着屏幕,看上去竟像是在回复消息。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惊奇不已。

    贺董非但没有发落方才述职的那位高管,甚至连会议都陷入了中止状态。

    这世上,居然还有能让贺董中止会议回复消息的人?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而趴在电脑前的施婳很快收到了回复。

    [H:不必]

    她看着这过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眼睫眨了眨,整个人愣住,半晌才继续打字:

    [这不合适吧,一般稍有资产的男女结婚都会有财产协议,何况您是上市集团的董事长,您还是慎重考虑一下]

    施婳越想越觉得不妥。

    贺砚庭富可敌国,她却只有爸爸和爷爷奶奶过世时给她留下的一些积蓄。

    那些钱,恐怕不够买贺砚庭的一只手表。

    如果不签协议,贺砚庭就不怕她离婚时按照婚姻法分走他一半身家吗?

    就算婚前的部分她拿不到,可是婚后每一天,包括今天在内,贺玺集团运行的盈利几乎是可以以秒计算的。

    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更是为了警醒他。

    施婳甚至直接把方才刷到的那则离婚新闻转发给了他。

    很快,对方就回复了。

    间隔时间很短,短到她忍不住怀疑贺砚庭究竟有没有点开那条链接。

    看着他的回复,她不禁陷入了深思。

    [H:我相信律师团的办事能力]

    施婳忽然觉得这一层似乎涉及到了她认知以外的领域。

    不由得在搜索框敲下关键字,试图了解贺砚庭私人律师团的成员信息。

    很快,她便被这些声名赫赫的律师名字洗涤了认知。

    这是一个百人顶级律师团。各成员来自于不同国家顶级律所的资深合伙人,他们各自专精不同的方向,但同样各有千秋。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律师团简直占据了不同法系顶级律师的半壁江山。

    ……对不起冒犯了,原来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她带着窘意回复:[抱歉,是我浅薄了。]

    这条之后,贺砚庭果然没有再回。

    他这样随意寡淡的态度,让施婳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过虑了。

    也对,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置自己的身家利益于不顾。

    心里莫名闷闷的,她托着腮,对着电脑发了会儿呆。

    施婳并不知晓的是,此刻贺玺集团大会议室的高层们人人倒吸凉气。

    只见坐在主位上那年轻的上位者搁下手机后,深邃的眸淡淡扫了他们一眼。

    “怎么,还有别的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云里雾里,根本拿不准这位活阎王的心思。

    空气僵持数秒,方才摊上事的那位才站起来颤声开口:“没,没了……”

    其他几位胆子略大些的也试着附和:

    “没事没事,贺董您有事先忙。”

    “您忙,我们随时听您示下。”

    男人略蹙了眉,仿佛已经忘了述职的小插曲,冷白的指骨把玩着一支黑色钢笔,冷淡的声线毫无温度:“既然都汇报完了,为何还不散会?”

    “……”

    “啊,是是是,该散会了。”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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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先散了,贺董您忙。”

    高层们到底是懵了几秒,等回过神来便火速收拾好东西光速撤离。

    到了会议室门外,等电梯的间隙,一行人才忍不住窃窃声议论起来。

    “刚才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啊,贺董居然没追究,还照常散会了。”

    “你们有看清吗?贺董刚才好像是在回复消息。最近加班太多了,睡眠不足,我严重怀疑自己眼花。”

    “你应该没眼花,那屏幕反光有白有绿,像是在回微信。”

    虽然这几位都是分分钟经手上亿项目的高管,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能让贺董会议中途回复消息的人,不简单啊。”

    “……该不会,是要发生什么变天的事吧?”

    “啊,前阵子就听闻贺董回国后要肃清管理层!”

    “那咱们该不会被大换血吧?这消息靠谱吗,谁去探探贺董的口风,好让咱们有个心里预备?”

    “好主意,谁去??”

    “你去试试?”

    “……谢邀,我还没活腻。”-

    在书桌前沉浸工作的施婳怕是没机会知道因为她的一条微信消息,竟扰得贺氏高层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明日就接到解聘通知。

    经过百人律师团一事,她意识到自己对新婚丈夫的了解未免太过欠缺。

    既然她夸下海口,允诺了要尽力扮演贺太太一职。

    那么该补上的功课,自然是刻不容缓。

    今晚上播前,她将新闻稿流利背诵后,趁着化妆时间,便用手机检索有关贺砚庭的信息。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与贺砚庭初遇时她才六岁。

    算起来两人也算相识十五年了。

    可实际上,从她十岁那年离开莲岛后,与他分明同住在贺家,却好像隔了一层屏障,生活的距离拉近了,身份的距离却拉得很遥远。

    她当时大部分时间都和年纪相仿的贺珩在一起,一起上下学,一起做功课,周末一块玩。

    至于贺砚庭,她只知道他在读高中,而不久之后,就被送去了国外。

    此后便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偶尔碰面,她对他的了解,至此可谓彻底断层。

    想到这里,她忽然拾起了某些模糊零星的记忆。

    记得她刚被寄养在老宅时,贺砚庭每次见到她的眼神都格外冷漠,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她一般。

    施婳那时候虽然小,但是自幼父母双亡,又刚刚失去爷爷奶奶,性格极度敏感内向。

    她本能地将贺砚庭的冷漠理解为排斥。

    他明显不喜欢看见她,排斥老宅有她这么个人。

    十岁的她想不出别的答案,只觉得是因为自己和他一样也来自于香山澳那座小城。

    那个潮湿、闷热、黏腻,部分人纸醉金迷,部分人贫困交织,那座PanPan充满矛盾的城市。

    因为那里有着他曾经贫穷、落魄、边缘的痕迹。

    他彼时已经是贺家家主亲自接回来的矜贵九少爷,自然不喜那些昔日的岁月。

    对他来说,香山澳的过去是耻辱。

    可对她而言,却是从小到大所有的温暖记忆。

    施婳很久很久没有记起这些往事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出神,一时没有察觉赵悦琳已经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

    直到赵悦琳字正腔圆的嗓音娓娓传来:“呦,小施老师还真是敬业呢,上播前还不忘关注贺先生的最新动态,怎么,专访一直没落实,你很着急吧?”

    施婳这才回神,她从镜子里扫了这个女人一眼,语气冷淡:“赵老师多虑了,专访时间我早已敲定,就在下周。”

    她与贺砚庭早已谈妥了访谈的细节,但是这次专访要在京北台黄金时段直播,上面还要层层审核,包括演播厅的预备、摄影等部门的配合,台长非常重视,再三强调要确保不出差池,所以多部门联合作业,下周才能落地。

    “噢?是么?”赵悦琳双手环胸,笑得不怀好意,语气更是不加掩饰的讥讽,“希望你别竹篮打水一场空,闹个大笑话才是,全台的人都被你惊动了,要是空欢喜一场,台长估计会气死吧。”

    施婳秀眉颦蹙,由衷觉得这个女人好吵。

    她甚至懒得再接话,反正也化完妆了,干脆直接起身,提前乘电梯上楼进演播厅,把赵悦琳一个人晾在原地。

    下播后,助理小阮迎上来:“小施老师,这周日就是毕业典礼了,咱们正好轮休,我到时候去给你送花呀,你喜欢什么花?”

    施婳顿住脚步,愣了下:“还好你提醒我,差点忘了。”

    原来这么快就到毕业典礼的日子了,她很早就接到学校领导的通知,要她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演讲,稿子倒是一早就备好了,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险些把这茬给忘了。

    “你居然忘记了”小阮一脸吃惊,“你可是优秀毕业生代表,要在礼堂演讲的!多大的光荣啊,小施老师,你不会也忘记通知你家里人了吧?”

    施婳看着小阮热情的模样,不由语塞了几秒,一时间陷入迷惘。

    举行毕业典礼那日,大部分学生都会邀请亲朋好友,热热闹闹地走遍学校各个角落拍照留念。

    毕竟过了那一天,大部分人就很少有机会踏回母校大门了。

    四年的青春很珍贵,现在的父母也都很重视孩子,就连外地生的父母也多半会飞过来陪同。

    她的身世除了三个室友没人知道。

    从前没忧虑过这个问题,毕竟从小到大习惯了,她的任何事情都不会有父母出席。

    可以往贺珩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每次重要的场合,他都会陪伴左右。

    再者就是从前爷爷没生病的时候,也时不时会出席一些需要家长出面的场合。

    记得高中毕业那时,她是京北一中的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表演讲时,爷爷就坐在家长席里,满眼欣赏的注视着她。

    为她的优秀而感到骄傲。

    就好像,她是爷爷的亲孙女一般。

    她很感恩过往的各个阶段都有贺爷爷的存在,否则她这十年的路只会苦涩难捱。

    相应的,连对贺珩也恨不起来,毕竟他是爷爷唯一的孙子,而且也确实从小到大照拂过她。

    但感恩归感恩,感情归感情。

    她与贺珩已经彻底分割,感情上不会再有一丝瓜葛。

    但是现在爷爷病重,让他折腾一趟肯定是不合适了。

    没有能够邀请的家人,那么……她也就只能和室友姐妹们拍拍照了。

    虽然能够平静地接纳事实,但想象一下那日的画面。

    她作为毕业生代表,肯定会备受关注,可是台下却没有一个亲人。

    没有人为她骄傲,没有人为她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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